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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想法还只是一闪而过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身形一晃,控制不住地往后倒。
泥泞冲刷着山涧。
那山涧很长,从这山林往下看去,也很高。
叶青栗跟着泥泞,跌落了下去。
从那山崖上,往山崖下跌落了下去,她一时间脑子空白,什么都想不过来,只能感受到周围一声声的雨水滴答滴答在她的脸颊,身躯之上,和那一声声呼啸的风响滚动在耳畔,她手指微微动了动,还能感觉到手中握着的那柄细剑,她突然很迷茫,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过来,所有的想法和问题最终都化成了三个字我恨你。无论你是不是说过了你别恨我,我都恨你。
叶青栗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掉下去,也知道为什么那个年轻人突然那样说,从之前开始,他说要她跟着,也许就是已经打了这样的算盘。
她很想哭,有千万种情绪徘徊在心头,尽管此时跟着那泥泞正朝着那山林下的地面滚动下去,但眼泪水还是在眼眶里头打转。
她能够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那个年轻人看着跌落下去的她,微微笑着,神色还是那样,有些平淡,有些欠揍,还有很好看,比什么都要好看的样子。
他微笑之后,转过头去,面对那已经围了上来的狼群,转瞬就被淹没在了里头。
第63章 林深有观,风起有血()
雨仍未停,在山林间落了半夜,雨水冲得本来寂静的山林泥泞翻滚,潮气弥漫,那些如同千万根带着锋芒的绣花针般的雨水哗啦啦倾盆而下,打得一路上泥水混杂,春时还算是茂密的新叶被敲得一弹一弹发出哒哒的响声。
有一双脚踩在那泥泞上,很普通的一双布靴,踏上去泥水溅起,将那已经很脏的布鞋给染得更为污浊,在这士林并立,极重仪态姿容的江南道上,穿着这样一双脏鞋子,尽管面相生得再好,也难以让那些大世家或朝廷门阀中人正眼相看,无论是从文读书路,还是仗剑江湖行,在哪里都得去吃哪里的风土人情,江南道的风俗几百年改不了,管你是多厉害的大人物到了这里都得入乡随俗,从文的要摒弃狂士的不羁,学着谦逊礼仪,从武的也必须不仅仅去在乎胸中本事手上真招,还得注重外在气度。江南道上风光好,又是鱼米钟鼎之乡,但也是久被诟病的酸腐气息极重之处,就算是开始从边关到了江南道一副兵痞子样的王由辽此时也差不多丢弃了那些北边的豪壮风度,多了些沉稳将气。
穿着脏布靴的年轻人面容俊秀,一双小桥流水般的眉毛上眉峰很重,凤目中眼色凝然,正朝着前方飞奔,而他的身后,突兀冒出来的数匹黑狼紧追不舍,数匹,数十匹,黑压压的野狼群踩过了年轻人踩下的泥泞,转瞬间一人群狼掠过山林间,朝着深山之中奔驰着。
年轻人正往前飞快奔跑着,忽然眼尖看着旁边一处树丛微微响动,在雨水中一起一伏,年轻人稍微步伐定下,身躯往下猛地一低,说时迟那时快,在年轻人低下身形的下一个瞬间,那树丛中就有一匹野狼扑了出来,快得只能瞧见一团模糊的黑影以及在雨夜中更为凌厉可怖的两排獠牙,若非年轻人低下了身躯,估摸着就已经是一个死人,绝对会被那野狼给偷袭成功咬断脖颈。
但那野狼并未偷袭成功,落在地上准备马上转身扑出第二下,可在那野狼还未完全转过身躯的时候,年轻人腰间的春草剑已然划过那野狼头颅,狼头飞出老远。
在未入深夜的时候,他还不是一个人,想起那个被他推下山涧的姑娘,他心里头微微一阵悸动,但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依然不停歇追上来的狼群,继续往前奔跑。
在与叶青栗并肩杀狼群之前,甚至在那些野狼刚刚出现之前,余锦就已经有了那个想法,他知道无论叶青栗是否会拖累他,无论是不是个可以分担一般压力的好帮手,或者是不是压根就不愿意走,他都已经要让这个脾气倔强的姑娘先跑掉。
余锦从小生活在小山村中,上山看着那些猎人狩猎也不是一两次,深知狼这种生物的强大所在便是数量,以及如同蚁群一般由数量导致质变,百余匹野狼不可能是两个连二重天武道境界都没有达到的年轻人可以战胜的,在之前他还有想要一起逃走的想法,但到了那两人被围困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知道没有机会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走到那山崖边上,那山崖边上两座山峰中的山涧水流极快,又有泥土淌过,尽管很高,但是顺着下去最多受一点轻伤。
他没有想过要在那儿和那个还有些天真的姑娘并肩作战,那不过是骗人的话语,两个人,要和百来匹野狼作战,无疑于痴人说梦,又不是什么一重天中游往上境界的顶尖高手,要真去拼命厮杀,结局肯定是两个人都不能生还。
既然不能同生,那也必不可共死,能活下来一个自然是好事。
于是余锦把叶青栗从那山涧上推了下去,看到叶青栗从山涧泥土包裹的石壁上滑落下去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能够推下叶青栗都已经是千钧一发之际冒了大风险的,自己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能够随着叶青栗一起从山涧上滚落下去,或者换个角度来说,如果自己也随着叶青栗一起滚下去的话,以那些野狼出人意料的智慧是绝对会跟着那山涧的地方从山林间顺路而下继续追击的,只有自己当成诱饵多抵挡一阵子才有机会让那个姑娘逃出生天,所以那句别恨我,算是诀别。
当然,余锦在还没有抬出步子的关头,就被那些野狼给围了起来,本来就瞬间少了一个人的抵御,加上气机的逐渐减少,一瞬间就被几乎看不穿眼的黑色野狼群给扑了上来。
但意外的是,他都已经是一个必死之人,却没有死掉。
在被野狼群给埋没的一瞬间,余锦双手捏双剑,正欲用尽全部气机给予最后一击再谢幕的时候,却见那春草秋萤两剑上因为在他气机全力催动之下,有两道剑罡化为实质的气息迸发而出,也就在这两道剑罡出现的时候,那些野狼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后退,一退便是数丈距离,然后都极为诡异地耸拉起了脑袋乖乖地蹲着,哪里还像是刚刚那般凶猛残酷的野狼,就和家里养的小狗一样。
但在春草秋萤两剑剑罡重新化为乌有的时候,那些野狼又瞬间扑了上来,重新化身为一群猛兽。
余锦在这个紧要关头,死里求生,竟是在那些野狼被吓退的短短时间内酝酿出了一股新气,于是接着这股气机的到来掠过山崖,沿着退来时的路疾奔过去,往山林里钻去。他并没有想要再度催动出两柄旧日名剑上的独特剑罡,因为这里头的事情玄之又玄,他并不能弄得清楚缘由,当然也就不能把自己的生死赌在这剑罡上头,毕竟运出剑罡需要大量气机催动,若是不能成功,那估计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余锦在雨夜中飞奔,借着这山林间草木极多道路弯曲的地理优势兜兜转转往山林更深处移动,而那些本来稳操胜券能够吃掉这个年轻人的野狼却也正好因为数量太多无法一鼓作气奔驰起来,只能在这些草木泥泞间以一字长蛇阵般的纵形快速前行。
当然野狼毕竟不是人类,拥有智慧但思想依然是远远不及,这样的一字长蛇阵推进速度固然很快,看着离那个年轻人是越来越近,但却导致它们无法借助数量的优势来取胜,反而是给了那个年轻人喘息的机会。余锦一边移动,一边回头起剑杀掉最前头的几只野狼,顺道还能恢复一些气机,于是这场拉锯战的优势方开始从野狼群逐渐往余锦那边倾倒,按这个样子,只要余锦继续往更深草木更为茂密的深山中奔跑,让那些野狼无法一并冲得上来,这些野狼很快就会在他的边跑边杀战术下数量减少,虽非锐减,但也足够。
余锦一边奔跑着,一边心里头默默计算着,最后给出了三十匹这样的最终结果,只要那些野狼只剩下三十匹,不多不少,他就能够拼着在这一股气机之下杀光所有的野狼。
他忽然又有些担心,担心那个除了很小女孩气还有些傻的姑娘会在被他推下去之后继续跑上来,但再想了想,发现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过了这么久不说,自己已经把狼群带到了如此深,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哪儿的山林之中,估计叶青栗应该是选择先离去了,只要她能够顺利离开试炼之地,无论她是否认为自己已经死掉,等到出去之后自己都可以和她解释一番,事情终归不会出现问题。
于是他继续往前跑,跑着跑着,却陡然停下。
雨下得依然很大,雨水依然很是密集。
深山的前头,有一座小道观,破破烂烂的,围墙上的瓦片都已经随着风吹日晒和时光奔腾脱落剥离得差不多了,围墙也是看起来一手可推倒的样子。
那道观没有门,围墙有个看上去像是曾经有过门的缺口,往里头看,有一个小屋子,一个小亭子,那亭子里摆放着一块几乎不能说是石桌的石桌,和两个几乎不能说是凳子的石凳,都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只能从外形上辨认得出作用,除此只能觉得是几块烂石头。
而那间屋子里,一木桌,一柱早就没了香火的香,以及堆砌了许多尘土泥灰的香炉,四幅画像挂在东南西北四面墙上,东西北三边正是道家三清尊相,元始清冠,灵宝碧目,道德白眉,各有道法。而挂在南边也正是对着香炉那一边的正尊位画像上,则是一位不知名的道家真人,黄袍黑须。
破烂的道观中,看不到人。
但余锦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道观中是有人的,而且是活着的人,因为有一股连他这样三重天武人都能清清楚楚感受到的气势在蔓延过来,而起源之处正是那道观之内。
“孽畜太多。”
有一声低沉的苍老声音从那道观中,随着那一股气势传来,传入余锦的耳朵,如一声闷雷震在他的耳畔!这深山老林内,竟有道观,而这道观中,却还真有人物!
身后的野狼扑了过来,獠牙尖利。
有一股气势如清风一般吹拂过余锦的耳畔,脸颊,身边,朝着身后拂去。
余锦回头看着那匹野狼,看到那野狼的身躯直接从张开的嘴巴起,一路往下分开,裂成两半血肉崩离,然后那股清风并未吹完,而是一路吹拂过去,将后头的野狼一股脑尽数斩成两段!
这一阵清风,吹拂过去。
一路野狼,尽皆裂身。
第64章 那也是个动人的故事啊()
山涧中有个女子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山涧以及往上更远处的山林中泛着阳光的颜色,明亮蓬勃,再抬了抬眼的时候,刺眼的光芒照映下来,她抬了抬手臂想要挡着那让眼睛发疼的光线,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很疼,她咬了咬牙站起来,看到不远处雨水落尽内形成的一潭天然水洼,波光被日色照得斑斓,于是忍着身上的疼痛走过去,看到从那如明镜般水波中倒映出来的自己。
长长的头发依然披在两边肩膀上,只是上面沾满了泥巴和水渍,有根根发丝黏在耳朵边上以及脸颊中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上本来就已经破了好几处的蓝袍彻底算是报废了,手臂上和双脚上的布料都被扯烂不知道落到了何处,露出白皙的肌肤。
她坐在水塘的边上,稍微用手掌拨出一些清水洗去头发上粘着的泥土,然后看着那水珠顺着头发滑落到脸上,一下子心里头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上,然后忍不住就落了两行眼泪。原来他一直都在骗她,他根本就没有想要与她并肩共敌狼群,而是选择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来了她的生还,那句你别恨我,在她的脑海中起伏仿佛回声不定,一下子又有场景像是旋转着的画面一样清晰浮现在她的脑海间。
那个年轻人朝她借剑,说杀了野物要剥皮之后现烤才好吃,她嫌恶心,但由于饿得不行,还是忍着那股情绪一口口吃掉了那一大块肉,吃完发现其实还真的挺好吃的,在不加佐料的情况下能够烤肉烤到这么好吃,让她一下子就忘记了那些小情绪,继续吃肉,而那时候,那个年轻人手里捏着吃完了肉留下来的木枝晃动着,看着她,笑脸可恶。
他也曾心机深沉,在宝库中杀掉了两个西峰宗的弟子,还想要通过言语上的控制群起将那已经踏进了一重天境界一半的赵凤迁也杀掉,那个时候他握着剑,她能够感觉到身边的他整条手臂都在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激动,是那种难以言喻但似完成了一桩生平大愿一般的激动。
他有一天晚上双手为枕撑在脑袋后头,对她说了很多,说过他儿时父母都是被西峰宗弟子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