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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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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州出发?沿闽江而上?那便是去唐国的建州了?”

“不会有别的可能性了鲍廉使的密奏是用加急传递的,两天时间就传到了大王那里,大王又用加急一日之内发给我们这里和台州的四将军那里,让我们筹备完毕就准备走海路偷偷起兵南下,以备不测。我们是昨天收到的,如果小王爷您再不回来,只怕就要耽误大事了。”

“那具体的事情就有劳老将军安排了,小王倒是以为,我们应该还有时间李仁达反复无常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整整6次。他想找文徽投诚约为内应,只怕以文徽的性子也是要和他扯扯皮索一个投名状啥的,何况唐军的实力也不是每天整个待旦等在那里的,我们出兵要时间,唐国也要时间。”

。。。

第11章N姓家奴

时间线回拨到数天之前,也就是钱惟昱出海试船还未归来的时候。

福州城内,威武军留后李仁达将军在留后府邸中如同困兽一样来回踱步,烦躁不已。手中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攥紧了刀把,每次仰头灌酒之后,鼻孔里都会喷出粗气。在他面前,是几个跟了他多年的心腹狗腿子,各个神色各异。

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是六姓家奴,虽然他至今已经背叛过五次主子了,但他认为那都是事出有因的;每一次变节,都是主子逼出来的,怪不得他。

四年前,他第一次背叛了自己的主子,当时的闽国国主王延羲。但是他认为那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因为背叛王延羲之后,他投靠的新主子王延政也是先帝子嗣,而且论血统比王延羲更加纯正;所以那一次自己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他心中觉得在闽人中更加“正统”的主子罢了这是弃暗投明,总不能算屈膝变节吧?

三年前,也就是他投靠王延政之后过了仅仅一年,他踏上了一身中的第二次跳槽行动从王延政的部将变成了叛贼朱文进的部将。但是这一次,他依然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因为朱文进势大,偷袭弑杀了主子王延政。而他李仁达在王延政被朱文进杀死之后才投靠朱文进,不是已经是很难得的忠义之举了么?有多少福州闽将是在王延政死前就已经背叛了?他能熬到主子死了,自己无人可以效忠的时候再投靠叛贼,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至少他自己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朱文进攻杀王延政之后,不到一年又被王延政的部将林仁翰平叛、恢复福州。但因为王延政的嗣子投降了南唐,而南唐文徽、冯延巳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身为忠厚长者的林仁翰不放心,对福州望族林氏一门不放心,所以以王氏的名义召林仁翰移镇建州,置于南唐的控制之下。

林仁翰走后,李仁达终于迎来了人生的一个小巅峰他至少从一个统兵将领上升到了割据一方的军阀的程度,成为了福州的土皇帝。随后,他一开始立了一个仅仅作为傀儡的卓岩明为主,随后又杀之自立,然后再是以福州之地先后投靠南唐、吴越……

一直到投奔吴越之前,李仁达的跳槽策略一直是非常成功的。

在他活泛心思、执行跳槽策略之前,他在王延羲手下当了十五年的元从指挥使,麾下只有几百个小弟。作为一个乱世之中的武官,十五年都没有升迁,这是何等的不公!

而自从他节操碎了一地,开始连续跳槽四年之后,他就从一个基层的指挥使变成了都虞候、都指挥使、节度留后……步步高升,最后成为割据福州的土皇帝。

可见跳槽是“自由主义市场经济”环境下升职加薪最快的好办法,虽然每个主子都不信任他,但是每个乱世之中的主子都愿意接纳他,因为他可以把福州之地交给新主子;而一旦新主子胆敢猜疑他,夺权、分权,那么对不起,它就会把新主子再次变成前主子。

不过,走了四年,这条路开始变得越走越窄。造成这一点的最大原因是:闽地所有现有的新来的主子们,他都已经投靠过一遍了。如果一个行业竞争到后来公司越来越少,以至于只剩下几个垄断巨头的时候,而你又悲催的发现所有业内巨头你都应聘过、叛出过,你还能怎么办?难道,要吃回头草跳槽?

“钱仁俊这厮,欺人太甚!”李仁达把酒壶里剩下的白酒一口气灌下,随后把壶猛砸摔碎在地上,“鲍修让领个安抚使,权领民政财赋,分老子一点权也就罢了;如今还下令弄个钱仁俊来做福州马步军都指挥使!那老子算什么!”

“老大,要不咱还是干他娘的反了罢了!”接话茬儿的是跟着李仁达被叛了五次主子的福州前军统军使严厚封,在如今李仁达手下的走狗中,他也算资历最老了。

“反!反去哪里!唐国和留从效那里,不是我原来投奔过的主子,就是我原来想要吞并被揍回来的地方。好马不吃回头草都不知道,难怪别人要轻贱你。”

严厚封被李仁达“义正辞严”地抨击了几句,不由得羞赧起来,心说老子还不是给你找个台阶下,骂人还来劲儿了。

旁边几个走狗都是跟了李仁达多年的,对他很是了解。看他被严厚封一说明显是心思活络了起来,只是碍着面子上下不去所以暂时不肯答应罢了。

“主公,依我看,如果真是想再投唐国,也算不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此前我们叛出南唐的时候,也不过是打着对中原的大晋直接称臣的名义、并且结好吴越王为其友军。吴越王素来恭谨、不曾称帝,如今我们虽然实际上被吴越军所控制,但大义名分还是中原朝廷的臣子。

大晋国祚十余年,今年初亡,汉国虽然新立,在正统上如何可以与立国数十年的唐国相比,不如……”

“说得好!”李仁达眼前一亮,他知道南唐建州守将陈觉文徽等人都是贪功好名之人,其实只要能够开疆拓土,哪怕是名义上的开疆拓土、实际上拿不到一寸土地的钱粮税赋、一户丁口的征兵徭役,陈觉文徽等人都会愿意接受,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名分面子罢了。

如今,自己是因为晋朝灭亡、君主失位才再投明主。那吴越王愿意尊奉汉国为华夏正朔,这可代表不了他李仁达的意见:在他李仁达眼中,唐国比汉国国祚绵长、势力庞大,而且那刘知远也和前朝石敬瑭一样有点儿沙陀血统,自己改弦更张对唐国称臣,有何不可?

“严厚封,立刻给我修书一封,明日以亲兵巡防的时机送去建州文徽那里,密约起事事宜。”

“明白不知该如何写?”

“只需如此如此……”

严厚封的瞳仁猝然一颤,随后精神抖擞地按照李仁达的意思奋笔疾书,随后用印封好,由李仁达亲手打上火漆,装入一个夹层竹筒当中。

次日,严厚封亲自乔装混入留后府的巡查兵丁当中,混出城去,踏上一条通往建州的商船当中,启航而去……

。。。

第12章五鬼的逻辑

闽江各处源头,发于闽地与赣地交界的武夷山脊,起初分为建溪、沙溪、富屯溪三条支流,在沿着武夷山区向西南折行百里之后,三溪在建州城下汇流(建州大约相当于后世福建的南平市),自此往下游才是名正言顺地闽江。闽江自建州而下,再过直线距离四百里但是因为山区河道曲折,因此如果按照水道的总长度来算,则有七百余里便会在福州城南汇入东海。

闽地多山,道路难修。此前王氏政权祖孙三代在闽地割据数十年,也不曾在山区的建州、汀州与沿海的福、漳、泉之间修出过多少像样的官道,所以历来福州、建州之间的军事行动都是以水路运兵运粮为主。

掌握上游建州的一方,往往以轻便众多的走舸借助水流的推力快速南下,而占据下游福州的一方,则需要靠楼船或者其他平底大船以大量人力划桨逆流而上,而且往往需要凭借顺风的时节,用风力抵消水流冲击带来的不利,所以占据下游的一方在可以用兵的季节时令上比占据上游建州一方的要受限很多。

如今正逢隆冬时节,正是西北风劲吹的的时候,建州位于福州西北方,因此建州的南唐军如果选择南下的话,正是既顺风又顺水;而福州的吴越军要想逆袭,则完全是痴人说梦了除非吴越军不用水师之力,在武夷山区爬山赶路三四百里进攻建州,所有粮秣辎重也全部靠翻山的人力或骡子驼载背负,连驴车都不能用。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

基于这一点的考虑,身在建州的南唐枢密副使文徽收到李仁达密约降表的时候,才显得尤其的兴奋。

当时,文徽正在他新提拔的下属陈诲府上赴宴,一起的还有同为南唐“五鬼”之一的陈觉和一干闽国降将。而李仁达的忠心走狗严厚封经过数日伪装辗转赶到建州城后,立刻直趋文徽的府邸说有要事禀报,随后就被文徽的侍卫带了过来,呈上书函,随后被打发到外厅等候消息。

“去年战败之仇,如今终于可以报了!真乃天助我也!”文徽看完李仁达的降书之后,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振奋地矍然而起。

“哦?光慎何事如此欣喜,不知是何人来信,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同喜。”

反应最快开口问话的是文徽的老基友陈觉。陈觉也是南唐重臣,在后世的史书上和文徽同列“南唐五鬼”。

两年之前,李仁达刚刚投奔南唐的时候,南唐中宗李正是派遣陈觉作为使节前往福州,尝试招李仁达到升州(南京)拜见李。

李仁达又不傻,很显然知道只要去了南京就别想回福州做土皇帝了,肯定会被扣押。所以当时陈觉一到福州,李仁达就摆出一副“横的怕不要命的”的架势武力恫吓,暗示陈觉“只要你敢开口让我去南京,老子大不了先把你剁了再造反死守,叫你死了白死”。

陈觉这人是个佞幸书生,最拿手的是写拍马颂德的文章,真让他去撩拨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军阀,他哪有这个胆量?于是被李仁达一阵恫吓之后,陈觉就一声不吭地回到建州,对着当时驻防建州的文徽假传李的旨意:说陛下有令,如果李仁达不肯进京拜见,那就发兵攻打,早日把怀有异心的李仁达干掉。正式因为陈觉这次假传出兵旨意的行为,这才有了后来李仁达再次反水投靠吴越,并最终联合吴越在福州战役中击败南唐等事件。

今年年初,也就是钱惟昱穿越之前三个月那次福州战役中,南唐军队被背水一战的吴越水师奋力击破、全面溃败。但文徽、冯延鲁等直接指挥战役的文职统兵大臣受到的处分却是比较小的,因为他们得过错毕竟只是指挥不利;所以文徽仅仅是罚俸和稍微降职一级,冯延鲁则是被调回金陵失去了带兵打仗的机会、从此陪着国主李在南京城里过吟诗作对的日子。

而陈觉可是背负着假传圣旨矫诏出兵的大罪,肯定要扛下主要责任。所以当时陈觉受到的处罚是被李连着降官四级,从一国枢密使的高位跌到了一个建州观察使的位子上,另外罚俸数年。不过相较于其矫诏出兵的罪行,这种刑法实在是很轻了换做五代十国里面任何一个其他国家,矫诏出兵这种事情就算不诛灭九族,好歹也是本人凌迟车裂的程度。

由此也可以看出,南唐李对于“五鬼”文臣的宠幸程度,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这陈觉才一年不到,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疼,虽然目前被贬到建州的文官武将当中他的职位并不算很高了,依然时刻想着捞机会再冒险一把,企图报仇雪恨东山再起。

“知之,你看一下这封信:福州李仁达来信,说吴越君臣欺压太甚,不仅先派鲍修让夺其民政财赋之权、徐徐用吴越兵分化福州旧军。

近日居然还风闻派出吴越王钱弘佐有意派遣其从兄钱仁俊亲自率领两都兵马,从温州海路而来,到福州驻防,领福州马步军都指挥使,择日改编原闽地降兵。只怕这一招之后,不出数月那李仁达就只能呆在府里当寓公了。”

“哦?吴越人如此步步紧逼?是了6月的时候,风闻吴越伪王曾经失足落水,染下重疾,这一次对李仁达下手如此之快,不会是钱弘佐身体撑不住了,想在自己过世之前为后人除掉一个后患?”

陈觉除了写诗作词之外,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打横拳窝里斗的结党斗争,所以对于一国内部不稳的迹象总是有很灵敏的嗅觉。文徽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也觉得深以为然:“定然是如此了!要是钱弘佐真的撑不过这个冬天,对我大唐实在是天邀之幸啊!5月西面死了马希范,如今再死钱弘佐,我大唐一统南朝,岂不是指日可待!”

“不过李贼反复无常,竟然也有今日下场,真是痛快但今日来函,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吧。”陈觉等文徽振奋感慨了一阵子之后,及时把话题转移了过来,问起了下文。

“那是自然李仁达在信中说,愿意弃暗投明,重投南唐。还说他此前也不曾臣属于吴越,只不过与吴越同为大晋臣子,守望相助罢了,如今大晋亡国,伪汉新立,沙陀伪汉孰可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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