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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一片寂静,两列将领,彼此之间你瞅着我,我瞪着你,恨不得将对方给揪出来。
穆山的视线很快就从那些干瞪眼的将领身上收回,落在帅案前,依旧古井无波,面无表情的孙权身上,心中苦笑道:可怜的小子,就这样被人当成空气给忽略了!不过这心性倒还真是能忍,要是换了伯符面对这群不知好歹的将领,早就掀案几,拔剑砍人了。
孙权激将道:“怎么,难不成偌大的江东,连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都找不出来吗?”
“主公,潘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毛贼,又何须让主公兴师亲伐。”程普抱拳出列,道:“末将不才,愿领精兵五千,取潘临首级,献于主公麾下。”
孙权缓慢的转动头颅,将视线落在周瑜身上,道:“公瑾,你觉得如何?”
“主公即位不久,潘临即刻挑唆山越造反,乃是欺主公年少无能,若是主公不能亲伐潘临,战而胜之,而是假手他人,则六郡军民,皆会以为主公无韬略才干,如此则易给心怀不轨之人制造事端的机会。”
“公瑾,你多虑了!”程普嗤笑道:“若是事事都要主公亲力亲为,就是把他累死,又能处理多少事情。更何况江东初定,各方皆需兵力镇守,能用之兵,少之又少,难不成你还指望主公用五千精兵平定潘临的叛乱?”
程普这厮,一张嘴还真够毒的,一下就把孙权这小子给逼进死角里。以前在西凉之时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厮的口舌之利,比起那些朝堂文臣,也是不遑多让。
穆山心生怜悯的盯着帅案上,嘴角轻轻抽搐的孙权,不为人知的拉了拉周瑜的衣襟,示意他不要跟程普纠缠。
“主公继位以来,六郡平定,并无机会真实的见识和运用军略,而今潘临不过疥癣之患,正好让主公实践一下兵法心得,不知主公以为如何?”
“公瑾……”穆山低声的提醒道:“你想干什么?”
“哦,公瑾行事,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如今有此提议,必然有周全之法。”程普缓缓的点了点头,面露微笑的说道:“不知公瑾觉得主公该用多少人马妥当,该以谁为先锋?”
“主公先前曾经整编过部队,曾为其中的一支部队增添过兵员,想必那定然是一支能征善战的部队,不如就以他出征如何?”
“公瑾是说吕蒙那个愣头青吗?”程普哈哈大笑,道:“即便主公给他的部队增过兵员,也不过两千之数,公瑾不会以为主公凭借两千兵员,就能够平定潘临的叛乱吧?”
“两千,足矣!兵多,如何能够显示主公的才干!”周瑜气定神闲的说道:“不知主公以为如何?”
孙权这小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孙权虽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穆山却能够敏锐的察觉到,他握着佩剑的左手,筋脉高高的鼓起,俨然已是动了真火,不过碍于形势,不敢发作出来而已。
“就依公瑾之意!传令吕蒙整顿兵马,明日出发!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散了吧!”
…………
下午还有一章!
第五百七十九章 诱敌之计()
暮色渐浓,莽莽山林,蜿蜒于苍茫天际之间,别有一番祥和宁静。
山脚下的军营,炊烟袅袅,士兵操练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公瑾,如何?孙权那小子可肯听从你的谋划?”
“自是从善如流!”周瑜掀开了斗篷的盖头,长吁了口气,眉目舒展,轻声笑道:“穆兄似乎也并不看好仲谋。”
“我欣赏的是伯符和子义那样豪迈勇猛之人,像孙权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还是少接触为好,以免什么时候被他给卖了还不知道呢!”
穆山浑身包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下,站立于树杈之间,眺望着远处虽是空荡,却依旧保持着井然秩序的军营,道:“公瑾,这叫吕蒙的小子,练兵倒还真有一手,虽然只是中规中矩,没有形成属于自己的风格,然而毕竟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
“吕子明乃是将中美玉,只是还未得人点拨雕琢,尚未开窍而已。”
“哦,将中美玉,这个评价可是不低了。”穆山搓着下巴粗短的胡须,挠有兴致的问道:“程普说这愣头青,因为一名吏员的轻视羞辱,怒而杀人,潜逃在外,后因伯符大度才赦免其罪。但凡想要成为名将,须得忍人之不能忍,容人之不能容,似他这般暴烈凶躁的性格,敌人只需小小的激将他一下,就能将他耍得团团乱转。”
“呵呵,谁都会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但凡勇将,若是失了血性,如何统御三军。前些时候仲谋裁军之时,所有编制不符的部队只能束手待毙,唯有他不惜赊贷筹集物资,给士卒鲜亮兵甲,并加紧操练,使其陈列赫然,使仲谋认为他治军有方,非但没有将其削减,反而为其增添兵员。”
“哦,这么说来,这小子还是有些花花肠子的。”穆山思忖道:“不过行军打仗,可不是纸上谈兵,靠这点小聪明,想要统御三军,还差得远呢!既然公瑾认为他可堪造就,为何不及早点拨于他?”
“因为我并不想就此毁了他。”周瑜垂下头,低低叹息道:“恩出于上,而非出于臣,这是为人臣子的首要戒条。一旦我提拔指点他,仲谋将不会重用于他,这是帝王的制衡之术,以防权臣壮大,操控江东。”
“那黄毛小子不相信你!”穆山从树上跳下,站在周瑜身旁,道:“既然如此,你还帮他作甚,没得给自己添堵!”
“我出身世家,又与伯符共同打下了江东基业,与朝中文臣武将相处融洽欢愉,声威民望在身,兵权在手,可说是俱全了成为权臣的条件,容不得仲谋不对我起戒心。”
周瑜缓缓摇头,俊美绝伦的脸上满是苦涩落寞的笑意,甚至还带着一种踽踽独行的孤寂:“荆州刘表在侧,中原曹操逐渐壮大,北方袁绍更是虎视天下,强敌未除,而仲谋又不具备统帅三军,争雄天下的韬略,所以军权我绝对不能在此时交出,否则只会断送了江东基业,辜负了伯符对我的殷殷重望。”
“……兄弟情谊的牵绊。”穆山按住了周瑜的肩膀,笑道:“只要无愧于心,别人的看法和误解,又何足挂齿!”
夜幕落下,唧唧虫鸣刚刚响起,却被骤然出现的树木轰然倒地之声所打断,尘土漫天而起,栖息的鸟儿受到了惊吓,扑打着翅膀纷纷冲天而起。
士兵逃亡的噪杂声响,以及追击的呼喝笑骂,此起彼伏,将黑夜的宁静从这片绵延的山林里驱逐了出去。
数十支火把,在黑暗之中跌宕起伏,仿佛凶恶的猛兽,撕开了黑夜的乔装,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嚯,那不是旋龟吗?”穆山望着追赶在最前头的一头庞然巨兽,约莫四丈长的身子,头似猎鹰,长长的鸟喙宛如一把弯刀,闪烁着一种漆黑的金属光泽;脖颈颀长,覆盖着片片漆黑的鳞甲;厚重的龟壳上倒长着一把把尖长的利刃,如椎如刺;身后蛇一样的尾巴长着一把倒钩,所过之处,树木无不被蛮横的扫飞了出去。
“果然如此,之前伯符讨伐王朗时,严白虎战败逃跑,首级被董袭斩下,献与伯符,当初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严白虎有旋龟相助,我军之中除了伯符和子义,根本就没人能够奈何得了他,董袭虽勇,却还杀不了他,原来那不过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哦,这旋龟是严白虎……”穆山紧扣住周瑜的肩膀,脚尖轻点地面,瞬间窜上了身旁的高大树木,站在树杈枝叶的掩护之中,从容的窥视着下方的战况。
“孙权,凭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想与我争雄于江东,做梦!”
旋龟发出严白虎那猖狂至极的声音,惊雷般在树林之间回荡着,配合旋龟所过之处荡起的灰尘,更有一种鬼神莫测之威势:“嘿嘿,区区不到两千的人马就想讨伐潘临和我严白虎,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看来是寿星公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不,不对……”
难道这厮发现了我的存在?
应该不可能,凭他的能耐,想发现我的踪影,还早了八百年!
穆山低头瞥着突然停在自己树下,喃喃自语的严白虎,低声的说道:“公瑾,他就是你请我来江东的目的?”
“嗯,子义绝不能动用,否则严白虎就会生出戒心,同时给仲谋策划的诱敌之计,也可能会被识破。”周瑜轻声解释道:“山越之人最善山林之战,若是不将他们从山林之中诱引出来,即便带上两万的人马,也未必能够奈何的了他们。而若是到了外面平地,借着军阵之威,器械之利,歼灭这群乌合之众,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我明白了,这是借刀杀人之计!”严白虎自以为想通了其中的蹊跷,兴奋的大笑起来,道:“这是江东的文臣武将,想借我之手,除去你的阴谋。哈哈……,孙策一死,江东人心不定,上下不齐,正是我严白虎卷土重来的大好时机!”
“冲,都给我冲,给我撕烂了他们!”严白虎的利爪重重的顿在地面上,回应他的,则是山林之间连绵不绝的啸声,以及无数猩红的眸子,成群结队的野狼,数只威风凛凛的猛虎,几头发了狂的野猪,以及十来只体格雄健的野熊,纷纷嚎叫着从树林里冲了出去,朝着孙权溃败的部队追了过去。
第五百八十章 恩威并施()
“驭兽……”穆山望着山林里横冲直撞的野兽,摇头笑道:“可惜了,万兽宗的时代早已过去,普天之下的凶兽少之又少,到了严白虎这里,只能驱使几头野兽充当门面。”
“穆兄,烦请多看顾一下仲谋,虽是出于无奈才让他充当诱饵,可他毕竟是江东之主,不容有失。”
“公瑾,放心吧,有周泰在一旁护卫着,他的小命应是无恙!”穆山带着周瑜,悄无声息的在树林的枝杈之间跳动着,跟随着严白虎等人,到了外面的平地上。
“哈哈,孙权小儿,我看你还是降了吧,江东文武都想你死,与其逃回去继续受他们的窝囊气,不如跟着我,一起重掌江东大业,将来也能封侯拜相,富贵一生。”
看着严白虎意气风发的驱使着野兽当先锋,自身带着约莫四千的山越叛贼,士气如虹的冲击吕蒙的营寨,穆山感慨道:“距离成功最近之时,往往也是跌入失败之际!”
“是啊,人心便是如此,眼见功成在即,所有的顾虑和谨慎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千古以来,能够避开这种缺陷的人,少之又少。”
看到几头发狂的野猪,背上插着数十支箭矢,以一致的步伐,凶猛的将营寨大门撞裂,而后轰然倒地,穆山不由的咧嘴笑道:“原来用野兽来攻城拔寨,效果也是极佳的!”
周瑜指着冲进营寨以后,纷纷被箭矢射成了马蜂窝的众多野兽,道:“呵呵,野兽毕竟还是野兽,即便有人指挥,在纪律严明的军队面前,不过就是一堆犒劳大军的肉食而已,多多益善。”
“管你是什么东西,想闯营,先问过我吕蒙手中的大刀!”烈烈火光,急速的旋转着,仿佛一轮锋利至极的刀光,携裹着一道朦朦身影,厉啸着从营帐之中斩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砍在了旋龟龟甲凸出的棱刺上。
火光凶猛炸开,而后迅速消逝,留下一脸错愕惊诧的吕蒙,不甘的瞪大着双眼。
“同样的招式孙策使出,我还需要忌惮几分,你这无名小卒,是想给我挠痒痒吗!”伴随着严白虎声音的响起,吕蒙的身影犹如离弦之箭般被拍飞了出去:“孙权,你跑不掉的!”
眼见孙权和严白虎之间只隔着一个周泰,周瑜有些不安的说道:“穆兄,周泰多处受创,浑身已被鲜血染红,只怕也是凭着一口气在支撑,为防万一……”
“公瑾,还不到时候!”穆山右手握紧,冷眼旁观,不以为意的说道:“严白虎虽是闯入了军营,可他麾下的山越贼兵还没进入,此刻杀他,无异于暴露了我军的布置,将使前功尽弃。”
“但愿周泰能够撑下去吧!”周瑜双目紧闭,不忍继续看下去,道:“若是过不了这一关,他的未来可就真的完了,江东也将重新陷入混乱之中!”
“主公,走!”周泰推了孙权一把,略微有些颤抖的右手握紧了利剑,口中嘶声怒吼着,奋不顾身的朝严白虎冲了过去,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和苍凉。
“小喽啰就别再来烦我了!”严白虎气势猖狂的挥舞着背后的蛇尾,搅动着空气发出噼噼啪啪的剧烈声响,猛地将气力有些不继的周泰抽飞了出去。
“嘿嘿,怎么不跑了。”严白虎环顾四周,只见营寨内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