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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管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才发现企图顺着他脚脖子往他腿上爬的不是别的,是一个傀儡夫人的发髻!发髻有点儿散乱了,围着的小翠花已经散了一半,两支银簪还歪歪扭扭地插在上面,就是这东西在企图往他脸上爬!
“娘哎!”马管家就差没当场吓尿了,食盒是早就扔到天边去了,若是能逃,就是真仙老祖看着他也逃了,可是四肢酸麻得连爬起来也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发髻一摇一晃地爬上了他的腿!
正在他动弹不得的时候,旁边忽然伸出一根小小树枝,一扫,就把那发髻打到了一边,然后,一张明艳的小脸就好奇地看向了他。
“叔叔,你玩牌吗?”小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可爱笑容。
第十四章 都是因为寂寞()
马管家对于奇云峰上和自己不是一个性别的生物是素来没有什么好感的(这不是说他对他的同性就有多少友善),但是孤梅院的这个女孩子是例外!她是个真正的好人!这不是因为她及时地接住了马管家和他同伴扔出去的食盒,免得他们再跑一趟,也不是因为她赶走了吓得马管家几乎尿了裤子的傀儡夫人的残骸,而是因为她邀请马管家玩牌,还愿意拿出东西做彩头!
严格来说女孩拿出来做玩牌彩头的那几个银茶壶应该算是肖家的公用之物,不过马管家决定就当他没注意到好了,等其他人问到他再交出来也不迟,而且,就算他把这几个茶壶花用了又怎样?丢失这几个茶壶的人可不是他马管家!他一边盘算着,一边遗憾地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相应的做彩头的东西,他推说等输了再去取,心里打着输了就推其他人来送饭的主意,那女孩子难道还能追到他那里去要赌账?呸呸,他再怎样,也不会输给一个小孩子啊!他这把是稳赢的了!
的确是稳赢!他不费什么力气就赢了那个小女孩,等两三把之后,不管是树上像满树果实般随风晃动的傀儡夫人脑袋,还是周围爬来爬去的傀儡夫人断肢都被他彻底无视了,他的赌运从来都没有这样好过!他怎样抓都是赢的,一辈子没有凑出过的牌面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的手里,当小女孩身边的几个壶全到了他这边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竟然想着再陪她玩几把,彩头可以先欠着。
“唔……我还有这个。”小女孩皱着眉,在身上三掏两摸,摸出一颗圆溜溜珠光四溢的寸珠来,马管家一看,就瞪大了双眼,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蜃珠!某日家族里派人到什么云雾海去,听闻杀了许多大蛤,取了它们炼成的蜃珠回来,每房分了一枚,不但可以在手中把玩,而且还能幻出逼真美景,虽说只是个玩意儿,究竟是件法器——马管家替肖家卖命了这许多年,还不曾拥有过一件法器呢!当时颤声道:“真……真赌这个?”
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腮帮子鼓鼓的:“恩!”
事后马管家回忆起来,恨不得给自己一拳,人家明明白白拿出来押上的东西,自己只管赌就是了,问她做什么!不管是哪家的糊涂公子给她的,总是在她手里,当时并无第二个人跳出来质疑这蜃珠的主权,自己却慌什么?平白地丧了锐气,走了赌运——自打那句一问,牌上总是差着一两张,小姑娘的牌也不见得多好,几把下来有赢有输,那些壶推来推去,推到日落时,马管家别说赢什么珠子了,反而倒欠了她三把壶!
按着马管家原来的主意,这就要抽身离去,装作自己没欠小姑娘任何赌账,另外讨个差事做,可是这么一来,换别人顶这个差事,万一赢了蜃珠去,他先输掉的那些壶岂不白白地输掉了?这么一来,他就无论如何不能叫别人讨了这个便宜去,先是找那个丢他而去的同伴算了一顿账,然后借机问他借了赌本,预备明天翻本。
第二天,他提着食盒还有新的赌本到了孤梅院,小女孩大概是因为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太寂寞了的缘故,也没跟他要欠账,两人从头开始赌起,有来有往地玩了一天,马管家不但没有赢到他心心念的珠子,反而又输出去了许多,结束时一算数目,差不多把他一生的积蓄和未来几年的工价都输了出去,还不算他从同伴那里借来的“赌本”。
小姑娘倒没有多提,可能是怕他走了没人陪,直接把他借来的赌本又还给了他,让他买两杯酒同庆,真是好女孩啊!
他回去一算账,发现自己遇到了莫大的良机,赢了,可以得一件真正的法器,立即变成全族仆人中的佼佼者;输了,不过换成两杯酒自己吃罢了,自己的钱进自己的肚子,简直一点儿也不损失!简直稳!稳赚不赔!
奈何天下无不透风之墙,这么好的事,第三天就被他同伴发现了,马管家百般阻挠,奈何小姑娘没有任何异议,能陪她玩的人多多益善!
几把下来,马管家又舒心了,他的同伴真是个臭棋篓子!不管牌啊,骰子啊,都被小姑娘杀得一败涂地,大败亏输,根本没有赢珠子的可能好吧!反而他还多落了两杯酒喝!小姑娘说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被留在这里,要钱也没有用,不如请他们喝酒交个朋友,马管家更加开心了,自己输了不过以钱换酒,同伴输了还能喝到用同伴的钱换的酒,太妙了!
之后一天,更多的人被马管家或邀请或胁迫来到孤梅院……
两位真仙面对着八面镜里的欢乐气氛面面相觑:“这……”
他们的主意是让一些家族里最臭名昭著的恶仆给华灵一些气受,当她受了欺辱,就会想到要找一个靠山倚靠,到时候肖如诗就可以出面解救她了,然后让她为了报答救命恩人牺牲一些自己的前途就再自然不过了,不肯牺牲的忘恩负义之人,任何修仙家族都是容不下她的!
的确,这是一个局,但任凭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华灵居然能和那群恶仆混成了……呃,赌友,继把荒凉萧条的孤梅院变成傀儡夫人屠宰场后又把那块地方变成了赌场!
倘若华灵把赢的钱留了下来,他们早就出手惩治她了,肖家可不是能容人开赌场赚钱的地方!偏偏华灵有赢有输,输的坦坦荡荡给人,赢的都请输家喝酒,仔细算起来,她的行为能不能称之为赌博都很难说……更像是凡间江湖人物所谓的“交朋友”,当然,真仙的好处,就是不用和人讲道理。
“禁止任何人再进入孤梅院。”肖千秋说,他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然后,他决定尽量从比较积极的一面看,毁坏傀儡夫人也好,和恶仆们交赌友也好,不都是华灵“寂寞”的表现么?她不惜连临别时候肖如韵给她的蜃珠都拿出来做赌本了,说明她已经受到了折磨,可以给她送去肖如诗了,就是有不对的,反正有他和银云看着呢!
然而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还是出乎了他和肖银云的意料之外。
第十五章 肖家往事()
肖家的真仙们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替肖家算计人的时候,是不大想到自家的后院会抢先一步,冒起烟来。
“爹爹,两位老祖,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吗?”肖如歌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单从相貌上看,她与肖如韵不愧是同族堂姐妹,外表足有六七分相似,也是一般的桃腮琼鼻、冰肌朱唇,然而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句句如刀,却是肖如韵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他们真的给如诗弟弟找了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做未婚妻?”
被她称为爹爹的男人在她如此的厉声质问下,原本的欢喜忽然有一大半化作了虚无:“老祖们都说,说她起码有六品的仙骨,我想纵使杜、景二家的女儿,怕是也难有品级这么好的仙骨了,就是有,咱家想要攀上也是千难万难,现在老祖们已经为诗儿寻到这么一个美质良才,不费气力,又没旁人争抢,不是天做成的么……”
“爹爹!”肖家这一代的天才少女不等他说完,就急得跺脚:“他们这么说,您就信了?他们摆明着是欺负咱家啊!您这都看不出来吗?”
“欺负?”肖如歌的父亲把今天的经历从头到尾地回忆了一遍,没看出两位老祖有任何威逼之处,茫然道:“哪里有欺负?”
“爹爹!他们是要害了如诗弟弟!”少女看到老爹的傻样,怒火攻心,一急,就把所思所想直白地说了出来。
“啊!他们要害诗儿?没道理啊,他们一直很看好诗儿和你,说本族百年内只有你们两个有成就真仙的可能啊!他们还指望你们早日成就真仙,为家族添砖加瓦,一再给你们送资源,开小课,怎么可能加害诗儿呢?”肖如歌的父亲听到女儿的话,立即摇头否认。
“爹爹!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少女伸手点道:“您可忘了大爷爷肖兴龙的事了吗?”
肖如歌之父肖在礼听得更加云里雾里了:“肖兴龙的事情跟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婚姻不幸,可那是因为他娶了一个一点儿仙骨都无的凡人呐!仙凡通婚,从来没有好下场——但是这跟诗儿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呢?两位老祖为诗儿找的这个女孩子虽然不是出身名门大族,却有名门大族女子都没有的六品仙骨!六品仙骨!诗儿和你不过是四品,已经是全族百年才出的天才了,六品,真仙就是举手之劳啊!就是不能提携诗儿成就真仙,她的子女也是定然仙骨不凡的,怎会落得你们大爷爷肖兴龙那样的下场呢?”
肖如歌怒道:“父亲!您怎么能对那两位言听计从呢?他们的心里怎么想的,您真的知道吗?您就这么相信他们?”
肖在礼坦然道:“他们都是我家族的顶梁柱,千年来我肖家都靠他们维持,我身为肖家子弟,听从两位老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何况,他们这次确实为诗儿找了个不错的对象,咱家又不是那些凡人,指着女家的嫁妆发财,她的仙骨……”
“她的仙骨不可能有他们说的那么好!”肖如歌看到父亲冥顽不灵,气得几乎咆哮起来了:“真的有那么好,他们两个怎么不安排自家子孙享用,反而巴巴地来找如诗弟弟?爹爹啊!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掉的,一定是陷阱!”
“你说他们设计坑害诗儿?”肖在礼笑道:“两位活了不知几百岁的真仙来坑十四岁的诗儿?荒唐!荒唐!”他哈哈大笑,根本没把女儿的话放在心上。
“爹爹!您怎么就不信呢?”天才少女肖如歌的资质绝不仅仅体现在她的仙骨和修为上,还体现在她对大家族内部的各种有的没有的关系的熟悉和揣摩上:“那两位一向同声共气,把持着全族的大权,眼看着咱家老祖之子肖兴龙也要成就真仙,马上父子联手,能与他们匹敌,肖家再不能是他们的一言堂,就唬骗他娶了个凡人,又打着婚嫁自由的旗号,分离他们父子,硬生生坑害得我家百年再无第二个真仙!现在眼看如诗弟弟又要起来,他们怎会不再做一次!”
“当时你们兴龙爷爷都放出不让他娶玉坠就要自杀在升龙坪上的话来,太爷爷又碍于身份拉不下面子,难道真个叫他独子去死?那两位也就是打个圆场,怎么就是分离他们父子了呢?”肖在礼被女儿的一番分析给吓楞了:“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以后再也不可提起!”
“真相明明白白就在这里,您怎么不信呢?那两位什么时候关心过咱家了,那会儿跑出来做好人,后来兴龙爷爷和玉坠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又死到哪里去了?若是分些资源……”
“休胡说!仙凡有别,哪里是堆资源就能解决的事情,仙骨没有就是没有——”肖在礼怒道:“以后万不可再说这些胡话,唉,诗儿的资质是顶好的,可惜凡事不肯多想,你的资质也不差,问题是凡事都想的太多!想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去了!两位真仙真个照你说的要加害诗儿,何苦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他们自有办法叫诗儿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就是你们肖兴龙大爷爷,他虽然婚姻不幸,究竟还是他自己看不开!八个孩子都是凡人又怎样!只要他自己成就了真仙,总能说动人家嫁娶他家儿女,保不定下一代又能出个有仙骨的,那位还一个孩子都没有,那才是毫无指望,论起来还不如你们肖兴龙大爷爷,他怎么不发疯?只要自家行得正立得稳,始终初心如一,什么阴谋能害得了!就算照你说的,他婚姻上吃了亏,但是你们太爷爷最后也算是低了头,父子和好,他趁着那时节多多修炼,做了真仙,再给儿女上设法些,不还是什么都有!所以你也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把你丢下的功课捡起来是正经——三年前你比诗儿强些,现在你想的太多,反而不如诗儿了,两位老祖对你的婚事提也不提!”
肖如歌气得脸挣得通红,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肖在礼资质修行都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