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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拆穿她的谎话,等南珍走进后细细打量她的脸,实在想不通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南珍惶惶的站着,听娇娇说:“你小声点,给我弄点吃的来。”
南珍秒懂,哦,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半夜肚子饿。
可娇娇又说:“不要太简单的。”
意思就是,在不被第三个人发现的情况下,她楚大小姐要吃大餐。
南珍真心佩服,换做是她,绝对不会有这份淡定。
她点点头,不敢在出声,抹黑走进厨房里。
可这样也做不了事情啊。
娇娇胆大,怂恿她:“反正你是这里的佣人,为我这个客人做点吃的再正常不过,你拉灯吧,亮堂了才好做事,千万别盐糖分不清。”
南珍为难地看着她。
娇娇卸了妆更显年纪小,其实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年纪,乌黑缎子般的长发贴在脸上,就显出了几分可爱。
南珍狠狠心,拉灯就拉灯,反正是这个小姑娘要吃东西的!
她的手抖啊抖,娇娇看不过去,覆上她的手,用力一拉。
厨房顿时亮堂起来。
南珍静静的等待,竖耳倾听,半晌没听见有动静。
娇娇推推她:“动作快一点。”
南珍不知为什么厨房里那么大的动静竟然也没人出来管管,只好硬着头皮扮好仆人的角色。
***
古堡里的厨房,居然十分现代化,一应物品俱全,还都是她顺手的东西。
她不知娇娇到底要吃什么,也不敢去问,就烧水煮面。
其实娇娇不是饿,只是一时脱离了楚家的桎梏,她很想实践一下自己多年的夙愿之一。
这之一,就是半夜进食。
这在楚家,是不可能的。
吃点什么,随便是什么,都好。
她盯着南珍看,夸她:“你脚上这双鞋真好看。”
南珍差点没站稳,顿时想把鞋子甩了。
娇娇提醒她:“水开了。”
然后就见南珍下面,撒葱花。
一碗很简单的葱花面上桌,半点要满足娇娇吃大餐的想法都没有。
南珍忐忑的站着,不愿再恋战,能闪就要先闪了。
可娇娇却却不嫌弃,说:“你坐下,陪我。”
娇娇的筷子使得与某人一样好,秀秀气气的,样子漂亮。
南珍看入迷了,看她捻着面条入口,轻轻一抿,面条断掉半截。
这是很斯文的吃面方式。
然后,就见娇娇忽然想起了什么,换做大口吸面,窸窣窸窣的,这就是一般普通人的吃法。
虽然不雅,却吃得畅快,吃得香甜。
汁水溅的碗边都是,手拿纸巾变吃变擦鼻子里被辣出来的鼻水,这些娇娇做得不太熟练,有些滑稽的可爱。
她问:“你是不是这样吃面的?听说外面的人都是这样。”
南珍不敢答话,其实她也是这样吃面的,还喜欢脱了鞋踩在椅子上吃。
***
一碗面下肚,娇娇鼻头都被擦红了,她从没这般放肆过,竟然有种使坏后的得意。南珍不知只是一碗夜宵面,为什么对面的女孩如此得意。
她听娇娇问她:“面不错,你还会做什么?”
南珍想了想,老老实实说:“我会烤蛋糕。”
然后,她对面的女孩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蛋糕啊……”娇娇呢喃。
她从来没有在楚家吃过这些东西,那里的人担心甜点糖分太多会令女孩们的身材走样。
只有逢年过节,桌上才能看见待客用的糕点,却只是中式糖糕,根本不见书中所说的西方烘焙。
“你真的会做吗?”她问。
大概面前是如此无害的女孩,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干净,大概是说到了南珍最拿手的事情,她居然也不藏着了,点点头:“我会的。”
娇娇就眯眼笑起来。
南珍一时看呆了。
真好看,这个小女孩真是太好看了。
然后,娇娇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南珍觉得这个女孩也不怎么可爱了。
娇娇说:“那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来这里,给我烤蛋糕。”
南珍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身体,能有些力气走路,就是为了去找寻宋福七的下落,没想到出师不利,头一回就被逮着了。
她吱吱呜呜:“不行的,被发现不行的。”
娇娇哼了哼:“你不来我就告诉乌鱼汤,让他处置你。”
乌鱼汤?南珍头一次听说。
“怎么?你不认识他?他不是你的主人吗?你到底是谁?你不说我就要喊人了!”
南珍忙应下,没看见娇娇眼里调皮的闪光。
她哪里会舍得喊人,喊了人来,被发现了,她还怎么吃心心念念的烤蛋糕?
真是单纯。
南珍却是心中一绞,主人?哦,那是则冬,也不,那是巫玉堂,娇娇口中的,乌鱼汤。
“我明天会来的,你放我回去吧。”南珍求饶。
***
娇娇满意的放走南珍,拍拍肚子也回了客房。南珍再也不敢乱跑,回到房门口时,在外面站了好久。
不知什么时候,厨房里的灯又灭了,她揉了揉眼睛,等适应了黑暗,才开门进去。
幸好,床上的人还是那个姿势在熟睡。
她蹑手蹑脚进了那扇密门,睡在床上的男人却醒了。
他的眼睛一片清明,哪里有睡着的痕迹?
等密门关上,他重新闭上眼,嘴角带笑。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枝桠照进房间里,玉堂就起来了,有人候在门口等着向他汇报前一晚的事情。
玉堂没有想到会是那样一番情景,但事情已然发生,他不去多加阻止。
南珍想在城堡里找些什么,能有个人拦着她,也好。
第二晚,娇娇早早等在那里,她笃定南珍会来。
南珍照样还是从熟睡的男人床边离开,来到娇娇面前。
令她惊奇的是,厨房里突然多了很多食材,都是西点的东西。
娇娇好奇得很,这里摸摸那里碰碰,还细声问南珍:“这是面粉吗?我记得书中说有一种低筋粉,可以用来烘烤蛋糕,是不是?”
娇娇说话古言古语的,与某个人十分相像。
南珍点点头,说自己准备烤一个海绵蛋糕。
很简单的一款蛋糕却让娇娇吃撑了。
从此,南珍这个小女仆在娇娇眼里就变成了一块宝。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不是梦,我好不好?乖不乖?美不美??
某人:你来给我解释一下,乌鱼汤?
☆、第66章 〔10〕
这一晚无论如何都是神奇的一晚,这个楼里的仆人拼命要分开的两个女人,挤在厨房里讨论着面粉和蛋液;一起等待烤箱发出叮的一声。
满室飘香;娇娇嘴馋极了;拿刀子将蛋糕切成两半,可南珍不吃;静静的看着娇娇不客气的吃光了所有。
“原来你真的没骗我。”娇娇吃完了;优雅地擦嘴;可手指上的一粒蛋糕屑悄悄的粘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看着面前的南珍;决定拆穿她的鬼话。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这里都是从小服侍的人,不可能有你的存在。”
南珍呆看着反光的烤盘;不语。
总是有原因的。娇娇并不过多追问,反正迟早会知道。
“我是巫玉堂的妹妹。”她突然做了自我介绍,因为与自己有关联;所以将“乌鱼汤”换成了“巫玉堂”。
“表妹。”娇娇说。
南珍抬起手伸向她;从娇娇脸上拂去那粒蛋糕屑。
娇娇也学着南珍的样子,从反光烤盘里看自己;确定脸上干干净净了,对南珍说:“回去睡吧。”
南珍点点头,等娇娇离开了才敢回去。
一路上,她在想,她算是他的什么呢?
这样想着,梦里就都是混乱的画面,一会儿梦见自己游泳被鲨鱼咬,一会儿梦见从长长台阶滚下来,一会儿又是在医院,医生束手无策地劝她要看开。
早晨醒来时,头重得像被灌了铅,迟迟才发现身边的不同。
巫玉堂倾身过来,把感觉失灵的南珍搂在怀里,亲了一下,沉声道:“早安。”
这竟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早安”。
南珍已经想不起来昨晚到底梦见了什么,只是一早就见到他的脸,又被亲了,混沌的脑袋突然灵光,一手就挥出去。
“还想扇我巴掌吗?”他钳住了她的手,看不出情绪。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南珍就养成了听他说话要看他嘴的习惯,她总是不习惯啊,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居然就有声音了。
玉堂捏起她的下颌,逼她看他的眼。
快天明时,从密室里传来呼声,是她的梦魇。她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挣脱不了梦里的东西。
他就这样在她床边守了一夜,看她醒来,情不自禁,亲吻她的唇瓣。
结果,她想打他。
他心中不是滋味。
***
他的脸就停在她面前不到一拳的距离,太近了,南珍挣脱不开他的手,开口说道:“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随心所欲。”
还是以前那样故作凶狠的表情,那时他觉得这是她的习惯,现在他知道了,其实是她的心虚。
她在汀城,习惯了流言蜚语,习惯了成为大家饭后的谈资,不想柔柔弱弱的被人看不起,反而要让她觉得她厉害,可以撑起一个家。
在汀城,当着面,谁不夸她南珍?
全部都是伪装,他明白了。
巫玉堂慢慢松开她的手,不忍心再见她这番“坚强”,从床沿站起来,至上而下地看着她,那目光威慑力十足。
“那么,你想要怎么偿还?”
“什么?”
“我救了你,你要怎么偿还这救命之恩?”
“怎么还?”
这笔债是绝对不可以用感情来还的。
南珍咬牙切齿:“我可以跟其他的人一样做事。”
“你以为我这里缺你一个下人?”
说归说,可他离开后,男孩送进来一套衣服。
老嬷嬷将衣服展开,要替南珍换洗。
南珍避过嬷嬷的手,说:“我自己来,以后我们都是一样的。”
究竟能不能一样,并不是南珍说的算,老嬷嬷心中清楚,看了一眼男孩,男孩原本疑惑的脸立马就变得肃穆起来,他知道了,不论怎样,南珍是他主子。
两人退下后,南珍换上了那身衣服。最黑的颜色,领口有老式盘口,与他人无异。
只是,这样最普通的仆人衣,穿在她身上,却衬得她的皮肤更白,个头更加娇小玲珑。
***
饭厅里,娇娇与吴玉堂对坐而食,这番情景南珍还是头一回看到。
可娇娇有了些变化,她并不像晚上与南珍在一起时那样爱笑爱说话,反而横眉竖眼的冷着一张脸,好像故意要让对面的男人毫无食欲。
可男人却丝毫不受影响,慢条斯理地喝汤,转头看见南珍。
他的目光先是朝下,看了看她的双脚。
然后才定定看向南珍的衣服。
她以前从不穿黑,所以他不知,黑色竟然会被她穿戴得如此好看。
好不容易收回目光,他看也不看的吩咐道:“你过来。”
娇娇这时才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南珍换下了那彩色长袍和兔绒拖鞋。
她冲她挤挤眼,很快又低头兀自吃饭。
南珍听话地走过去,听见男人说:“把鱼刺挑干净。”
这就是她上岗后的第一份工作。
虽然是她执意这样对换,但这一次,南珍才真正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则冬了。
有人将碗碟筷著放在她面前,那是一条很小的鱼,偏偏小刺极多。
南珍挑的很慢,一不留神就会有刺藏在肉里,可有人催促:“想饿死我吗?”
她加快了速度,背后都沁了汗,才将一碗鱼肉送到他手边。
巫玉堂的面前是一碗白粥,就着南珍理过刺的鱼肉,他慢慢用完早饭。
落筷时,娇娇头一次主动与他说话:“我跟你要这个人。”
她指了指南珍。
饭桌旁所有的仆人都低了头。
“不给。”巫玉堂留了这么两个字。
饭后,所有人都散去,娇娇继续跟着嬷嬷学针线,南珍则被男孩带去后院扫地。有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走到厨房里,倒了一碗醋,仰头喝下。
喉结一滚一滚的,他再次吞咽试了试,还是不行。
巫玉堂透过窗户,看向院中扫地的南珍,不禁心中一软——挑个鱼刺都不会,以后若有机会……还是我来吧……
***
后院的地上堆满了清扫后的落叶,男孩束手站在一旁,劳动的只有南珍一人。
她对他说:“你放心,我扫地很干净的,不会连累你挨骂。”
男孩连头都不敢抬,南珍也习惯了,说完就继续扫地,可地上的倒影显然不对劲,她再回头,看见的就是早晨要吃鱼肉的男人。
巫玉堂环顾四周,问:“累不累?”
那么大的一块地,打扫起来其实是很累人的。
“不累。”南珍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