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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宫人低下了头,抱着燕十八的雨氅一步步退到了门外,带上了门,方才燕十八看他的那一眼,仿佛直接看到了他的心里面他不寒而凛,更不敢起违逆的心思。
关上了门,殿内更阴暗了,燕十八随意的打量了一下,便打开案上的火刀匣,点亮了案角的朱雀踏龟灯,又揭开茶瓮,用里面的竹勺勾了两碗茶,一碗递给姬烈,一碗自己捧着喝。
这时,姬烈已经抹干净脸上的雨水,平静下来,捧起茶碗喝了一口,入口浓烈辛辣,是姜茶,安国气侯温润,国人喜欢喝姜茶去湿。
燕十八吹着茶碗,问道:“你可知,我为何来看你?”
他才十岁,论年龄不及姬烈,论个头也比不过,论强壮他更是不如,但此时此刻他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这让姬烈心中很是隔应,姬烈懒得理他,喝完了茶,走到窗户旁,向外面看去,外面的雨下得更猛了,泼瓢大雨倾盆而下,如刀似剑的乱割一通。
燕十八端着茶碗走到姬烈身旁,仰头向窗外看去,说道:“来安国之前,听兄长们谈及,说安国有个傻子,是宋姬的儿子,三岁不知人语,八岁不分黑白,令安侯与宋侯很是难堪。如今看来,人言未必足信,就如同这漫天的雨,虽然来得猛,但也去得疾。”
姬烈心中在担忧自己的事,而他却一直在身旁嘀嘀咕咕个不休,听得姬烈很不耐烦,忍不住冷冷一哼。
燕十八却仿佛并未觉察到姬烈的不满,犹自说道:“你和我一样,我在燕国就是个傻子,你在安国也是,所以我来到了安国,而你即将离开这里。”
姬烈眉头一挑。
燕十八嘴角一弯,温笑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我们应该是朋友。”
“朋友?”
姬烈歪着脑袋看他,燕十八一脸真诚,可是眼底却藏着一丝戏谑,姬烈冷冷一笑,转过头去。
燕十八脸上红了一红,抿口茶掩了掩,又道:“我和你既一样又不一样,我在燕国是可有可无,可你就不同了,你在安国却使不少人废尽了心思。”
这话,话中有话啊,姬烈本来打算再也不理他,此时听他这样一说,心中顿生奇意,不禁随口问道:“我只是个傻子,谁会来掂记我?”
“哈哈……”
燕十八又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好看,既不媚俗也不嚣张,就是很开心的笑着,姬烈却恨不得一拳头轰将过去,看他还得不得意。
“你果然不是个傻子,没有傻子会说自己是傻子。”
燕十八得意的挑了挑眉,却见姬烈拽起了拳头,他吓了一跳,赶紧斜着跳了两步,离姬烈远远的:“你想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姬烈看了看窗外,雨下得很大,看守自己的宫人与甲士,以及燕十八的护卫都站在门外,恐怕不论屋内发生什么事,他们也听不见。
于是,姬烈把拳头捏得格格响,一步步逼向燕十八,狠声道:“我虽然不能杀人灭口,但我可以揍你一顿,反正我也是傻子,而你也是个傻子,没有人会相信傻子的话!你说,是不是?”
“别……”
第十章 这是一个妖孽()
瀑雨激窗哗啦啦。
姬烈把燕十八逼到角落里,一只手就拽起来了,燕十八想要大叫,脖子却被勒住了,根本叫不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想用脚踹姬烈却同样使不上劲,只能像只小鸡一样胡乱的踢着。
“嘿嘿……”
看着燕十八满脸惊骇,姬烈心头痛快无比,捏起拳头在燕十八眼前晃了晃,并不着急,一点点的凑向他的鼻子。
“住,住……”燕十八拼命挣扎,奈何他体质孱弱,而姬烈常年习剑,他岂能逃脱?
姬烈也怕不小心勒死了他,松了松他的领口,拳头却直直抵上了他的鼻子与嘴,把他那翘挺的鼻子向两边压去,冷声道:“如果你老实回答我的话,我就不揍你,如若不然……”用力的揉了揉拳头。
“嘶,嘶……”拳头是硬的,鼻子也是硬的,硬碰硬之下,燕十八痛得快哭了,事到如今,好汉不吃眼前亏,可怜的燕十八只能拼命点头。
姬烈将拳头松开些许,又怕他张嘴乱叫,便狠狠的盯着燕十八,直到他服软,才把他放在地上,却仍然拢着他的衣领,坐在他的对面,问道:“你怎么能进来?”
燕十八抽了抽鼻子,恨得要死,却不得不答:“我虽然是个傻子,但我却是燕国的傻子,一个燕国傻子突然想见一见安国的傻子,这有什么奇怪的?安侯又岂会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姬烈点了点头,又问:“你来干嘛?”
“来看……”
燕十八正想说‘来看看你’,姬烈又把拳头伸过来了,他赶紧缩了缩鼻子,使劲摇头:“别打,别打,我什么都说!”
“你最好老实点。”姬烈很诚恳的点了点头。
燕十八道:“你可知,我为什么会来安国?”
姬烈摇头:“不知道。”
燕十八叹道:“你是一个不成功的傻子!”
姬烈怒了,又要揉他的鼻子,燕十八赶紧解释道:“你不是个傻子,至少现在不是,你以为只有你自己知道么?其实知道的人有很多,包括你的君父,你的兄长,还有宋国的那位国君。你说,一个傻子做成你这样,是不是很失败?”说着,嘴角又弯起一抹戏谑。
姬烈的脸越来越红,手上也不断加劲,燕十八重重的喘着气,哑声道:“你,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被你勒死了!”
姬烈松了松手,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倒底怎么回事,他却想不透,脑子里乱成一团。
燕十八不屑的挑了挑眉,趁着姬烈松手的空档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脸色慢慢稳下来。
“侯子……”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声音。姬烈脸色蓦然一变,赶紧一把捂住燕十八的嘴。
“侯子,侯子。”外面的人加大了声音,仿佛还想进来。
姬烈急红了眼,他并不怕燕十八去告发他,因为他知道燕十八说的事多半是真的,他怕的是不知道背后的原因和将来的结果,他敢肯定,他的车夫与侍女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他!而他不能让他们有半点散失!
“啪,啪!”
手背上响起无力的击打声,姬烈扭头一看,只见燕十八正鼓着眼睛转来转去,那眼神颇是诚恳。
“如果你敢出卖我,只要我不死,我就一定会捏爆你的,你的……”姬烈在燕十八的耳边狠狠的说着,并张开右手在他的胯下虚虚的握了握。
燕十八瞬间领会了姬烈的意思,脸上更红了,翻了个白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姬烈忐忑不安的松开了燕十八,坐在了他的身旁。便在此时,殿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雄壮魁梧的燕国护卫按着剑走进来,是那名骁勇无畏的战车御手。
姬烈心中怦怦乱跳,用眼角斜了燕十八一眼,如今局势逆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只能选择相信燕十八不会出卖自己。
燕十八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领,顺了几口气。
燕国护卫眯着眼睛细细一看,暗觉有异,举步向二人走去,腰间的铁剑拍打着裙甲,锵锵有声。
越来越近。姬烈心中一横,正准备有所动作,却听燕十八道:“子英,出去。”
燕国护卫一愣,斜了一眼姬烈,神色不善。
“出去,把门带上。”燕十八淡然道。
“诺。”
名叫子英的护卫定定的看了姬烈一眼,然后缓缓向门外退去,巨大的身影也慢慢褪去,等到人与影子完全退出了视线,殿门再次关上了。
“呼……”
姬烈吐了一口气,这名燕国护卫在战场上杀人如同剖瓜切菜一样,可不是他能应付的。偏过头向燕十八看去,只见他正微微的笑着。
这一刻,姬烈觉得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燕国傻子,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惹人讨厌,便没有再封住他的衣领,只是冷冷的对他说:“说吧,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哦我想一想。”
燕十八走到矮案后,拿起竹勺勾了两碗茶,自己捧着一碗慢慢喝,又拿眼示意姬烈也来喝。
姬烈走到燕十八的对面坐了,并没有喝茶,只是皱着眉看他。
“安国的茶不错,挺有劲道,你怎么不喝?”
燕十八喝完了茶,抹了一把嘴,却见姬烈眼里冒着火,拳头捏得格格响,他也不敢造次,只得说道:“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有人去了燕国,恳请君父把你弄到燕国去,而你是安国的侯子,安国又离燕国如此远,要把你弄去那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不过,我君父却答应了那人,正好,他也有个傻儿子,于是,我便来到了安国。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一定会去燕国。”
姬烈听得头大,下意识地问:“那人是谁?”
燕十八又勾了一碗茶,捧着茶碗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猜那人肯定与君父有旧,或许,他是一个对燕国很的人。”
姬烈没有说话,陷入了深思中。
燕十八又道:“想一想,你在安国的处境,你如果真是个傻子,那么太好了,安侯肯定暗心欢喜,而宋侯也失去了翻江倒海的由头,安国与宋国会因此相安无事。但如果你不是傻子,会怎么样呢?”
“从此多事,贪念欲望由此而起。”姬烈喃喃的道。
燕十八笑道:“正是如此,这次你的长兄遭人暗算或许就有此由。不过,如果我是宋侯,我才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也根本不会扶持你,只要你死在安国,那么我就有理由来替你讨个说法,这样更简单,你说,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姬烈心跳如狂,一直以来,他其实对那位素未蒙面的外公有所期待,但此时细细一想,据小虞讲,自从娘亲去世后,宋国的使者就再也没来过安国,以往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是个傻子,那位外公因此失去了耐心,如今看来,恐怕真如燕十八所说,毕竟,在这种人的眼里,江山社稷永远是第一位,便是亲生儿子也是说杀就杀,如若不然,他怎么会将风华正茂的娘亲嫁给安君?
如果姬云死了,安国会怎么样?就算姬云没死,如今也与死无异,安国迟早会再立世子,而这世子之位的争夺怕是血雨腥风,而我若是因此有个万一,那,那……那宋国才是最大的赢家!!
想到这里,姬烈闭上了眼睛,紧紧的拽着拳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是希望我傻,便是希望我死!我不死,我偏不死,总有一天我不会再存在于你们的希望之中……
“别担心,你的君父不是个傻子,要不然,你又岂能活到现在!”
肩头传来两下拍击,姬烈浑身一震,抬起头来,只见燕十八正淡淡的看着自己,他的眼晴很亮,声音很平淡:“这些,或许只是我在瞎猜,不过,做为一个傻子,我们只能相信自己,你说是吗?”
姬烈无言以对,默然走到窗前,凝视着远方那栋雕塑,雨小了,斜风细雨在雕塑上,形成一条条小溪,从塑像的眼角流下来,像眼泪一般。
燕十八的声音响在身后:“安国的雨季真美,但我更喜欢燕国,那里的雪宏伟而磅礴,虽然每到冬天我就会冻得像只小老鼠。”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姬烈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的。
燕十八走到他身旁,向他伸出手,笑道:“这就是今天我来的目的,我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是朋友。我叫燕十八。”
“朋友?”姬烈扭头看燕十八,像看妖孽一样看着他,这家伙才十岁便对局势与人心洞察如镜,如果不是妖孽,那又是什么?
燕十八耸了耸肩,撇嘴道:“是的,朋友,虽然你刚刚揍了我一顿,并且很下流!”脸上一红。
“我叫姬烈。”
姬烈伸出手,与燕十八的手掌重重的击在一起。
“啪!”
……
雨停了,彩虹挂在雕塑上。
燕十八去了,带着姬烈给自己的车夫与小侍女的口信,只有一个字:‘等!’
等,狂风暴雨后,哪怕没有彩虹,也必然会有晴天。
案上的茶已经凉了,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群可怕的敌人,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大智近妖的‘朋友’,姬烈心中却渐渐平静下来。伫立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几名宫人恭敬的绕过雕像,转过朱红的长廊,向自己走来。
“侯子随奴来。”
第十一章 长与短、生与死()
雨后的《芳阕殿》散发着一种怪味,那是朽木腐烂的霉味与杂草野花的清香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院子里,杂乱无章的野草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