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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这肯定是
“没想到啊,我居然还有两个客人呢。”
衰老疲惫的声音,幽幽然的随着那逐渐靠近们的身影而来:“你们为什么没有和其他胆小鬼们一样,赶紧逃离这个快要被毁灭的宫殿里呢?”
“那当然是因为”
激动的新兵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卡尔科林一把抓住衣领挡在身后,右手立刻按在了肩后的剑柄上。
在看清那个身影的刹那,惊愕的猎魔人如遭雷击,难以置信。
那个疲惫的、衰老的声音,并不是从那个身影上传来的——因为那个染血的身影,脖颈向上完全是空空如也。
那个声音是从他手里,准确的说,是从他手中“提着”的,被暗红色浸满的头颅中传来的。
衰老疲惫的面颊,被血浆浸染;灰白色的发须下,是一张濒死之时狰狞惊恐的面庞。
缓缓调整着呼吸,神色惊惧的卡尔科林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身影,用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开口道:
“你是云岭王国的前任”
“至高王陛下?”
第七章 坍塌的信念()
漆黑的浓烟在云巅峰的上空弥漫,喧嚣的战嚎在每一个矮人的喉咙里炸响。
伴随着第一道城门被攻破,云巅峰外围的三道防线也接二连三的崩溃;但在矮人伊戈尔的命令下,各防线的守军并没有死守阵线而是有条不紊的撤退,同时还破坏了城防武器和防线之间的通道。
其目的就是阻碍叛军的进攻步伐,将整齐划一的进攻割裂开来。
伊戈尔成功了。
来自大大小小十几个城邦,原本就互不统属的矮人军团在遇到阻碍后,进攻的态势瞬间被撕扯的支离破碎,各自为战;而提前撤退的守军却始终建制完整,从容不迫的在城内构筑新的防御阵地。
和叛军相比,云巅峰的优势在于有着绝对统一的指挥系统,还有死守家园的士气;缺点在于十分悬殊的兵力对比,致使每一条战线都要迎战几倍数量的敌人。
所以在城门被敌人突袭攻破后,伊戈尔才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过于开阔的外围,转而将敌人放近地形狭窄而且复杂的城内,再利用地利优势和机动兵力,和敌人打巷战。
因为敌人是十几个城邦的“联军”,互不统属所以只能僵硬死板的执行战前定好的计划,没有半点灵活性可言;一旦失去既定目标和联系,整个指挥系统就会瞬间崩溃,被迫各自为战。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云巅峰之围”,迅速变成了数万矮人纠缠在一座要塞城邦内外的大混战。
太过混乱的局面,到最后甚至就连伊戈尔也无法完全控制城内的守军,只能率领自己的卫队和少量的机动军团,在各个街垒之间不断与相遇的叛军交战
历经三年的矮人内战,又一次在云岭王国的都城内展开了最终的厮杀——再没有半点秩序,再找不到任何命令,只有眼前的彼此,以及手中的刀剑!
黑烟遮蔽了穹顶,咆哮犹如雷霆;每一个街道都燃起了烈焰,每一处巷口都是刀剑碰撞的铿锵长鸣,箭矢划破长空的呼啸;用武器收割着对方的性命。
他们举着相同的战旗,高呼着一模一样的口号,穿戴着别无二致的甲胄和装备,用雕刻翻版一样的战术进攻、防御、迂回、突袭、伏击、反伏击、突围、反突围
彻底失去控制,陷入自相残杀的叛军和云巅峰“王军”彻底将整个云巅峰变成了巨大的屠宰场和血肉磨坊;随着厮杀的局面进一步的扩大,血拼的双方也越来越残忍,越来越没有底线。
为了摧毁一处街垒,可以纵火焚烧整个街道;为了抵挡守军的箭矢,可以驱使俘虏充当肉盾;为了震慑围攻的敌人,就将叛军的头颅砍下,“就地取材”堆砌工事双方穷尽物力,挖空心思的将这座云岭王国的都城,变成堆满了尸体的废墟。
而在这些矮人之外,遍布隧道之中,已经将云巅峰半数人口屠戮一空的腐蚀魔们,也在“兢兢业业”进行着它们的“本职”工作,和负隅顽抗的守备军团厮杀着。
“轰————!!!!”
临近城门的几处街巷中,两支一模一样的军队在街垒中突然相遇,而后“默契”的攥紧手中的武器,“热情洋溢”的朝着对方举起。
“列阵——!”
整齐划一的口号,两边同样伤痕累累的矮人战士们组成别无二致的盾墙,举起血迹斑斑的战戟,向前俯身。
“十字弓——,准备——!”
迈着紧张而急促的小碎步,双方的弓弩手争抢着将手中的重弩架在身前袍泽的肩膀上,瞄准着对面同胞的脑袋;
一模一样的动作,犹如镜子的正反面般;甚至就连彼此的脚下也都是各自对方的累累尸骨和浸透石板的血泊,两侧燃烧坍塌的房屋也很难分出什么区别,就像是舞台上的
“进攻——!”
滑稽戏似的。
“为云岭王国而战,至高王万岁——!!!!”
沉重而纷乱的踏步声,让空气为之一颤。
那个瞬间,两边的矮人战士们顶着迎面而来,呼啸着撕裂空气的箭矢冲锋;街道中不断的响起箭矢与盾牌、甲胄碰撞、贯穿、碎裂、掉落的声响。
也不断的有矮人战士倒在冲锋的石板路上,被身后依旧在怒吼咆哮的袍泽连番践踏,变成不再抽搐挣扎的尸体。
下一秒,怒吼的他们终于重重的撞在了彼此的身上。
砰——!
利刃交错。
混乱的交战,双方终于再也无法分清彼此的身影,只能凭着进攻的方向来判断谁是敌,谁是友。
一轮交锋之后,明显兵力更多,军容和建制也更加完整的云巅峰“王军”立刻占据了上风;阵线中,叛军的重装步兵们抛弃了盾牌,怒吼双手持握战戟,向着对面的头盔和盾牌狠狠砸下去;用不顾一切的反冲锋,硬生生拦住了即将突破防线的“王军”。
但面对装备相同,训练相同,数量却远远多出几倍的敌人时,这注定是徒劳的。
下一秒,云巅峰“王军”的中线迅速向两侧集中,让开“叛军”发动反冲锋的主力;第一轮攻势就落空的“叛军”战士们,随即被后排的战戟贯穿了胸膛。
在钢铁撕裂钢铁,钢铁贯穿骨肉的声响中,他们接二连三的瘫倒在地,来不及挣扎两下,就被一只只抬起的铁靴踏在了头顶。
“噗嗤——!”
随着“叛军”最后的攻势被摧毁,阵线也随之土崩瓦解,一场血腥的厮杀在被血浆和尸体铺满的燃烧街道中,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残存的“叛军”战士还在拼命的挥舞武器,用盾牌保护自己不至于倒下;但这徒劳而零星的反抗注定不能持续太久,数量也越来越少。
一个身披甲胄,带着水晶王冠,威严十足的矮人推开挡在身前的矮人卫队和战士们,看也不看两边还在打扫战场的战士,笔直的朝向那最后还在负隅顽抗的“叛军”走去。
“你们打得很勇敢,打得很顽强!”带着苍劲浑厚的嗓音,矮人伊戈尔站在还在反抗的“叛军”面前,冷冷道:“但是战斗已经结束了,投降吧。”
“以云岭王国和至高王的名义,我保证你们会得到绝对公正而合理的下场!”
“绝对公正合理的下场——别逗我笑了,伊戈尔!”
叛军中一个明显贵族模样的矮人推开身前的战士,面目狰狞的站在伊戈尔的面前:“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比你们所有人都有资格!”伊戈尔的话语中饱含怒火:“看看这两边,看看你们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再来问我究竟是谁让高贵伟大的云岭王国,陷入如今奄奄一息的境地!”
“三年了难道你想说挑起内战的是云巅峰吗?!”
伊戈尔咬牙切齿的吼道。
“当然,一开始挑起内战的是银盔山和我们”对面的矮人贵族恶狠狠的盯着伊戈尔:“但是后来呢——向拜恩卑躬屈膝的又是谁,面对银盔山陷落,连一句话都不敢开口的又是谁?!”
“借助外族的力量,不断的篡取原本属于至高王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又是谁?!”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伊戈尔你头顶的水晶王冠就是最好的证明!”矮人贵族死死盯着伊戈尔头顶的王冠:
“事到如今,你个篡权欺上的叛徒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篡权欺上?!”
矮人伊戈尔先是一怒,继而面色苍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拦住了想要扑上去将叛徒拿下的战士:
“等等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伊戈尔,难道你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听不懂了吗?”对面的叛军贵族讥讽道:
“没错,被攻陷的城门,突如其来的遇刺,这场混乱全部都是尊贵的,真正的至高王陛下亲自下达的命令!”
什么?!
至高王下达的命令怎么可能不,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又有什么理由让刺客杀了自己?
除非不,不可能的,我亲眼看到他的头颅掉在了地上,从那个那个脑袋上取下的王冠。
他不可能还活着的!
伊戈尔浑身一颤,大惊失色。双手颤栗着,下意识的向头顶伸去。
“对面云岭王国忠诚的战士们,你们听到了吗?!”叛军声嘶力竭的咆哮着,表情狰狞到了极致:
“被你们保护的人,那个明目张胆带着属于至高王水晶王冠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叛徒,才是你们应该用剑指着的人!”
矮人叛徒的表情阴沉到可怕,和一脸震惊,失魂落魄的伊戈尔形成了正反两面的鲜明对比,锐利的目光投射出令人惶恐不安的力量:
“看看你的表情,伊戈尔,你怕是也想到了吧没错,那并非只是幻想,而是事实,是伟大的至高王陛下早已规划好的结局——是他谋划了这一切,呵呵呵哈哈哈哈”
“胡言乱语的疯子,什么事实?!”
对方没有回答伊戈尔,而是疯狂的大笑了起来;歇斯底里,从喉咙、胸腔、肺叶里震颤着发出的,歇斯底里的笑声,在黑烟滚滚的云巅峰上空无休止的震荡着。
“没错,不用那么惊讶,我还活着。”
孤零零一人的“前至高王”用着平和的口气,像极了一个普普通通从矿坑里出来的老矮人,“随意”的将血迹斑斑的头颅放在脖颈被斩断的“横截面”上。
兴许是因为干涸时间太久的缘故,脑袋的位置始终有些歪斜,怎么都摆不正:“你们是拜恩公爵的侍卫,其中一个好像还参加过银盔山之战这种事情,不是早就该见怪不怪了吗?”
“死人活过来这种事,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见怪不怪的‘前’至高王陛下。”
如临大敌的卡尔科林死死盯着走进来的至高王,将惊恐到手足无措的新兵挡在身后:“所以您才是这场战争的幕后黑手?”
“我?当然不是那个在外面正戴着水晶王冠的佞臣才是,那些试图用一座堡垒的陷落,削弱我威信的叛徒才是。”至高王陛下摇摇头,举起早已枯槁坏死的右手,用被黑色浸满的眼睛盯着二人:
“扶持权臣大礼官伊戈尔掌权,借以试图控制云岭王国政治,让云岭子民成为傀儡和附庸的你们拜恩的洛伦都灵公爵才是。”
“你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我只是做了一个至高王应该做的事情。”
“该做的事情?”卡尔科林冷哼一声,表情十分的不屑:“把整个王国推下地狱,将子民变成腐蚀魔,自己成为邪神的傀儡”
“这就是您眼中‘该做的’事情?”
至高王再次摇头,对卡尔科林的反问十分的不以为然。
“问出这种问题,就证明你并没有身为统治者的眼光只是别人手里,乖乖听话的武器而已。”至高王淡淡开口道:
“身为统治者,一生的极致追求是什么?”
“如果可以永生不死,我又为何需要家族血脉来延续自己的伟业?”
“如果拥有无法被反抗的力量,又为何需要组建军队来维持我的统治?”
“如果我可以统治一切并不假借任何人之手,奴隶、平民、贵族这些用以区分和不平等的世界的工具,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一句一句的反问,“至高王”一步一步的靠近:“于是我找到了这份真理,它告诉我只有从最最深沉的绝望之中,才可能诞生一个最最伟大的国度。”
“而我将会是这个国度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卡尔科林用力咽下了一口唾沫,和身后的新兵一起本能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