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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林灿她认为当一个人要认识自己时,应该将自己一分为二,分为认知者和被认知者,让作为被认知者的“我”自由行动,让作为认知者的“我”以天神之眼观察自由行动的“我”的一切,这看似滑稽可笑,甚是双重人格,但是她觉得只有以这种方法才能得出了自我是什么。
“我应该是一头雄狮,然而需要用温柔来作为它的修饰,我的生命轨迹是这样的,每天太阳升起时,我伸个懒要站起身来,面对东方初升的红日,亲吻完大地后,开始一天的奔跑,我要追逐那矮矮天际的地平线。”老人开始了他的讲述,而林灿也收回自己的思绪,开始认真地听老人讲故事。
老人出生在一个星辰大陆西北区域的一个贫穷的家庭,在他16岁之前周围人用“优秀”来形容他的人生,然而这两者都是他今后不幸的源泉,而那个在他16岁到来的人,则挖开了那不幸源泉的泉眼。
他只在那一天里来到过,来得无声无息,他自诩为天神,但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嘲笑着老人,嘲笑着花朵与光明,他撕碎了老人的衣服,丢掉了老人心爱的斧子,然后高举着双臂做出胜利的姿势,疯子般地走向落日的方向。
自那以后,老人说他便疯了,他开始不停地回忆,想从过去里找到本来的他自己,找到那个热情、谦逊、勇敢的人,然而,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最终使他的人生走向了毁灭。
在寻找的过程里,老人逐渐意识到真正的自己,那不过是一个阴郁、狡诈、懦弱的生物,也就是老人前面所说的用温柔修饰的雄狮,尽管他极力排斥这样的自我认知,但事实就是这样。
在家里,为了父母那可怜的虚荣心,他努力地在周围人面前摆出一副“优秀”的样子,当然最后他和父母都如愿以偿了,他的父母得到了虚荣,而他得到了虚荣给他们带去的喜悦;而在私塾之中,老人则热情地与教书先生交谈,甚至在细节处刻意表现出一些他们眼中优秀的品质,让他们自以为在不经意间发现了新大陆,殊不知,那只是老人把新大陆放在了他们眼前;和朋友的交往就更让老人确认自己是一个无耻之徒了,朋友做得对,他便大加赞赏,朋友做得错,他便闭口不言,朋友笑时他便跟着他们笑,朋友笑他们认为好笑的事情,而老人笑他认为好笑的事情,两者同时开始同时结束,他便成了滥竽充数者,且屡试不爽。当朋友悲伤时,他也学着去安慰,“安慰”不如说是一种怜悯,而怜悯是作为疯子之后的老人所极力反对的,因为施与怜悯就如同给予他人毒品,使接收者被麻痹,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产生了不幸也是一种创收方法的错觉,于是尊严这种东西变得廉价,他们开始一次次的索取,成为一个废人,不,应该说是废物,毕竟从字义理解废人还是人,而废物则是对人的物化,它比真正的物更加廉价,它一文不值。施与怜悯而给拥挤的世界添了一个废物,这使我感到罪恶,同样接受怜悯也让我感到卑贱与无能。
“这就是世界的不幸,一些人认为自己在做善事,因此去怜悯他人,而一些人认为自己可怜,需要别人的怜悯,于是怜悯者与被怜悯者同流合污,创造了这个不思进取的世界。”老人说完,感叹一声,似乎他对整个世界都充满着一种绝望之感
三岁之前老人说他的记忆是一片荒芜,当他回想时,它已经一无所有,连枯草也被岁月之火焚烧殆尽,四岁之后,他便逐渐成为大人们怜爱的对象,或许因为他是家族中年纪最小同时又是男孩子的缘故,这种怜爱在他小的时候呈现出一种浓烈的重男轻女的气息,这让他产生了对姐姐的深深负罪感,而伴随这种负罪感而来的是愧疚与亏欠,它们夹杂在一起在今后的岁月里不断地侵蚀着我,让他怀着弥补的心卑微地活着,因为即使是那时候的他也能感觉到姐姐心里对他的恨,她那眼中流露出的被掠夺后又因无能为力而隐忍的目光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让他每次面对她时都小心谨慎,生怕再刺痛她一点点。
春天,是一个放风筝的好季节,每到这个时候,一个老人便会来到村子,带着很多大小不一的风筝,它们的样式是一样,是那种最普通的,像是一个五角星,上面画着一只丑陋的鹰,并没有书上所说的蝴蝶或者长蜈蚣的样式,然而这些对孩子们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们成群结队地来到打麦场上,嬉笑着,吵闹着,赛着谁的风筝飞得最高,场景甚是欢快,但这其中也会出现一些意外,每个春天都会有向往自由的风筝挣脱线的束缚,想去追随云朵与风,它们中有的成功了,消失在视野中,有的失败了,撞在树冠上,被风撕扯得粉碎,但那时的我已经看到了所有,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它们的命运是一样的,都是毁灭。失去风筝的孩子哭丧着脸回家去了,一起来的孩子陪着他,略带悲伤又有些激动。
那时的老人也在放风筝,只是地点和他们不同,他是跟着父母在田野上,我在前面拼命地跑着,母亲在后面帮我扶着风筝追着他,等风筝飞上天空的时候,母亲回到父亲身旁,一边拔掉往年枯干的庄稼棵,一边望望艰难地拽着风筝的老人,父母都喜欢这样,喜欢这样看着老人,而老人他也喜欢这样,他喜欢背父母看着的时候那种安全感。
夏天,是一个骚动的季节,对于孩子来说更是如此,老人跟着村子里的孩子王在夜晚南征北战,参与了所有我方占有优势的战斗,分享胜利的喜悦,在唯一一次被袭击的劣势战斗中,他被认定为年纪太小,不适合战斗的人员,敌我双方达成一致的协定,护送老人穿越战区,回到了家里,于是他便舒服地睡了一夜。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打击到老人对战斗的热情,不久后他在另一个地方建立了自己的“军队”,但在第一次战斗中他便丢下了下属,一个人落荒而逃了,然而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心热爱战斗,这点小小的挫折阻挡不了他,他发誓要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然而,时间没有给他机会,夏天随着硕大而温暖的云朵离去了。那时他六岁,老人说那是最后一个他相信风里有歌谣,美丽从未老,星子落下是为了带走烦恼的夏天,那是最后一个他和自家羊儿睡在午后,梦着稀饭和糖浆的夏天。
秋天来的时候,老人和他的父母一起搬到了大镇子里去,后来他经常想那应是一所监狱,囚禁懦弱逃兵的监狱,而他在其中的生活也像逃兵一样,在有限的空间上自由地卑躬屈膝。尽管他的思想歇斯底里地反抗呆在寄宿制学校,但他的肉体已经随遇而安,这件事情在他成巍为疯子之后使他深深地认识到一个人的精神与肉体并非一体的,它们是分离的,再强大的精神也无法支配一个懦弱的躯体,而他正是这样。
“大镇子生活是无聊的,但其中也不乏一些有趣的人,比如我七岁后遇见的邻居,他生而带一种无耻的高傲,尽管我并没有见过他出生时的样子,但他就是给我这样一种感觉,当然“无耻”并非高傲的本质,只是他身上的高傲流露出无耻的气息,他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一天到晚眯着一双不屑的眼,走起路来脑袋歪在一边,斜眼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如果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就先白那人一眼,然后慢慢地把他的脑袋摆正,懒散地回上一句话,接着又把脑袋歪下去,白眼看着和他说话的人,如此循环往复,和他说话的人的目光往往会随着他的脑袋一起移动,以至于最后产生了目眩的恶心感。他爱摆出一副万事皆懂的样子,但是在私塾中的成绩总是倒数,于是在教书先生的安排下他成了我的帮扶对象,这给了我接触他的机会,让我能更好地观察他。他的口头禅是“那算什么”和“那对我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啊”,他用前者来蔑视伟大,用后者来举高渺小,他爱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述他过去的狂妄与仗义,就像我隐去逃兵的事实,向别人讲述我的丰功伟绩一样。我和他真正的交情开始于某天的傍晚,我们疲惫地坐在私塾外的一个角落,看着蚂蚁搬运着地上的馒头渣滓,忽然他命令我评价一下他的为人,于是我便稍作沉默,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然后滔滔不绝地细数他的优点,紧接着一个转折,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语气凝重地说几个不足为道的缺点来结束这个话题,这让他对自己感到舒适,也让他对我感到舒适。那天以后,他除了一如既往地展现他的高傲外,还向我流露他柔弱的一面,然而这柔弱不如说是一种做作,是一种带着渴求姿态的做作,比如一件他可以轻而易举就完成的事情,他非要装作办不到,然后以一种很自然的样子向我寻求帮助,求助时并不看我,我知道这是因为恐惧,恐惧我会以一种诧异的眼神回应他的做作,即使是一秒,那种眼神也足够摧毁一个渴求安慰的灵魂,当然他这是多虑了,我是一个不会拒绝的人,况且我们是两个孤单的灵魂,相互慰藉也是理所应当。我和他的交情持续到我离开那个城市前,那时他在我面前已经展现出一种病态,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那种带着女性色彩的依恋,像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生怀着强烈的占有欲期盼得到男友的关怀。”
一阵风谁乱了老人的头发,在林灿的眼中,他越发的苍老起来。
“在那做逃兵的日子里,我也见过命运,在一个邻居身上看到的,那是一份怎样的感受呢?他应是湛蓝天空的云朵,在光明下纯洁明亮,可当黑暗降临时,他毅然化作了天边的那一团火烧云,黑暗从四周围拢而来,太阳已经放弃,独他以火红相迎,一双黑色的眼睛向世人宣示着那一具孱弱的身躯里装载着一个可怕而又伟大的灵魂,那一刻我看见了扼住命运咽喉的人,然而同时我也看见了命运的利剑已经刺穿他的胸膛,黑暗终将吞噬掉那份壮烈,而黎明不知何时到来。
我十二岁时见到了他,那时他已经十五岁了,是一个受到全镇子孩子喜爱的人,也是一个被其他镇子的孩子远离的人,因为他的左手天生没有手掌,小臂延伸到手腕位置时,戛然而止,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肉疙瘩在那里,因为这个缘故,即使在酷热的夏天,他也穿着冬季的校服外套,用用长袖遮挡住那份不平等。他的左脚也有问题,也是天生的,天生的畸形,向内蹩着,向前迈步时时总是画一个外半圆的轨迹,这使得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如果走在泥土路上还会带起不少的灰尘。异类,在孩子们的眼中是可怕的,于是孩子们刚开始见到异类的时候总是在躲避,但当孩子们发现异类没有危险时,孩子,对异类来说便是那可怕的,孩子们无忌的童言和手中的土块儿石子会比子弹更加猛烈地飞向异类。然而,他就是那个异类,没有危险的异类。
他的父亲和他的病症一样,只是已经严重到不能行走的地步。他是有母亲的,且没有抛弃他们,那也是一个伟大的生命,如果她生活得离我们远些,那么她会被传作女圣人,成为榜样,受人尊敬,可是她离我们太近了,于是她只能让人怜悯。她是那个家庭中唯一健康的人,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她在一个豪门大家之中当仆人,从早上忙到晚上,每月拿到十个圣盟铜币的工资,这就是那个家庭的唯一收入了。
我在某个圣元节的夜里去过他的家,没有看到他的父亲,但是见到了他的母亲,她是高挑的,留着短发,相比于一般的劳动妇女,她脸部的肤色更加的黑,眼角已经爬满了皱纹,是爱笑,还是泪水冲蚀的缘故我并不清楚,不过,我那夜见到的是一个爱笑的人,从我进屋到我出门,她的脸上一直被笑容霸占着。看得出来,我的到来,使她很高兴,她将自己晒的瓜子和花生从柜子里拿出来,要知道这些东西在圣元节是不该放在柜子里的。因为没有桌子的缘故,她把瓜子和花生放在我们的手上,放不下的就塞在我们衣服的口袋里,那些装着鞭炮的口袋里,她做这些动作时,我仿佛已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机械地配合着她,尽管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能知道我那时一定是一脸的无措,是被歧视命运者怜爱的无措。她那单薄的衣服上显露出她手臂的形态,仅仅比我的粗那么一点,很难想象这样的手臂怎么拉动那装满砖块的木排车的。那屋子里其实是有一个方桌的,只是用作神台放上了祭品——三个苹果,我总觉的那夜缺少什么东西,但直到我离开,它依旧未到来。我现在坚信人到中年之后面对自己改变不了的世界,他们开始怀疑自己,于是他们开始寻求新的灵魂依托,于是他们就找到了神,信了那举头三尺空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