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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困惑。
他只是来杀个刺客,加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子,但为何,为何会引来这举世无双的一剑?!
这很不公平,尽管他做的事也不算公平,但此时才能够算得上真正的不公平。
那剑来。
从一重天武人心口穿过,然后带着血花,浮在沈寒的身前。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木剑,普通的材质,普通的做工,一切从简,上头没有一点儿看起来能够显得精致些的装饰,只有一条流苏挂在剑穗上,微微随着入室寒风摆动着。
“这条流苏送给你,你这破剑看上去就不像个大侠,以后你变得厉害了,挂着这么把破剑,那多丢人。”
“这次就是你说错了,真正的大侠才不需要靠着剑来告诉人家自己是个大侠。”
“我不听!挂着!”
“哦好”
第14章 新天地()
沈寒睁开眼睛,看到一片虚无,虚无后头有茫茫落雪景象。
她想动了动,但挪不动身子,仿佛没有身子一样,她看得见眼前虚无,感受得到那茫茫落雪间的寒意,但却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一切都是触不可及,她本来以为自己那一闭上眼睛想起许多事情的时候她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现在睁得开,看得见,就很好了。
有个面容清俊的道士站在她前头。
沈寒看着他两边鬓角几缕白发,感叹道:“你老了。”
道士摇了摇头,说道:“修道之人,白发不是年龄的象征,只不过是体内气机通了天象,许多外貌特征都会有所变化,但所幸只是发色而已,若是脸都变得显老了,想来你也不好认出来。”
沈寒淡淡道:“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道士低了低头,眉色发淡,说道:“抱歉,来的晚了一些,没能救得下你,清虚宫跟扬州城隔得太远,以前有时候也会有想下山来看看你的念头,但是道心所困,加上路很长,清虚宫上头的事情也有很多我得处理的,就一直没来。”
沈寒不理会他有些低声下气的解释,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是哪儿?”
道士挠了挠头,说道:“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困难,算是我现在这个境界能够以神念为引子创造出来的一方小世界,秃驴那边叫须弥子开大世花,而我们修道的道士则习惯叫以乾坤定乾坤,总之有些玄妙也挺有意思的,你就当只是我给你一个人弄出来的一场梦好了。”
沈寒问道:“所以,我就是在梦里咯?”
道士点头。
沈寒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说道:“扬州春堤那边,就是我以前带你去看过的一处湖堤,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要是记得的话,以后有空就去看看,我种了不少桃树种子,等长出了树苗慢慢变大,然后开了桃花的时候,应该会很好看的。”
道士说道:“好。”
沈寒此时不知道怎么的,有许多本来绝对不打算说的东西,都像是要从肚子里头一鼓作气冒出来了,她怕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她看着道士的眼睛,问道:“你以前给我的那本你说的好东西,我自己没怎么看过,就偶尔无聊学过两招,这段时间我认识了还算不错的年轻人,比你好多了,所以我打算吧那本东西丢给那年轻人,你说好不好?”
那好不好三个本来是带着商量口气的字,从她的口中说出,就带着一股不容否定的威严感,让道士不由得耸拉起脑袋,先前那一点儿仙风道骨的气息顿时消弭于无形,仿佛变成了很久以前那个刚刚下山啥也不明白的懵懂小道。
他点头道:“好。”
沈寒问道:“就不会换个字?”
他摇了摇头,说道:“只要你觉得好,我就觉得好。”
沈寒冷着脸冷笑了一声:“现在说得倒是好听啦,当时都干嘛去了,既然你一心向道,是要斩却红尘事成就大道的,那当时为什么要作下那些显得幼稚可笑的承诺?”
他傻笑两下,声音很细地试探道:“其实,当时你也挺幼稚的。”
沈寒也微微笑了笑,但笑容中有些苦涩,她闭着眼睛,缓缓说道:“你说的也对,当时我们都挺幼稚的,后来我想过很久才发现,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一个山上的道士,我一个风尘的舞妓,碰上一面,有些缘分,就想着要在一起一辈子,那多可笑啊,所以后来你没有再下山,我不知道你是怕我怪你,还是怕自己道行被染上尘世阴霾,但我从没打算怪过你,真的,有那么段日子,我就很知足了。”
道士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来,说道:“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但是我修了大道斩了红尘,所以我可以喜欢你,却不能娶你。”
沈寒秋水眸子里头眼波微微流转过去:“是这么个道理,我知道的。”
道士继续把头给低了下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那流苏你还挂着在。”
“嗯。”
“你还是喜欢我的。”
“嗯。”
沈寒再一次问道:“这里是你和我梦里头?”
“嗯。”再一次肯定的回答。
沈寒淡淡笑了笑,说道:“那抱一下,没关系的吧?”
“嗯。”
那个道士大踏步走过来。他修得大道后,飞剑过万里苍云,斩过大河涛涛,就算是真的天上仙人他也不见得会怕过一丝一毫,就算是一百个洞玄转世境界的绝顶武道宗师同时朝着他过来,他也绝对不会后退半步,在那些绝顶高手眼中,他是笑傲江湖,天底下那个站在最顶头的家伙,是谁都攀爬不过的一座巍巍大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个傻子,是个胆小鬼,是个连面对一个人勇气都没有的孬种。
他这一步,是他斩了红尘之后,迈出的最大,也最勇敢的一步。
这个一剑破开了半边天的天君境大宗师,走到沈寒面前的时候,就和一个不小心弄丢了布娃娃站在家里长辈面前低头认错的稚童,他迟疑了半天,才问了一句:“真可以?你别打我啊。”
沈寒目中秋水有刀锋寒芒。
道士伸出双臂,抱住了她,尽管只是一道虚影,只是一场黄粱大梦,但无所谓,他心结已解,她不悲不愁,这就够了,这天底下已经没有比这再好的事情了,道士想着,要是这场梦里的这个拥抱能够停留得更久些,他就算修为落下一乘又能算得上什么大事,顶多算个屁!
沈寒说道:“那个年轻人,跟我说让我没事多笑笑,我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道士看着她,胆大包天说道:“给爷笑一个。”
他说完之后,显得视死如归。
沈寒出奇地没有骂他,也没有想要打他的想法,她微微笑起来,说了三个字。
“下辈子。”
“好。”
回答还是那肯定的一个字。
有个道士从清虚宫最高处的山崖上突然惊醒过来,他看着眼前茫茫落雪,看不到那个人。
身后的师侄手中托着的拂尘差点因为心中震惊不定而掉了下去。他看着眼前这个刚刚仿佛睡着了一样的师叔,这个被评为五百年世间方得一人的天下第一,极其不解,但也不敢上去问,为何从来不见几分大喜大悲,如同一池冰水,心性冷淡的师叔,会哭呢?原来,天下第一,站在修行路最顶头的人,也是会和普通人一样哭的啊。
道士泪流满面,看着南方,喃喃道:“下辈子,无论一百年,三百年,五百年,还是更远,我都等。”
他突然抱头痛哭起来。
他想起很久以前,那个面色平淡的女子看着他有些泛红的脸颊。
“扬州城其实不止柳条沿岸舒展好看,有时候也会开很多桃花,更好看。”
“真的啊?”
“以后你来扬州,一定能看到的。”
“好。”
南有扬州,北有清虚。
南桃于南。
北雪更北。
第15章 曾也是风华拄刀郎()
苍茫白色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不见了,也不知是有开春预兆的那提前到来的春雷让第一缕春风吹进了扬州城,还是前夜那惊天动地的一剑让天上落雪都倒退消散,总之,看到扬州城里头许多人都重新做起了自己的行当,回来探亲过节的人纷纷启程返回,许多百姓开始在家门口清理还残留着的冰渣,而小巷子里的铺子也都在店家们的抱怨声中被打开大门贴上开张大吉的联子,茶馆里酒楼里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坐在里头的人们换下厚实的棉衣,讨论着前夜城东的大火,以及今年春天想要做的事情,这一切种种都是预告春天来了。
余锦肩上缠着数层白布,站在春堤后头不远处的南山山脚,看到柳条抽新,那些本来毫无生机的树上开始吐出了一片绿色,他揉了揉因为困倦而发红的眼睛,转头,是一片墓碑。
这墓园里头葬的都是扬州城中的普通人,有钱有势的人物下葬,向来讲究风水也看重规格,而这墓园没什么好风水,坐落山脚水后,算不得阴阳家眼中的好地方,当然规格也不怎么样,下葬的时候无声无息,离去的时候依然是无声无息,他看着那些墓碑上刻着的文字,都是些寻常百姓或者是因为许多原因不愿意葬在他处的怪人,也有死在扬州一带江湖里头的江湖人,他一路看过去,直到看见最新的那座墓碑上,刻着“沈寒”两个字的时候才停下来,他觉得身心俱疲,坐在那墓碑前头,看着那孤零零的一个名字,后头连一句话也没有,只觉春风不暖,依然似冬。
那个生性冷淡,做饭特别好吃的女子就这么死了。
他坐了很久,对着墓碑说道:“你说把你的茶铺留给我,但是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算了,我以前一直认为剑只能杀人不能救人,现在也一样,但是很多时候,救人就是杀人,杀人也是救人,所以我打算把我的铺子给卖掉,把你的铺子留下来,就当个家吧,我来到扬州城的时候就没有家了,一直想有个家,好不容易算有了却一下子又没了,有个能算得上是家的地方,以后离得远了心里头也会挂着些念想。”
“你那天晚上喝醉了的时候和我说了你的一些事情,我知道前夜那剑肯定就是那个道士的招数,很厉害,厉害得让人觉得就算给自己一辈子两辈子时间也到不了那么高的境界,但是既然我现在有了新的打算,就肯定必须有个新的目标,这个目标很简单,就是让那个道士以后在你的墓前重重磕三个响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变了,你要是不想就活过来跟我说。”
“这儿风水不算很好,但是我背着你找地方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这儿,因为能够看到春堤上的柳树,还有你那些种下去就悄然无声的桃树种子,你说你看不到那些桃树长出来了,我就偏偏想让你看看,等长出来了,我会让那个道士回来看看的,真的,我不骗你。”
“这么久了,我其实有句话一直想问你,你在这儿一直不愿意去找那个道士,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心里头埋着,就算不要命了跑去杀人也是这样,你其实是不愿意等的吧,女子年华才多久,最怕的不是绝情,而是等待吧,你是不是怕不等心就彻底死了,而等着等着,却也怕再也等不到了呢?”
“你再多等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保证。”
“你看,春天都到了。”
当日色渐渐西斜的时候,余锦离开墓园,走过春堤,看到一个人在春堤旁边坐着,余锦走过去的时候,那人拍了拍石头椅子的另一端,说道:“坐坐吧,看你好像累了。”
余锦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那人笑了笑,说道:“我叫宁天,以前是扬州城外头的江湖人,现在在扬州衙门里戴着从八品的芝麻大小官帽子,当然你也不需要紧张,我找你不是因为公事,只是一些私下想和你说的事情。”
余锦坐下,沉默了片刻后,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道:“你说,我在听。”
宁天双手捏在一起,将手靠在腿上,问道:“前天夜里的事情,跟你有些关系,当然也和你没有多大关系,那个叫沈寒的女子杀了个江南道别驾,然后跑进了你的屋子里头,有个一重天的武人要杀那女子,也要顺带杀了你,你出于自卫抵挡,然后县令大人的人到了,杀了那个一重天武人,也杀了那个女子,刺杀朝廷命官是大罪,当然在没有得到上头允许就闯入民宅杀普通百姓也是大罪,所以这案子就算结了,这样的结果,你应该还算满意吧?”
余锦说道:“你们这么结案,是有你们的道理,但是你们的道理终归只是你们的,却没有在意过我们道理,没有在意过沈寒的道理。”
宁天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