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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凌寒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或许是陆青菲面前一套,背后一套让他有些担忧,或许是黑衣人那一番先忧后乐的言语打动了凌寒。
但凌寒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黑衣人与陆青菲都答应过他的,回风铃岛,只要能与天宝平平安安的回到风铃岛,其他的都不是那么重要。
凌寒寻了一个四处无人的小巷,便跃入巷中。
已过午时,凌寒走了半刻,便见到了来往行人,凌寒不愿引起他人注意,便慢慢悠悠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行人大多神色匆匆,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并没有人会注意凌寒,即便有人看到凌寒这张脸,也不会认出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就是将不死局搅动的天翻地覆的那个奇葩。
凌寒又走了片刻,就到了彼岸城最繁华的集市,早上凌寒与陆麟骑马经过这里,那彼岸花都就在过了集市的不远处。
这集市与风铃城的集市相差无几,青石板街的青石经过多年的踩踏和风雨的侵蚀,都变得光滑圆润,就像是一个有棱有角的少年扔进了鱼龙混杂的江湖,用不了多时就会被打磨的圆滑。
街边的小商小贩比划着,吆喝着,眉飞色舞着,唾沫横飞着,在凌寒的眼中,都只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活着。
而买东西的那些顾客也是打量着,算计着,指指点点着,锱铢必较着,在凌寒的眼中也只是为了一件事,也是活着。
凌寒此时再次腰缠万贯,他自然不会再为了些蝇头小利而算计,但此时他却有些羡慕那些街边的小贩,因为他们虽然看似低微,却可以每天安然入睡。有时活着不难,每天能睡个安稳觉才是难事。
凌寒边想边走,只见集市前面竟是十分热闹,在一个二层小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些人。那些人还在努力的朝着楼前挤去,脸上的表情充满期待,便好像那小楼里面有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
凌寒不由一惊,莫非天宝又在那小楼处惹出了什么事端,想到此节,凌寒也跟上前去。
待凌寒到了跟前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处戏园子,只见台上一位涂着白脸的戏子正摇摇晃晃的走到台前。凌寒也不知这彼岸城流行什么戏,但凌寒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戏子不管多么会唱,比起那“玉洁冰清”都要差的许多。
凌寒见既然不是天宝惹祸,便转过头要走,只是涌上来的人真是不少,一时间,凌寒居然没有挤出去。
当然,若是凌寒运用起抹草过花步,别说是这几个凡夫俗子,即便是千军万马也未必能留的住凌寒。
但毕竟这是热闹之地,凌寒也不愿轻易的展示出自己的本事,只好高声道:“劳驾,借过,借光,油着……”也不知这里的人会听懂那一句。
但凌寒的这些话在那些凑热闹的人的耳朵里,都如同鸭子听雷一般,不但没有人劳了驾,借了过,借了光,也根本没有人害怕油着,反而将凌寒连挤带推的挤进了小楼,并且在凌寒的耳边不断叫嚷,“麻走,麻走!”
凌寒脸上苦笑着,此时的抹草过花步也已经无法施展,因为在这里分明就是人挨人,人挤人,头碰头,脚挨脚。
凌寒抬起头一看,就连那二楼处也是一样的接踵摩肩,那白面戏子没有出声,台上的众人都在吵吵嚷嚷。
见此情形,凌寒不禁有些纳闷,那个貌不惊人的白面戏子,居然有这多的观众,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不过就算这个戏子是鑫培转世,还是兰芳再生,凌寒都不愿多留半步,凌寒知道自己若不用些本事,别说挤出一条血路,都容易被人踩死。
若是凌寒当真被这些人踩死,那他的墓志铭上便有了新的文章:凌寒,一代皇者,生于苍茫某某年,卒于彼岸某某脚。
凌寒深吸了一口气,便要硬往出挤,只是刚要对身边的一个粗短汉子发力,就感觉到众人都齐齐的伸长了脖子,翘起了脚,而楼上楼下忽然都没有了一丝声响,便如时间停止,光阴不逝。
“咿呀……”台上传来了清嗓之声,悠长而有绵远,虽然凌寒听不出这一声有什么好处,只是觉得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好!”待这声清嗓停止,楼上楼下台下台下都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
凌寒回过头,只见那白面戏子一抱拳,唱到:“世事纷纷看不齐,眼见人骑骏马我骑驴,回头看看推车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几句开场词唱完,台下又是一阵喝彩之声。
凌寒听了这几句词,暗自感慨:若是沈潮,陆青菲二人听到这等小调,又不知会作何感想!权高位重,不代表就能知足常乐,街头小民,也可以过着无忧的生活。
几句词竟深深的吸引住了凌寒,凌寒想到回去也是与天宝陆麟吃酒,便想在这里享受下片刻的安宁,听一听这白面戏子,究竟有什么把戏。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家父是李刚!”那戏子声音洪亮,略有磁性,虽然人多,却能将每一个字清清楚楚的送到这些观众的耳中,基本功的确很扎实。
话音刚落,众人一阵哄笑,还有许多人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吁”声音。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凌寒听到这里,才明白,眼前这个白面戏子并不简单,因为他所用的发声之法,正是五感之法中的一种。
以声惑人,这不是简单的表演,而是控制人思维的一种手段。若是台上的人是有意为之,那个白面戏子定然大有来头。
“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不死局的英雄凌二郎!”
第七百五十七章 念去去千里烟波()
白面戏子啪的一拍醒木,原本嘈杂的众人立刻收声,又开始抻着脖子朝着台上张望。
凌寒听到这句话,心中暗忖,原来这白面戏子要说一段书,恰好这书中的英雄人物也姓凌,更凑巧的是,居然也排行老二。
其实行二这个位置倒也奇怪,古往今来,行二的豪杰真是不少,什么文圣武圣,打虎英雄,不知今日讲的这个凌二郎又有什么来头。
只听那白面戏子清了清嗓子道:“列为看官,今日小生在此,讲一段凌二郎大战番邦巨狼……”
话音刚落,就听台下众人一个劲的起哄:
“先生还是换一段吧,这一段太老了,耳朵都听得起茧子啦!”
“快换快换!半个月都是斗巨狼,凌二郎那么英雄了得,不能总是打狼!”
“是啊,是啊!都能背下来了!”
那白面戏子的脸上微微变色,微笑道:“诸位是小生的衣食父母,那今天讲一段凌二郎勇斗八臂金刚!话说那八臂金刚精通十八般兵器,什么兵器最喜欢双截棍柔中带钢……”
没等白面戏子说完,台下众人又开始起哄道:“
“想要学峨眉与武当,要是再讲这段就给我们退钱吧!”
“这不是骗钱么,天天都说有新段子,回头还是这些陈词滥调,先生你怎么不抢钱去呢?”
“要是再讲这一段就把你这堂子给砸了!”
“是啊,要是没有新段子,我一巴掌踹死你!”
凌寒看着前面群情激奋,就像这白面戏子偷了他们的银子一般,一个个义愤填膺,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
闲来无事听听书本是一件惬意之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还要动手动脚,弄得台上台下与冤家一般,剑拔弩张,也算是奇闻一件。
话又说回来,定是那白面戏子在书中下了什么连环套,才让这些看客心搔难耐,就想追着听下去。
凌寒听到那戏子说起凌二郎大战番邦群狼,又听到凌二郎勇斗八臂金刚,隐隐觉得这凌二郎与自己有些渊源,便静下心来,想听个究竟。反正时间还早,与那水边王的小庙之约也不急,回去寻天宝陆麟喝酒也是无味,便寻了个略略松快之处。
那白面戏子的脸上有些尴尬,喃喃道:“凌二郎智斗绝命毒师……啊咳……这一段就不讲了!”
白面戏子倒是会见风使舵,见台下众人刚要发火,敢忙改口。
“千手观音虽然暗器厉害,自然也挡不住凌二郎的无敌鬼步,看来只有那无敌剑神雁南飞能够抵挡凌二郎的一招半式,三招两式……”
凌寒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白面书生说的分明就是自己么!
当初在风铃岛时也是如此,凌寒随着沈庄出征九龙寨,一己之力救助众人,随后就在风铃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有那说书先生,编造了大量英雄事迹,四处宣扬。
不过凌寒此时是明白了,出征九龙寨就是沈潮处心积虑设下的第一个圈套,就是想让自己有功与沈庄,这样才能拜入他的门下。
凌寒后来也想过,沈潮想让自己入门,还定下三事:第一必须与沈庄有缘,第二为沈庄立下大功都好办,那第三条是需要有三人保举,若是真的没有那最后来的二人保举,沈潮的心思且不是尽负流水?
还是那玉笛仙贺子音,还有那锻骨强者都是沈潮的旧识?便如与沈潮与廖不凡一同讨伐九龙寨一般,都是做戏给自己看的?
但若是那廖不凡早就知道沈潮的阴谋,为什么还会在最后,要帮助自己?这个疑团凌寒只能回到风铃道寻找答案了。
凌寒正在沉思,周围又发出一阵喧哗。
“下去吧!”
“退钱!退银子!”
“臭不要脸的,还是老词糊弄老子!”
叫骂声中,只听“嗖”的一声,竟有一只臭鞋子急急的飞向了那个白面戏子。
那白面戏子反应倒是十分敏捷,一低头,躲过了那只臭鞋,不过他刚刚抬起头,便有另外一只臭鞋飞了过来。
那白面戏子只得再次闪身,还好没有被那臭鞋砸中,不然的话,定然会倒霉三年。
“好!”
那臭鞋子飞过后,人群中居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居然比刚开场时的喝彩声还要大。
凌寒见到此等情形,也忍不住莞尔,不知是哪个鲁莽的看客,竟是比那千手观音还要技高一筹,用一双无敌臭鞋子发出了一招流星追月。这一招,若是对决自己,自己断然不会再用牙齿咬住,不然的话,即便不被臭鞋子砸死,也会被那臭鞋子熏死。
到时凌寒的墓志铭上面怕是会比被人踩死还要戏剧。
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弓着身子出来了,他便是这戏园子的老板。看来这戏园子的生意还是不错,不然也养不肥如此分量的老板。
那胖老板见台下一阵咒骂,便出来安抚众人,只见他满脸堆笑,柔声道:“诸位息怒,诸位息怒,都是来听书的,何必动了肝火,小弟这里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还请诸位见谅!”
“奶奶的,老子到这里听段书,你这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识,是不是想让老子砸了你的场子!”一个声音粗声粗气的道。
旁边的看客也纷纷煽风点火:
“对,砸了他的鸟场子,让他们再骗人!”
“看他肥头大耳,都是我们的银子给他养的这么肥!”
“兄弟,我这里还有两双鞋,要是用你先拿去使,不用还了!”
原来那说话的汉子便是使出流星追月臭鞋绝技的厉害角色。
凌寒一听那个汉子的声音,顿时眼睛一亮,立刻朝着站在前面最好位置的那个说话的汉子看去。
“这小子也来了!”凌寒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原来那扔鞋的汉子正是天宝,凌寒不由得暗笑:也只有这个风铃城小霸王能使出如此霸道的招式。
而在天宝身边的人不用说,自然就是陆麟。但凌寒见到二人明显是化了妆,天宝的胡子接的更长,此时一脸的长须,遮挡住原本的面目,而那陆麟则是涂红了脸,便如重枣一般。
想必是二人吃完酒,便想出这个法子寻些乐子。若以真面目示人的话,怕那陆麟日后不想被人留下笑柄,更重要的是,这戏园子这么多的看客,既然都对凌寒的传奇故事这么着迷,定是有人曾经在那不死局见到过凌寒的英勇无敌,既然看到凌寒,也定会认识天宝。
到时只要有一个人认出天宝,那大家就不用听那白面戏子说书了,都会围着天宝转。这二人虽然喝多了酒,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只是凌寒不知,是陆麟出的主意,还是天宝出的主意。
而天宝虽不曾到这戏园子听过戏,不曾听到过凌二郎大战番邦巨狼,不曾听到过凌二郎智斗绝命毒师,不曾听到过凌二郎勇斗千手观音,也不曾听到过凌二郎秒胜无敌剑神,但这些故事都是天宝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过的,其过程远比那白面戏子讲的要精彩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