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些人感恩不尽地出门后,肖如韵又差了田三虎去巡视河防,待田三虎也走了之后,肖在平方才气哼哼地在屋内现形。
“你身为仙家,通与凡人一般,不成个体统!”这是他的心声,他也直白地对肖如韵骂了出来,而肖如韵听了之后,却是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长老,老祖吩咐我做好本县正官,我便得做好正官,难道要违了老祖的令,只为自己的体面么?”
“老祖老祖也不知在与不在了。”肖在平自己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老祖怎么可能不在呢?老祖镇守青州,簿子上其他仙家起的起,灭的灭,青州肖家,永远就在那里,数百年的光阴如等闲一般,不管簿子后面增添多少家门,削去多少家门,簿子最上面那几个金字的姓名,总是历久而弥新。他偶尔能读到青州历史上的山谷垮塌,河流改道,知道有些山以前不是现在的模样,有些河不是现在的模样,但是,肖家的三位老祖,比那还早的,一直就在那里。
现在,他们再也没回应过他们的传信,不管是老祖,还是其他人,自从雪花飘起的那一天,就再也没有信息的回应了。
一个不得不摆在这些鸵鸟们面前的显而易见的答案:他们全灭了,或者在全灭的路上。
不管哪一样都已经超越了三名家族长老的认知范围了。
他们的一生都用在怎么尽力留在肖家,或者怎么在肖家的阶梯上往上爬几个台阶,然而当肖家这棵大树本身不存在之后,他们将何去何从呢?
肖永魁的主张是,立即疾驰回奇云峰支援,肖在和的主张是,先探明情况,再做决定,肖在平的主张——他根本没啥主张,他既害怕和灭了奇云峰的对手遭遇,又不知道能派谁“先探”,再说,他还记挂着肖千秋说的,城墙不修好不准他们回去理论上来说,离事发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三人中的一人起码已经应该离去,身体力行他自己的主张,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还留在双河县,尽管每天修炼之余嘴里就充满了对其他两人的抱怨。
在这个由长老构成的小圈子里,肖在平的修为最低,家门最差,每日只是受气,终于被逼到了找肖如韵这个毛丫头说话的地步,当然,说话的时候,他也不忘了他是肖家的长老,还不愿意在其他凡人在场的时候现身。
“凡人都知道敬神如神在。”肖如韵镇定自若地回答道,肖在平觉得她比肖永魁说的话还要辛辣:“敌人随时可能攻来,你管着这些凡人有什么用。”
“三位长老尽可以弃城而走,本官是不走的。”
“哦,等敌人攻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保此城不失?”
“等他们来了就投降。”
“什么!”
“如果觉得这种话是大逆不道的话,那么,当敌人还没来,就丢弃城池和百姓的仙官,又算是什么呢?”肖如韵淡淡地说道。
被这个小丫头摆了一道啊,肖在平心想,不知怎的,这次他端详着少女的面孔,第一次没有因为被触犯而生气,反而起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似乎,这个小丫头的体内,也有着奇怪的天赋呢,只可惜,她没有生在较高的家门,没有比较好的仙骨,更没有早生百年,否则,肖家这次也许不会这么狼狈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第三十章 未来()
“爸爸,妈妈……”人的认知真是奇妙啊,身为双河县正官的少女,虽然比在双河县的任何一个肖家人都更早地接受了“奇云峰全灭”的事实,但是在她的认知里,父亲和母亲仍然保留着她离开奇云峰那天的样子,父亲还是那么瘦小那么唯唯诺诺,母亲的鬓边有一些本不该在仙家女头上出现的华发,每次开支单子送来的时候,他们总是花很多时间去读,从一个人的手转到另一个人的手,反复多次,边角都被揉得皱皱的,院子的边角上有些青砖破碎了,生出些杂草来,童仆们在那里摘草玩儿,父亲走过去,凝望着,叨叨已经找了好几次都没人来修,母亲说留着也好,倒有些乡间野趣——家里必然还是那个样子,父亲,母亲都还是那个愁眉经年不展的样子,童仆们还是那个不懂事的样子,连屋角的那只橘猫,也还是那个样子,比她走时一分不肥,一分不瘦,也还在执着地要从荷花池里捞金鱼,一次,两次,直到掉到池子里,被童仆们慌慌张张地捞上来,沮丧地在池子边晒干。
啊!怎么能告诉她这一切已经不在!
瘦小拘谨的父亲,缠绵病榻的母亲,不懂事的童仆,更不懂事的橘猫,他们都该在原地,愁眉不展或懵懂无知地度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家门也许还是一天天地败落下去,更多祖传的宝物要交出去或是卖出去,不过,就像她母亲说的那样,总是还可以维持下去的!总是还可以维持下去的啊——在她永久性地合上她的双眸之前!
她本来是决心即使死在大比的台上,也要维持下去的!
这个信念支撑着她被流放到双河县,在双河县的每一天,她都没有停止过修行,丹药和灵草,在奇云峰上的时候供给就已经很是匮乏,在双河县更是用一点就少一点,但是,她依然抱持着“可以维持下去”的信念,一边做着处理政务的正官,一边积极地修行,哪怕没有任何人期望她真的做好正官,或者真的能在大比的场子上赢下三局,为自己的家族再赢得十年的时间。
哦,也还是有人愚蠢地抱着期望的,田三虎等人真的以为她能做好官,而华灵也真的以为她能成为自己在修行路上的伴侣。
前者她不会辜负,仙家女再怎么说,支配一个县的凡人的这点权力也还是有,而且能投奔她的小吏们,缺乏的只是根基,而不是能力与野心,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官的幌子,其余的他们自然能够为自己夺取到。
后者……肖如韵想说自己没有任何的辜负,她已经在触犯家规的红线的边缘上,尽力传授了她常识与术法,能得到老祖的提携,可不比跟着自己这样末路穷途的人强么,但是,想要说自己对她已经尽足了超越义务的责任的时候,就想起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将军庙里忙碌的样子,而今——她能从奇云峰全灭的大祸中幸存么?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转开头,不愿意再想下去,哎呀,能够纯粹依靠理性而生存下去的人们,是多么地幸运啊!能够纯粹地依靠幻想生存下去的人们,也是多么地幸运啊!
天上恒古的群星们啊!双河县的群山与双河啊!你们见识过夷人与仙家的大战,你们见识过数百年来山河的凋零,你们一定不会记得我这样渺小又无力的人吧!说到底——不成真仙的话,仙家与凡人的差别,也不过是山兔与夏虫的差别,五十步与百步的差别罢了,可家族里那些不死的真仙们,如今又魂归何方呢!
肖在平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对她似乎有点赞许的神情,她不在乎,因为双河县里再没有比她更愚蠢的仙家或凡人了,其他人,或者是为了每日的衣食而忙碌,或者是为了逃避义务躲在一旁自命修行,唯独她,明明不缺衣食,依然为了所谓的义务,在忙碌着,在修行着。
也许比起义务,更多地是出于习惯吧。
抛弃正官的身份,不再修行的话,到底干什么呢,所以还是继续做下去吧,听上去好像和傀儡夫人一样啊,不过,也许坚持下去的话,奇云峰也好,扬言要和自己结婚的奇怪的女孩子也好,终有一天,还会再见的吧,而如果就这么放弃了的话,即使他们还在,自己也再也见不到啦!
“咦?”女仙官从口中吐出一枚小银镜,在镜中,她的眉眼间云翳已开:“怎么……怎么会!”
玲珑的仙骨上,自从在如诗手下受伤以来蒙垢之样荡然无存,从中还隐隐地透出淡淡的光来。
第三十一章 第二次召唤()
“居然还有人在此坚守。”同一时刻,一个皮肤黝黑,衣服褴褛的小女孩站在县城外喃喃自语,如果有人仔细地看她,会看到她的黑色的眼底里隐隐地有红色的火焰在跳动,就像蕴藏着火种的煤炭,她口中所说的“人”,自然不是此刻在她身边的田野和道路上忙碌的那些人,而是在城中主事的仙家人。
与当日的青州城相比,即使全盛时期的双河县也不值一提,它本身像兵营多过像城市,它的四郊没有丰富的物产,也没有交通的要道,从青州城一路到这里的水路在双河县城彻底断绝,要继续前行便得弃舟登岸,而行不多远就是夷山余脉一山连着一山,越往远处,物产越少,凶兽越多,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经商往来的所在。所以,在与夷人的战争结束后,双河县城迅速地衰弱下来,它的商业退化到一种近乎农业的水平,这里商人们悠闲的作风和态度,是大城市商人想象不到的,他们用船将货运来,直到货卖尽了,才拨船回头,并不想在之间用船去做些别的什么运输,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东西可运。
这种落后的商业水平在乱世中却帮了此地统治者不少忙,邻县的冰封没有在本地惹出什么大乱子来,一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女仙官对带头逃跑的本城老吏下了狠手,叫那些消息灵通善于闹事的大户不敢则声,二就是因为邻县如何,离本县普通居民实在太过遥远了。他们在田中耕作一年,所获仅够糊口,从货郎手里买点针盐还要靠头发鸡毛交换,这么点可怜的需求实在用不着到县城走一趟,更不用说去邻县了,所以邻县对他们而言就是从来不曾存在过。而他们的这点需求,本县里的几个打铁作坊,县衙里的一点库存尽够支撑经年,倒也不至于引起什么骚动。
乌吉达的眼睛将县城研究了一遍,城墙上的缺口被堵上了,墙根下荒芜的野草却比以前多了,可见这个县城在下坡路上遇到了一个贤明的统治者,而它遭受的惨重损失不是这么快就能补回来的。除此以外,道路比以前整洁干净,人们的健康水平也比以前好,她在双河县上打了一个洞,结果是使得积年的老脓流尽了,新的肌肤开始生长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如果拜死教的眼睛盯着别处而不往这处看,这个小小的废墟是能在明智的治理下经过一两百年,比以前更繁荣的,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很多个世界都有这种先例,当文明的主体毁灭后,它的边境聚落还能在贫瘠苦寒之地坚持达数百年之久,原先使得它们被抛弃在主流之外的艰难环境成了它们的保护伞,可这环境也限制了它们,什么都缺的地方是发展不起来的,除非……
她不觉得双河县的统治者有这种魄力,就算有,她的阻力怕是比夷山中的土司们会遇到的大得多得多。
她向夷山的深处走去。
那里比双河县的条件更为恶劣,气候更寒冷,能生产的谷物更少,商人和工匠作坊几乎不存在,可是夷山深处也有其他地方所不能及的好处,第一,夷人们彼此之间的仇恨不比他们对山外人的少,这也就意味着不管怎么粗暴对待他们,他们都不太能拉到援军造反,第二,夷人的大祭司已经丧命在双河县城之外,随行的精英好手尽没,此刻夷山中群龙无首,再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人天降救兵,第三,古鲁大神……
古鲁大神?
想到她常年敬拜的神,乌吉达一阵恍惚,后背不知不觉沁出一层汗来,她,她是怎么了?
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整个大地和天空就像纺轮一样疯狂地旋转了起来,从未见过的寺庙,树上悬吊的尸体,从河里爬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死人,死亡,死亡,唯有死亡是最终的归宿,是灵魂的甜美之乡,没有疲倦,没有害怕,没有悲伤……哦不,她想起了那些腐烂但依然前进的骨骸,那爬得膝盖磨烂的婴孩,奇怪的天空,奇怪的……
“来啊,来啊,我需要你。”
古鲁大神向她发出了召唤,她认得这召唤,古鲁大神的八只手臂在她眼前舞动,于是她明白了,在青州城中,古鲁大神已经召唤过她了,现在,又是一次。
绝不能让古鲁大神发出第三次召唤了。
她非常勉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仍然冒着冷汗,双手叠在一起,向她的神明念出了一句祈祷文。
古鲁大神回应了她,它的神力落到了女祭司身上,祛除了她的疲惫和伤痛,然后,她的视野恢复了正常,眼睛重新变成了清澈的黑色,古鲁大神退回了它的世界。
她举起手来,这次,不用铜铃,她就召唤出了无形的神使,把一只野鸽子扑到了她的面前。
乌吉达直接折断了鸽子的脖颈,将鲜血洒在了最近的树下石块上,向古鲁大神做了一次极其简短的献祭,然后取出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