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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缚-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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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于顶,如此珍视。

    这缎云剑究竟是何人所赠,她不敢深想,抬眼瞧去时,树灵还是犹如化石一尊,似乎从未说过什么,只望着它的天空。

    苏白却清楚,树灵的时日,不多了。

    这一刹,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未曾成形,只问她道:或许在树灵最后的时间,随便抓一只雄鹰,哪怕只是个谎言,至少让他觉得他的雄鹰终于回来了?

    竟会升起这样的念头…

    苏白当即将这些多余的念想斩断,自树顶跃下,白衣乘着月影悄声来到蜷缩在偏南侧崖穴中沉睡的孩子跟前,蹲下身来,轻轻的用那冰凉的手指缓缓平抚过那噩梦中紧皱的眉头。

    这场噩梦,翎少卿每一夜每一夜都会挣扎在痛苦中,从那一天起就学会了她的睡姿,那满是戒备的紧绷了身子,却不同于她。是每一夜深陷在噩梦中难以挣扎醒来的。

    而她所能做的,却是每一回少卿睡魇最深时,悄无声息的靠近,用那冰凉的手指轻轻地去替他舒缓紧皱的眉头,而将心圈囫在过去不肯醒来的这孩子,每一次醒来,都不会晓得有一双寂灵的眼在他梦魇时,曾停留。

    风高的月夜。

    便是此时,那鹏程万里势如钟洪的高鸣划破了这寂静的夜林,高高的盘旋着。像是在唱着殇歌!是在悲鸣!

    苏白心中微微一震:莫非是?

    刚欲起身出外查看,一双温暖的手臂,自她的身后袭来。下一瞬便紧紧将她的双肩抱住,埋在她的后颈低低的呢喃:“我以为你不管我的死活了。”明明小胳膊又短又细,却将她抱得死紧,像是隐忍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决堤,热呼呼的。也湿漉漉的,顺着他的眼淌在了脖颈,在滚落脊背,似乎只有在这份温暖靠紧的时候,背上那被灼焚的痛楚才真正消失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因为我没有用…保护不了你。保护不了母亲,谁都保护不了。甚至还差点杀了你,我没用。真的没用。可是我即便没有用…”听着他那梦呓般的哭诉,明明说服自己,修真是孤独的,翎少卿不是她的亲人,明明这么说服过自己。

    “即便一无所是。我改,努力的改。所以。苏白,你别不要我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苏白知道,心底的城墙,还是被这一份温暖偷偷的,溜进来了。

    “我真的只有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这一夜,翎少卿与她刻意保持的距离决堤了。

    也是这一夜,那颗师傅坟前的弯腰树树灵寿终了。

    那孩子从身后抱着她将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哭个痛快,或许强装成长并不适合满心习惯依赖她人的他,又或许真如他所言,在这世界上,最亲最在乎的人,便是苏白。

    就在看不见的视觉死角,弯腰树那里,还是后头其它的树灵告诉苏白的,那一夜他等待的少年化成的雄鹰,历经几世终于回来了,那雄鹰还记得这颗弯腰树,即便是夜深却好似早有感应,知晓他的寿将走到尽头,赶在这一双快要昏暗下来的眼闭上以前,终于回到了故乡,回到了树灵的天空,停在了他的身侧,静静陪他走完了最后一程。

    如同那一世,树灵静静的陪着少年,走完少年的一生。

    即便没有言语,其它树灵却告诉苏白,他走前,终于笑了,噙着幸福没有一丝苦痛,安静的离世。

    然后他的雄鹰展翅在他的天空,飞旋着,悲鸣着,直至天亮,直至嗓哑,那雄鹰歇停在弯腰树上,静默了许久,终于才展翅飞翔天际,追逐自己的追逐。

    而苏白,却意外的等回了这久违的温暖,或许远比从前更叫粘人,可是呢,当这孩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糊满了她一背,却不变的反而替她委屈的样子,心疼的瞧着被自己弄脏的白衣,竟好似终于长大了一些,说着“苏白,以后换我来,换我来替你洗衣、洗澡”,吸着鼻涕还在使劲擦泪想挤出笑颜的模样,深深的烙进了她的心中。

    “不用。”用肘前衣袖轻轻替他擦拭他笨拙抹了一脸的鼻涕,该有多委屈才能哭成这个模样啊。

    翎少卿好似是怕极了再失去什么,好似怕这样的拒绝就等于是梦醒,慌了便叫更多的泪珠滚落,死赖着要担下这份照顾人的重担,说什么也不依,便手忙脚乱的去拔苏白的衣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固执着己见:“我帮你洗,我这就帮你洗干净它…”

    苏白扭执不过,却不忍心在少卿将自己脆弱一面完全展示在自己面前时,吝啬于行,只有无可奈何的将外袍解下交给他,瞧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还怔怔的盯着自己身上那长袖长裤的里衣,似乎打算说做就做一篮子全揽下一般,清逸的声音淡淡的与指尖同时落下,一边轻缓的替他擦鼻涕抹眼泪,一边说道:“行了,就这件外袍吧,再多,可没有了。”

    见翎少卿还杵着盯,苏白便假意反悔:“那么算了,衣服还我。”

    此招当即奏效,这小子高喊一声“不行!”便抱着苏白那抹了不少鼻涕的外衣蹭蹭的逃了,快七岁的孩子与五岁时比较,似乎不见长,那长长瑰丽的尾羽随着跑动在身后飞扬摇摆,若是未瞧惯,当真会觉得那是条塑了形的长裙。

    瞧着那身影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得以抽身,回来在那盘旋的雄鹰之下那弯腰树前,静静的看着树顶那被时间抹去的影子:空荡荡的弯腰树顶,似乎从来没有过那样一个人,一直一直的守望着,它心中那自由的雄鹰。

【130】似曾早已经历过一遍() 
新谷,两月后。

    偏南北的山脚下有一盏瓜藤开得正好,多亏了谷底浑天独厚的聚灵之风水,才叫这一盏瓜一半盛果,一半爬满了小黄花。这瓜长得肥,直叫瓜藤郁郁葱葱的爬满了面前的一间青瓦房。

    这青瓦小居脚下便是白绿相间的藤类花朵,围着墙角随心所欲地生长,匆匆一眼倒有些像是杂草了。

    屋前居然还耕了几块菜地,远瞧着就属那西红柿长得最好,红艳艳的压了深绿一大片,果实极佳。

    此时,一年过半百的老叟拽着个十三四岁打着哈欠的少女走来,自顾自的碎碎念:“修行之人,忌口就是修德,不叫那些浑噩混进肠肚,能延年益寿…”

    少女不满的嘟了嘟嘴,打岔道:“是师叔叫吃的。”她似乎已经习惯不再自称本宫,也似乎适应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老头微微一怔,想起昨夜小师叔因修行精进,化形得成,修没了那拖尾的漂亮尾羽,擅自出谷抓来了不少野味,热情的招呼他俩开开荤。

    那会子,也不知是从哪搬来的老酒,难得见师叔心情好,连李老头自给都喝了半坛子,那龙仙长更是喝得在地上直打滚耍宝,小师妹更是喜滋滋的一会说将来要嫁这个一会又说要嫁那个,最叫他羞愧难当的是,自给竟借着酒疯跟起胡闹,把小师妹乱点鸳鸯谱与师叔,当时瞧师叔也没生气还乐滋滋的,他真是醉了,糊涂了!

    只叹未有后悔药,如果早知道一众人最得意忘形的时候会是师傅整巧出关时,他打死也不喝一口误事酒!

    想起当时得见师傅,脑海浑浑噩噩愣是未认出来,他老脸没地搁了。

    “师叔还小。咱能跟着不懂事?”说话的老叟正是李老头。

    “咯咯~”

    少女笑了,正巧此时一阵清风扬起了她那飘逸的发丝,笑得明媚,好似叫这阵风也变得暖和起来。吹弹可破的粉嫩小脸好似个瓷娃娃,笑道:“师兄真会见风使舵,昨夜可是师兄带头先碰了酒坛子的,后来还帮着醉醺醺的小师叔一起给龙仙长灌酒喝,把龙仙长给灌趴下了,这事我还是记得清楚滴。”这一笑,似乎瞌睡也醒了。就是那隔夜酒还有些上头,才叫双眼不够清明。

    “不说了不说了!”李老头一双乌亮的眼一转,似乎急于撇清关系。先一步来到菜园前,摘摘西红柿,掐掐嫩青菜,忙碌起来。

    长安公主也不墨迹,只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向那青瓦屋走去,这屋子是专门搭建的厨房,当初规划还是她出的主意,说是油烟大会着染空气,不易与卧居合到一块,免得沾了一屋子烟气。

    刚推开房门。便转头向菜园唤了一声:“大师兄,先帮忙生火,我头疼的厉害。得先弄点醒酒的汤。”

    李老头有些恨铁不钢,倒是未曾停下手中忙碌,连头也不抬的回应道:“昨夜咱犯了事,师傅肯定还在气头上,趁着天色大亮以前师傅出门。做好一桌饭菜,好好的道个歉。兴许,还是有机会能拜入师傅门下的…”

    就在他自顾自说话时,未曾注意身后走来一袭白。

    长安公主只觉眼一花,便瞧见苏白本人出现在了李老头身后,顿叫她打了个寒颤,想起昨夜大师兄闯的祸,她那昏昏欲睡般沉闷的脑壳忽然清明,冲着那袭白衣飞步小跑过去。就连那一双微熏醉眸的眼儿,都像是吃了灵丹妙药般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拿出她那超强的演戏天赋,跃过自顾忙碌的老师兄,一把抱住苏白的腰,用讨好的口吻仰面说道:“师傅,徒儿知错了。”还不忘用脚往后蹬了几下,本想提示师兄躲远点,奈何腿短,碰不到人。

    苏白只淡淡回应“人各有志,你何错之有?”,一边将这黏在身上的“八爪鱼”给扳开,一边则看向李老头的背影,继续的语气毫无波澜,叫人听不出情绪:“拜师就是为了有资本去杀人夺宝,日后收揽双修伴侣无数,看谁不顺眼就灭他满门?”

    李老头的絮叨忽而一顿,当即转身回望,支吾半天张口只能唤出师傅两字来,这话正正是他昨夜不知天高地厚与长辈姿态教训苏白的段子!如今被苏白搬出来,当即羞红了老脸。

    那会子,他说得欢畅,一旁醉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认得的小师叔还为他拍手叫好…没脸去回忆啊!

    “师傅,撄宁真的知错了嘛…”

    被苏白扳开双手的长安公主吸吸鼻子,又准备上演完全委屈的哭戏,明知道这机灵妮子是在替她的师兄转移注意力,真叫比起来,昨夜最安分的,也只有这长安了!

    苏白终于叹了口气,问向两人:“你二人当真要做我的亲传弟子?”

    本以为这回祸是闯大了,只怕对方再一开口便是逐出新谷,这般懊悔不已的煎熬中,没想等到的竟不是叱责与失望!

    长安公主一愣一怔显然是这话出乎她意料之外太多,一时转不过来,可李老头却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当即双膝一磕,直拜起来,口中振振有词:“师傅在上,请受弟子李先孝三拜九叩!”

    长安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照葫芦画瓢也噗通跪下拜师。

    于这大拜,苏白未曾避让,只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

    她此次闭关,曾看着一些残像,事实上更像是她本来的记忆。

    当然,仔细更像是窥见了她还未经历的过去。

    有关徒弟,她的得意门生。

    说来荒唐,她看见的那残像的记忆竟会觉得李老头是她最得意的弟子,勤于刻苦,尊师重道,人有浩然正气,最是叫她放心的弟子,却不是眼前这总隐隐市侩乌溜眼所能比的。

    再者,他们所在也并非这个新谷。授徒乃是自李老青年时期便拜入了她门下,资质不佳却勤于补拙,约莫与如今这般年岁模样时,已是恍然一副仙风道骨的姿态,已然是个修真界的强者,哪里容得半分市侩?

    而另一个叫她骄傲却又惋惜的弟子,比对如今,年岁与长安相似,即便是拥有同一张脸,却从一开始就是个男弟子。是她拾来的弃婴,怀抱时,那婴儿奄奄一息。只记得记忆中对这弟子的评价。便是骄傲与惋惜,究竟如何却是断片不知的。

    此次闭关,她便窥得如此记忆残片,不像是幻境,好似是她从前便来到这世上做过一次央石道人一般。好似曾叱咤风云过遍,还收了这两个叫她觉得得意的门生,但凡想起这记忆残片,她总觉有些说不上的不对劲。

    当然,她有意收李老为徒,先非残像所赐。事实上这两月她瞧李老那半步沧桑的眼纹,总不禁意想起她的恩师,或多或少早已打定主意。只不过昨夜听李老“一腔肺腑之言”叫她与记忆残片中那正直的姿态一作比较,适才促使她提前给出答案。

    或许,潜意识也应那记忆残片觉得收他为徒,是理所当然吧。

    至于长安小公主,这两月来一旦提及送回。小公主便诸多借口,她算是看出来了。感情这小公主是不能回宫,虽善于谎言,可比较是个孩子,许多时候总无意会流露出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无奈,特别是昨夜,喝高了也才说出真心话,原来她出宫是去和亲,嫁给一个她不愿意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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