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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样一种心情之下,他收下了阿贵托他代销的伤药,往日,即使是赊销,他也是绝对不会做这种来路不明的生意的!一旦药出了状况,他到哪里去找那个没名没姓没铺保的阿贵去?可是,反正药铺都要关门了,万一这药真的如阿贵所说,比金函堂的成药更好呢?
比金函堂的成药更好……这几乎是个魔咒了。
结果,还真是比金函堂的药好。
接着送来的眼药,更是出现了金函堂的眼药都远远不及的效力,连着几日,都有人闻名来寻他要这眼药,甚至有人开出了五银钱的高价求药!也无怪他在此时长叹,要是他能制出有这样效力的眼药,何愁什么金函堂!甚至,把药卖到金函堂的总部,州城里去……
“阿贵小兄弟,”他犹豫着说:“那眼药,能不能再多给一点儿?代销的费用我们再商量一下……”他知道芳杏堂的经济情况十分窘迫,买米都很久买不起整石的了,每次孙儿都要顶着旁人的笑话去零散地买米,这一点点的代销费用对他家的开销不无小补,可是,继续不给折扣的话,说不定已经闯出了名头的平脚帮会转投财大气粗的金函堂。
“掌柜,眼药的话,不是不能谈,只是……”
“只是什么?”
芳杏堂的主人听到了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古怪的一个主意,但是,一个月提供一千瓶眼药的条件,使得他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他的机会实在是不多了!而且,事后,阿贵也没有难为他,不仅第一批的一百瓶眼药很快就送到了,而且随着这一百瓶眼药到来的女孩,也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个干干净净、端端正正、眼帘低垂的小女孩,旁边跟着她的娘,还有一个做铺保的伙计。
就是他亲自去收学徒,还能比这收得更正规吗?当然,要是他自己去收徒的话,他是决不会收一个女孩子当学徒的就是了!
“华灵,”他把名字写到了本户的名牌上,然后又在旁边写上了“学徒”两字。
第十一章 学徒()
芳杏堂衰败以后,原先给伙计仆人住的房间空出了好几间,所以华灵作为学徒也得到了一个单间,放好包裹以后,芳杏堂的主人就将一个薄薄的小簿子推到了她的面前:“先把这本簿子的前五页背完了,我再教你。”
他并不打算真的收这个女孩子做学徒,看在对方相当于交了钱的份上,他也不好教对方像普通学徒那样做洗衣做饭等杂事——不管学徒本身看起来多么微不足道,他们当中照样也分了好几种阶级,像阿荣、阿贵所熟悉的那种要签订“三不管”(火烧死、水淹死,师傅失手打死概不负责)协议的普通学徒,和“华灵”现在充当的交费学徒,就完全不是一回事。普通学徒除非运气很好被师傅认可天资,否则都得给师傅做三年白工,不仅要包下工作场所的清洁、替师傅跑腿,为师傅一家烧饭洗衣看小孩都是很寻常的事情,挨打更是家常便饭,三年学徒期间几乎学不到什么手艺。而交费学徒则最多只做工作场所的清洁等杂事,第一天就可以开始学到手艺,挨打的话,也是做错了事,才能由师傅象征性地打两下,他们比起普通学徒来,其实更接近那些私塾里的学生。
当然,事情总是有利有弊的,缴费学徒虽然能够从第一天开始就学到本事,不必像普通学徒那样要先替师傅做三年免费劳役,但是,师傅也极少把真正看家的本领,传授给他们。师傅的真本领,除了传授给自己的子侄外,只会教授给最殷勤、最能干的学徒,获得了师傅真传的弟子,有时候甚至比亲生的儿子更得师傅的器重,而家境相对优越的缴费学徒,是很难像缴费学徒那样对待师傅那么任劳任怨的,也就很难得到师傅的真传。
芳杏堂的主人,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要教给华灵什么“真东西”,当然什么也不教的话,平脚帮那里也是交待不过去的,所以,他打算难为一下子这个新学徒,等对方承认天分不够以后,用切药等杂事慢慢地糊弄她,尽量延长她的学徒期限——教还是要教她一部分的,只不过教的时间会比教他自己的孙子的时间花得多得多,芳杏堂的主人认为,这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女孩子本来就不适合当学徒嘛。
别看就是这么一本入门的簿子,他连他自己的孙女都没有给看过!现在给华灵看了,已经是很对得起平脚帮的那些眼药了!
华灵拿到簿子,放在手里翻了一翻,二十几页的泛黄纸张,全是手写,有图有字,记载了四五十种最通用的药草,翻完最后一页后,他对正颤巍巍走开的芳杏堂主人问道:“我已经背完了,可以开始教了吗?”
“……”芳杏堂的主人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应该是这个女孩子已经在别的什么地方学过了吧!联想到平脚帮送来的成药,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芳杏堂的主人很快恢复了神智,他告诫这个年幼的学徒:“你既是背会了,我就考考你看。”
他随手拉出了几个抽屉:“把这些药物的名字都报给我听。”
华灵一一都报了出来,没有错误一点,这也不奇怪,肯定是她预先学过了——芳杏堂的主人尽量不去想自己的孙子学到这个程度的时候年纪肯定比华灵大多了这一点,他想了一下,考道:“这些药,你分别抓五钱给我看。”
“五钱?”
“这是每一个学徒都要会的本事,”芳杏堂的主人说:“柜台上有秤不假,但是知道药材的分量,一抓八九不离十,才是药铺伙计的基本功,一张方子十来种药,哪容得你慢慢地来回秤呢?每样抓五钱,只是开始,你要看过方子,立即记在心里,照数抓全才行。”每种药材的轻重不一,这项本事练起来可比其他行当的一把抓难多了,而且,他还可以看出这个女孩子究竟学了多少。
华灵点了一下头,伸出手去。
“你还会做煎豆腐?”后厨里的玉桂讶道,华灵把自己的“弟弟”阿兴也带到芳杏堂暂住几日,阿兴就是那个和老娘一起得了烂眼的小孩,被治好后暂时住在芳杏堂充当“老大”的便宜弟弟,一是可以替他做各种杂事,二是可以在他学徒期间充当遥控平脚帮的眼线,华林可不希望自己到芳杏堂的期间,平脚帮又退化回以前的样子。因为他年龄比阿贵更小,又有铺保,所以连芳杏堂主人的孙女玉桂都能和他单独相处,比如一起在厨房煮饭。
阿兴听了点点头,他不懂玉桂惊讶什么,帮里的每个小孩子都会做啊!他熟练地将刚买来的整块豆腐倒在案板上,用刚提来的井水洗了厨刀,左右手轮流冲水洗过,一手持刀,一手指关节轻触刀侧,刀快、手稳,不多时,将整块豆腐切成许多大小一致的棋子小方块,又取带来的量杯、量勺量了油盐,升起火来,不一会儿,将豆腐煎好,随手一挥,给每块豆腐不多不少正正好好淋上一点葱花,看得玉桂目瞪口呆:“煎豆腐还能这么做?”
“煎豆腐不是这么做的吗?”阿兴反问道。
“呃……”玉桂又问道:“你还会做什么?”
“煎鱼、烧肉,”阿兴想了一下:“老大也带着我们腌咸菜。”
一个从上到下会煎豆腐、煎鱼、烧肉并腌咸菜的帮会……玉桂简直无法想象,这究竟是帮会,还是伪装成帮会的厨房?她不是娇养在深闺的小姐,家道中落后,玉桂几乎负担起了全部的家务,可是她的刀工完全不能和眼前的小孩相比,这让她开始怀疑人生了。
第十二章 更多的伪装()
这一天,在芳杏堂中怀疑人生的,绝不止玉桂一人,她的哥哥越来越压抑不住自己的惊呼了,新来的女学徒,抓药的分量就像老师傅一样准确无误!
“华灵,如果你是个男孩子就好了。”芳杏堂的主人放弃似的叹息了一声,他已经不再想这个女孩子是否以前有学过了,因为他都做不到这么准!以这个女孩子的年龄而论,她在药材一道上差不多是个真正的天才,芳杏堂的主人甚至隐隐地有怀疑她和平脚帮提供的那两种成药是否有关,可惜——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否则的话,光是她显露的这一手抓药的功夫,到金函堂做个伙计一点都不难!又何必屈尊花钱到他这个面临倒闭的芳杏堂学徒呢?
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就算有这么一手抓药的功夫,金函堂也不会要个女孩子当伙计!真不知道她费心学这门技艺做什么,他就没想过让玉桂学啊!
华林不置可否,他现在的出身的确对他极为不利,鸡鸣村的王招娣说是良民吧,其实连贱民都不如,屈身给周大户做奴仆的田家还能靠着到城里当差翻身,王招娣理论上是个自由人,其实连她的父母都整天琢磨怎么卖了她,所以一旦离开鸡鸣村,他就把王招娣的身份给丢弃不用了。然而,要接近他所知的唯一一个与法术有关的人,双河县的新仙官,他又非得要个清白出身不可。
所以,他选择了目前的道路,先控制一个帮派,再借助帮派开道,洗白上岸。
无论是阿兴的姐姐还是芳杏堂的女徒,都是他为自己重新预备的身份,至于芳杏堂主人的叹息,在他看来不值一提,既然新的仙官是个女人,就说明仙家的规矩和双河县的规矩是不一样的,上层社会有时候会比下层社会更能接受不一样的东西,这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不过不难理解。上层社会有更多的资源“试错”,他们即使犯了错,荒废了学业,触犯了社会的禁忌,也很少会被逼到没有退路,下层社会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了。
芳杏堂的主人,就比鸡鸣村的父母要来得开明许多,在试过他的才能后,将一本砖头般厚的书籍,交到了他的手里:“你且看吧,到底,你也是正经拜了师的,可惜……”
“谢谢。”华林说。
双河县的规模,还没有大到大部分人都互相不认识的地步,何况,芳杏堂前些日子售卖的“比金函堂更好的”伤药及眼药,已经为它吸引了不少好意与恶意的关注,这天柜台上出现了一个女学徒的事情,消息很快就不翼而飞,吸引了好些闲人在门口驻足观看,玉桂的哥哥驱散了几回,都驱赶不开。
阿兴到前面来喊吃饭的时候,都被人群的规模给吓了一跳。
不过当他看到“姐姐老大”的样子的时候,他又放下心来,“姐姐老大”安坐柜台一隅,身边放着几本古书,应该是都已经翻过,而且记下来了——阿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更明了“姐姐老大”的厉害,他们还在平脚巷的时候,“姐姐老大”给他们的一个任务就是收罗旧书,而不管他们带回来的是什么杂书,她只要看过一遍,不但能全部记住,而且还能原样写一本出来,连字迹都一模一样,阿兴要是有这本事,何愁不发财!
周围人马哄哄,“姐姐老大”只管低头看书(在阿兴眼里是看,在其他人眼里是翻),完全不受外界打扰,一派恬然,身处闹市,犹如深山。
不,应该说周围再热闹,她也当自己是身在猴山,除自己外都是……阿兴知道她确实有资格这么认为。
他明白,其他人可不明白,当时就有两个人起哄道:“什么女徒嘛,我看是装幌子的。”“就是,她连字也不认,都是乱翻的!”
起初,还是乱喊,等他们叫嚷起来,连街面上不知道此事的人,都被吵得过来看时,女孩翻完手中最后一页,站起身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寒光一扫,问道:“师傅,今天这么多人生病么?”她的声音既清且脆,虽不响亮却犹如在人耳边一般,吵闹的众人全都听见,一时间静了下来,待反应过来后,为首的一个汉子怒道:“我哪里有病!”
“既然没病,到药铺来作甚?”女孩惊讶道。
“你就不许我家有……”汉子一句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这是咒自己家人了,骂道:“你这一家小小药铺,有什么了不起,不许人进么?”
“现在拦在门前不让人进的是你哎。”女孩一指门口,听到里面吵起来了,外面想挤进来的人更多了,都在喊着:“让一让,让一让,让我们看看出了什么事。”
“……”汉子又想张口骂人,旁边一个青年将他拦下,又道:“掌柜,都是市井荒唐谣传,说芳杏堂新收了一个女徒,想芳杏堂几十年不收徒弟,遑论女徒,想来定然聪明伶俐无比,所以都要见识一下,其实人之才智总是一般,不过是没有见过女人学药,等看明白了其实一样,也就散了。”
他笑意盈盈,显得一派和气,可是华林没有接下他的这番“好意”,而是冷然道:“若是不一样呢?”
“这……”青年本来想以“散人群”为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