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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孤沉默地看着他,马头略转。你竟非去不可?
凌厉仰头。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盼教主答允。
若卓燕回去,你如何应对?
我会尽快将该做的事做好,便是他来了,也已晚了;再者,我先到,他后至,只要演得像些,一时应分辨不出。
如你坚持,那么本座也不拦你。拓跋孤道。但你听好。最少也要坚持到今天夜里——在此之前,你若能觅到机会对朱雀下手便尽量下手。记着这才是你去的目的,休要叫你自己那些事情打乱了计划!
我知道。凌厉道。
……
——但他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知道拓跋孤让他走了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去,因为他并不想让凌厉当真送死的。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再把卓燕找到,免除后患。但是卓燕何其狡猾。他知道拓跋孤追“自己”而去,必是往冰川的方向,因此他自是往别的方向绕了开去。暂时躲避一阵。他也料得到拓跋孤也许会在入冰川的必经之路上堵他,但是对此地的地形,拓跋孤可没有他熟,而且入川的必经路口,离冰川已经极近,从川上可以轻易望见,拓跋孤自然也不会贸然过去那里;他最多只能在离开冰川稍远一些的路口等他——而他借着地势。完全可以避开。
不过他也在猜测,凌厉最终入川了没有?倘若他去了,那么自己再去,也麻烦得很。
他舒了舒略冷的双手。双手没被斩去真是件幸福的事情。他估计着时间。至少也要再等那么一二个时辰,等到拓跋孤没了耐性,才好往冰川回去吧。他边走便想。
只是他却高估了拓跋孤今日的耐性。
今日的拓跋孤不是没有耐性。是完全没有耐性。大约这也是卓燕这样思虑周全之人反而忘记去想的——拓跋孤也可以不在某个路口守株待兔的——他不愿意等待。纵然不了解地势,他也仍然可以选择自己往岔路来寻。
这究竟是荒凉的冰川之外,所谓“路”或“岔路”不过是卓燕这熟悉地形之人才用的词汇,而拓跋孤——他只需要一个高处,和一双穿透寒尘的利眼。
卓燕躲在一个地势较低的洼处。拓跋孤一眼望去,的确未曾见到他的影子。只可惜在那些可见之地寻不到他。那么剩下的地方,也就不是很多了。
卓燕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拓跋孤已经逼近——马蹄声先至,他没有掩饰。
他心忽然一凉。这声音之中充满了敌意与恨意。他知道拓跋孤有多少除自己而后快的理由。可他只是自己——又怎么及得上奔马之快。
拓跋孤甚至未曾言语。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只从马上飞身而起,运掌、出招没有半分停留,已袭向卓燕后心。后者不敢硬接,侧身,收腹,避开,伸手去摸身上,却没有兵刃。
兵刃早在昨晚就已落在水里,更何况他现在身上换的还是凌厉的衣服。
拓跋孤第二掌又来,他不得已,抬掌去接,“砰”的一声,结结实实。
卓燕自然本不是会硬接青龙掌力的人,只是自己避无可避,本想借力后退,却不料身后丈许那棵大树却坏了事。那“砰”的一声,便是他脊背撞在了树干上,一时劲力回涌,尽数侵入他体内。他只觉一股血力上涌,头脑顿时犹如沸了一般剧痛起来,喉口已甜得发苦。
拓跋孤与他手掌相击,也已隐隐觉得一股酸麻之力沿臂传回了胸口,知道卓燕委实不是弱手,见他为树干所阻,上前又是一掌袭到。
卓燕前一掌余力未消,再不敢硬接,忙将身体一挪,那一掌掌风过处,树干已豁了一条大口子。待他于两三丈外站定喘气时,那树干才后知后觉地断裂倒下。
你用不用这么大火气?卓燕一手捂住胸口,嘴角仍勉力挤出一丝笑意来,但一句话说出,竟是气息略岔。他只觉咽喉气息翻腾,忙闭紧嘴,不愿咳嗽出声来。
看来你确是个劲敌。拓跋孤道。若不先料理了你,后患无穷。
卓燕嘴角微掀,仍想说句什么,奈何气血翻涌,他喉口咽了好几口混合着浊气与污血的唾沫,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
一直憋着,怕是要死得很快。拓跋孤显然也已看出来他内伤不轻,蔑笑一声。不如本座送你一程。
卓燕只见他欺身而来,双足一踏避了开去。动起来似乎反而好些,他手上接他招式。口中略略松气,道。教主当真现在就要取我性命么?
拓跋孤不答。
卓燕知道,在拓跋孤面前,自己落败,大概也确实只消那么几招而已。他心中思忖。是啊,先前他或者还在犹豫,或者还有话要问,但眼下——以来我们这等举动已惹恼了他,他既不能杀凌厉、杀邱广寒。自然只能杀我泄愤;而来若杀了我,他们自好去向朱雀示威。
拓跋孤心中却道,你已逃脱,眼下我若将你活捉回去,广寒那里恐又来纠缠不休,到时更无法对你下手。似你这等劲敌,早该能除去便除去。何况你口风甚紧,便是问你些什么,你也只会拣些无关紧要的来说,朱雀神君的情形、朱雀山庄的情形,你却半点不会透露,不留你也罢!
………
苏扶风与邱广寒若知道拓跋孤在回来的途中已遇见过卓燕。便也该明白他一个人回来,意味了什么。
只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庆幸最后卓燕喷出的那一口血,没溅到了自己身上。
他也犹记他最后说的两句话。
倒数第二句,他犹能嬉皮笑脸。——“拓跋教主。就不能看在邱姑娘的面子上,放我一马么?”
拓跋孤心中已怒。他想正是因为广寒一心想保你。我才非在这里就杀了你不可。
最后一句,就连卓燕这等人也已笑不出来。——“拓跋孤,你可别后悔。”
可是拓跋孤掌力已吐,十成力量尽数击中卓燕胸口。后悔?这样的无稽要挟之语,真不似你朱雀星使说得出来的话。拓跋孤心中嘲笑,只因他发现即便是从来淡对一切的卓燕,亦淡对不了自己的生死。
当然,他自己亦多少受了一些轻伤,好在卓燕看来并非拳掌上的高手,没有兵刃于他来说,损失甚大。
休息好了么?再练几手。拓跋孤转头,问苏扶风。
哦,好。苏扶风摆开架势。
这次你接我兵刃。拓跋孤左手一伸,机簧已出。
——是了,卓燕,莫说我胜之不武。与你对敌时,我也并没用兵刃。
他停顿了一下。此时他尚未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只是为了邱广寒一个人的面子。他们那不论称为调虎离山还是金蝉脱壳的办法,此时在他想来,实在有些幼稚。只是,先让你得意一阵再说吧,广寒。就当你当真放走了那个人。
卓燕,你回来得正好。凌厉方走入山门,先迎来的是这么一句。
说话的人声若银铃,面容姣好——凌厉认得她,她在拓跋孤的喜筵上露过面。
她该便是柳使白霜了。凌厉脑中回忆,却只见白霜走近。神君听说你昨晚突然发疯一般跑出去,正发了火。
怎么,我现如今连出入的自由都没了么?凌厉模仿着卓燕的语调。
今时不同往日——昨日本是没来得及知会山门众人——如今没有慕容公子和神君的允许,最好是不要擅自离开。更何况——他正有事要找你。
现在?
对,你最好赶快去见他。
这么快?凌厉心道。
他原本的打算,是先去邱广寒住所,将乌剑拿到手,再等待机会见朱雀神君。眼下看来,第一步似是没时间了。
好,我去见他。凌厉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去么?
他本应并不希望白霜去的,只是他实在并不认识路。
我不去了。白霜回应。你最好快点。
凌厉点点头。苏扶风多少与他说过一些,地方总是能寻到的,一个人也罢,纵使有什么破绽,也少了被发现的可能。
甬道,圆形的暗室,转角,升降笼,豁然开朗的大厅
不过这已不是朱雀一个人的大厅了。那柔软的毛皮椅垫上现在倚着的是慕容荇。
那么另一个人,便是朱雀了。凌厉心中暗自凝神,朱雀的目光已投射过来。(。。。)
二七一()
你来了。他的口气,倒似昨日并没有过什么不悦。我早上答应了慕容公子,带他去见见你那十二高手,你可有问题?
我那“十二高手”?凌厉心中一顿。卓燕从来没向他提过有什么“十二高手”;苏扶风、邱广寒——谁也没提到过。
他知道卓燕在朱雀山庄司“人”,要他带去见再寻常不过。可是自己却连这些人是谁都一无所知。方来此第一步便碰到这样难题,他后背刹时便已凉了一片,心中略一思索,道,不如——神君和慕容公子晚膳时分再过来,我去安排下。
他这话说得可谓投机取巧——眼下离晚饭还有些时间,他只希望在那之前能明白是什么事、能知道是什么地方。
朱雀并未太疑,点点头。那也好,你先出去吧。
凌厉额头蒙着层细汗出来,渐渐冷静些,心道,他要我带慕容荇去见“十二高手”,可是慕容荇和朱雀二人,从来都是旁人来面见他们,何曾需要劳动他们前往某处见人?纵然十二个人数众多,可若都在卓燕控制之下,又有何难处?
想来十二个人必是在这冰川之中的,只是邱广寒也好,苏扶风也好,都从未见得,想来本属机密。此际到晚饭这一段时间,自己要如何不动声色地打听得到?
他依着脑中受人所告的地形,慢慢寻至邱广寒的住所。平静下来才发现,原来自己额头的这层细汗,不仅仅是由于适才的紧张,竟有股说不出的难受的味道,在胸腔之中乱窜,窜得他额上的细汗愈来愈多。
是冰瘴。他心道。冰瘴与广寒之血遇到,便此冲撞起来,好不难受。
他几乎有些脚步虚浮地进了屋,坐在椅上。才喘了口气。
但却又何来这许多时间休息。他又站起来,先在这屋内寻起乌剑来。
应该在这里的。他心道。一定在这里的。
你在找什么?身后,突然而至的声音几乎将凌厉一整颗心都吓出了腔子。他惊起,就算再是竭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却也无可奈何——是谁?谁能隐藏声息到如此地步?
半阴半阳的木门上斜倚了一个人,只有半边脸能看清楚。凌厉吸了口气。作为“卓燕”,他应该认识他才对。
他的眼睛却无端湿润了。即便不作为卓燕,他也认识他。
瞿安么。
但他却不认识凌厉。因为。此刻的他,是卓燕的样子。
今天怎么有空来?他勉强打起精神,模仿卓燕的语调,因为他听说,瞿安本只有很少的机会能自由走动。
瞿安嗤地笑了一声,不作解释。广寒人呢?他只问。
我也不知道。我刚来,就没见着她。
你昨晚跑出去干什么?瞿安道。
这倒不像你嘛,问长问短?凌厉大着胆子道。
我原本也不想问的,只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我有个不大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
广寒已经不在朱雀山庄里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一个更不好的预感。瞿安不答,只顾自说。
凌厉已经不说话了。
我觉得你不是卓燕。
凌厉心中剧震,瞿安上前一步,已将身后的门关上。他们两人在哪里?他的眼神咄咄逼人。
凌厉退了一步。勉强一笑。你缘何觉得我不是卓燕?
你不消否认。瞿安道。若你是卓燕,你能否告诉我你身上这股杀气——是想杀了谁?
我身上的杀气?凌厉心中一凛。
嗅得旁人的杀气与控制自己的杀气历来是杀手必修之课,他也曾听说瞿安于杀气的敏锐是无人可比的,只是他自己原已控制得足够好了——他只得归咎于与冰瘴相抗以及被“十二高手”之事搅得略有心绪不宁,才让瞿安看出了端倪。
我再问你一遍,他们两人在哪里?瞿安语气已严峻。
凌厉心中已连转了几转。显然,瞿安发现他可疑之后,问的不是他的来历与他要对朱雀山庄做什么。而是卓燕与邱广寒的下落,显见比起朱雀山庄之安危,那两人的安危反更为重要。因此,若坦诚以告让他得知两人无恙,想必倒会更好些。
他们没事。凌厉道。若你相信我,我只说——他们都没事。
瞿安打量了他数眼,口气缓和下来。你是青龙教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凌厉口上问着。却也知道,猜自己是青龙教的人委实最为自然不过。
你方才是在找“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