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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梁被镇住，他看着这淡定的老将，脑海里一片空明。
这是从战场杀出来的自信，是他从来没有面对过的领域……所以于梁立刻闭了嘴。
他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尉迟威认为行，那就真的行，起码，在对战局的判断上，就是如此。
“……我错了。”
于梁深吸一口气，罕见的道歉道，“我该一开始就相信你的。”
毫无疑问，两人的争执已经引起了周围袍泽的注意，人家又不傻，于梁话中那种不信任的感觉怎么会听不出来。
“于兄弟你不是掌兵之人，没什么可道歉的。”
尉迟威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况且这次行动，名义上必须由你来指挥……陛下的任命诏书可没有发下来，咱们这只部队，还是黑户呢。”
于梁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的笑出声来，先前的所有担忧在笑声中一扫而空。
当夜，他睡得极为踏实……尉迟威接管了部队后，有条不紊的布置了各项任务，根本不用他操心。
次日一早，等到于梁睡足了后，这位老将才亲自前来找他，带着早饭……和一些新的情报。
“我家那些不成器的小子从周边地方回来了，都没有打探到宁王行踪。”
尉迟威一边看着于梁吃饭，一边慢条斯理的禀告道，“所以宁王不会在这附近。”
于梁听到这句话，费力的放下了手中的碗，他只能用一只胳膊，诸事不便，撑着身子皱眉道，“会不会是没有打探清楚？”
“不会，那些小子虽然愚笨，但怎么侦查敌人的行踪，却是我亲自教的。”
尉迟威淡淡一笑，于梁立刻不再多话……还是那句话，他不懂的方面，就相信专家的。
“可是如此一来，宁王的人会去哪儿了呢？”
于梁看着地图又开始皱眉头，周边几个可能区域都被探查完毕，对方总不会隐身了吧。
他疑惑的看向尉迟威，这位老将却异常笃定，淡淡笑道，“于兄弟，万一宁王根本没有打算隐藏呢。”
“呃，什么意思？”，于梁只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
“……他在我们侦查不到的地方，自然不用隐藏。”
尉迟威咧嘴一笑，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于梁定睛一看，顿时恍然。
“你是说，他根本就已经不在大唐的地盘上了？！”
于梁先是惊讶的咧着嘴，随后又狠狠的捶了自己一拳，“看我这猪脑子，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若宁王已经隐秘的将队伍带到了突厥地盘上，那自然任凭他于梁有通天的情报，都查不到对方动向不是？
“宁王用兵有一手，他若处心积虑要袭击突厥可汗的话，瞒过咱们的探子很正常。”
尉迟威体贴的给于梁找了个台阶下，笑道，“他将队伍转移到突厥去，绕到对方背后动手，成功率自然更高。”
与正面的对刚比起来，背后突施冷箭绝对更为致命……一时间，于梁对突厥可汗能不能应付得下来更加没有底气。
“我怀疑他已经筹划了一两个月之久，通过蚕食的方式，将队伍化整为零秘密前往突厥境内。”
尉迟威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同时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些可能藏兵的地段。
于梁看得眉头大皱，又低声问道，“据我所知，这些地盘上应该有突厥部落的存在，他们发现那么庞大一只部队，会无动于衷么？”
阿史那娄龙刚刚回突厥，那哥们可不会坑爹，若察觉到不妙，哪能没有半点动静来着。
“有两种可能。”
尉迟威轻咳一声，神色一凛道，“第一，他将沿途部落都杀光了。”
于梁摇头，反驳道，“可能性不大，人家突厥人的地盘，对地形熟得很，又不是打伏击战，怎么也会逃出一两个报信。”
尉迟威颔首笑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只剩下了第二个可能。”
“……那些突厥部落，已经被宁王收买了。”
第586章 随军（）
于梁倒吸一口气，咧嘴道，“好吧，尽管这听上去有些乌鸦嘴，不过我想也应该是这个原因……宁王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布局了吧。。”
站在对手的角度上，于梁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手，玩得真特么漂亮！
突厥那边，野心家同样不少，而和平会让这些人束手束脚……没有战争，便没有攫取利益的机会。
情况比于梁想象的还要糟糕，不过这次，他不急了……尉迟威既然能想到这一点，便代表了他已经提前有了应对的手段。
对于这位老将而言，只要不仓促，还有什么能难得到他的事？
所以于梁笑了笑，表示洗耳恭听，尉迟威也不客气，嘿嘿一笑道，“宁王带着部下越过边境，既然瞒过了所有人，就证明了他带的人一定不多。”
于梁含笑点头，虽然这句话逻辑上有讲不通的地方，但人家尉迟威是专业的好手，他说宁王手下的人少，那就一定不会太多。
“而突厥可汗那边有足够的护卫，他想袭击对方，力量是绝对不够的。”
尉迟威慢条斯理的说着，平静道，“所以他会利用好其他人的力量，比如说，突厥那边的不臣分子。”
“……那个，军事上的分析老将军你就不用说了，反正我也听不懂，你只说，宁王出手的话，有多少把握偷袭成功？”
于梁苦笑着打断他的话头，他没有时间听长篇大论。
“他要么不出手，出手的话，就是致命的。”
尉迟威相当干净利落，立刻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当然，于梁并不想听到这种极端情况。。
“……草原上作战，人多不一定能赢，任何因素都可以影响战局，而宁王是知兵之人，他知道在什么时候出手最合适。”
尉迟威又解释了一句，分明是瞧出了于梁不信的眼神。
“好吧，那我们该怎么办？”
于梁耸耸肩，不想再争论这个话题。
“按照于兄弟你的想法，阻止他。”，尉迟威顿了顿，老迈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善意的微笑让于梁心中安定了三分，他最怕这位老将抓住兵权后，跟自己思路凑不到一路去。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于梁搓着手，眨眼道，“不过你知道的，我对指挥什么的一窍不通，所以我只说目标，具体怎么做，你来拿主意。”
顿了顿，见对方点头，于梁深吸一口气道，“首先，要阻止宁王的行动。”
若那疯子得手的话，后果简直是灾难性的……突厥人不可能不报复，而于梁那块弹丸之地，作绝对是首当其中的受害者。
“其次，我们不能给突厥人留下任何口实，那突厥可汗漫天要价的本事厉害着呢。”
于梁想了想，又提出要求道，尉迟威一一答应了。
“最后，在做到前两点的条件下，尽量隐藏咱们的实力。”
于梁低声笑笑，“我想，突厥人肯定不希望在边境上还有一只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力量吧。”
这纯粹是从政治角度上考虑问题，尉迟威思付片刻后便领悟了，重重点头。
“很好，那我的要求完了，现在开始，整支队伍，你说了算。”
于梁大方的挥挥手，将主心骨的权利交了出去，尉迟威也不客套，迅速整顿起队伍来。
他命令部队化整为零，从不同道路上赶往边境。
“宁王肯定不想有人抄他的后路，所以会留下探哨观察这边的情报，他瞒过了我们，我们自然也得瞒过他们，这才有出其不备的效果。”
这便是尉迟威的解释，经验和思虑都相当老道。
“好，我们分头出发。”，于梁无条件支持他的决定，正准备坐上马车时，尉迟威却将他叫住。
“于兄弟，你还是回南岱乡安心养伤吧。”
尉迟威看着他夹着板子的胳膊，好心劝道，话音未落，于梁已经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哪有弟兄们上战场了，我这主将还在养伤的？”
于梁大义凌然的坚持着，将周围尉迟子弟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当然，实际情况是，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此行难免会跟突厥可汗打交道，他才不相信尉迟威跟对方谈得到一起去，怕是没有自己从中斡旋，不等宁王来袭，这两人自己都要打起来。
尉迟威诧异的看着他，瞧见于梁无比坚持，总算松了口，依旧让一干尉迟子弟护送着。
一行人连夜出发，除了于梁之外全员骑马，不过于梁本人对自己拖后腿的行为没有丝毫歉疚，相反，在马车中睡得贼甜……受伤加用脑过度，他太需要休息了。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若非道路太颠簸，他还会睡得久一些。
“到哪儿了？”，于梁撑着惺忪的睡眼问道，而回答他的，是尉迟子弟略带沙哑的嗓音。
“出边塞了，大哥。”，赶了一晚上夜路，强壮如这些大小舅哥都有些吃不消。
“这么快？”，于梁顿时一惊，这么算下来，他们昨夜一晚上几乎赶了将近百里的路程，这种强度的行军可是很伤马匹的。
“是，家主说，兵贵神速，晚上行动才不容易被人察觉，不止是咱们，想必宁王的人也是这么干的。”
尉迟子弟解释了几句，总算让于梁释然。
事实上，他的确对这古代打战没什么深刻认识……以前的遭遇战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若是让他知道有时残酷行军能让非战斗减员能达到一半以上，估计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当然，尉迟威内紧外松，在太阳出来后，便吩咐大部队远离官道潜入究竟避风处休息。
队伍分散后，他们这一行不过百人出头，稍微注意隐藏便不容易引起注意……这里荒郊野外的，走半天都不一定能看得到人烟。
作为伤员，于梁被格外照顾着……尉迟子弟自觉的给他弄好了行头，还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这让于梁有些不好意思，他分明看见队伍中其他人都是冷窝头不是？这种特殊化待遇很不利于树立带头大哥形象不是来着……
第587章 烧粮之道（）
当然，肚子的抗议让他很快的放弃了矜持，反正都是自家兄弟，也不必在乎面子什么的，对于边塞男儿而言，洒脱和不拘小节更能赢得人的好感。。
于是于梁谄笑一笑，感激的点点头，随即大口大口的吃喝起来。
“于兄弟，出塞后，你的马车可能坐不成了。”
尉迟威端着一碗汤靠了过来，在他身边并肩坐下，小声提醒道。
“没问题，我的手撑得住。”
于梁晒然笑笑，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离开大唐后，草原上课没有现成的道路，车轱辘在草地上行走，鬼知道会颠簸成什么样。
尉迟威并没有再劝，微笑着作罢，估计这位老将心中也希望未来的女婿是个硬汉来着……当初和于梁的希望虽然是戏言，但尉迟威却一直记在心中。
于梁几乎一己之力让尉迟家走到了复苏的道路上，这种人才，他怎么会放过！……作为绵阳百年以上大家族的族长，尉迟威当然知道让家族长久不衰的生存之道。
况且，他早就看出了女儿对于梁并不反感，这种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棒打鸳鸯才是怪事。
“行，那我长话短说。”，尉迟威神色一正，严肃道，“我猜测，宁王应该就在这两天动手。”
于梁微微一惊，却没有多问他为何这么判断的理由，点头道，“你想如何应对？”
“……让他与突厥可汗打起来。”
尉迟威却给出了让于梁大吃一惊的答案……他们来不就是阻止这事发生的么？
“于兄弟，宁王的用兵风格讲究一击致命，所以他出手第一记拳头，一定相当的痛，我们承受不起。。”
尉迟威认真的点头，丝毫不认为自己的策略有什么问题，于梁这才恍然，皱眉道，“好吧，帮人挨打的事，咱们不干，不过我担心，突厥人会不会被一波带走……”
尉迟威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超现代词语，反正大意都能理解，深吸一口气道，“别的人可能会，不过突厥可汗不会。”
“他手下带着王族铁骑的话，无论是什么人主动进攻，都会是一场硬仗。”
这解释让于梁有些释然，挥手示意尉迟威继续。
“按照我的判断，宁王和突厥可汗这次较量，应该是旗鼓相当，双方一旦动手，绝对不会留下任何余地。”
于梁再次点头表示理解，宁王那种好大喜功的个性，一旦出手不弄出个大新闻都不好意思见人来着……当然，突厥可汗也不是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