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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艾莉尔的表情骤然一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瘦弱的少女毫无预兆的双膝跪倒,蜷缩着身体痛苦尖叫。
路斯恩瞪大眼睛,漆黑的丝线不断渗出布满少女的皮肤,属于吸血鬼的身躯一点一点的,像石膏似的逐渐崩解。
“这、这到底……”
手足无措的看着哀嚎不止的艾莉尔和昏迷不醒的艾萨克,路斯恩猛然间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抬头向上望去。
虽然隔着头你什么时候讲过真话啊,大骗子!”
“过分了吧,明明我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对你说过谎的。”
“对啊,你只是把你想告诉我的告诉我而已!”
“我…我又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
“这就是你讨厌的地方!”
“什么?”
“你…你总是知道别人的事情,却从来不肯让别人知道你的!”
“我觉得你这种言论有失公正。”
“你…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深吸一口气,面颊粉红的小个子巫师平复下心情,看着面前这个令自己无可奈何的家伙,“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算了。”艾茵像是有些赌气似的说道:“这次就让你一个人去吧。”
“嗯?”
黑发巫师满脸写满了意外。
“怎么,还不满意吗?”
“不不不,我是想说你怎么会让我一个人……”
“什么叫我让你一个人,分明是你自己就打算自己单枪匹马的去送死的好吧!”
“我哪有这种想法……”
“你哪次不是这么想的!”
……看着吵闹的二人的阿斯瑞尔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因为亲爱的洛伦,永远不会对可怜的阿斯瑞尔露出那样的表情。
当然这没关系,因为青春岁月是短暂的,弹指一瞬间的事情而已;阿斯瑞尔是很大度,很有胸怀的好孩子,对这些小小的让步并不介意,反正能够陪伴洛伦到最后的一定是……
“在想什么呢?”
“没有!”
飞快的下意识反驳,阿斯瑞尔的脸上带着天真可爱的笑:“只是想到如果从城门一路走到大教堂的话太危险了,说不定还会遭到塞廖尔的阻挠,所以……”
“所以……”洛伦一挑眉,他才不信眼前这个金发少年的鬼话。
“可怜的阿斯瑞尔有个小小的提议。”阿斯瑞尔笑容愈盛,语调像是在唱歌:
“从梦境世界,将洛伦直接传送到教堂前。”
第三百九十八章 最后的复仇()
“梦境世界?!”
脱口而出的小个子巫师,表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相较于旁边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这群人在说些什么的守夜人薇拉,已经开启了第一阀门,但还没有塑造属于自己梦境世界的艾茵,对这方面的知识还停留在字面上的含义。
更加强大的精神殿堂,模拟成形只属于某个巫师自己的“虚空世界”,承载“一切知识和记忆”的地方…艾茵对梦境世界的理解,基本上也就局限于此了。
“没错…绕开实际存在的道路,穿过梦境世界直接抵达教堂。”阿斯瑞尔嘴角勾起微笑:“正常来说当然不可能的,但眼下这座城市几乎已经完全被虚空侵蚀,弥漫在四周的虚空之力都已经强烈到和虚空世界没什么两样。”
“众所周知,虚空中是不存在时间和空间概念的;所以只要利用好这一特性,在打开梦境世界的一瞬间将其与我们头顶的那个大漩涡相连的话…就万事大吉了。”
阿斯瑞尔饶有兴致的看向洛伦和小个子巫师,顺便无视了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守夜人:
“如此一来,洛伦就能避免在前往大教堂的路途中受到塞廖尔的干扰,或者不得不为了某些垃圾而浪费时间,一步到位。”
“当然!能做到这一切都还要得益于诸位已经清扫了大多数魔物潮,并且通过虚空之力的实质化,令我们头顶的大漩涡威力强化了不止一倍,否则的话……”
“需要我做什么?”
小个子巫师抢断道,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亲爱的艾茵,当然是最关键的部分。”金发少年瞳孔中闪过一抹血色,苍白的手指轻划,一个九芒星魔法阵出现在黑发巫师脚下。
“借助洛伦的梦境世界,整个环节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地方,唯一的问题在于‘传送’这种工作对梦境世界顶多算是一个附加的‘功能’,只是可以做到而已,它并不是为此才诞生的。”
“所以……”
“所以需要有一个专门的指标,一个指向性的力量来强化梦境世界这方面的能力,让它变成类似‘空间传送’之类的魔法阵,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喂喂喂…我好像还没有答应这个计划来着……”
“大骗子住口!”
不等洛伦说完,面颊微醺的小个子巫师表情凝重,十分认真的和满脸坏笑的阿斯瑞尔对视一眼:
“我知道了,那现在就开始吧!”
无声微笑的阿斯瑞尔,一板一眼的向小个子巫师躬身行礼。
“等等,你们……”
“打败他,洛伦。”再次抢断的艾茵·兰德,湛蓝的眸子与洛伦四目相对:“竭尽你所能打败黑十字,让他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为被他伤害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然后,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解释这一切…从野狗村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原原本本把你所有美告诉我的事情,通通都告诉我。”艾茵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
“不我要把我当傻瓜!”
……………………………………
黯淡的午夜,巨大的灰蓝色旋涡高悬于穹顶,死寂的大教堂圣殿沉浸在灰蓝色的虚空之力下,在戈洛汶山丘的最高处。
再次睁开双眼时,黑发巫师就站在这圣殿前。
周围大教堂的建筑已经尽数在山丘“崩落”时化为废墟,只剩下眼前那坐落在山丘断崖上的圣殿;两侧深不见底的断崖,宛若深渊。
废墟般的城堡,深渊似的断崖,遍布四周的不死魔物,永无止境的黑夜,还有头顶巨大的灰蓝色旋涡或者说…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太阳”。
刨除某些特定的存在,眼前的景象简直就是自己梦境世界的翻版。
而自己的梦境世界,却是由某个叫阿斯瑞尔的家伙一手缔造的…所以说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燃烧的黑色太阳,是幻想,是超越了物质世界的存在;更是欺骗,一目了然的欺骗;出现的原因似乎就是要告诉您,这一切只是谎言……”
洛伦终于明白圣十字那番话的含义了。
燃烧的“黑色太阳”…那就是两界屏障,或者说象征着两界屏障的九芒星圣杯;简陋到极致的谎言,仅仅是将巨大旋涡边缘的灰蓝色虚空之力,稍作修改变成了火焰的颜色。
所以圣十字才将其称之为“一目了然的欺骗”——因为只要看见两界屏障产生的旋涡,联想到燃烧的太阳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么煞费苦心的告诉我真相,还真是为难你了,阿斯瑞尔……”
自言自语着,洛伦扯了扯嘴角。
虽然并没有亲眼所见,但哪怕只要想一想也不难猜到此时此刻某个金发少年,大概也正在为自己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准备的“谎言”,终于到揭开谜底的这一刻而喜悦不已吧?
或许眼下正在某个角落里一脸玩味,颇为自得的欣赏着自己此时此刻恍然大悟的表情,饶有兴致的等待着自己上门追问,然后装模作样的可怜兮兮,请求自己的原谅……
嗯,非常符合那家伙的性格。
嘴角抽搐的越来越厉害,黑发巫师的脸上却露出了某种“会心一笑”,就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
诈骗犯和受害者的那种默契。
“洛伦·都灵……”
一个沉闷的,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黑发巫师耳畔响起。
“你果然如黑十字塞廖尔所言…来到了此地;”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看到那开口身影的一瞬间,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错愕。
开口说话的,是一堆滩在断崖阶梯,横在他和圣殿之间的浑浊烂泥。
黑色的泥浆掺杂着灰蓝色的脓水,隐隐还能看到其间浑浊的碎骨和断肢血肉,掺杂着犹如混沌般的活物似的,在阶梯上流淌,蠕动;用不断膨胀破裂的脓疱证明着这是一个“活物”。
但是令洛伦惊讶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对方的声音…虽然浑浊的像是嗓子里掺杂了无数异样液体,又被闷在什么里面,但那个声音绝对是属于……
“惊讶吗?”
沉稳而厚重的腔调,充满了力量:
“看到堂堂帝国之主,曾经的第十二世代的至高皇帝,艾克哈特·德萨利昂是这幅模样,令你很惊讶…是么?”
洛伦眉头一挑:“你……”
“如你所见这就是挑战神,并且失败了的代价。”艾克哈特的声音平淡如昔,明明已经变成一滩烂泥,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悲戚,愤怒与不甘:
“神不会杀死你,他只会…惩罚你,让你经受痛苦,折磨,崩溃,恐惧和绝望…他让你畏惧,想要逃避,不再有直面他的勇气。”
“他要让你知道,你注定会失败,你承受不住这一切,你根本没有资格站在他的面前——再如何聪明,勇敢,天赋异禀,武力超群…终究只是他的玩物。”
“用来被他打败,蹂躏,破坏和占有的,证明神之伟力的…玩物。”
淡淡的话语声中,洛伦缓缓收回了目光。
“所以你就知道了,对于黑十字而言胆敢挑战他,挑战他的计划和布置乃至想法的存在,对他而言……”
“是何等…令他感到恐惧的事情,以至于要用这种手段来标识和警告后来者,让他们也对此心存畏惧,放弃种种抵抗。”
“背信者予以惩戒,反抗者予以制裁,挑战者处以极刑…所谓神的威力,神的威严,权柄与力量,同样不过是需要用恐惧和威慑才能得以维持的…脆弱至极的东西。”
面沉如水的黑发巫师,倾听着皇帝意味深长的话。
“他知道你会来,所以做了诸多准备。”
浑浊的烂泥中,响起艾克哈特那深沉平静的嗓音:“但这些…都只是麻痹你的假象,真正的恐怖远远要超过你的想象,真正的恐惧不是流于表面的东西,而是藏在希望壳下的绝望。”
“那是大难不死之后的欣喜,是胜利后的疲惫,是最后最后的如释重负…在那一刻,黑十字真正的恐惧才会显现在你眼前。”
“是你无法反抗,无法应对只能默默去承受和背负的东西…是注定的命运,让你无从选择的结局。”
“洛伦·都灵,那才是你要反抗的。”
直至这一刻,艾克哈特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悲伤:“无从反抗的命运,必然和貌似最好的结局…才是你要面对的,最后的考验。”
“这就是我,艾克哈特·德萨利昂…在最后所醒悟的。”
“洛伦·都灵…我不知道你到此是因为什么,是为了更多的力量和权柄,是和我一样从活下来就背负着的命运,亦或者受到了某个邪神的蛊惑,走上了这条貌似揭开了世界真相的不归路……”
“无论是哪一种,你都已经是黑公爵之后又一个…不,应该是第一个,第一个令神感到畏惧和如此巨大敌意的人类。”
“仅这一点,你就已经超越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先行者们。”
“作为在你之前的又一个失败者,我只能说…欢迎,来到世界的尽头。”
黑发巫师微微颔首,挺直身体站在了和那滩烂泥可以平视的阶梯上。
“谢谢。”洛伦轻声道:“那么在这里等候我的您,想要得到什么?”
“没有。”
艾克哈特的回答很果断。
“嗯?”黑发巫师一愣。
“真正的艾克哈特·德萨利昂早已死去,你眼前所见的不过是他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罢了。”
烂泥般的“艾克哈特”,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对一个死人而言,他又有什么可以去追求的?”
“他的家族被他亲手毁灭,眼睁睁目睹了祖母的死,然后控制了自己的父亲,兄弟姐妹,儿子和血脉…牺牲了一切乃至自己,寄希望于自己不会重蹈前任覆辙,实现自己的野心换来的,仍是一场悲剧。”
“至于我本身…或者说名为‘艾克哈特’的残念已经在黑十字面前彻底失败,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成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