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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邈指了指桌上的麻将,道:“徒儿,你看这麻将,可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麻将如今风靡长安,刘神威来到长安之后,也学会了打麻将。但若说其中有什么门道,他也实在看不出来,拧着眉头看了好半天,摇头道:“师父,请恕徒儿愚钝,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不怪你。”孙思邈摆了摆手,如往常般和颜悦色,刘神威却更加觉得羞愧,几乎每一次师父说点什么,他都领悟不到,师父也从不怪罪,净说宽慰的话。
“我也是研究了好些日子,才逐渐领悟到的。”孙思邈伸出手,从麻将牌中,挑出来‘东南西北中发白’七张牌,道:“李牧这小子,天人也,他发明的这套牌,包含了很深的道理。”
刘神威还是懵,道:“请师父赐教,徒儿实在是领悟不到。”
“你且看这五张牌。”孙思邈拿出‘东南西北中’五张牌,道:“这是五行。”
“啊?”
“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中方戊己土,五行也!”
刘神威恍然,惊讶道:“竟是如此,当真是藏得深。”
孙思邈摇摇头,道:“还有。”
他又把‘中发白’挑出来,道:“此‘三才也’。”
刘神威没看出来,道:“师父,哪里有三才?”
“三才者,天地人。”孙思邈解释道:“发,在人的头顶。”他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道:“头顶是什么?天也!”
“你在看这白板,像不像是地面?中就更好解释了,天地之间,自然是人了。”
刘神威都听蒙了,他资质平庸,却也有平庸的好处,那就是不会像‘聪明人’一样胡思乱想。他看这麻将,就是麻将,根本看不出什么五行、三才,但是听师父这样解读,又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心里还是觉得牵强附会了些,忍不住道:“师父是不是想多了,那麻将经中有解释,东南西北指的是风向,中发白说的是麻雀——”
“愚子!”孙思邈罕见地发怒了,吓得刘神威不敢出声,闭口不语。
“你觉得聪明如李牧,会做这种无聊事么?他把麻将拿出来,不过是笑世人愚昧罢了。你难道也要做他眼中愚昧之人么?师父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资质平庸不是问题,但是你要有向学之心,勤能补拙,这个道理,还不懂吗?”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谨记了。”
“唉!”孙思邈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不止是三才和五行,你把它们拢在一起看。东南西北中,代表了五行,也代表了方位,这是横向。而中发白呢,代表了三才天地人,这是纵向。它们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混沌。”
刘神威又听不懂了,忙问道:“师父,何为混沌?”
“盘古开天的故事没有听过么?”孙思邈道:“相传混沌如鸡卵,盘古生焉。他劈开混沌,轻而清者上升,为之天,浊而重者下沉,为之地。呼气成风云,双眼为日月。这便是开天辟地,你仔细想一想,盘古开天辟地,是不是与我刚才所说的情况类似?横向看,盘古站在中间,四个方向,东南西北。纵向看,盘古顶天立地,天地人,三才。对是不对?”
刘神威已然被孙思邈成功洗脑了,连连点头,道:“师父说得极是,果真是如此!这样说来,这李牧”停顿了一下,刘神威皱眉道:“师父,不对啊,李牧今年才十七岁,他如何能如此高深莫测!”
“这也是为师的疑惑之处了!”孙思邈拿起桌上的小瓷瓶,道:“我为李牧诊治过,他确实是十七岁不假。但他的身上,有很多疑点。还记得为师与你说过的妖星么?我可以肯定,他便是那颗妖星。妖星身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就像这颗丹药,为师活了这么久,前朝的丹药,哪怕是魏晋的丹药,为师都见过。那些所谓的方士,十个有九个是骗子,剩下的一个,也多是半懂不懂之辈,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但是这颗丹药不同,仅从残留的气味判断。这是一颗实打实的丹药,虽不如传说中的仙丹,却也是我平生所仅见了。由此观之,李牧背后必定有高人或者说,他自己就是!”
“这不可能啊!”刘神威连连摇头,道:“师父,徒儿按照您的吩咐,打听过了。李牧的出身来历,都有据可查。马邑那种地方,哪里有什么高人,他没有机会接触到的。”
孙思邈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什么可能?”
“他是谪仙!”
“啊?”刘神威哭笑不得,道:“师父,您这猜测也太荒唐了。哪有什么谪仙,您求仙问道数十年,都没有见过仙人。”
“不曾见过,但不代表没有!”孙思邈笃定道:“老子过函谷关成仙,留道德经五千言。后有关尹子观道德经而飞升,这都是有据可查的事情!”
“师父啊!”刘神威无奈道:“这都是传说而已,也没见谁亲眼所见——”
“休得胡言!”孙思邈斥道:“道家传承数千年,若这些传说都是假的,早就断了传承了,怎还会有如此多的人修道炼丹?便是你师父我,也是一个例证!我幼年多病,却活了一百来岁,若没有道家的养生之法,怎么可能活这么久?因此说,修道成仙是一定有的事情,只不过不得其法而已!”
刘神威知道师父的脾气,他对任何事情都开明,唯独‘修道成仙’四个字是他的命门,提起来便什么理智都不顾了,他可不敢在这件事情上犟嘴,只好岔开话道:“就算如师父所言,修道成仙的事情是有的,但这与李牧是谪仙有何关联啊,师父啊,不可能的,既是仙人,又怎会在俗世凡尘呢?”
“所以才说是谪仙呐!”孙思邈固执道:“否则怎么解释,他本是一个愚钝之人,忽然就开了窍,变得聪明过人了。又怎么解释,他开窍的时候,正是我看到妖星降世的时候,种种巧合同时发生,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可是师父——”刘神威还要说什么,门外小厮捂着脸跑了进来,看到孙思邈就哭:“神医,逐鹿侯来了,我跟他说您在炼药让他回去,他不听,抬手就给了我一嘴巴,呜”
第448章 铜画里都是骗人的()
“呦呵,我说跑得那么快,敢情是来告状了——”
李牧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随后人也进来了,耷拉着眼皮看了眼小厮,道:“你这么没有眼力见,门房这个职业不适合你,你应该回家当个大少爷,多找几个人伺候!门房,是给主人家减少麻烦的,你倒好,跑来告状,你想干嘛呀?让你家神医替你出气呀?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进皇宫都骑马进去,进你个破宅子你还想拦我?”
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但是没人敢说什么,小厮刚刚是气急了,才会跑进来告状,如今经过李牧这么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了。是啊,这位是逐鹿侯,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房,有什么胆量去惹他呢?
小厮啜泣一声,赶忙忍住,鞠躬行礼,道:“侯爷,小的知错了”话音未落,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孙思邈看不过眼了,刚要开口说话,李牧摆摆手止住他。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李牧叹了口气,来到小厮身边,道:“差一点,我就要对你高看一眼了。可惜啊,你没有抓住机会。”
小厮茫然地看着他。
李牧道:“你为何要向我道歉?你做错了什么吗?你是门房,主人让你拦人,你拦就是了,没有什么错误,为何不能坚持己见?我说你错了,你就错了么?你唯一的错误,就是跑进来告状,因为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你拦着我并没有错,你为何不敢说?”
小厮欲言又止。
李牧替他说了,道:“因为我是大唐侯爷,而你只是一个小厮?呵!可笑至极。男子汉大丈夫,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怕什么?”
小厮不知该如何答话,孙思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塞到小厮手里,道:“拿去早晚涂抹一次,脸上的红印就会消退了。去吧。”
小厮紧紧握住小瓶,转身跑掉了。这可是神医赐下的神药,他可舍不得用。脸上的红印早晚能褪,也不打紧。这瓶药,他要拿去卖钱。
李牧也不等孙思邈礼让,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独孤九站在他的身后,戴着面具看不到脸,沉默寡言的样子。
“唉!”李牧长叹一声,道:“神医,你说这人啊,为何如此容易屈服于命运!哎呀!不知说点什么好。”
孙思邈示意刘神威换一壶茶来,坐到了李牧对面,道:“侯爷为何要与一个小厮计较呢,不怕丢了身份?”
李牧嗤笑一声,道:“我又是什么身份?他把我当做军侯,我只把我自己当做自己。我打了他,是因为他拦着我。他不服气,也可以跟我打呀,我乐意奉陪。但我十分看不惯这种打不过就跑去告状,告了状自己又怂这算什么嘛!我就不是这个脾气,我与人争斗,赢了我高兴,我得意。输了,认输就是,记在心里,早晚找补回来,我就不会想着去谁那里告状,因为”
李牧顿了一下,脑海中划过一些陈旧的记忆,咬了咬牙,道:“告状是没用的。”
孙思邈注意到李牧的神色,心中泛起疑惑,他不知道李牧这些情感从何而来,但可以确定,他是想起了什么。
“哦、”李牧忽然站了起来,向孙思邈深施一礼,道:“今日登门,一是来道谢,多谢神医又救了我一命。再就是听我娘子说,神医对这丹药非常感兴趣,特把丹方带了过来,送给神医。”
“当真?”
孙思邈慌忙站了起来,嗖地一下就出现在了李牧的眼前,伸手去抓他的肩膀。独孤九见状,下意识伸手去拦,电光火石之间,李牧只觉得眼前有几个影子晃过,接着耳边响起了独孤九倒吸冷气的声音,回头看时,孙思邈已经抓住了他的肩膀,而李牧回头正好看到独孤九的手像是折了似的,无力地耷拉下来。
“什、什么情况!”
“小子无礼,我点了下他的手腕,没事,等会我给他接上——丹方呢?丹方在何处?”
李牧惊讶地眼睛都要掉地上了,懵道:“神医啊,你竟还是个高手?”
孙思邈不耐烦道:“什么高手,老夫就是活得久了点。再说,行走江湖,要没点防身之术怎么行,随便学了一点,粗浅的很——”忽然孙思邈目光一凝,顺着李牧的胳膊往下摸,李牧赶紧躲,什么意思这是,怎么还往屁股上摸了?
“你这经脉”孙思邈骇然道:“你这经脉!竟然!竟然一夜之间就——”
“啊!你说的是这个啊!”李牧松了口气,好险好险,自己的屁股保住了!
李牧把孙思邈的手推开,道:“还不就是那枚丹药嘛!”
“丹药?”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李牧清了下嗓子,开始了单口相声:“前日我去京东集的路上,碰到了一个落魄汉子。这汉子形容枯槁,看起来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他扑在我的马车前面,你猜猜,我是怎么做的?”
孙思邈想了一下,道:“你从他身上碾压过去了?”
“老头,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啊!”李牧怫然不悦,道:“丹方你还想要不想要了?”
“要要要,你继续说。”
“世人都知道我这个人,最是心地善良不过。我一看,哎呀,这儿有个人,怜悯之心顿生,我就想啊,得救人呐。然后我就把他给救了,给他买了几个饼,又给了两个元宝,鼓励他要振作,人生不能只看眼前,要努力拼搏奋发向上——他感动了,感激涕零!他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你等一下。”孙思邈皱起了眉,道:“老夫怎么觉着你在编瞎话啊,还有,什么叫做童话?”
“啊”李牧僵硬住了,口嗨得太过于开心,情不自禁地把歌词唱了出来。但是没关系,可以硬拗,李牧咳嗽了一下,道:“铜是铜铁的铜,画是图画的画,他告诉我,他的祖上流传下来一副铜画!”
“铜画?”孙思邈更觉得奇怪,这时刘神威端着茶进来,一共三盏茶,递给李牧一盏,递给孙思邈一盏,还剩下一盏要递给独孤九,看到他脸上的面具愣了一下,李牧伸手接了过来,道:“都给我吧,他不喝。”
独孤九酷酷地点了点头,把抽筋的右手背到了身后。
孙思邈摆了摆手,让刘神威下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