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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有感伤,有思念,有埋怨,也有着无数小女儿家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
弹着弹着,两颗晶莹的玉珠从眼眶中滑落,坠在琴弦上,又被很快震开。
只是泪珠震得走,情丝却走不掉。
忽地,林中笛声起。
忽远忽近,忽明忽暗。
蔡琰强忍着回头的冲动,继续弹奏着。
笛声,琴声,交相呼应,一如当日那首《明月几时有》一般默契、美好。
一曲终了,伊人泪水早已不见了踪影,回头看去,公子同样白衫如玉,微笑着立在他身后。
“你……来了?”
“对。”
“城中传言你已经。。”
“差一点,还好我长得帅,他们被本公子迷倒,不忍动手。”
“噗,你这人好不知羞!”
“嗯,好啦,告别完了,我也要走了。”
“走?去哪里。”
“回河北……回家。”
蔡琰俏脸数变,竟一下子又变成那天拂袖而去的模样,张钰暗道一声不妙,这还是个死傲娇。
“恕蔡琰不送。”
说着,蔡琰将琴抱起就要离开。
“蔡姑娘。”
“何事。”她头也不回。
“等我。”
“等你干嘛。”
“我去找你父亲。”
“啊?”蔡琰吃了一惊,猛地回转身来,“谁要答应你了,你家中还有娇妻美妾,何苦又来招惹我这可怜人?”
张钰一时无言,顿生冷汗。
他本想和蔡邕说说,看他愿不愿意拖家带口随自己一同前往河北,长安城的暗潮还有谁比他这个穿越者更清楚?要是蔡邕这大儒真的因为叹息而获罪,这是天下的损失,更是自己不能允许的事情,毕竟蔡中郎他对自己真的是给予了太多恩义和宠爱。
可是,蔡琰这么一说,自己如果解释清楚,让这姑娘的面子往哪儿放?
张钰纠结万千,蔡琰看在眼里却是他的犹豫不决,泪眼朦胧中抱着古琴就要跑着离开,谁知她还没迈出两步,脚底就是一滑。
失声尖叫,蔡琰整个人向后仰去,怀中的长琴也被她高高抛起。
就在蔡琰即将着地的一瞬间,张钰如风一般赶至身前,单手将她揽在臂弯中。
“嘭!”
张钰用脚面将坠落的琴身又稳稳抬了上去,而后轻舒长臂将琴手下。
左手长琴,右手蔡琰,如此方为风流才子,岂不美哉?
蔡琰呆呆地看着他,一时空气竟突然安静,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我会和蔡中郎说,要你们和我一起回河北。”
“不……不可能的,父亲他奔波多年,好不容易受到董卓赏识,这才在都城安定下来,怎么可能再次离开?何况我……我——”
“再不可能,我也会努力去做,你等着就好。”
“等什么?”
张钰没有回答,而是将她扶好,直接往蔡邕所在而去。
蔡邕见到他平安无事,自然也是十分欣慰,可是说到前往河北却有些不愿,张钰无奈之下都抛出长安将有大乱之事,他也只是笑笑,说到时再从长计议。
无功而返,张钰只得告辞,蔡邕亲自往府前相送,张钰朝他左右看去,却不见蔡琰的身影。
蔡府,琴乐房。
雨打芭蕉,灵透柔美。
低回婉转,缠绵悱恻。
此曲天下只有两人知晓。
名为《神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张钰的绸缪()
城中谒舍处。
“不知元化先生可愿随钰一同前往河北?”
“华佗对君侯十分敬服,只是游历天下、救济百姓乃吾自幼之愿,就不随君侯同往了。”
张钰同华佗视线相交,心下便明白了他的误会。想必华佗还以为自己是看重他的医术,要让他紧紧跟随左右,时刻为自己看病诊治。
想通这点,张钰低头笑笑,对华佗恭敬道:“元化先生之大义,在下自是知晓。对于医者,钰更是尊敬有加,这点您该是知道的。”
张钰话落此处,又引出华佗的感动,他开口赞道:“身份显贵不傲不躁,此诚难得,可君侯更有一个善者仁心,这是最为可贵的一点,也让华某心悦诚服。”
“钰之所以提此请求,绝非想将先生绑在钰的身边,而是钰想要帮先生成立一家医馆。”
“医馆?”
“钰知您鸿愿,可是人力有穷时,更何况如今乃是战乱之世,您便是走遍千山万水,花费数十载光阴,又能救得了多少人?
钰这医馆,就是想让您和您的超绝医术作为招牌,招纳来想要学医的人,钰也可以亲自帮您招揽,来者皆以您为首以您为师,在习得医术后再去治病救人,如此一来岂不是能救下更多的人?”
华佗双眼放光。这种医馆的构想他闻所未闻,但是细细想来却发觉妙不可言,他和那些敝帚自珍,巴不得同行绝迹的相声……呃,手艺人可不一样。
“世皆言医者为贱业,在钰看来实属无稽之谈,若没有医工救死扶伤,哪有他们生活安康?这些学徒进入医馆,外出行走则都是以您弟子而居,他们每救一人,则先生的功德便更多一分,而我大汉百姓亦有更多生机,还望先生不要拒绝!”
拒绝?华佗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竟是恭敬地拜道:“君侯所想,是我医者万世之基,是为我华佗,为我诸多医工乃至大汉生民谋取福祉之益事。承蒙君侯厚爱,华某愿随君侯一行,为天下百姓而开馆授业,绝不藏私!”
说罢,张钰和华佗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华佗知道,能看得起自己,更有能力让自己做这般大事的人,天下唯有张钰而已;而张钰也知道,这特么可是华佗……以后找个机会诱拐一下无心当官的张机,华夏第一医馆有的跑?
这年代,脚力好才是效率的最大保障。
寺庙中,支平和张钰相对而坐,景姝则侍立在张钰身后。
“没想到平还有和张皇兄再见的一天。”
“而我,早已看穿了一切。”
“……公子何意?”
“你们这批月氏族中,目前还有多少人。”
“长安,及各地有联络者,共有四千三百人。”
“如今我来兑现承诺了。”
“恕平直言,公子如今已是自身难保,长安城中最有权势的董太师,恐怕还不知道公子你此时尚在人世吧。”
“哈哈,这点你大可放心,本公子的手段岂是尔等凡人所能揣测。”
“那公子意欲如何?”支平有些不屑。
“日后长安乱起,带着你的族人,来河北寻我。”
“哈,公子说笑了,河北离长安如此之远,我等为何要不辞辛劳前往?既然公子已经无法再兑现承诺,那我们的约定便一笔勾销吧。”
“父亲,万万不可,姝儿跟随公子虽时日尚浅,可已经深深为公子的才学倾倒,他所言一定有他的道理,您不妨听听!”
景姝在一旁情真意切,字字都透着股可人劲儿,让张钰心中微动。再想到支平的话,他是忍不住暗笑,约定?自己从月氏人的身上可一分钱好处都没捞着,他口中所说的一笔勾销,在张钰听来和恩断义绝、背信弃义如出一辙。
“你知不知道,袁绍。”
支平眉头微皱,“自然知晓,四世三公的袁家子弟,界桥刚刚击破公孙瓒所部,如今有极大希望一统河北。”
“他和我兄弟相称。”张钰微笑道,“你们月氏一族想找棵大树,这天下还有比河北更好的去处、比袁家更合适的人选?”
支平沉默不语,半晌终是道:“若真如公子所说,长安将有大乱,平可以考虑前往河北,届时还要仰仗公子给一处容身之所了。”
“好。”
“姝儿,送客。”
“父亲……”景姝薄唇轻咬,略带迟疑却又含着坚定道,“姝儿想随公子同行。”
啊?
张钰还在发愣,支平则是直接重声道:“不行!公子他虽有把握化险为夷,可为父绝不能让你冒险!”
“不!父亲,原谅姝儿第一次忤逆您,只是公子他大病初愈,如今正是需要人照料的时候……若是姝儿不再身旁,公子的起居日常恐无人打理,还望父亲准许……”
“决不可行!”支平吹胡子又瞪眼,一旁的支琦也赶紧跑来劝解。
“这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忽然一下变得这么狗血。”张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在拍戏么……”
“恕姝儿任性这么一次。”景姝幽然说完,跪在支平面前重重叩首,再抬起头,白皙的额头竟已有了青紫。
“你若走了,就别再回来!”
“孩儿……在河北等着您和大家。”
莫名其妙地,张钰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景姝带着离开了。
如燕穿梭起落,轻盈巷中隐没。
张钰必须要抓紧时间,趁着董白的命令还管用,自己逃走的消息还未传出,把长安城中还需要解决的小尾巴收好。
竹林五友是顾不得了,只不过还有一个地方是必须要去的。
华佗已经和王越等人一起到了城外,而董白可能天生就有一个做侠女的梦想,也不愿再呆在城中,老老实实享着渭阳君的优渥待遇,过着张钰最想要的“混吃等死”的生活。
她选择了跟着王越一起,张钰倒也没有说什么,他对于这个女子虽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可毕竟生死时刻也为她所救,倒不忍看她丧命日后的那场清剿。
和说服华佗同样的方法,张钰成功拉拢到了王越这个变态级的高手。人之所求,无非名利而已,而王越偏偏就是很看重声名的人。
张钰许诺他可建武馆,传门徒,称宗号祖,一顿玄幻武侠中听来就让人热血沸腾的忽悠,直把他这极负盛名的帝师也说得按捺不住,似乎跃跃欲试着想要一统武林,和那雄霸河北的童渊斗上一斗。
一切都出乎预料的顺利,因为张钰如今的话语已经有了足够的重量。
名望,长安一行他捞得是盆满钵满,天子皇兄、毋极县侯、七言之魁、才高八斗的文坛天骄……
财富,对于背靠张家和甄家的张钰来说也只是数字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招揽这些人才,张钰在心中已经摆好了一块很大的棋盘,当他从吕布戟下逃得一命苏醒过后就有了计较。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或者说……把那份天真退去了些许。
终于,到了最后一站。
也差不多是他来长安的第一站。
司徒府。
第一百二十章 归去来兮()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皇都最是春时好处,而夏景亦不输。
朦朦胧胧的雨雾还在院中迷蒙,而堂中的一壶清茗也已沏好。
刁秀儿素手为王允将茶水呈上,随后静静退到一旁。
门开着,窗开着,外面的滴答声传来的不仅是一丝清凉,或许还有几分忧郁。
王允看着默默不语的刁秀儿,一时只觉得她仿佛融身于那万千雨滴一般,给人沁凉之意。
“秀儿,还在想吕布所言?”
王允只能问问这些,那个人……他也不敢提起。
“回义父,孩儿只是不知……为何竟想不起幼年往事。”
王允对刁秀儿如今已是真心疼爱,见她憔悴的面容也不禁内心一痛。
“快了,连环计之进展实在超乎为父预料,如今看来,秀儿无须舍身,便可让吕布甘愿将董贼诛杀。
待到长安事定,为父定会找来三辅乃至天下最好的医师为秀儿你诊疗。”
刁秀儿唇角微微抬起,脸色却不见稍好,“多谢父亲大人。”
“谢他干嘛,老匹夫。”
“哐!”
茶盏落在地上,浇湿王允衣袍他犹自不知。
瞬息之间,刁秀儿猛地回身,直接奔向了来人。
依旧白衫翩翩,笑意清浅,在刁秀儿扑来的刹那低下了些身子,同她拥在一起。
“啪嗒、啪嗒……”
豆大的泪滴如雨滑落,坠在张钰的肩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让所有情绪化作有情无声的泪珠,尽力宣泄着自己的压抑。
“玉郎,董卓他——”王允出声问道。
“他没杀我,还要封我为王。”
“什么?!”
王允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张钰生怕他这一口气上不来驾鹤西归。
“这你也信?”
“你……”
“董白救了我,如今董卓还不知我逃离的讯息。我连夜赶回长安处理一些事,再和姐姐还有你道个别。”
看着张钰风轻云淡的样子,王允脸都憋得通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