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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走至小霸王身前,学着小霸王开声吐气,摆出一副武人架势。小霸王只是满脸不屑,就等着布丁一腿扫来,他便像上次一样,反腿一扫,将布丁骑于胯下狠狠来一顿羞辱。不料,念头未完,只听一声脆响,紧接着右腿传来剧
痛。小霸王惨嚎一声,抱着腿翻倒在地上,“哎哟哎——”布丁计谋得逞,趁着小霸王倒地不起,上前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骂道:“跟你家少爷比功夫,差得远呢你。小霸王从今倒着念:王——八——小。”
孙梓寿等人见小霸王吃亏,一声呼喝:“快上,别让这小狗跑了。”
布丁朝众人做了个鬼脸,撒腿跑人。众随从中不乏身手敏捷的,紧紧跟随布丁,始终离布丁二丈左右的距离。布丁跑到松林尽头小土坡处,一声唿哨,猛地从土坡上跳下一人。那人头戴面具,手持一根丈长碗口粗的竹竿。拦住众人
去路,竹竿一摆,喝道:“横——扫——千——军——”
众人不防,当即就被竹竿拨拉倒一片。布丁哈哈一乐:“再追把你们腿都打折了,看你们还怎么给人做狗腿子。”
不消说,面具竹竿男自然就是大牙。大牙埋伏在此,是布丁计谋里的一部分。他知道小霸王整天身边不离人,就算击败了他也很难脱身,特意叫大牙在此断后。虽说从王铁匠那里买来了趁手兵器,可想来想去还是怕铁扁担打死人,
遂找个根粗竹顶替。如今一看,也多亏没用铁扁担,要不然被大牙蛮力扫中者不死也得重伤,那就真闹大事了。
旗开得胜的布丁和大牙来到江边巨石畔。阿娇和野菜早在此烤鱼相候,四小尽情嬉闹了一下午,眼看天色不早,四人才磨磨蹭蹭地往家走。”
到了家门口,布丁傻眼了。家里那扇黑漆的木头院门没挂在门框上,而是横在路中间。从院外到屋里,家具零星散落一地。布丁知道自己这回是真惹祸了,他担心布毛,心猛地揪了起来,进屋四下探寻:“老爹,恁在哪?”
不见回声,布丁越发慌张,从院里找到屋里,又从屋里找到院里,就是不见人。正感焦头烂额,只听头顶一声咳嗽:“咳咳唉”
布丁一抬头,只见老布毛骑在梧桐树枝上,嘴里依旧叼着大烟袋。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伤害,布丁这才放心,问道:“爹呀,恁这是在作甚?”
布毛翻翻眼皮,喷了口烟:“躲呗。”
布丁眼睛一亮,“恁知道他们要来砸咱家?”
布毛道:“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爹种这棵梧桐没白废功夫。”
“爹恁真聪明,早料到这一天了?”
“嗯咳咳。”
布丁看他爹似乎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心也放下了,嘻道:“爹呀,这么说,恁不怪俺咧。”
“咳咳孩啊,把梯子搬来让爹下来,都在这上面待了三个时辰了。”
“好。”好在家里的烂木梯子人家看不上眼没有砸。布丁跑到墙角把梯子搬过来架到树上,两手扶住梯身问:“爹呀,恁没有梯子是咋上到树上的?”
“咳用手爬呗。”说着,布毛下到地面,一挥手扔掉大烟袋。布丁立感不妙,不等转身已经被布毛顺势按在梯子上。布毛一把扯下布丁的裤子,“我叫你痞。”一巴掌扇落。院子就传来布丁的惨叫:“哎哟哎!爹呀,俺不敢咧
——哎——哟——哎——”
布毛打了布丁一顿屁板,终究心疼布丁大病初愈没敢用大力。小惩几下,就饶过了布丁。夕阳西下,爷俩坐在院子里,望着邻居烟囱里冒出的阵阵黑烟发愣。布毛指着身前被砸穿了锅底的铁锅,叹道:“孩呀,为啥不叫你招惹他们
。自古贫不与富斗,咱砸烂人家一支锅,人家再买支新的。可他砸烂咱一支锅,咱就没做饭的家伙了。”
邻居张婶端着碗玉米饼子送进来,递到布丁面前。布丁是张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是为数不多喜欢布丁的人,布丁因此也对她格外亲热。
张婶数落布丁道:“布丁啊,你也该长大了,以后可别再去招惹王家了,县大老爷都惹不起,你是作死啊——王家已经发话了”
“咳咳咳。”
张婶看了眼布毛,显然,布毛是有意阻止张婶继续说下去。但张婶还是忍不住说下去:“布丁啊,都说你把那小霸王的腿踢折了。王家传话说三日内不见你,就把你爹的腿也打折,还要将你们驱逐出城。你快想想办法吧,你的小聪
明到哪里去了?跟那帮子恶人是不能硬来的。”张婶絮絮叨叨着走了。
布丁低头不言语,心情糟糕透顶。尽管在揍小霸王之前,他也有所预料,但毕竟少年心性,脾气总是要大过理智。等恶劣的结果产生之时,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心性也就随之成熟。所谓不吃一堑,难长一智,人的心智不就是在磕
磕碰碰中成长的吗?布丁怀着抑郁的心情,夜里跑到江边巨石上想了一宿。
第二章 簪子引发的血案 4()
翌日下午,王府内宅。
城内最好的跌打大夫黄郎中给王鸿波看完伤势,王庆远请他到客厅暂坐,问道:“黄先生,犬子的伤势如何?”
黄郎中道:“令郎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有些瘀肿罢了,不碍事的。试问,少年人谁个能免得了磕磕碰碰?”
王庆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道:“哼!多亏如此——不然,定要那小狗赔命不可。”
黄郎中忙道:“王老爷万万不可如此,说句知心的话,令郎近年来在城内的所作所为,您可曾知晓?”
“这”王庆远老脸一红,他长着耳朵,自然明白黄郎中的意思。窘道:“唉,犬子近来确实有些任意妄为。只是唉黄先生自然知道老夫的难处,对待此子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管教。”
黄郎中呵呵笑:“所以我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令郎今番受点教训对他日后来讲或许是件好事。”
“哦,先生请明言。”
“呵呵,令郎就是自小过于受宠,缺乏管教,才养成今日骄横跋扈的性格。如今,遇到同龄的布丁终于尝到些苦头,试想,叫他在年少时多吃些苦头,提前收敛下性子,总比日后在仕途上吃到苦头强吧?”
王庆远细细一品位,“嗯,不错,先生此言,甚为有理。”
“那么王老爷是否还要将布家驱逐出城呢?”
“这个嘛”王庆远沉默不语。
“呵呵,实不相瞒,戚师爷曾跟我说过,布姓人丁稀少,分布却极广,细论起来,还真是一脉相承,保不准布老爷和布毛就有些亲戚关系呢。”
“哦真有此事?”
“王老爷何不想想,整个临淄一城,布姓屈指可数。据我所知,城内亦只有布毛一家。”
王庆远傲笑道:“呵呵,就算他们有些关系又能如何?先不说我那远在江西的兄长,单说吴知府,老夫跟他也是莫逆之交。”
“王老爷难道不知前些日子布丁差点叫令郎打死,这事布老爷也知道呢,不过他没有深究,恐怕便是看在吴知府的面子上吧。”
王庆远不傻,自然明白此话的含意,挥手笑道:“呵呵,说这些扯得远了。孩子们打闹本就寻常至极,何必扯进两家大人,叫外人听了笑话。再者,正如先生所言,犬子顽劣,是该得些教训。”
“王老爷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令郎不出三日必会行走如初,在下告退。”
王庆远将黄郎中送出府外,默默琢磨着黄郎中这些话的意思,黄郎中明明置身事外,字里行间却又分明在告诉他什么。王庆远正想着,眼前一个平民装扮的少年人停在他面前。他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少年人开口了:“给王老爷您老请安,小子是来给令郎赔罪的。”
王庆远这才知道他是谁,不由仔细端详面前这个风云小人,只见布丁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王庆远立即明白了,这必是爱子的杰作,他将这小人一顿好打,人家也狠踢了他一脚。这么一想,也不觉着儿子有多亏了。摆摆手道:“赔罪就算了,以后不可再生事端,去吧。”
“那赔偿一事?”
“哼,瞧你这样能赔的起吗?去去。”
布丁心里一乐,道了声:“老爷万安。”转身正待离去,却听背后一声断喝:“站住!”布丁回过头来,只见小霸王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从府门内走出。布丁暗叫糟糕,但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小霸王指着布丁道:“小狗算你厉害,但这件事休想这么轻易了结。”
“少爷想怎样?”
“哼,我这腿要三天才能痊愈,你就得给我做三天的狗腿子。”小霸王说完,明明是骂布丁,却又觉着哪不对。
布丁一副愁眉苦脸,道:“好吧,那我就给您当三天腿子。”话说得快,小霸王也没听出来。
接下来,按照约定,布丁每日早上去王府伺侯小霸王。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小霸王颐指气使,百般刁难的准备。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布丁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忍下去。
小霸王骄横惯了,论心眼子却大不如布丁。欺负了布丁一会儿也就索然无味,问布丁:“你的腿功很是了得,是什么功夫?”
布丁答道:“少爷练的是入门的千斤坠,而我练的是门里的铁腿功,自然要强过你了。”
小霸王好奇心大起,非缠着布丁要秘籍。
布丁拗不过只得胡诌道:“想练铁腿功容易,少爷可曾听说过‘铁砂掌’?”
“嗯,听过,据说是在滚烫的砂锅中练掌。”
“对咯,铁腿功跟铁砂掌一个练法,你练掌就是往锅里插掌,连腿功就得往锅里插腿。”
小霸王信以为真,立即叫来阮二支起砂锅,又派人去江边拉了满满一车河沙回来。待砂子炒得滚热,小霸王迫不及待的一脚插下去,拔出来时脚上烫起一串燎泡。小霸王知道又上了一回当,喊着下人把布丁往锅里架。布丁悬在锅上,将手在里面飞快地插入拔出,没事人一样。小霸王不禁傻眼,布丁道:“这算什么?就是油锅也奈何不了我的铁腿。”
小霸王道:“你若真敢把腿插进油锅,以前的事一概既往不咎,我还收你做我的跟班。”
布丁道:“好说,明日午时到我家去,叫你们看看我的‘腿插油锅’神功。”
第二日,小霸王带着十余随从来到布丁家。老远就见院子里支着一只滚开的油锅,呼呼冒着白气,锅里面翻滚着黄褐色的油花。布丁叫他们退后二丈,一人立在油锅前,开声吐气,煞有其事地舞弄了半天。然后,一抬脚甩脱鞋子,伸入油锅中,立即传来一片惊呼。布丁拔出脚,脚上还带着热气,皮肤完好无损。
有的读者奇怪了,布丁真就不怕烫还是练就了什么“金刚护体神功”之类云云?作者在这里不得不重申一下,这部小说里不再有神功奇术。贴近历史,走进古时的生活,才是本书的主色调。说了这么题外话,回归主题,其实答案很简单,布丁这招是跟在县衙当仵作的野菜爹那里学来的。许仵作在做好验尸官的本职工作之外,最喜欢搞研究创造,在没事时他常把自己的发明创造扮成各种戏法逗孩子们开心。比如,用沸腾却不伤手的老醋冒充沸油来吓唬孩子就是他常用的一个把戏。这种只限于北城平民区自得自乐甚至稍带点自虐的小把戏,自然进不了城中豪门公子哥的眼界,所以小霸王头一回见到这场面,跟布丁头一次看见时一样,着实被狠狠地忽悠了一回。至此,小霸王打心眼里不再小瞧布丁。
公子哥们中午在泰来酒店摆了宴席,布丁也有座位。看马彪文站在袁兹祚的身后弓背哈腰的一副奴才相,布丁就一劲儿不怀好意地朝他讪笑。马彪文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也不敢吱声。
吴仁浦在邻桌应酬客人,看到布丁在席,就过来问道:“布丁啊,最近怎的不去钓鱼了,现今儿活鱼是越来越难收到了。”
布丁道:“最近太忙,少爷没空。若是得空别说是你这小小酒店,就是全城所有酒店的鱼我都供得。”
吴仁浦道:“你小子莫吹,有本事你明个儿给我送五十斤鱼来,我双倍价钱收你的。”
布丁看看小霸王道:“明日没空,得后日。”
小霸王道:“明日有空,爷爷也想去江边透透气,我看你怎么钓鱼。”
布丁故作神秘,附耳道:“我知道一处聚鱼洼,那里一年四季全是鱼鳖,捞走多少,补进多少,从不亏空。”
小霸王奇道:“真有这种好地方?”
布丁嘿嘿点头:“明日,我带你一去便知,但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人多了,鱼蟹就会给吓跑了。”
小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