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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安闻言一怔,笑了笑道:“说不定是虚惊一场呢。”
“此话怎讲?”儒服老者道。
“既然雷劫那么了得,拜月神帝说不定给劈死了……”他摊摊手道。
高大老者闻言抚掌笑道:“好好好!好一个给劈死了!拜月贼子恶贯满盈,自有天道罚之。少年人有此豪情,当浮一大白!”
第135 我有三计平四海()
之前儒服老者称这高老头为宋公,在宋国公府,能被称作宋公的自然就是此间主人。既是地主,又是长辈,更兼地位尊崇,人家都说当浮一大白了,步安便恭敬不如从命,很知趣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继而去抱酒壶,斟满各人面前的杯盏,唯独漏过了灵隐寺的老和尚。
老和尚只当没看见,等步安放下酒壶,自顾自拿来给自己倒上。
宋公看在眼里,笑道:“舍难大师今日怎么这般好脾气?”
老和尚摇摇头道:“我若要他倒酒,他必故作惊奇,说僧人为何饮酒。”
一旁儒服老者笑道:“五戒之中,酒为遮戒,大师已入诸相非相之境,岂会因为饮酒而犯戒。”
步安听到“诸相非相”四字,心里不由得一惊,原来这老和尚竟是修行到了第五层境界的高人,与余唤忠一样,都是佛门不动明王。
被称作舍难大师的灵隐寺老和尚仍旧摇头,却不说话,旁人都看得稀奇,宋公笑着问步安道:“大师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你手里?”
“老大人严重了,哪有什么把柄。”步安摊摊手道:“前些日子偶遇富春江畔,大师曾让渡与我,晚辈哪敢僭越,大师便说自己日日念经,已清心寡欲”
日日念经、清心寡欲的高僧自然不会贪杯,此间都是雅士,一听就懂,懂了便大笑不止。
灵隐寺老和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摇头道:“小辈牙尖嘴利,让他倒酒,还不如我自斟自饮来得清静。”
步安知道大师明里是骂,实则是捧;就像之前说他“写得诗、剿得贼、堵得嘴”一样。但步安也知道,“牙尖嘴利”可以是一句玩笑话,也可以当真,到底是玩笑还是当真,全凭他如何应对。
这水榭中一个国公,一个灵隐寺高僧,一个看似儒官,剩下一个也必与这三人地位相当四人把他喊来作陪,必有考教的意思。步安琢磨着,假如今日落下一个“牙尖嘴利”的评语,对他往后的官场生涯,绝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旋即抱起酒壶,一直等到大师将杯盏放下,才为他堪堪倒满米酒。舍难大师这才嘿嘿一笑。
倒酒引起的小插曲告一段落,宋公等人抛下拜月神帝不提,又聊起湘楚反贼与燕云战乱。
步安自知人微言轻,不敢随便插嘴,只是竖着耳朵去听。不多久他便发现,宋公称儒服老者为浩言兄,另一位便服老者称这位“浩言兄”为藩台大人这儒服老者竟是江南东道布政使孔浩言!
而孔浩言称便服老者中丞大人中丞这个称呼在大梁朝只有一个意思,督察院右副都御史!
督察院左都御史余唤忠监察天下修行人,右都御史骆成捷监察朝廷百官,余、骆两人是貌合神离的一对对手;眼前这个便服老者,就是骆成捷的副手了。
布政使从二品,右副督御史正三品,但御史来了江南,便是替天子巡察,因此孔浩言也得称他一声“大人”。
这都是当官快当到了头,在整个江南都可以横着走的大人物,他们一口一个宋公,由此可见这位宋国公来头有多大。
身处这些人中间,步安难免有些压力,但转念想到屠瑶的父亲是当朝右相,官居一品,便又觉得轻松了些。
照玲珑坊花姑娘的意思,邪月临世天下就要大乱,能在大梁朝分崩离析之际,做成了盘踞一方的大员,便是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格。步安琢磨着,右副督御史算不上一方大员,江南东道布政使肯定能算,宋国公虽然没有实际官职,但这老头看上去影响力很大。
假如自己真以问鼎天下为目标,这两人说不定以后得是死敌。一念及此,步安又觉得这些都太远,他如今不过是越州鬼捕七司的头头,能够忝列这间水榭,都是别人礼贤下士。
这时,大人物们的话题转到了逐月令。
宋国公说:“圣上命礼部铸一十三枚逐月令,倒正合神州天下一十三道。”接着又笑道:“老夫妄揣圣意,中丞大人不会参我一本吧?”
便服老者笑道:“宋公说笑了,一十三枚逐月令正对一十三道,自然不是巧合。”
孔浩言道:“中丞大人此番南下,莫非正为此事而来?”
这三人相互试探的时候,老和尚只是优哉游哉地喝着米酒,看着风景。步安猜测和尚这付漠不关心的样子,多半是装出来,十有八九也和他一样,正竖着耳朵细听。
早在天姥书院时,步安就听宋青说起过,当今皇帝用七斤六两天辰铁,铸造一十三枚逐月令,要分发天下有能者,共襄逐月大计。所谓天辰铁就是陨铁,但这世界的陨石铁有些特别的名堂,是造器大师梦寐以求的灵器材料。
一枚逐月令,半斤天辰铁,拿来铸一柄灵剑都不够,照理天下修行人也不至于太趋之若鹜,但听右使中丞的意思,隆兴皇帝似乎要搞一个逐月大会,选出十三名修行人来,各负责一省(道)的逐月事务。
孔浩言作为江南东道布政使,相当于之江省一把手,当然不愿意突然冒出来一个持着逐月令的修行人,对他指手画脚,干涉一省政务,因此言语之间对逐月大会有些意见。
便服老者身负替天巡察之责,站在皇帝的立场。两人各自引经据典,几句话下来,气氛便有些不对劲。
这时宋国公突然哈哈一笑道:“步安小友对逐月大计可有高论啊?”
步安心说,自己果然是被拉来调解气氛的,这位宋国公真是个人精,他不早也不迟,偏偏今日让宋蔓秋上门相邀,必是知道孔浩言与右使中丞意见相左,难免会闹得不愉快,需要一个缓冲。
舍难和尚被他请来,大约也是充当这个角色,但和尚精得很,平常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今日却只带着耳朵,没带着嘴,一副“诸事与我无关”的超然神情。
和尚无欲无求,自然能置身事外,步安却不一样,他是来赚政治筹码的——宋国公也好,孔浩言也罢,他都无心投靠,但偶尔给个面子,充当个棋子,换个小小人情,往后关键时刻说不定用得上。
所以这不是谦虚的时候,说什么“天下大计不敢置喙”是驳了宋国公的面子;倚小卖小,胡言一通,惹众人一笑,才是他的工作。
“我有三计,可平四海,保社稷、镇邪月!”他胸有成竹地说道。
“哦?”宋国公果然毫无怪罪的意思,笑着问道:“是哪三计,说来听听!”
两人这一问一答,便将孔浩言与便服老者针尖对麦芒的对话给打断了,连舍难大师都一脸笑意地看着步安。
可步安别说三计,就是一计现成的都拿不出来,只能现编了!
第136章 能化无常为有常()
现编本来就是步安的强项,换个温雅点的说法,他是颇有急智的。
只见步安摆出一付挥斥方遒的名士派头,起身负手踱步到水榭一角,面对西湖万顷碧波,沉吟半晌,突然爬上石栏杆,一手扶着柱子,很是潇洒地立在栏杆上。这举止已怪异到了极点,近乎癫狂,可水榭中四人却都饶有兴致地朝他看来。
藩台大人孔浩言与右使中丞暗中较劲的争论,都被他这一闹给平歇了少许。
宋国公笑意盈盈,心中却有一丝疑惑:不知道他此番举动,是真性情使然,还是故意演出来的——若是演的,那这小辈还真不能小觑了。
“晚辈立在这湖畔栏杆之上,与西湖水相隔不过半步,心中却无波澜,只因晚辈知道,湖水不过五尺深。”步安踩着栏杆翩然转身,一脸轻松道:“可若水深百千丈,我立于栏杆之上,只怕腿脚发抖,站立不稳。”
江南东道布政使孔浩言闻言笑道:“小友果然有才,此番借物喻理,与‘问渠’一诗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右使中丞也点头道:“你立于栏杆上,西湖水是深是浅,都与你无犯;然而你心生畏惧,便要进退失当。正如邪月之患,眼下不曾危及百姓生计,可百姓有了畏惧之心,便给了贼子可乘之机。湖水是邪月,你便是百姓。”
这两人的官阶还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但观众太聪明,演出效果就要打折扣——好比魔术师刚把头顶帽子摘下来,底下就有人喊:“里面会蹦出一只兔子!”
步安心中冷笑,把兔子又塞了回去。
“若只是水深,倒还好办,我去学了游水,又能安然站在这里。怕只怕水深水浅无从得知,连水面之下有些什么,都没人说得上来。”步安叹道:“邪月无常,邪月可怕,无常更可怕。”
众人原本并不把步安太当回事,此时却都认真了不少,宋国公脸上更是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舍难大师笑道:“你这三计,能化无常为有常?”
步安心说:当然不能,我扯了半天拖延时间,三计还没冒出来呢!
他于是反问道:“大师,何为无常?何为有常?”
这下连舍难大师都有些疑惑了——这问题看似无理取闹,却触及到了佛门修行最高妙的境界。那么这小子到底是在装傻充楞拖时间?还是于此已有所悟的天纵之才呢?
“禅机留着与舍难大师单论!先来说说你的三计!”宋公国笑道。
在绝对的地位和权威面前,耍滑头果然是没什么用的。步安暗自叹息,缓缓说道:“头一计便落在人心……我站在这危栏上,假使两边都是湖水,随便来条贼船我恐怕就上去了。这时若有人在湖上织造护网,那么纵然网结得慢,贼船来得快,我也未必肯上贼船。”
“邪月临世,人力有穷,百鬼却驱之不竭,如何结的护网?”孔浩言摇头道。
古代官员聪明归聪明,见识还是太少,步安正色道:“老大人所言极是,人力有穷,百鬼无穷,网自然结不完。何不装装样子呢?”
孔浩言微微一愣,紧接着抚掌道:“小子果然有些门道!你接着说!”
这些人中,只有孔浩言是地方父母官,他第一个听明白步安的意思,倒也不奇怪。宋国公、右使中丞与舍难大师三人,见孔浩言一脸激动,也都惊奇不已。
“便以江南东道为例,一道十六州,一州十余县,县内十里八乡;只需各州推举模范县,或是模范乡,模范里,再倾举州之力,务使其百夜无鬼……”步安解释道。
孔浩言一拍桌案道:“以一季或半年为期,又复推举模范!百姓心有期盼,贼人便无从蛊惑!”
“假使某地出了反贼,这一期的模范县乡便不得参选了,便是选上了的也要革除。”步安补充道:“如此邻里守望,自相监督,可保一时太平。”
孔浩言惊叹道:“此计甚妙……此计甚妙……”
文明城市评选、贫困县扶持、乡村版朝阳群众,步安活学活用,把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混杂起来,没想到居然入得孔浩言的法眼,实在令他始料不及。
当然,第一计还太粗糙,不能直接拿来用。可他一天的官都没做过,要真能拿出实施细则来,反而不真实了。提一个粗粝大纲,启发在场数人,才符合天纵奇才却无实际官场经验的形象。
“快下来!快下来!”宋国公笑着招手道:“若真跌落湖中,藩台大人怕要急死了!”他这半天还是第一次称呼孔浩言为藩台大人,显然是说给步安听,暗示他此计若要履实,得借这位藩台大人之手。
“小友胸中第二计又是什么?”身穿便服、面容清瘦的右使中丞,也对步安有些刮目相看。
步安刚坐下来喘了口气,又迎来第二个难题。他心中暗骂自己,好好的装什么逼,就说一计不好吗?非要来个三计!花姑娘的绝活是这么好学的吗?!
“第二计……”他皱眉沉吟:“第二计……”
“莫非此计太难施行?”宋国公笑着问道。
“这里都是你的长辈,说错了也无妨!”孔浩言这句话中,招揽的意味已经很直接了。
“第一计落在人心,第二计便落在地利……”步安在心里默数:人和,地利,天时,硬着头皮编了下去:“眼下湘楚反贼作乱,闽中拜月为患,而江南西道正位于两地之中……”
“小友的意思,莫非是要将江南西道推为模范之道,使其八百里无鬼,好收容湘楚与闽中的游民?”孔浩言好奇道。
宋国公笑道:“好一个釜底抽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