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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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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罢!莫要胡思乱想,且以步家人为戒便是,外甥舅舅,毕竟是一家人……苏澄庆这么想着,赶紧快步迎了上去,顺嘴道:“那张大人……”他恍惚间开口,本来是想问,张大人见了安儿为何如此这般,话到嘴边才觉得此举有探听隐秘之嫌,大大的不妥,于是硬生生改口道:“那张大人是个好官。”

    步安摇头笑笑,不说何出此言,只问苏澄庆在哪里落脚,接着让他安心等候,花易寒姑娘这几日便会找他商量生意上的事情。

    苏澄庆一介商贾,最关心的还是买卖,照他本意,最好是径直去找花姑娘,好谈正事,只不过有了之前那翻经历,他便不敢去逆步安的意了。

    两人当下别过,各回各宅。

    ……

    ……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时只是句漂亮话。古今中外,用错人、信错人继而遭致灾祸的例子,不胜枚举。因此还有一句相形之下更有道理的古话,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

    况且,没有点制衡之策,驭人之术,想要成就大事业,简直痴心妄想。

    因此,步安要把花姑娘留在嘉兴,是要一石三鸟:让她监督苏澄庆、张悬鹑,也借着苏澄庆来监督花姑娘。

    这三人中,张悬鹑求仕途,苏澄庆求财,花姑娘境界最高,求的是自我实现,三人价值观截然不同,尿不到一个壶里,换句话说,他们不至于勾结起来,合力挖个坑把步安埋了。

    当然,假如真是一桩买卖,找这么三个驴唇不对马嘴的人来干,估计还没开张就注定要黄,但是步安再把“买卖”二字挂在嘴边,也改变不了它“官商勾结刮地皮”的本质。

    “刮地皮”没有同行,无需竞争,不在乎效率——效率太高反而不好,容易搞得民怨四起,不好收拾。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只差作通花姑娘的思想工作。

    花易寒赤胆忠心,一副“誓死追随”的模样,充分表达了她要混进核心班子的决心。假如随随便便把她丢在嘉兴,只怕伤了她刚刚调动起来的积极性,寒了革命同志的心。

    于是,回去的路上,步安就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口。

    ……

    ……

    后来步安的开场白是这样的:“易寒,眼下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我想交给你去做……”

    正如他所料,花姑娘很兴奋,大概觉得自己没白熬,终于要得到重用了的感觉,用一种类似“粉身碎骨浑不怕,誓把事情办成功”的眼神看着步安。

    步安却不着急,转而问道:“我先问你,咱们眼下最缺什么?”

    花姑娘稍一思索,略显直白地答道:“缺人、缺名、缺官阶、缺民心所向……”

    步安摇摇头道:“实力没到之前,名声太大,反被所误。咱们这点名气,眼下足够用了。不过这先不谈,你说的其余几样,我觉得都殊途同归。”

    花姑娘没明白,步安便解释道:“你说却官阶,那我问你,步鸿轩为何官运亨通?你说缺人,我又问你,招兵买马靠什么?至于民心所向,收买人心靠的又是什么?”

    这下花姑娘懂了:“公子的意思是……银子?”

    “对嘛!”步安抚掌道:“书上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道理是一样的。你我图谋越大,银钱的缺口就越大,一定要早作打算。我这些天留在嘉兴,不就是为了这位孔方兄!”

    “公子是要我在玲珑坊上动动脑筋?”花姑娘疑惑道。

    “靠人不如靠己,”步安道:“你这些天替我管账,管得很好。但以你的资质,当个账房先生,屈才了……”

    他说的诚恳,见花姑娘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算得一手好账,也生不出钱来,因此,我要你去替我挣钱!”步安接入正题,说自己准备与苏澄庆合伙做买卖。

    花姑娘听他说完,疑道:“张悬鹑如今便是咱的人了,等他做了知府,要在这嘉兴府里捞银子方便得很,何必要分出三成来给苏家?”

    步安心说:没有苏澄庆居中,只留你在张悬鹑这儿张罗,日子一长,谁能保证你不会又被玲珑坊勾引回去?到时你与张悬鹑,陈远桥三人沆瀣一气,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当然,这也只是其一,第二个理由更加光明正大一些,大可以说给花姑娘听。

    “你也说,咱们缺民心所向,可你若是在嘉兴抛头露面,与民争利,百姓看在眼里,以后我还敢带你在身边吗?”步安笑笑道。

    花姑娘恍然点头。

    “咱们需要一个背黑锅的,懂吗?”步安一边提醒,一边在心中暗道:舅舅啊舅舅,我可没有害你的心思,名声对你无用,你求的是财嘛,咱们甥舅二人就各取所需吧。

    花姑娘掩嘴轻笑,只觉得公子这话有趣得紧,随口抱怨道:“背一口锅,便要拿走三成利,哪有这等好事,公子也太大方了。”

    “买卖是个精细活儿,整个嘉兴府,有哪些门道挣钱,你一个人哪里顾得过来?”步安微微一笑道:“我有预感,苏澄庆会给我们一个惊喜的。”

第178章 竹子开花节节高() 
    苏澄庆还不知道,自家外甥儿已经为他备好了一口锅。当然,就算是知道,他也会欢欢喜喜地把这口锅背起来。

    与步安分开后,他走在街上,便已经留意着街道两旁的铺面,觉着这当中,哪一家的买卖都不够大。

    苏家几代经营糖业、织造,从上一辈开始涉足航运。虽说这些买卖大多是由长房管着,但里头的门道,苏澄庆多少还是清楚的,若能重操旧业,当然最顺手不过。

    可惜邪月临世,江南各地的织造行都不景气,沿海航运更是萧条,想要转做漕运,奈何水浑王八多,轻易不敢插足。

    话说回来,苏澄庆既然与大哥分了家,又从青龙镇搬来了嘉兴城,也有些白手起家、不与长房争利的志气。现如今有了权冠嘉兴的后台,这想法便愈加强烈了。

    回到了不久前刚在嘉兴东城置下的三进院落,苏澄庆坐在堂上,接过丫鬟奉上的湿布巾,一边擦脸,一边仍想着该如何下手。

    年近四旬的正室邵氏见他闷闷不乐,以为自家丈夫仍像前些日子一样,担心坐吃山空,败了家业,无脸去见老母。她扬手将丫鬟支了出去,宽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偌大一个嘉兴城,比青龙镇不知繁华多少,总有营生可做,老爷不要忧虑。若是愁伤了身子……”说着抬手抚拭眼角,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苏澄庆闻言看她,忽的一笑,满是豪情道:“愁什么愁?我心中正欢喜呢!”

    邵氏见丈夫笑得真挚,不似强挤出来的,好奇道:“老爷可是遇上贵人了?”

    “贵人……”苏澄庆捻须道:“是了,真是遇到贵人了,贵不可言。”

    邵氏听得喜不自胜,小声问道:“那……咱家能在嘉兴城里立足下来了?”

    “妇人之见,”苏澄庆笑道:“从今往后,莫说是在嘉兴城里立足……哪怕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有何难。”

    邵氏闻言大喜,却又担心自家丈夫是累日苦闷,得了失心疯了,见他目光清澈,不像是胡言乱语,才试探着问道:“老爷,这贵人是何许人也,为何要帮着咱家?”

    苏澄庆笑而不答,只说让她不要声张。

    这天晚上,嘉兴苏府的下人们发现,伙房里竟然杀了一头猪——在这之前,苏府上下,好些日子都没有见过荤腥了。

    ……

    ……

    进了十月,嘉兴城一天天冷了下来。

    步安从望秀街上搬了出来,搬进了步鸿轩留下的一栋大宅子。

    这宅子足有越州城里七司衙门的十数倍之大,坐落于秀山以南,离府衙不远,算得上闹中取静;宅邸内一应家具都精美绝伦,院中小桥流水,碧波残荷,称得上移步换景,极致考究。

    从天姥山观海岭上破落的木屋,到越州城闹市中逼仄的砖房,再到阜平街上的七司衙门、嘉兴城望秀街上的清雅小院,及至眼下这偌大的知府别苑,自打重生之后,步安便一直在搬家,仿佛竹子开花节节高,每搬一次,都升格一回。

    这一次,不但大且豪奢,还附带了几十个下人,花匠、厨子、裁缝、丫鬟应有尽有,全是花姑娘雇来的,从前步鸿轩的人,一个都没留。花姑娘也以管家的身份搬了进来。

    曾几何时,步安最大的心愿,便是在这世上买一栋大宅子,现在梦想成真,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欣喜。

    虽然也放了鞭炮,也给阖府的丫鬟下人们发了赏钱,私底下还对素素说:“公子我终于住上大宅子了”……可夜深人静时,他仍会想起天姥山上,那间门前贴着荒唐对联的小破屋。或许在内心,他也与素素一样,觉得那里才是家。

    若不是为了与玲珑坊划清界限,步安大概乐得在他们安排的那间小院里蹭住蹭吃。

    对他而言,宅子再大,也不过是临时住几天,等到此间事了,他便得回去越州,下一步做什么,他也已经有了具体的想法。

    至于雇这许多下人丫鬟,本意还是要在嘉兴安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家”,以坐定他嘉兴步氏的出身,免得被人瞧作无根之木——毕竟在这个世界,乡党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可实际被这么多人伺候着起居,步安反倒有些不习惯。

    “地主老爷的日子过惯了,往后改不过来可咋办啊?”他偶尔这样自嘲。

    不过,有家有业总是件好事,最直接的来说,有客人来访时,很容易安排。

    这一天,他正听着花易寒“汇报工作”,细说头一桩合营生意,“苏氏”典当行开张的来龙去脉,便有下人来报,说是有少爷的故人来访。

    十六岁之前的步安,在嘉兴府住了许多年,多少认识些人,近来就总有自称同窗或是故友的登门拜访,对这些人,他全都闭门不见。下人们早就知道少爷的习惯,这回过来通报,自然事出有因。

    因为客人是拿着藩台大人的帖子来的!

    步安来到门前,只见来人一男一女,正是宋蔓秋与宋国公府上见过的那位“键盘侠”。

    “步公子别来无恙……”宋蔓秋仍旧一身儒装,背负长弓,面色却有些萧索,似乎连身形都瘦了些。

    “托宋姑娘的福,倒还平安无事。”步安笑着抱拳,想要把这有些异样的气氛冲散一些。

    宋蔓秋嘴角微微翘起,笑了笑,又深深吸气,仿佛遇上了什么伤心事。

    步安哪里知道,自打上回分别以来,宋姑娘便得了祖父宋公的应允,满心以为自己觅得佳婿,迟早要嫁给眼前这个冤家,熟料世情多变,一转眼,皇上竟然为步安赐了婚,仍旧要他入赘余家。

    这么一来,便是宋国公,也没有法子可想了。

    早在曲阜时,宋蔓秋就对大师伯口中的这位“狂傲奇才”既好奇又钦佩;越州城外萍水相逢,得知这位行事随心随性的少年,便是那“笑看天下儒生”的步执道,便更加奇上加奇。

    再后来,见他虎扑贼人,舍命相搏,手起刀落,嫉恶如仇,与自己心中,父亲那样秉中持正的儒生决然不同,心中便暗生情愫。

    柳店镇上,他文章宛若天成,豪情尤甚骄阳,挥斥间鬼魅烟消云散;他为救百姓儿童,据理力争,根本不把天下儒门正宗,曲阜书院放在眼里!

    可越是这样,出身曲阜书院,从来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礼遇的宋蔓秋,便越发钦佩。

    她自小便是国公掌上的明珠,是曲阜学子趋之若鹜的才女,可当她放低身段,甚至厚着面皮去结交甚至说出自己的心意时,那人却每每玩笑过去。

    这样的奇男子,如何不叫宋蔓秋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可偏偏天不遂人意……

    宋蔓秋看着步安,脸上满是幽怨;步安也看着她,却坦然地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觉察。

第179章 九品芝麻将仕郎() 
    步安原本就不蠢,近来智商又诡异的“二次发育”,纵然不如舍难和尚那般洞察入微,但些许女儿心思,还是能一眼看破的。

    他不是柳下惠,也没有洁身自好的觉悟,只是很多事情,机缘不凑巧。

    穿越伊始,初遇屠瑶,见她独立镜湖之畔,举手投足便掀起万顷碧波,步安便为那份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出尘无暇所吸引。可是后来,见她提及司徒彦时神情落寞,他又不动声色地将这朦胧情意从心头挥去。

    后来下山修行,市井中相遇的美丽琴师,对他戒心满满,郑重其事地坦言说“不喜欢公子”。

    终于遇见一个大方磊落,主动表明心迹的宋姑娘,偏偏出身曲阜书院,又是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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