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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黎明破晓还有一会儿,他把众人拢到一起,休息片刻,自己也在心里想好了几首应景的诗词。
就在这时,张瞎子突然动了动脑袋,轻声道:“步爷,外头有人进来,很多人,像是官兵……”
步安抬了抬眉,迅速起身,领着大伙儿钻进了巷子。此时天色已经渐亮,巷子里也没有昨夜那么阴森恐怖了。
他一路招手示意大伙儿跟上,然后拿匕首插进门缝打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来到后院一间的偏房前,推门而入。
身后众人只有素素知道自家公子在做什么,他领着大伙儿正是去上次借宿时住过的那间屋子。
步安猜的没错,这屋子果然是留给生人住的,大概这些阴魂也担心被人瞧出破绽,刻意留了几间待客。
他把众人全领进屋子,返身掩上了门。
邓小闲掩着嘴笑道:“官兵既然追上来了,咱们就借刀杀人。”
张瞎子说:“不对不对,这叫借兵杀鬼。”
步安瞪了他们一眼(瞎子晋升修士后能通过气氛感觉到别人的情绪了):“怎么都这么龌龌龊龊的呢?就是先躲一躲,看看情况再说。”
说着他便贴着门缝,倾听外面的动静。
素素一进屋就缩进了床上,把被子拉起来捂住脸,只留两只惊恐的大眼睛在外面。
晴山把古琴置于桌案,安然端坐,双手虚浮在琴弦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在众人看来,她这个动作和磨剑以待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加令人感到恐惧。
邓小闲摇头晃脑地看了看晴山,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该准备一下,于是努力咽了咽口水,伸伸脖子,像一只即将扎进水去的鸬鹚。
老实巴交的惠圆和尚见状,便抖了抖腿脚,摆好了架势,缓缓开练一套金刚伏虎拳……
“和尚你干什么呢?”洛轻亭一把拽住他,“留着点力一会儿用。”
惠圆一脸木讷地“哦哦”应着。
张瞎子也将脑袋贴在门缝上,轻声道:“近了,近了,是官兵,都过了石桥了。”
步安点点头不说话。
张瞎子又听了一会儿:“有一个摸进咱们这个巷子了……”
步安又点点头,轻轻把门打开一条缝。
“官兵来捉鬼啦!!!呀!!!”
听着他发出尖锐至极的惨叫声,七司众人的下巴掉了一地。
步安确认外面有类似的惨叫声响起,才重新掩上了门,一脸无所谓地对着众人。
“看什么看?都捉了几个月的鬼了,学几声鬼叫很难吗?”
晴山一头冷汗:”难倒是也不难……”
邓小闲看着步安的眼神分明带着一丝崇拜:“躲一躲,看情况,原来是这个意思……”
张瞎子也由衷钦佩道:“步爷差点把瞎子都骗到了……”他没有说谎,洛轻亭亲眼看见瞎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只不过到底是被声音动静太大吓到,还是当真误以为是鬼叫,就很难说了。
而这时,柳店镇上已经乱成一片,前来捉拿贼子的官兵,稀里糊涂就跟遍布镇子的阴魂干上了。话说回来,这本就该是他们的事。
第一百零二章 百鬼丛中儒道僧()
外面鬼哭狼嚎的时候,步安在考虑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像公孙庞?
不要误会,他是很理智地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有自责的意思。公孙庞杀人不眨眼,但被扔进运河却一直憋到纠集起六司来设陷围攻,紧接着一击不中便立刻远遁,简直是审时度势的典范,很值得学习。
当然,这小老头格局小了点,眼界低了点,脑子有时候也不怎么好用,这些缺点就不值得学。
第二个问题,什么时候冲出去才合适?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问题显得越来越重要。因为出去早了,官兵、阴魂全是七司的敌人,弄得不好得损兵折将;出去晚了,官兵阴魂两败俱伤倒是干净,但鬼气消散,好处就捞不着了。
看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七司众人,步安决定先做做心理辅导。
他说:“咱们也不能眼看着官兵全死干净……”
邓小闲躺在床上,悠悠道:“你还是心太善。眼下要是调个个儿,换做咱们在拼命,官兵们躲着,你猜他们会不会出来?”
张瞎子沉声道:“花道士别插话,步爷没说完呢。”
步安知道邓小闲说得对,也知道张瞎子他们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哪怕晴山也对官兵没有同情心——步安自己当然更没有,装都装不出来。
对七司这些人晓之以义是没用的,而步安也没有无耻到把救心昱拿来当做自己蹭鬼的借口。
他自然可以二话不说,等时机差不多了,推门吼一声“给我冲”,稀里糊涂之下,大伙儿多半也就跟着冲出去了。
可他换位思考,假如自己碰上个遇事不讲缘由,一拍桌子就是干的头儿,时间长了准觉得这人是神经病,不值得跟着他卖命。
事实上,步安在考虑这些时,潜意识中已经把七司众人视作了自己人,而不再将七司当成一桩生意。生意跑了老伙计,自有新伙计进来,也总有散伙儿的一天,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步安渐渐发现,关于“什么时候冲出去才合适?”的答案,事实上意味着他把修行看得更重,还是把自己人的性命看得太重,换句话说,就是更冷血一些,还是更有人情味儿一些。
他笑了笑,抬眼看着天花板,仿佛随着时间推移,自己身上的人情味儿越来越多,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体验。
外面鬼哭狼嚎的声音稍稍减弱时,步安觉得太有人情味儿也不是一件好事,于是起身道:“这些鬼藏了不少银子呢……”
邓小闲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真的假的?”
“不信你问苏苏……”
素素想起当时公子问鬼要银子的情景,不由得打颤,却还是用力点着头,证明公子没有说谎。
“别让官兵抢了!”步安点了邓小闲和惠圆,又从游平手里接过厚厚一沓镇魂符,吩咐晴山留下保护众人,然后小心翼翼地推门出去。
院子里一个鬼影都没有,哀嚎声和打斗声都从沿河的街面那边传过来。
邓小闲走在最后一个,轻轻掩门,跟着步安走了几步,突然轻声道:“不对啊,等官兵死完了,银子不都是咱们的。何必着急?”
步安扭头瞪了他一眼道:“别废话,我自有道理。”实际上是道理说不过,只能利用权威了。
暂时来说,他的权威还管点用,邓小闲果然闭上了嘴。
三人迈出敞开的院门,惠圆和尚探头看了一眼才走进巷子里,步安紧接着跟上,邓小闲落在最后。沿着小巷往外,耳边传来的打斗动静反而越来越小,但仔细辨认,声音分明是从巷子外传来的,只是巷口有萧墙挡着,看不到街上的情景。
惠圆和尚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脚步渐渐快了起来;步安紧随其后,左手捏着那一沓符纸,右手已经将生冷的匕首抽了出来;邓小闲没有掉队,脚步声就在步安身后,呼吸声也渐渐急促。
尚未冲到街口,刺鼻的血腥味就传进了过来,墙角倒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步安突然想起,这大概就是瞎子说的,已经摸进了巷子的那个官兵。
惠圆和尚越跑越快,绕过萧墙时,唱了一声“阿弥陀佛”……
步安紧跟着跑了出去,从昏暗小巷踏上敞亮的街面,同时有十几条鬼气入体,可他却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吐了出来。
整条街上到处倒伏着尸体,有几十头似人又似鬼,周身缭绕着黑雾的怪物爬在其间,一边啃噬着血肉模糊的尸身,一边齐刷刷朝这边巷口的三人看来。这场面血腥又诡异,即使步安杀人手起刀落,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恶心与惊骇。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惠圆和尚已化作了虚影电射而出,诵念经文的声音仿佛被拉长了声调,听来异常低沉……
步安感觉有鬼气入体,来不及体会便甩手将游平画了一夜的符文悉数抛洒出去。
这时他一侧街道被惠圆和尚封住,另一侧却有六七只怪物化作人形黑雾迅疾飘飞过来,只在沾上空中飞舞的符纸时稍稍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初。
但就是这稍稍一滞的时间,给了邓小闲匆匆一瞬的反应时间。
“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急急如律令!”邓小闲一口气不停歇地念出金光引雷镇邪咒,面前雷光乍现,四五只冲在最前的阴魂被劈得炸裂开来,如同崩散的沙袋。
这时剩下两只飘飞过来的阴魂,慌乱避开有了金光覆体的邓小闲,朝步安扑了过来。
阴森粘稠的触感和铁锤般的重压同时袭来,步安砰的一声倒在一具尸体上,半边衣裳已被扯成了碎片,裸露在外的肩膀上有五条深可见骨的血印,撕心裂肺的痛感迟了一瞬,才钻心而来。
可那只重击得手的阴魂也同时发出“呀”的一声惨叫,破口袋般栽落下来,瞬间化作一个委顿在地的中年男人。正是柳店镇上的那个富户乡绅!
步安知道他为何惨叫,就在肩膀上,有鬼气从流血的伤口钻进来,与痛感一样分明!
原来活蹦乱跳的鬼,也能被自己硬蹭掉鬼气!只是代价大了一点……
这时惠圆和尚也退到了步安和邓小闲身旁,越来越多的阴魂朝这边聚集。
而街旁小河的对岸,突然有人声传来。
“看!有人!还有活人!”
“就是那几个贼子!”是那个拦路兵头的声音。
“不!那是步公子!是天姥书院步执道!”这是宋蔓秋的声音。
步安恍惚间有些疑惑,这女人怎么如影随形地跟着,又怎么跟那个官兵跑到了一起。
他没时间考虑这些,紧紧盯着那个乡绅阴魂略显虚弱的脸庞,随手在地上摸了一把长剑,冷笑着站了起来。
柳店镇沿河的街道上,近百个阴魂缓缓聚拢,将一僧一道一儒围在中央。
第一百零三章 今召风雷起卧龙()
宋蔓秋匆忙擎起长弓,却被身旁皱眉摇头的儒生压了下去。
“邱师兄……”她一脸的惊讶与不解。
孔灵也急道:“那人不是拜月教贼子,我与师姐亲眼见他拦下贼人镖车,救出几十孩童!楚筠楚筳,你们也看见了!”
江楚筠与江楚筳兄弟沉默着没有说话,脸色都很难看。
“此人心术不正,故意引官兵入瓮,再坐收渔利……”说话这人姓邱名缙,是江宏义的大弟子,正是他压下了宋蔓秋手中的长弓。
“坐收渔利?”宋蔓秋突然有些火气,“平乱本是你我份内之事,步公子慷慨相助,怎么反成了坐收渔利?他得了什么利?”
邱缙摇摇头道:“宋师妹,孔师妹,你们久在书院,没见过人心险恶……”
几人争执之间,河对岸的人鬼僵持蓦然打破,近百条黑雾弥漫的鬼影,像疯狂争食的饿兽般扑向中间三人。宋蔓秋与孔灵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然而,紧接而来场面并非她们想象中的那样。
……
……
刹那雷光乍现,花道士邓小闲足踏参横玄斗,诀捻通幽洞微,口念金光神咒,衣袂迎风鼓荡,一头长发披散,面上神情决绝而潇洒,再无一丝卑赖之态。
惠圆和尚大喝一声:“漏尽轮回众魂归位!”话音刚落,身外便赫然幻化从出另两个人影,加上他本体,三个一模一样的惠圆和尚,同时泛着淡淡金色光芒,真如三尊金刚罗汉。
圈外阴魂黑雾密密麻麻,几乎遮断晨光,如同窜动着的巨大飞蛾,前赴后继地扑了上来。
尸体的血腥味和阴魂特有的腐臭味糅杂成令人作呕的气息,与生死关头的恐惧一起,弥漫整条街道。
邓小闲从未如此拼命,惠圆和尚更是将落在轮回中自身魂魄都招至此界,可奋不顾死的阴魂似乎杀之不绝,稍一退后又翻身杀来。
一眨眼惠圆和尚的分身之一,在被阴魂堪堪裹住之前消失不见。而他这边的压力也顿时大增。
正危机间,数十支黄铜旗杆脚下突然从地面青石缝隙中射出,一声清亮的娇喝,“阵起”,只见洛轻亭双手持握阵旗,像大军阵前挥舞战旗喝令发兵的旗师一般,站在巷外八荒阵玄的阵眼上。
萧墙另一侧,晴山飞奔而出,奔跑中古琴翻转跌落,被她用脚面轻轻接住,身子翩然落坐的同时,壮士出塞般雄浑激烈的古曲《将军令》已经响起。
霎时间阵旗与鬼影翻飞,琴声与咒声交杂,百余阴魂与七司战得难解难分,然而几息之后,惠圆和尚的另一个分身重归轮回,邓小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