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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罐子里的老鼠那般把你轻而易举地逮起来,尽情地加以羞辱,是吗?”
殷戍和塔蒙二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他大张着嘴想痛快淋漓地驳斥几句,吭哧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天一早就走,必须马上走,”公主镇定地说,“我们现在就去恳求阔阔塔老爷,一起去吧。明天天一亮,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在路上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塔蒙怯怯地说,“偷偷摸摸的……”
“现在走?就靠我们这两条腿?”公主鄙夷地白了她一眼,“我说的是彻底离开伊涅特的土地!如果我们现在悄悄跑出去,不出半天,就会被伊涅特的卫士们像抓鸡一样抓回来!”
可怜的姑娘脸更红了,呆呆地坐在一旁,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殷戍颓然倒在椅子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厌恶和唾弃自己。
公主是对的。他太天真了,想得实在是太少太简单了。
他怎么就意识不到,当他得意洋洋地向这个时代的人展露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智慧时,就是他本人最危险的时刻呢?他怎么就始终改不了自己这种“小富即安”、沾沾自喜、得意忘形的臭德行呢?
当他每次提醒自己“万万不可小觑”古人的智慧时,其实骨子里是不是在藐视那一切呢?
他怎么胆敢如此狂妄和自信,竟然认为自己3400年后的知识,就一定能够碾压古人呢?他是从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放弃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态度了呢?
他喝了几口掺了蜂蜜的水,开始严肃地思考起来。
“既然胡尼老爷,或者蓬特人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他们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放我们走呢?他们一定要竭力挽留我们直到底比斯的回信到来,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殷戍站起了身,开始在房间内慢慢踱着步,“等回信一到,要么把我们拿下严加拷问,要么欢天喜地恭送我们踏上旅程,二选一罢了。”
两个女人一直在愣愣地看着他。
“而且,胡尼老爷怎么可能不会把他的疑虑告诉蓬特人呢?也许阔阔塔老爷和那个胖子一样,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底比斯的回音呢!他们是海外的行商,他们更害怕担上一个窝藏帝国要犯的罪名。”
他艰难地吐出了“要犯”这个字眼儿,难过地摇了摇头——真是该死,他怎么竟然混到了这步田地!
“有没有可能让蓬特的老爷主动带我们走呢?”塔蒙热切地看着她无所不能的主子,“或者,让胡尼老爷主动送我们走……老爷,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主动送我们走?主动让我们提前出发?
他焦急地转着圈。
案几上一排憨态可掬的木制神像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其实不过是几个香水瓶子。
“神谕!”殷戍突然眉毛一扬,“可以用神谕!”
“什么?”
他突然一下子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不不,这还只是一个想法,而且极其大胆!
他像绿头苍蝇一般焦躁地打着转转,两个女人更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神灵泛滥的时代。据说,在古代埃及,光有名有姓的神就有超过3000个,这还不算杂七杂八的地方小神,动物神,石头土块瓜果梨桃蔬菜神呢。
那么,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呢?
第34章 降神()
殷戍一屁股坐在公主身边,无限温柔地搂住了她。
“亲爱的公主,我问您一个问题……一个普通的凡人,能够同神灵进行沟通吗?”他的嘴几乎贴上了公主的脸蛋,“比如说,我想邀请一名大神附身,应该有哪些程序呢?”
“你……你要亵渎神灵?”那女人有些生气,“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同至高无上的神灵进行沟通,甚至被神灵附身?只有地位最崇高的祭司和僧侣,要奉献最珍贵的财物,要进行最纯洁的献祭,才有可能,我说的是可能,召唤神灵!而且,普通人根本就无法窥见降神的全貌,”她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只有我们王室的人,才有资格在场见证。”
你牛逼什么!
殷戍在心中暗暗骂道。
“是呀,我听说,只有邪恶的魔鬼才能够轻易附身在凡人身上……”塔蒙怯怯地嗫嚅道。
“思路开阔一点,思路开阔一点,美人儿们,”殷戍无可奈何,循循善诱道,“我需要神灵附身,特别、特别地需要。就这一次,仅仅这一次,我保证……”
“那绝不可能!”公主有些急了,“祭品呢?礼物呢?国王陛下的赏赐呢?底比斯尊贵的大祭司呢?……没有这些,你用什么请神呢?”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笨呢?”他又好气又好笑,“非得真的请神?我们假装请神不行吗?我们想方设法让伊涅特的人相信我们请来了真神不行吗?”
“哦,老爷呀,”塔蒙恍然大悟,“你是要做一个大骗子呀……”
“你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公主沉默地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我记得,伊涅特庄园所在的这个莫拉皮州有过‘金牛节’的习俗,要从孟菲斯请来公牛神阿比斯,还要进行盛大的巡游……”她突然抬起了头,“好像离这里不远,便有一个很大的祭祀中心,我可以向伊涅特的人打听一下。”
“公牛神阿比斯?”殷戍紧张地思考着,“……他掌管音乐吗?”
“音乐?”公主困惑地蹙起眉头,“……阿比斯神是保佑农民们风调雨顺、获得丰收的,好像也管着一点儿音乐……你知道,我们的神学里,掌管音乐的主神是贝斯神。”
“棒极了!”殷戍一下子兴奋起来,“阿比斯只要能和音乐搭上一点点关系就成!我可以利用这一点!”
女人们困惑的眼神表明,她们还是不能很好地理解他的意图。
“我需要阿比斯神附身,我需要阿比斯神亲口告诉伊涅特的所有人,我们这三个人必须明早就要出发,这是神的意志,”他说得唾沫横飞,“不可动摇,不能更改,不容置疑。而且必须快速、安全地将我们送到我们想去的地方……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是给我们的前途和命运做的一个双保险。接下来,我们要赶紧商量出一个细节来。如何降神,一个凡人被神灵附身后的表现是什么……图雅美人儿,”他兴冲冲凑到了公主身边,“你一定愿意告诉我降神仪式的细节的,是吗?”
“别叫我美人儿,”那女人裹紧了罩袍,“恶心!”
“亲爱的姑娘,”殷戍不以为意,又凑到了塔蒙身边,“请你去拿一支笛子来,就是伊涅特的乐队常用的笛子……记住,一定要悄悄地拿,不要被任何人发觉。”
年轻的姑娘点了点头,一闪身便走开了。
殷戍长舒了一口气,一下子歪倒在床上。
为了早点儿走,安全点儿走,竟然要花这么多心思,真特么麻烦,真特么累啊!
……
入夜的时候,塔蒙把笛子拿来了。
这竟然是一支奇异的木笛。古埃及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一整根树枝均匀地掏空,形成了一只粗壮、匀称而修长的木头管子,乍看上去和洞箫差不多。
殷戍可是一个竹笛业余八级的民乐爱好者,也练过几年洞箫。
他在读小学的时候,班主任见这孩子“还有点儿灵气”,便强迫他加入了学校刚组建的民乐小乐队,而且也不管他喜欢不喜欢,指令他学习笛子。
这一吹便是十几年……也算是这家伙能够坚持下来的唯一的“事业”了。
没想到如今竟然能派上这样的用场,他真该感谢当年那位不讲情理的班主任!
他仔细把玩着这只3400年前的笛子。它像现代竹笛一样开了九个孔,却像现代洞箫一样竖吹,没有笛膜,似乎是靠管壁直接与气流摩擦震动发声。
殷戍颠来倒去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由低到高吹出了八个音,并且再接再厉吹出了两个八度。
虽然声音不可能像竹笛那样清脆、精细、婉转、甜美,音色却也质朴悠扬,颇有一丝“埙”的韵味,如泣如诉。
两个八度音,足够用了。
……确实厉害!古人竟然对乐理有了如此深刻的了解!
殷戍不由得对那些成日吹吹打打的黑皮肤孩子刮目相看。
“你还会吹笛子?”公主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吹吹我听。”
殷戍试了几次,先吹了几首诸如《两只老虎》、《好宝宝》之类的简单小曲热身,然后突然爆发,一下子吹出了完整的《幽兰逢春》!
这可是竹笛业余十级的考级曲目,对他来说已经严重超纲了!
一曲终了,他已浑身是汗。
这首充满“异国风味”的曲子却使得公主听得痴了,呆呆地看着他。
“真好听,真好听,”那女人轻轻鼓起了掌,“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我的孟图老爷,我的小安虎殿下,真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
殷戍轻蔑地哼了一下,用力甩出笛子中的口水——他还会弹几首吉他曲呢……乐器可都是泡妞的利器!这玩意儿要是用对了地方,公主这样的货一晚上拿下,岂不是太轻松了吗?
可是,为什么在现实生活中,他还是一个没有女朋友的穷苦屌丝呢……
一想到这个,殷戍就感到悲从中来。
“那么,你是要在降神仪式中吹这个笛子吗?”公主一下子凑了过来,“亲爱的孟图老爷,快告诉我你的想法,快!”
……
夜半时分,伊涅特庄园的上空被女人尖利而恐怖的嘶叫声划破了!
巨大的庄园顿时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在闹哄哄地无头苍蝇般乱窜,惊慌失措地交头接耳。
他们谈论的主题只有一个——底比斯来的孟图老爷突然中邪了!
位于庄园东南角的那个巨大的卧房——底比斯贵客的休憩地——此时已是灯火通明。
人们挨挨挤挤站满了半个房间,屏息静气,紧张而又焦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可敬的孟图老爷(殷戍)的腰上缠着一圈黑布,正在地上翻滚嚎哭;而在他周围的地面上,水果、点心和饮料泼洒地到处都是,各种摆件和小家具也歪七扭八躺倒了,可想而知就在此前,这里曾经经历过多么激烈的搏斗!
“啊!……啊!……”殷戍突然抽搐起来,脸蛋一下子变成了青紫色,嘴歪眼斜口吐白沫,呻吟声也越发大了。
他的侍女图雅用白色的罩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见自己的主子抽得厉害,她便“哇”的一声哭了,手忙脚乱扬起一丛无花果树枝叶,在一个铜盆里沾了沾水,没头没脑便朝殷戍身上甩了过去。
“怎么了?”肥胖的胡尼老爷和他忠心耿耿的伽卡尔站在人群前,满脸油汗焦急万分,“孟图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塔蒙早已哭得浑身是汗,“老爷!孟图老爷好像被……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孟图老爷之前在做什么?身体怎么样?……别哭姑娘,”伽卡尔一下子拉住了塔蒙的手,仔仔细细问了个遍。
“孟图老爷,之前在和我,和我……”姑娘的脸一下子羞红了。
两位老爷一下子明白了。
“你们这些闲汉,无所事事的娘们!”伽卡尔大声喊叫着,“快滚吧,快滚吧!滚回你们的窝里去!有什么好看的……明天要是我发现谁没有上工,你看我会不会用鞭子把他(她)的屁股抽开花!”
人们只好一哄而散。
胡尼命令几个家丁将门口和窗台牢牢守住,拉扯着老爷子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的角落里,仔细观察着趴在地上的那位主儿。
此时此刻,殷戍似乎折腾累了,蜷缩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他双臂抱胸,腰部像大虾一般弓了起来,正瞪着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来人,嘴里发出牛一般的低沉嗥叫;他的身上、脸上涂满了污秽,简直是臭不可闻。
“老爷……孟图老爷?”伽卡尔俯下身去,试图摸摸他的额头,“孟图老爷?”
“嗷”的一声嚎叫,殷戍闪电般地蹦了起来!
屋内的人顿时吓了一跳,胡尼和伽卡尔甚至还连滚带爬跌了一跤!
恍惚之间,那个祖宗好似变了一个人,兴高采烈地跳上了一张桌子,把桌面上残存的一切东西挨个踢了下去,叮叮当当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老爷!老爷!”公主尖声哭喊着,更加起劲地往他身上扬水。
殷戍一脚就把她手中的无花果树枝踢飞了。
“下面,我给大家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