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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不在。说什么不让任何人伤害了她,可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
一瞬间之后,先咬住自己嘴唇的是卓燕。他略略冷静一下,脱下自己外袍。上前欲掩住邱广寒身体。
星使。
朱雀神君只说了这两个字,一双冷目居高临下,威胁之意已十分明显。
卓燕额上一下就冒出了冷汗。他拿着袍子的双手离邱广寒不过尺许之距,但这一掩,又怎敢掩得下去。
慕容荇也在看着他。以他对卓燕的了解,这等拂逆朱雀神君的事情。他决计不会做。可他也乐于见卓燕的为难之境,心下微微一冷笑,正要说什么却见卓燕竟是双手向前一抢,衣袍已裹住了邱广寒。
卓燕!朱雀神君再说了两个字,但显见已怒气满溢。他自不是因为贪看邱广寒,只是卓燕会公然拂他面子,这等举动已是罪大恶极。
卓燕心知自己实已犯了他大忌。只硬着头皮道,神君当日不是已将他赐给了属下么,为何今日又转送他人?
好了好了。慕容荇颇是局外人般又颇似幸灾乐祸地道。也不必吵,反正这件礼,我也不收。
慕容公子
慕容荇摇摇手。其实我瞧神君对邱姑娘似是很满意,本想说这件礼物给神君最好不过,却不知原来卓四使已捷足先登了啊
卓燕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心知慕容荇恨自己昔日未曾给他好脸色,如今想借机挑拨令朱雀神君对付自己。他只哂然一笑。不再回应,只道,神君,广寒看来不甚舒服,若无旁的事,我先送她回去了。
朱雀神君一双眼睛盯着他,握紧的指节微微发出声响。似乎是告诉他——他已极怒了。卓燕看得见,却也只能苦笑。他知道他那一只手掌今天固然不会击向自己,但或许也终有一天要落在自己头上的吧?
可他还是扶起邱广寒来。她身体和表情都已僵硬了,似木偶一般。不会哭也不会笑。他扶着她,慢慢地向外走,慢到,他觉得自己是在沉迷于这不知是否还能生离此地的悬念的自虐之中。
他终于走出去了。
邱姑娘,你还好么?他才悄声地问怀里的人。
邱广寒只是不说话。卓燕看她,微光下只见她面如白纸,双目垂泪,却已无神。
他也知她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心道你先前一副天地不怕的样子,真到出事了,全然不知所措。当下也只得叹了口气,避重就轻地道,我也没料到神君早知你身份不过眼下看来,这个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他将这个木木然的邱广寒送到了屋门口,想了一想道,你自己先去换身衣服,我回去那里看看。
你邱广寒抬起头,终于说出个字来。
你倒还会吱声。卓燕笑笑道。我怎么?
你别回去朱雀神君放不过你的
他看到她张大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这淡淡的月色下,她愁怨而迷离的眼色,竟也美到了极点。
你倒还会替我着想。卓燕挪开目光。不过我若不回去,麻烦更大。
有什么不同么?反正你你在这里是完了。慕容荇若成了此间之主,你的日子更不好过——不若——想个办法离开朱雀山庄吧趁他们还没动手
你这是在策反?卓燕呵呵笑了起来。
我是说真的——你不听便算了。邱广寒转身进了屋。
卓燕略一犹豫,仍是返身往来路而回。
……
邱广寒在屋里坐着,只是不点灯。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我什么都不懂。我太天真了。我自己以为可以做些什么。但事实上,他们从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事实上,是我太看不开。是我,在意得太多,顾虑得太多,犹豫得太多。
门轻轻一响,她下意识地笼起长袍,以为卓燕又来。门口传来的却是一个女子声音。
邱姑娘。你在里面么?
她一怔。林芷么?
原来卓燕却去找了林芷来陪她。
…
卓燕自己还是回去了——便算再是失宠和惹人厌,他还是要回去。
朱雀神君似乎已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见他进来,只冷冷然道,正好,星使,这件事你也消知晓。
卓燕道了声是。很是恭谨地走近。
适才我已与他们说了。朱雀神君道。我建此朱雀山庄,并不为与青龙教之流争一席之地。我本就姓朱名雀。你们既已知晓我的身份与我建此地的目的,从今以后也便该与我一起追随慕容公子。
只听俞瑞道,我等自然追随慕容公子与神君左右,只是——属下方才就在疑问——为何井使一直未曾出现?此事——是否他还不知情?
这也正是我要与诸位说的下一件事。朱雀神君道。山庄既以慕容公子为尊,我便不再是“神君”。而是山庄之“井使”。庄中原先并没有井使——诸位见到的井使,只不过是我的另一个样子。
卓燕心下暗暗吃了一惊。井使便是神君——难怪鲜少见他人影,看来是早就把找到慕容荇之后的事情安排好了。
看来今后要多多讨好慕容荇了。他心道。话说回来——若朱雀不再是此间主人,是否能指望慕容荇帮个忙,把瞿安给解救出来?
他一连看了慕容荇三眼,实在也看不出有什么希望。直至散了各自往回走,他也始终皱着眉在想此事。
以至于推开门发现邱广寒不在。他也没有立即意识到些什么。
不过他终究还是反应了过来,略一犹豫,只得去找林芷来问。
邱姑娘么?她说心情不太好,想一个人去临云崖吹吹风。
临云崖?卓燕皱眉。
她说临云崖景色最好,有什么不开心的,到那里心里都会舒服很多——林芷自然不会晓得邱广寒心情不好的原因。
现在大晚上的,看个什么景色!卓燕嘟哝了一句,告了辞回转头。却逢着正回来此间的慕容荇。
他忙打个哈哈。慕容公子。
星使这么晚了——难道是专程来找小生聊聊的么?慕容荇很轻地笑。
呃——不敢叨扰,还是告辞罢。
咦?莫非还是来找林师姐的么?慕容荇挑衅。
卓燕嘴角微动。公子何须担心。他笑嘻嘻地道。有那情蛊在,难道公子还需喝什么醋?
姓卓的!慕容荇好似给人揪住了尾巴一般盛怒起来。你给我小心点!
我知道。慕容公子也要多多保重。
卓燕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在打自己耳刮子。明明想好了要讨好慕容荇,竟偏偏还是没对他说出什么好话来——也或者是在为林芷鸣不平,因为,就算她有朝一日能贵为“皇后”。为慕容荇吃过的和要吃的苦,终究还是太多太多了。
何况,慕容荇,你又敢说你心里没有一点紧张、畏惧和犹豫吗?因那情蛊之故。只要林芷死了,你也会跟着死,也就是说,你的性命委实太容易被人操纵了——我若要你死,适才只消给林芷一刀,你的什么春秋大梦,哪里还有影子——你是否后悔了?你有没有偷偷地、不可告人地考虑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让林芷做个牺牲品?
他摇摇头。现在大概还不是给林芷鸣不平的时候——先去临云崖把邱广寒弄回来再说。
他记起了邱广寒初来朱雀山庄时,被他献予朱雀神君,几乎受辱。那一次,他便带她去了临云崖。她说,她见到那般景象,心境也会开朗起来。
这次又是么?
他很是唉声叹气地去临云崖找人。邱广寒果然站在那里,似乎在呆望脚下的景色。他略松一口气——早该知道邱广寒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
有什么好看的?半夜三更,什么也看不见,回去睡吧!他很是没好气地道。
你来啦?邱广寒的声音,叫他一听就没法再有戾气。甚至,平静得有点渗人。
他心下告诉自己她是个方才受过极大侮辱的人,略微换了换口气,道,好了邱姑娘——事情总会过去的。无论你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屈辱,都消知道,有人比你受的屈辱更大得多。
你是说瞿安么?邱广寒淡淡地道。是啊,我方才一直在想,为什么他能这样忍受这么久——现在我明白了,是不是你也是这么对他说,“事情总会过去的”?
没有。卓燕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好吧,或者因为我是男人,对于男人受的屈辱,我更同情一些——算是我错了,也许对女人来说,你的痛苦不比他的少。
今晚似乎没有看见他。邱广寒扯开话,也转开面孔。
谁知道,说不定一个人在“不胜寒”疗毒呢?卓燕朝她望的方向顺势打趣道。
邱广寒抬头。那,上去看看?
怎么?卓燕道。临云崖还不够你看的?你还当真了,谁会像你,半夜跑来这种地方。
我还从来没去过嘛。邱广寒的口气,略略回复了点撒娇。你也知道,那么陡,那么滑,我平日也不可能上去的。你帮帮我嘛。
好罢。看在你心情不太好的份上,帮帮你罢。不过说好了,你不能待太久——上面太冷,太久了我受不了。
邱广寒呡嘴一笑。卓大哥就是好呀。
卓燕无奈。(。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二六三()
邱广寒很轻,卓燕很轻易地就带她溜了上去。邱广寒似乎略有一些害怕,好在夜深,她不比卓燕暗中视物的本事,峭壁只是模糊不清,这种紧张多少被冲淡了些。
现在好了,最高的地方你也来过了。卓燕笑。
瞧来瞿安大哥也不在这里。邱广寒的口气也是半打趣。
原来你当真是来找他的。卓燕笑道。
其实不是。邱广寒笑了笑。我只是想谢谢你罢了。
谢我?不用吧。
你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帮我——我也知道你其实还是很讨厌我的,只是你没法甩掉我这个包袱,无论是因为你有赌约在身,还是因为你答应了瞿安。又或者,你只是单纯喜欢赌,喜欢做最刺激的事情,喜欢把自己逼到最危险的境地——而故意这样。不管是因为什么,你总还是帮我了,我说句谢谢应该不为过?
卓燕嘿嘿笑着道,那我就收下了。只是有没有更实质点的好处呢?
若我能离开这朱雀山庄,自然能想办法,但现在——她苦笑。若你是我,在我现在这般处境,你会否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其实作为一个女人,在这个地方基本都过得不大好。卓燕道。你已经算不错的了。你以为柳使没向朱雀出卖过**么?你又可曾记得苏扶风——当初若非向神君指名要她的人是瞿安,她迟早也是神君砧上之肉。你那么久都没被染指,其实是因为朱雀也有点怕——因为他知道你有本事迷得他没有神智,他没把握当真能清醒。所以见都不敢见你;他第一次见你之后。就在后怕。适才他撕开你的衣服。在我看来,全然是因为他在你面前,根本把持不住自己!
当真么?他看起来却不似好色至此之人,会有如此弱点?
他若非好色,又怎会贪恋瞿安至此——所以,我倒可以替自己找理由开脱的,因为我把你带离那里,谁又能说不是在帮他呢?
邱广寒莞尔。若你当真能用这办法自保。我也就不担心了。
我何时需要你担心。卓燕笑。
那就好了
邱广寒说这句话的时候,卓燕才注意到她眼中满满的绝望——那是她一直试图掩盖的绝望,在这最后的一刹,终于溢了出来。
她就站在“不胜寒”的山巅,最高之处。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吸尽这冰川之巅的荒凉。
也许卓燕太久没有在朱雀洞了,所以他的眼神真的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犀利。所以,当邱广寒纵身一跃,再轻的身体也只能以万钧之势向下追去的时候,卓燕最快的反应只是伸手一捞——却只抓住了风。
他完完全全想象不到——她要他带她上来不胜寒。只是因为她想要从这至高之处跳下,将一切屈辱与尊严。一切淡漠与热望,一切憎恨与喜爱,一切假象或真相,统统结束。
邱广寒!他冲到崖边,这喊声被冰冷与风啸淹没。他不能明白——邱广寒这样的女人,为什么竟也会这样脆弱?她也会和别个女子一样,因为一些些情绪波动就去寻死觅活么?她是真的心灰意冷了么?她这样做值得么?
他滑下“不胜寒”,沿最短的捷径向川下狂奔而去。只是,黑夜早已将她的身影吞噬,充耳只能听见震耳欲聋的潮汛。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都已冷透了,连他的脸,竟也被冷风吹到刺痛。
……
他冲出山门,川外汛潮湍急。不要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