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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人中,罗家辰与许田都带着宽大的斗笠,把整张脸都藏在了阴影里——他们已经服下了仙丹,脸色蜡黄,像得了黄疸病,神情更是萎靡不振。据说这都是初服仙丹的征兆。
秦绣娣领着张紫衣,像小媳妇领着闺女回娘家,实在没点江湖能人的样子。
此情此景,让满怀抱负的“步爷”有点受伤。要不是有素素这个强力后盾,他都有偃旗息鼓,打道回府的念头了。
“今天什么鬼日子?”他随口叹道。
“十一月十一。”张瞎子答。
步安狠狠翻了个白眼,嘴里骂骂咧咧:“娘勒……”
双十一!光棍节!难不成江湖兄弟们都剁手去了,没功夫来?
“城里商户……”他很诡异地问:“今日没搞什么活动吧?”
七司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步安摆摆手:“算了,当我没问。”
……
……
书圣大街上,一列车马徐徐朝南门驶来。
余唤忠坐在车中,越州知府刘裕骑马陪在车旁。
左督御史难得来了江南,自然要顺路去七闽道上巡察一番,刘裕这是送行来的。
官场上迎来送往的,规矩颇多,车马走得不算快,从府衙出来不多久,余唤忠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马车的车窗帘子悬着,他一眼就能看见车外的街面,只见前头有好多百姓聚集,有领头的正大声招呼。
他坐在车上都能瞧见,知府刘裕更加看得明白,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有人聚众闹事?若是冲撞了车马,惹怒了车中这位阎王,他一个小小知府,可担待不起。
正惊慌间,恍惚听见有人在喊:“万民伞,万民伞备妥了吗?”
刘裕不解,心中暗道:这是哪位父母官要离任?不对啊,我就是此地父母官啊!我另有高就了?我怎么不知道?
胡思乱想着,他又听见有人喊:“这回去了七闽道,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大伙儿可要好好造势,莫让英雄寒了心!”
去了七闽道,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刘裕瞥了一眼身旁的马车,正好撞上余唤忠的目光。
“胡闹!”余唤忠冷哼一声。
刘裕却听得一喜。
这声“胡闹”看似责备,却又不是。御使老大人过越州,去七闽道,由越州百姓送出城去,可比一众官员们相送,更有面子!
是哪个懂事的安排了这么一手?妙,实在是妙!
刘裕陪笑着道:“老大人忠君爱民,百姓也都是一片赤诚之心。”
这一回,余唤忠倒没有说什么,直接把车窗帘子放了下来,算是默许了。
刘裕赶紧往陪同的人群中扫视,只见一众官员全都面面相觑,唯独汪鹤不断眨着眼睛。
“是你安排的?”刘裕策马来到他面前,轻声问道,脸上颇有欣赏之意。
汪鹤只是被扬尘吹进了眼里,才眨巴眼睛的,突然被姐夫这么一问,凭着天生溜须拍马的本事,立即察觉到这是一件好事,便嘿嘿笑着答道:“安排得不妥,安排得不妥,请大人责罚。”
“你才知道安排得不妥?”刘裕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道:“你是看戏看糊涂了吧?御使过境,哪有送万民伞的?”
“对对对,我这就让他们把伞收起来。”汪鹤赶紧道。
“别收了,老大人已经知道了。”刘裕抚须而笑:“你不学无术,心思倒是活泛。且由百姓们胡闹吧,横竖是件好事。”
就这样,官府为余唤忠送行的车马一路驶来,聚集的在书生大街的百姓也来越多。虽然有些安静,但终归场面是有了。等到了城外,送行几里,余老大人再出得马车,请百姓留步,便齐活了。
车马毕竟比人走得快,快出城门时,已经赶到了人群最前。
汪鹤受了姐夫赞赏,意气风发,一马当先,在前开道。
他率先来到南城门下,见城外站了稀稀散散一伙儿人,立即招呼官差赶人。
几名官差刚要手持长矛,冲了上去,嘴里喊着:“闲人退散,闲人退散!”
就在这时,身后的城门之内,响起一声:“步爷请留步!”
这声音由近及远蔓延开去,渐渐化作几千人同时发出震天喊声。
几名正欲赶人的官差僵在当场,握着长矛的双手止不住颤抖,缓缓扭头,只见城门内,人潮蜂拥而出,带头的几个,分明就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修行人。
邓小闲指着城门大笑道:“好大的阵仗啊,怪不得来晚了。”
宋蔓秋一脸惊疑地看向步安。
步安一边站起身,一边朝她摊摊手,好像在说,我也不知道啊。
城内,刘裕铁青着脸,坐下的马匹被涌向城门的百姓,挤得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在他不远处,余唤忠的马车帘子始终盖得严丝合缝。仿佛一堵墙,冰冷的墙。
第194章 七司交椅排排坐()
“这……”洛轻亭看着城门下潮涌而出的人群,喃喃道:“步爷是不是说过,来者不拒的?”
邓小闲笑容僵在了脸上,缓缓抬手挠头,尴尬道:“这动静,足有几千号人,管饭都管不过来吧?”
大伙儿闻言,纷纷看向步安,眼神中既有惊愕,也有担忧。
就在这时,李达手指城门道:“看,万民伞……这是百姓们来送咱步爷!”
众人循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人群中果然有一顶黄色大伞,平顶红缨,最上头写了“万民”两个大字,其下缀满各色布帘,每片帘子上都写了字。至于写了什么,隔太远了看不清楚。
自古只有地方官离任时,才有百姓送万民伞,大多还是事先安排,到时走个过场罢了。
步安在这越州城中,根本没有一官半职,所谓七司衙门,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充其量也只能唬唬没见过世面的街坊。
换句话说,这万民伞出现得有些离谱。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么不受规矩束缚,如同天马行空一般的做法,必然是出自望江楼上的江湖草莽。
若不是他们奔走告知,城中压根就没几个人知道,七司会在今日离开越州,更不会出现百姓出城相送的场面。
七司众人纷纷整肃行装,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唯独步安眉头微皱。这一幕,在他心中,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天底下,谁不好面子,可这面子来得太大,就未必全是好事。
看来即将入伙的这些江湖人,并不是一团散沙。从昨夜到今日,时间并不充裕,能够组织数千百姓,来上这么一出,可不简单。事先不走漏一丝消息,无一人提前来到城外投营,就更加说明问题。
有行动力,就必定有组织、有架构、有上下尊卑……得尽快打散这种江湖式的组织架构,避免形成小团体。步安在心中盘算着。
另外,这些人身上的江湖习气很重,做事凭一时意气,暂时还没有“上令下行”的纪律。这一点,假如不加约束,是会致命的。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还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时机。
一念及此,步安舒展眉梢,朝着围上前来的百姓们拱手,大声道:“七司承蒙各位街坊乡亲的照应!今日远走他乡,半是世道相逼、迫不得已,另一半也是为了振济东南,解民之困……”
四下里渐渐安静,妇人抹泪,男人沉默,除了远处纷乱的脚步声和“步爷留步”的喊声传来,越州南门外,就只剩下步安一人的嗓音。
“安一介书生,实在当不起这万民伞!昨日捉鬼救人,今朝南下除恶,全凭七司众英雄出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张瞎子跟前,把他拉了出来,轻声道:“来!跟乡亲们打个招呼。介绍一下自己。”
张瞎子被他拉到人群中央,愣了半晌,才壮着胆儿道:“我……大伙儿都叫我瞎子……我姓张……以前在投醪河边上算命的……”
他说得结结巴巴,人群中却有人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便是听风水者!”
张瞎子知道这称号来自步爷编的说书故事,闻言轻松了不少,又说了几句,匆匆作罢。他虽然有些仓促紧张,心中却澎湃难抑。
想起半年多前算命糊口的悲苦境遇,瞎子不禁觉得此时所发生的这些,真如做梦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昨日望江楼上,步爷说过的“名利”二字——原来“名”有时候比“利”更加令人着迷——而今日这扬名的机会,分明是步爷拱手相送的。
瞎子心中暗道:有这样的主子,便是出生入死,性命以报也值了。
这时聚拢的百姓更多了,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最外头的人,听了只言片语,便纷传说:这是在排七司英雄榜了,看来除了步爷,第二把交椅上坐的,便是这目不能视,却别有异能的听风水者。
陆陆续续的,人群又传出,第三把交椅是花花道士,第四把交椅是老实和尚,第五把交椅是晴山先生……
步安刚要再将洛轻亭拉出来,只听人群中有人在喊:“从今往后,我等也是七司中人了!今日乡亲们都在,正好做个见证!”
步安循声看去,只见那人四十多岁,一身短打,是个红脸大汉,正是昨日望江楼上,江湖人中的一员。
“好!”步安这一声好,引起一片附和。
没人知道,他这声“好”,另有一层含义是说:好啊,终于把你勾出来了。
步安今日故意在百姓们门前,介绍起七司众人,一来是把这场闹剧的影响分散出去,免得木秀于林,被人攻讦;二来是趁这机会给七司班底造造势,提升点凝聚力;第三个目的,却是要试探一下,即将入伙的这些江湖人。
试探他们的野心,也试探试探,他们之中,是哪几个说了算。
眼看七司排到了第五把交椅,有人沉不住气了。
显然,这红脸大汉,就是越州江湖人中的扛把子了。这人出声的时间点很微妙,说明他觉得自己是有能力坐这第六把交椅的。
然而够不够格,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好!”步安又喊了一声,接着问:“今日来了多少兄弟入伙?”
红脸大汉蹬蹬蹬迈步走了上来,作势要拜,见步爷没有托住他的意思,才临时换了个姿势,单膝下跪,抱拳道:“报步爷,两百一十六位!”
算得这么清楚吗?步安笑着摸摸下巴,心说:你这是没把自己算进去吧?看来这些人不是我的人,倒是你的人嘛……
他又说了一声“好”,徐徐道:“来了就是自家兄弟,待明日造册,便统统是我七司一员了!”
话音刚落,红脸大汉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人群之外响起喧闹声,步安伸长脖子去看,匆匆一瞥,只见写有“肃静”“回避”的两块仪仗牌被人高举着。
朝廷官员效率可没那么高,可想而知,这当官的不是冲这百姓啸聚而来的。多半是撞上了。步安这样想着,觉得最好不要节外生枝,便大声招呼百姓,说是前路难行,七司这就上路了,还请乡亲们回城。
就在这时,有个绿衣督使穿过人群,一直走到步安身旁,才冷冷道:“老大人让你在城外五里的绿波亭中候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唤忠?怎么这么巧,正好被这老小子撞见呢……步安瞥了一眼红脸大汉,心说:都是你惹的好事。
那汉子被他看了这一眼,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第195章 打散人马分六营()
劝退了前来送行的百姓,勉强收下了那柄硕大的万民伞,步安终于带着两百多号人马,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官道两旁的枯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远处绵延的丘陵与山脊枯黄一片,偶尔露出黑色的岩石,像泛黄宣纸上,嶙峋的墨渍。
他一人走在当先,听着身后的人声渐渐鼎沸,如同闹市。
这哪里还有点军队的样子?
步安心头揣摩着,该如何整肃队伍,把人心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些日子,他仔细考虑过,往后每一步该如何去走,如何环环相扣,借势而为。可是实际面对几百号人,却还是有些头疼。
有思路,没经验,只能慢慢试错了。这样想着,他站定下来,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
喧闹声渐渐轻了下来,几百号人由近及远,以一种极慢地效率止住了前进的步伐。有人不明所以地往这边看,但更多人只是懒懒散散地站着。
这样的队伍,拉出去跟人拼命,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步安摇摇头,劝自己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来吧。
他把张瞎子叫到跟前,俯首耳语了几句,然后与大部队分开,自顾自带着素素与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