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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信()
派刚土司在无声的尖叫中醒来,浑身大汗淋漓,但是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这笼罩一切的黑暗令他安心,没有黑云中若隐若现的明月,没有那明月银光所照耀的黑山,更没有排成长列走向黑山的夷人们用无瞳的白眸凝视着他,它们或许就在这里,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再多的眼睛也看不见他,或许。
他用颤抖的手抓住从不离身的刀,在做了那样一个梦以后,他很难再次入睡。
不过没有这个梦,他醒来后可能也难以入睡,首先一路上的疲惫已经在刚才的小睡中得到了一些恢复,其次他在一路奔波中所受的皮肉伤此刻又开始隐隐作痛。华林没有处理他的这些伤口,派刚土司也不以为意,因为能在夷山中活下来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什么脆弱的生物,这点过几天可以自愈的擦伤就是他做嘎啦洞老大的时候都不会想到寻医问药的,何况夷山中根本没有医生。如果他们病得厉害,就会请祭司杀生献祭,祈求格鲁大神的神力帮助他们祛除病魔,这种办法非常昂贵,即使派刚这样阔绰的土司都不认为简单的伤口用得着。
土司坐在黑暗中,打算就这么坚守到天明。
他不打算生火照明,火光对他们没用,只会暴露他自己,显示他的胆怯,他的弱点,他很确认这点。
也幸亏他没有生火,没有看到他自己的样子,否则他很可能惊骇而死。
他身上那些细小的划伤和擦伤中,在翻开的血肉中,有无数白色的小虫在蠕动。
“那些并不是虫子,”不远处的小屋内,一面发着淡淡白光的水镜凌空而立,华林将手指点在水镜上,驱使水镜扭曲,放大图像,然后向肖千秋做出说明:“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是它们身侧没有呼吸孔。”
这面水镜是他制作的第一件法器,用的材料是他从白衣庙的来的那面小银镜,以及夷人们这许多天里熬煮卤水时的冷凝水结成的二十四枚水精——他没有像肖兴龙记忆中记载的方法那样,使用花上露水来制作水精,而是照着嘉罗世界的办法,以冷凝水来制作,这倒不是因为他觉得嘉罗世界的办法更优秀,单纯是因为,他手下的那些夷人做不来收集露水的精细活,夷山也不是奇云峰,没有那许多奇花异草供他收集露水。
“它们可能是直接吸取夷人身上的血气。”肖千秋说,在制作水镜时他看到华林用的竟然是锅盖水,大吃一惊,没想到煮盐的锅盖水所提炼的水精居然比仙花露水所制的更多,品质更好,此时便也跟着凑上热闹,品论一番,希望能从这个来路不明的灵体身上挖掘出更多有用的秘法。
“也有可能……”华林点点头,将这些小虫再次放大,与他记忆里的各种寄生虫比较了一番:“它们不止没有呼吸孔,它们什么都没有,与其说是虫子,不如说是……对虫子的拙劣模仿!”
“那它们会是什么呢?”
“应该是黑山的那位送给我的礼物。”华林说,他有预计过黑山里的存在会污秽接触到的事物,所以命令派刚等人切勿接近,他之所以选择派刚土司作为队伍领头人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派刚是个非常讲究实际,对身外之物不大关心对神秘世界更不关心的家伙,若说普通人中间有哪种人不易被污染的,作风蛮横奸诈的派刚土司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不过没想到商队还没有接触就沦落全灭,唯一逃回的派刚土司不止是报了信,他还把“信”本身给带了回来。
“幸亏夷人们习惯自相残杀,在商队全灭后他没敢进入沿路的任何一座村寨,唯一近身接触的牧马人也被他杀了,否则,搞不好周围已经是夷外鬼国了。”华林一边说,一边旋转着镜面,再次从不同的角度观察那些“虫子”。
“夷人们所看守的,就是这个东西吗?”
“不,我已经说过了,这只是‘它’送给我们的礼物,‘它’应该还在黑山之内,否则商队里的那些人就不会走向黑山了,如果黑山里是‘它’的半身,那么跟着这土司来的充其量也就是‘它’的一枚指甲罢了——别忘了,商队还没有进入黑山,他们得到的命令中也没有任何一条让他们进入黑山,所以这是我们的机会。”
说完后,华林站了起来:“远观不如近临。”
他要在最近的距离内好好地观察一下,跟随派刚而来的,究竟是什么。
第三十五章 围困()
派刚土司的眼皮跳了一下,他将身体蜷缩了起来,这个夜晚看起来会很漫长,他的精神也不是很好,但是,他觉得自己坚持到明不是问题,毕竟他经历过很多次比这次条件更差的夜间伏击,每一次他都熬了下来并获得了胜利。
在他目力不及的地方,那些白色的虫开始从他的每处伤口渗出,现在可以看出,“它们”不是虫子,起码不是普通的虫子。
源源不绝地从派刚身上爬出的虫,头部已经在地面上蜿蜒爬行,身躯还在不停地从派刚身上涌出,爬出的部分,很快就超过了派刚本饶体长,而它们在派刚体内的部分也不见得有丝毫减弱,派刚的体内究竟隐藏了多少这些虫子的部分?他的身体,可还有剩下的,属于他自己的部分?
警惕地观察着黑暗中动静的派刚并不知道正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一牵
他的确非常警惕了,可他没有观察这种力量的能力,若是祭司乌吉达在这里,她或许会“听到”动静,从而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曾经亲身多次参与必须靠耳力战斗的夜袭的派刚土司本人,什么都没听见,那不是人耳的耳膜能够听到的动静,所以他在紧张中仍然因为黑暗的庇护而感到安心,这也给华林减少了很多麻烦——他需要的是活着的派刚而不是被吓死的派刚。
华林站在屋外,将自己眼所见的东西与肖千秋共享。
“霍,这究竟是什么?”肖千秋必须承认,他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虽然这东西给他的感觉异常地熟悉,非常不怎么愉快地熟悉,从派刚体内涌出的那些东西的深处,是一团稠密的黑油,不仔细看,就像是夷人土司体内的一块污迹,作恶多赌夷人土司,自然不会拥有澄明无秽的内在,若不是有眼,还真的难以分辨:“这好像是……”
华林静静地立在原地,等待肖千秋的记忆梳理。
一个形状奇特的青陶陶罐出现在了他的意识之中,陶罐本身是圆形的,简单地涂了一层青釉,古怪的地方是,陶罐的顶部有好几个圆形的类似壶嘴的东西,像是一束扎起来的竹筒,却又没有通常陶罐上的盖子,这是肖千秋共享给他的图像。
“拜死教使用的尸灵罐,他们会设法将活物塞进罐子,等它们腐化后,倾倒尸油作为他们祭仪上的用品,我们曾经打破夺来的几个罐子,里面就是类似的这种黑油,极其地粘稠,普通级别的符纸制作的一切东西,一旦被粘上就失去效力了。”肖千秋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他们的新手僧侣,会将特殊秘法饲养的活老鼠和七只黑甲虫塞进罐子,然后饮用制造出来的尸油,这是他们正式修炼的第一步,以后,每晋升一次,塞进尸灵罐的东西都必须升级,据,高级的僧侣,会使用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死婴和其他的污秽之物。“
华林默默地点零头,宇宙中任何的力量都需要代价,拜死教的巨大威力所需要的代价显然不菲,那些僧侣得到了“不死”,可他们活着的每一在局外人看起来都是生不如死。
“这很可能是他们的高级僧侣所制造之物。”肖千秋总结。
“也有可能是比高级僧侣更高的存在。”华林安详地替他补完。
虫的头部已经触及了屋的墙壁,只是在墙壁上爬过,墙外所贴的几张笔迹潦草的符纸表面就已经开始发黑,然后一张张地失去了咒力,从墙壁上掉了下来:“好厉害的污秽之力。”
“他们就擅长这个。”肖千秋的语气也是难得的凝重,能够攻下奇云峰,拜死教所依仗的可不仅仅是数不尽的死人,他们的各种污秽法术算是给了真仙们一个惨痛的教训,当然,其他愚蠢的仙家给予他们的助力,同样不可看,没有善于玩弄人心的五色仙家的助攻,拜死教没那么快打破奇云峰的防大阵,奇云峰也许能多守卫个几。
接着,失去了符纸保护的屋墙壁,同样显示出了被污秽的迹象。
“墙壁会瓦解,柱础会崩坏,屋顶随即坍塌,将不敬尸神的、妄自尊大的凡人埋葬在他们亲手修筑起来的棺材里。”肖千秋复述所记忆的,拜死教赞美尸神的赞歌,如今他算是亲眼看到这赞歌,知道它有多么写实了,屋眼看就会成为将派刚土司活埋其中的“棺材”,在一般情况下,这确实会是被害人亲手修筑或买来的“棺材”。
随着墙壁的崩溃,那些细长的“虫”呈放射状往四面八方而去,它们将要污秽遇到的一切如同它们污秽派刚土司本人那样,没有什么能阻止它们前进,除了……
它们的脚步突然猛地停滞,漆黑一团的气焰在它们的头部凝聚。
华林的唇边展露了笑容:“看来效果不错。”
“你用了什么?”即使肖千秋也好奇起来,他和华林现在共享一具身体,可谓同进同退,从派刚回到嘎拉洞,他就看到华林给派刚开了张药方,还有往墙壁上贴了数张一点都不高明,非常符合他学前班教育水平的符纸,难道是那张药方?可他从未听过黄连对拜死教有什么奇效,治腹泻倒还马马虎虎。
“我没用什么,只不过,我一直在为遇到什么,有做准备而已。”华林高胸。
“盐!”肖千秋登时明白了,整个嘎拉洞和周围,已经被这些大量生产毫无销路的盐塞得满满的了!这些东西就像普通的货物一样被捆扎得一堆一堆的,而派刚本人与他所有属下的记忆里,这些也就是普通的,给人吃的货物罢了!跟随派刚回来的,要是黑山里的“那个”,可能还会识破这诡计,可跟随派刚回来的,就像华林的一样,只是本体的“指甲”,它可能得到的派刚的记忆,反而会误导它!让它以为,这里屯着这么多盐包,不过是一个贪婪成性的主子拿来换钱的货物!
“正是,”华林解释:“在我们那里,这是最基础,最普通的,净化污秽之物。”他在夷山里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煮盐,为了帮助夷人跑步进入资本主义?才不是。他是巫师,不是圣母,为了保命,这才是他干得兢兢业业的理由——暂时不能在质量上胜过对方,就先从数量上赢过对方!就算没赢,起码也能齁死对方!不过后面一句就不必告诉肖千秋啦!
完,他手持银镜,走上前去。
第三十六章 恶灵()
从派刚土司体内涌出,渗过小屋墙壁的众多小虫此刻已经不像是什么虫子了,他们的外观看起来更像是青州面馆所售卖的长面条,不同的是这些更加细长、令人作呕的“面条”以诡异的方式在地面上游动着,铺满了小屋的周围,它们的头部有仿佛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在盘旋,这些火焰聚集在了一起,涌动翻滚着,突然,一道银色的光照在了火焰的中心。
华林一只手高举着银镜,一只手举着点燃的符纸,数十面扭曲的水镜应召而现,将光从四面八方反射到那团翻滚着的黑色火焰的中心,照耀得四周毫无黑暗,一切纤毫毕现。
本来已经在黑焰中心隐约出现的一只女子之足在这强光照射下晃了一下便如青烟般消失了。
又是一击奏效。
这次的成功,看起来非常轻松,实际却是仰仗了华林的天眼天赋和前生的巫师知识,必须在沟通另外一个世界的“门”还没有完全打开的时候,在旁边加以适当的干扰,使得双方的坐标出现错乱,才有可能完成,所以尽管成功了,华林的脸上也没有笑容。
肖千秋也是一样。
这个女子之足,让他想起了青州城里的花神庙,同样的绝美而邪异,只不过,这次临时现身的“影”竟然比花神庙中蓄积了许久,又有众多信徒在侧的那个神像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和邪恶感更重,而且……还有些微的不同,到底不同在哪里,他一时间说不上来,况且,战斗仍然在持续,他便将疑问压在心里,随时准备支援华林,因为就如华林所说,一旦他出了意外,被禁锢在开山钥匙里的肖千秋的下场就是在这群野人中坐天牢。
黑焰中的影像消失了,黑焰可还在盘旋!
可怖的嘶嘶声铺天盖地向他们袭来,越来越多细长的“面条”顶着黑色的焰气从正在坍塌的小屋中喷涌而出,甚至连周围一些盐包都出现了斑斑黑迹,不一会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