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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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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太监状元

隋唐是科举制度的渊薮时期,科举的完善程度,自然不能和宋明相比。五代承袭唐制,而且因为战乱的关系,往往在文治方面比唐朝更加因陋就简、实用主义。

比如唐朝时候,还规定,中央直接管理的科举,只有贡举一次考试。而有资格参加贡举的人,必须是贡士。贡士的名额,一般是每个州府(相当于地级市)有资格举荐少则两三人、多则四五人的名额;至于贡士产生的方式,朝廷是不作强制性要求的,你可以是州府一级举行考试,也可以是由州的长官推荐博学鸿儒参加。

这就好比是后世候选人框定了的考试,在某帮港灿眼中,还不够敏猪。当然了,在隋唐时候,这种制度的存在,与隋唐的社会体系中门阀势族还未彻底瓦解有莫大的关系——门阀势族都允许你朝廷用科举考试取士了,你朝廷还好意思不给咱门阀势族在参考资格上一点优势么?而且,唐时科举制度虽然没有对州府选送贡士的手段进行明文规定,但是初唐和晚唐,实际操作上也大有不同,到了晚唐,贡士的产生环节,采取笔试方法的也越来越多。

后世一直到了宋朝,才对“举人”的产生手段做了明确规定——举人也必须是在州府通过笔试选拔,才能获取的资格。而且宋朝的举人比明朝要严格,宋朝的科举制只有秀才是一经考取终生有效,举人则只是当届有效,也就是说你秋闱中了举人之后,来年春闱没有考中进士,那么三年后你再次准备参加春闱之前,对不起,还要再考一遍秋闱。而不是和明朝那样考过了一次秋闱,此后终生就只要考春闱就行了。

历史上宋朝能够定下举人选拔考试的制度,其实和唐末五代的战乱是有关系的。五代十国的纷乱厮杀,把门阀势族的势力几乎连根拔起。到了北宋立国的时候,天下已经没有了诗礼簪缨的世家,大家都是富不到三代的穷**丝。这时候推行打击了诗礼簪缨世家权益的新法,自然就没有什么阻力了。

话题扯的稍远了一些,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说明:如今南汉的科举考试,不过是沿袭了大唐旧制,而且因为这个时代的岭南文教不昌,读书人上得了台面的很少,但凡稍微有点实力的,基本上在所在的州府都可以得到贡士资格的举荐。

所以,在如今的南汉,是不存在诸如后世“秋闱”的考试的,只有一场春闱。而且相比于北方朝廷一般定在二月底或者三月初的春闱来说,岭南因为天气炎热,春闱的时间也就更早,往往正月底或者二月初就开始了,比北朝提前了一个月。

……

一个行色匆匆的白衫秀士,骑着一匹大青驴从兴王府西门进了城。只见他掏出手中一张被捏的皱巴巴的信函,又仔细看了一看上面的地址,随后找了个坊间的茶水铺字,要了一壶凉茶、一碗素面,慢慢饮食了之后,问明了信函上所书地址,这才重新去投亲靠友了。

须臾,那头大青驴便到了地头,那白衣秀士抬头一看,上面正是一块“邕州会馆”的匾额,便下驴上前,递了名帖。这时会馆内便恰有几个文士行出来,其中一个见到那白衣秀士,吓然问道:“哎呀,这不是白兄么?你可算是赶来了。今年咱广南西道的弟兄们,可是要在春闱中涨涨脸了。”

旁边两人不认得这白衣秀士,当下也好奇他身份,那白衣秀士便拱手揖了一下,算是行礼,随后风度翩翩地自我介绍道:“不才桂州贡士白璧喻,今年正当春闱,得友人相邀,考前来此盘桓数日,也好养精蓄锐,切磋学问。”

许是有人会诧异:桂州贡士,来这邕州会馆作甚?却不知道,当时的岭南之地,也是分为两道地界的,那就是广南东道和广南西道,大致上便相当于后世的广东省和广西省行政辖区范围。虽然当时的岭南地区都是学问比较渣渣的场所,不过矮子里面拔高个儿,还是可以分出高下之分的。

广东广西两地相比,广东至少还是汉人的聚居地,文化当然要优越一些。广西都是壮族侬族的羁縻州,汉人都找不出几个,读书自然是不行的了。所以每到科举的时候,各处州府举荐的贡士一堂会考,广南西道的士子往往会有全军覆没、铩羽而归的场景。偶有人得中的,也名次较低、数量稀少。

也正是因着如此,广西的汉人读书人往往更加“同仇敌忾”、替换抱团扎堆。今年这个白璧喻,乃是广南西道最北面桂州的人士,也就是相当于后世广西和湖南交界处的桂林。那地方当初是马楚地界,后来又被南唐统治。直到周太祖郭威三年的时候,武平军崛起、四国攻南唐时,南汉才分了一杯羹把桂州那地方彻底掌握了。

因为桂州原本是南唐的国土,又相对北方一些、汉人文教更甚,所以一融入广南西道的南汉国治下,广南西道的文官士子都憋了一口气,觉得桂州来的贡士肯定可以在今科贡举中得个好名次。桂州纳入南汉治下不久,桂州士子也没有在兴王府兴建会馆,所以也就被请到了邕州会馆一起歇宿切磋。

这种现象,也是没有办法的,从另一个侧面,反应了当时南汉的文治形态。南汉虽然读书科举水平低,但是并不是说没有优质文官可用。在高祖皇帝刘岩在位的时候,朝中治理地方的能臣还是不少的,但是那主要是得益于大唐末年的时候,岭南是唐廷流放罪官的流放地。这些被流放的官员,往往是唐末宦官政治中得罪了大太监才被流放过来的,刘岩启用了这批罪官,导致了南汉初年治理地方上的一些善政良举。

不过,刘岩是幸运的,他的子孙就没办法了。因为五代十国分裂之后,北方朝廷不可能再流放罪官到岭南来,岭南失去了读书人的“进口渠道”,只能靠岭南本地读不好书的人里面选拔官员,随着唐末流官一批批老死,南汉的政治也就每况愈下。这与其本土化生产的读书种子没法补充新鲜血液进来,有很大的关系。

……

不过,邕州会馆内,也不是人人都看好今科春闱的。最近朝中多事,动荡不堪,有些读书隐士,便觉得不是出仕的良机。白璧喻到了之后,与众人议论,每每也有泼冷水之言。

“不过白兄,你今年初来兴王府,可知道如今兴王府内一些新的朝政变故么?今年春闱前后,只怕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啊。”

“哦,刘兄何出此言?刘兄久在此地,必然对于朝廷动向是消息灵通的了,小弟愿闻其详。”

“今上即位不久,听说两三日前又做出一桩令人发指的大事。内府常侍陈延寿这阉贼,居然想学着他上司龚澄枢的老办法,爬到内府第二把交椅的位子上——那陈延寿对着今上进谗,说道‘先帝之所以得传位于陛下者,在其杀尽兄弟之故。今日陛下若不效法,方此乱世,百年之后,何以传位于陛下子孙?’今上闻言之后,便下了决心,把幼弟**人召集一处,尽数杀死。先帝山陵崩不到一月,若是在地下得知今上将其其余子嗣全部杀绝,真不知做何感想。”

白璧喻听着心惊肉跳,半晌才缓缓说道:“此事虽然令人发指,不过今上年幼,作恶的只是那些阉贼。若是能够有几年时日,待陛下稍长,有诤臣力谏除阉,国家倒也并非不可挽回。”

那个刘姓士子,显然是不看好今科春闱的,见白璧喻如此说道,便哂然冷笑:

“这些举措,你道没有朝中诤臣试过么?钟太师十日前便上了奏章,力陈诛杀乱政宦官,然毫无音讯。最近又不知道是力谏阻却那些阉贼作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朝中没有透露出来,但是钟太师已然被停俸圈禁起来。不过有诸般消息渠道隐约显示,那帮阉贼,显然是在图谋对付今科春闱,想要下什么龌龊的毒手,钟太师被圈禁,与此**不离十。又有谏议大夫王珪、礼部尚书薛用丕力谏陛下不可屠杀胞弟,触怒龙颜,被革职流放。”

“刘兄,白兄远道而来参加春闱,这些便等考完了在说就是。”

白璧喻见有人给他说话,胆气也更加壮了一些,拔出腰间佩剑,装模作样说道:“我辈读书人,自当‘致君尧舜上,乃使风俗淳’。又怎能因为阉贼蒙蔽圣听、蛊惑君上,便畏葸不前呢!”

当日之谈,不欢而散。不过五六日,便是春闱开考的时辰。白璧喻和邕州会馆一帮决心参考的考生,便去走了一遭,白璧喻自问学问超卓,发挥又好,今科夺个进士,直如探囊取物。便又耐心等待五日,就到了开卷放榜的吉日了。

名士风度还是要装的,放榜日白璧喻继续一副装逼的名士派头,学谢安风度,与不曾参考的士子在会馆中下棋,竟是丝毫不打听放榜的事情。只不过棋力明显下降,要不是别人让着他,只怕早就输惨了。

“白兄,大喜,大喜啊,今科一甲头名,高中状元啊!”

“状元么?果然不出所料。”白璧喻装逼地淡然一笑,好像真个全在预料中一般。但是心中着实已经狂喜过望:种个进士,他自忖还是有点儿把握的,毕竟他在桂州这些南唐地界都能算一州学文翘楚,到了南汉治下,相当于是做了“高考移民”,哪还有中不了的?但是状元的话,着实还是有些意外。莫菲,今科广南东道有很多读书人弃考了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个年代中了状元,也没什么骑马游街的桥段,确切的说,连殿试都没有(殿试是宋朝才有的),中了状元,最多带个大红花,骑个高头大马,这便要进宫谢恩去了、白璧喻也不拖沓,换上自认为最清爽的行头,这便在报喜的内侍引领下入宫去也……

半个时辰后,在大殿里被皇帝密诏吓得屁滚尿流地白璧喻,被几个刀子手扛着进了蚕房,随着“噗嗤”一声手起刀落,还有白璧喻一声野兽也似的嚎叫。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太监状元,便诞生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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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定计出兵

南汉中宗刘晟驾崩、刘鋹即位的消息传到吴越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底的时候了——毕竟钱惟昱这两年来布置在兴王府的商会伏字也是要顾忌暴露的危险的,不可能一得到消息马上派船回来报信。尤其是新帝正式完成登基大典之前的那几天国丧期,市舶司是不办事儿的,那时候派船出海,就属于偷税漏税,本着谨慎心态,吕宋助左卫门就更不会那么干了。

正月底,钱惟昱得知刘晟驾崩的消息,随后便立刻高度关注起南汉方面的动向了。到了二月上旬和中旬,刘鋹登基后杀光宗室兄弟,把太师钟允章、礼部尚书薛用丕、谏议大夫王珪等诤臣革职下狱的革职下狱、圈禁的圈禁,凡此种种荒唐的消息也逐一传来。最后,居然爆出了破天荒的“凡科举及第者尽数阉为宦官录用”荒唐事儿,实在是令钱惟昱瞠目结舌。

武人会不会因为这种荒唐事情而离心离德,现在还不好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被刘晟刘鋹父子这么一闹,南汉的宗室势力已经彻底不存在了——废话,宗室都被他们爷儿两个斩尽杀绝了,现在只要刘鋹一死,可以说南汉皇室就断根绝种了。另外,岭南地界上的读书人,肯定已经把刘氏政权很到了骨子里,任用宦官秉政、随意凌辱处罚谏臣、甚至阉割进士及第者,随便哪一件,都能让天下读书人恨之入骨。

钱惟昱的消息渠道来自于他四通八达的海商,以至于他和福州的钱仁俊、漳州的陈洪进算是最早一批得到这些消息的人了——钱仁俊和陈洪进之所以消息也灵通,不过是因为他们地处福建,距离广东的南汉路途比较近而已。但是消息通过正式渠道传回杭州的吴越王钱弘俶那里时,已经又比前述几人得到的时间晚了三四天了。

钱惟昱不好表现得自己消息比王叔还灵通,所以即使是知道了,也只能暂且按捺几天,估摸着王叔那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又押后一两天,才请求回杭州面君奏事。同时,他也让陈玑给陈洪进那里送了密函,婉转劝谏坐镇福建的钱仁俊、鲍修让一起上奏大王、恳请年内对岭南用兵。

吴越国各镇势力当中,只有江西的钱弘亿和浙南的钱弘俨,此次不曾参与其中。原因自然也很简单:江西和浙南与南汉并不接壤,也没有利益上的纠葛。而密奏大王准备用兵的,都是沿海有开着市舶司的那几个节度使辖区。

就钱惟昱本人而言,他上奏的讨伐南汉的第一条理由,就是南汉政权变动之后,南洋贸易商路海寇突然失去控制,劫掠苏州、明州市舶司的往来商船——当然了,究竟是真的有南汉海盗劫道,还是钱惟昱自己玩的“波兰士兵入侵德意志”的把戏,就不得而知了。陈洪进在这个问题上和钱惟昱比较统一,在自己的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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