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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绳至少得用几十条艾草丝才行,而且结绳的时候,力气不能太大,不然丝会断,也不能太小,否则很容易松开。”
带头大哥眼神闪了闪,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这有一个习俗,本命年要穿戴红色的东西,以期本命年里能够顺顺利利,无病无灾。你一定很少回家,很少和父母联络吧,你的家人怕你没有他们的嘱咐,忘了穿红内衣红裤头,连着好几个晚上赶工替你做了一条红绳,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摘掉,他们求的,不过是你平平安安。”
带头大哥停下脚步,敛眉沉思。
郝庞心里大为舒缓,他继续循循善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实在手里没钱,你们也看到了,我家几乎算得上是家徒四壁。我不知道雇佣你们来讨债的人允了你们什么,我只知道擅闯民宅是犯法,故意伤人是犯法,你们真的有必要为了这笔钱坐牢吗,你们的家人,难道就愿意为了这点钱看着他们的儿子亲人进去吗?”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最多一个月,一个月后你们再来,我一定把钱还了。”
带头大哥回头看了一眼兄弟们,发现不少人都有所退却。跟着他十多年的大头手里摩挲着一块玉佩,那是大头妈三跪九叩从冰心庵求来的,说是能保人平安,大头炫耀了有半拉月。
说到底,谁愿意刀口舔血坏事做尽?他们求得不过是养家糊口罢了。
“大哥,我看这家人也挺惨的,要不下次再说?”
“是啊大哥,今儿就这么算了吧。”
带头大哥闻言,眼神锐利了一瞬,转头看向郝庞三人:“下个月今天,一个子儿都不许少!否则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简简单单就放过你们!”
郝庞正要大舒口气,却听见黄静怡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这位大哥,你可别听这小子的,一个月,呵,口气可真大,就算给他们一年他们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那可是三千块,就这个下了岗的破鞋,还有她那窝囊的木匠哥哥,啧啧啧,大哥你英明神武,可别中了这家人的缓兵之计,一个娃娃说的话可做不得数。”黄静怡伸出纤细的食指,遥遥指向郝琦岚,眼底的轻蔑毫不遮掩。
带头大哥皱了皱眉,阴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意:“你们最好别耍花样,谁挡我财路,我断谁生路!”
郝庞死命咬牙,彻底把黄静怡恨上了。他本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算一个月后还不了钱,一句童言无忌也足够把老妈摘出去,没想到黄静怡居然对他们落井下石到这个地步。即便内心抓狂郁闷,郝庞依然维持着面上天真的微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带头大哥,黑曜石一般的瞳孔看上去愈发纯真。
带头大哥挥手狠狠将断木掷于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高耸着鼻头,使得他原本就凶狠的脸庞愈发狰狞:“给个准话,什么时候把钱还了?不想给?行,大头,写个字据让他们签,一个月后要是还不了,我就带着弟兄们踏平你们郝家土房!”
“我看看你们谁敢!”
郝庞循着这救赎一般的声音看去,大堂外,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缓缓走近,逆着光,宛若神祇。
第4章 还击()
记忆里慈祥的脸庞愈发鲜活,郝庞看着老人牵着一个孩童,朝着自己走来。老人姓徐,虽然过了耳顺之年,脊梁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佝偻,步履稳健得如同壮年郎一般。她身边的孩童年纪不大,紧抿的唇和肃然的表情在面对这一群陌生人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改变,足以见得这孩子的性格沉稳,不卑不亢。
这两个人的出现,让郝庞惊慌失措的情绪彻底安定下来。上辈子,那么艰难的条件下他们一家还能得以留存,很大程度上是托了徐奶奶的福。徐奶奶是退役的军医,军衔不低,明明对于郝庞一家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却因缘际会结识了当时还是初中生的郝琦岚。
这么多年,两人虽然鲜少见面,彼此的友谊却不曾淡去。这场风波之后,徐奶奶每年都会资助郝家一笔钱,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情谊在郝庞看来,哪怕是最伟大的诗人也无法描述一二。郝庞也曾好奇问过原因,郝妈却只是神秘一笑,回以“缘分”二字。
也是,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解释清楚的,就拿他重生这事来说,连他自个儿还懵圈呢,真心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琦岚欠你们多少钱,我还。”徐奶奶牵着小孩,她的身形并不高大,站在一群又高又壮的男人前面,气势明明应该弱一大截,却因为老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精气神,愣是形成了一种对峙的局面。
带头大哥显然不怎么把这位老人放在眼里,目露凶光:“赶紧滚,别打扰爷爷办事,否则连你这一老一小一块揍!”
也难怪带头大哥这么说,徐奶奶一向低调,今天穿的是极其简朴的暗色方格褂子,看着就像普普通通的老人家一样。
徐奶奶眼神微眯,从口袋里掏出一叠老人头,用力拍在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桌子上,呵斥道:“够不够?”
带头大哥瞬间变了脸色,亮闪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满桌子钱,郝庞毫不怀疑自己在带头大哥眼睛里看见了两个大大的“”字符号。紧接着,带头大哥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把钱收拢到自己怀里,食指沾了沾唾沫,乐滋滋地数起了钱。
郝庞也略带惊讶地看向徐奶奶,难以想象那么小的口袋里竟然存放了几十张百元大钞。
“够了够了!”带头大哥嘴角咧地老大,露出八颗黄澄澄的牙齿。郝庞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些钱绝对不止三千!
可要从这群嗜钱如命的人手里要回钱,那跟要了他们的命没什么区别,郝庞眉头紧锁,心里头的小算盘打得唰唰响,眼珠子不由得朝那群女人滑去。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哥,你既然拿到了钱,帮我做点事儿应该没问题吧?”郝庞双手抱胸,目光森冷地看向那群女人。别跟他说怜香惜玉,欺负了他老妈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原本他还苦恼怎么样才能给郝妈出口气,现在好了,机会来了。
黄静怡搓了搓小臂,她感觉有点冷。
带头大哥多拿了钱,自然没有归还的道理。既然这个小子有求于他,他正好顺水推舟,那部分多出来的钱也就有了名目。带头大哥表示,打手也是有职业操守的。
于是他矜持地点了点头:“你说。”
“很简单,”郝庞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纯真,“揍她们!”
黄静怡她们这才意识到不对,纷纷往后退了一步,每个人面上或多或少带上了一丝恐慌,唯独黄静怡还算镇静,尝试着和带头大哥搭上话:“你看,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孩子说的话做不得数……”
带头大哥哼笑:“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他把钱字咬的极重,在场的人几乎立刻听出带头大哥的意思。
“我们有钱!”黄静怡身后的妇人率先递上一沓子零钱,估摸着也有小五百,郝庞抬眼,是大舅姥爷那家的。外婆大哥一家近几年靠着工厂没少挣钱,连带着这位腰包也鼓鼓囊囊的。郝庞想了想,如果他没记错,大家都称呼她刘三妹?
黄静怡脸色苍白了一瞬,她不像三妹家那么阔绰,一下子要拿个几百块钱,她是怎么也舍不得的。
思及此,她连忙换上笑脸,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带头大哥,盈盈的水光像是带了钩子一般惑人,她涂满蔻丹的嘴唇上下开合,轻声细语道:“大哥,您下的去手?”
郝庞嗤笑出声,到底谁是破鞋,谁不知廉耻,一目了然。不过,这黄静怡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看她志得意满的表情,就这么笃定带头大哥能看上她?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郝庞捏了捏拳头,冷声催促:“还不动手?”
带头大哥二话没说,一个箭步冲到黄静怡面前,大黑拳头砰地一声印在黄静怡引以为傲的脸上!这个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一场单方面的凌虐瞬间爆发,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郝庞,更是半分怜惜之情都没有,抱着胸内心暗爽。
黄静怡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疼得嗷嗷直叫,梨花带雨颤声控诉:“郝琦岚,我跟你没完!”她还想放点狠话,却瞥见带头大哥在那摆弄手腕,顿时噤声。郝庞冷冷看了她一眼,黄静怡左脸上一块淤青尤为明显,不过带头大哥除了开始那一拳打在脸上,后面都是往暗处下手,就算黄静怡想要做点什么也没有证据,更何况这个年代的人,很少有用法律保护自己的意识。
很不幸,黄静怡就是一个法盲。
郝庞暗忖,按照黄静怡的思维模式,很可能会想办法找机会以牙还牙,他坚决不能给这个女人机会。
“布谷——布谷——”
大堂挂着的布谷摆钟突然响起,门外传来长长的号角呜鸣,八点了。
郝庞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儿子,你快去上课,这里的事情你别管了!”郝琦岚虎着脸,快速把郝庞推了出去,旋即又想到什么,让了让,继续说道:“这位是妈妈的朋友,你叫她徐奶奶就行,这是徐奶奶的孙子杜承淮。”
郝庞看向两人,乖巧应声:“徐奶奶好,承淮你好。”
“好好好,乖孩子。”徐奶奶的目光慈祥怜爱,她走过来摸了摸郝庞的头,笑道,“告诉奶奶,今年多大啦?”
这把郝庞难住了,他模棱两可地回答:“我八六年出生的。”他知道徐奶奶只是随口问问不会深究,这些事情老妈肯定老早就跟徐奶奶分享了。
徐奶奶佯装惊讶:“和小淮一样大啊,那你是几月出生的?”
“五月。”
徐奶奶抚掌笑道:“小淮是六月,”旋即推了推他身边神色严肃的小男孩,“小淮,郝庞是五月出生的,他以后就是你哥哥了,你可要好好保护他哦。”
杜承淮抬眼,明明稚嫩的脸庞却非要故作严肃,那萌死人不偿命的表情逗笑了郝庞,他不由得勾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哥哥?保护?杜承淮挑了挑眉,他刚刚看到郝庞看向那个女人的眼神,里面的杀意不容错认,现在却装成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这样的“哥哥”真的需要他保护吗?
杜承淮心里嗤笑,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是朝着郝庞点了点头,特别高贵冷艳。
徐奶奶嗔怪地揉了揉杜承淮的脑袋,略带歉意:“小淮他从小就在部队长大,有点闷,别见怪。来,小庞,徐奶奶送你去上学好不好啊?”
郝庞上辈子跟徐奶奶相处了十几年,早就不把徐奶奶当外人,当即就点头不迭。郝妈在后头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在徐奶奶佯怒的瞪视之中妥协了。
临走之前,郝庞特意瞅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黑色的25占据了大半张纸,下面密密麻麻的字郝庞已经无暇去看,他的目光久久凝视在“nbsp; 垂下眉眼,郝庞无声地笑了笑。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是莫大的馈赠,他感激的同时也深觉压力。可那又怎样,这一世,老妈健在,他也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上车吧小庞!”徐奶奶打开车门,眼角夹笑。
会好的。郝庞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木门,暗暗攥紧了小拳头。
第5章 妖道()
车子是郝庞没见过的型号,估计是军区派发的,车身呈现低调的卡其绿色,轮胎大而厚重,显然是为野外驾驶准备的。用一辆山地车接自己上学,似乎有点大材小用……
郝庞摸了摸鼻子,恬不知耻的挪了挪屁/股,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徐奶奶坐在旁边,偶尔询问一些生活里面的小事,郝庞都挑着捡着回答了,态度礼貌而亲昵,不知不觉,车里面的气氛就已经带着几分温馨。
“小庞,徐奶奶最近才搬回来,没想到你妈妈处境这么困难。你放心,有徐奶奶在,没人能欺负你妈妈。”
温热的手掌覆于自己头顶,独属于老人的粗粝指腹温柔地抚摸自己的短发。郝庞歪着头,好让老人摸得更顺手一点,乖巧的动作诉说无声的依恋。
车程很短,统共不到十分钟。车门打开,郝庞微笑挥手道别:“徐奶奶再见,承淮再见!”
等郝庞转身离去,徐奶奶神色沉凝地看向司机:“去军区,我倒要查查那个杨万里到底躲到那儿去了!等等,还是先去郝家,琦岚那边状况不太好,我得先去看看。”
……
“迟到十分钟,班级姓名登记一下,不然别想进去。”郝庞正想从侧门进去,没想到就被一个青年拦住了去路。
大概是凌峰小学教导处的老师,郝庞暗忖,凌峰小学素来以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