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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如果这样的血腥肉搏状态可以持续下去的话,南汉军一方倒也不是没有希望——毕竟吴珣和谢贯麾下可是有将近3万人的步军的,而林仁肇的无当飞军只有1万人的规模,也就是说,哪怕南汉一方的战象彻底陷入混乱,无法指望其继续起到多少杀敌的效果,光靠步军相互堆人命,南汉一方哪怕交换比劣势,也还是有机会的。
何况,事到如今,从结果来看,南汉一方彻底失控的象阵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起到效果。至少,从此前看到的吴越军和南汉军在弓弩武器上的技术差距,原本没有象阵的话,至少要让南汉军一方额外多付出三五千人的伤亡才能冲到近身肉搏的距离。而象阵至少作为一个拉仇恨的肉盾角色,帮助后面的三万南汉步军吸引了冲过那三百步距离时、原本要遭受到的箭雨,使步军在几乎没有受到吴越一方优势弓弩打击的情况下,白白冲到了肉搏距离内。
……
林仁肇手挺一柄陌刀,把冲到近前的三四个南汉杂兵一刀两断给分尸了,甩一下脑袋把头盔上已经板结了的凝血甩掉。一头已经失去了御者的南汉战象盲目从他所在的军阵面前横向冲过,无人驾驶状态的大象,终究不能避免动物本能的趋利避害。
林仁肇瞅准机会,往前跃出两步,手中长刃陌刀猛力横扫,斩击在战象的右前腿上,鲜血飙飞之间,一条粗逾庭柱的象腿,居然从膝盖以下部位被斩落下来。战象以巨大的惯性向前轰然翻滚而出,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又拖出数丈远才算停住。林仁肇的陌刀是特制的,连刀柄都是浑铁铸造,被全速的战象撞到了都没有折断,却也脱手飞出了数丈之远,令人咋舌。
“如此巨力,果真不能力敌。”林仁肇虽说只是侧击砍杀,没有正面硬撼,此刻也是被震得双臂发麻,胸中一口气劲郁结在那里,好像肺都要炸了一般。双手虎口震裂,鲜血涔涔而下。不过伤势归伤势,这一击总结出来的经验却也宝贵,他刚刚缓过一口气,便急急传令各军注意:“后队十文字枪、陌刀手列阵侧击,专门砍啄象腿——只许砍一侧,不许左右夹击!”
如果此刻无当飞军面对的是从各个鸳鸯阵小阵之间通过的敌军骑兵的话,那么十文字枪手和陌刀手早就使出钩镰枪和斩马刀的架势,专门横击马腿杀敌了。但是大象不同,以林仁肇的武力,斩断一条象腿都如此费事,普通枪阵要想得手就更困难了。所以唯有只攻击一侧,才能起到因势利导、堵不如疏的效果,把战象逼退转向。
军令一级一级的传达下去,所幸在军令传到之前,后阵士卒已经开始奋不顾身地以驱逐为目的对这近百头失控的战象进行骚扰攻击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些失控的战象居然从吴越军留下的低洼甬道内完成了一个个半圆形的兜圈,被引导到了向着来路方向冲回去。
象躯沉重,发狂的时候,其性向低洼之处。采取守势的无当飞军一直牢牢占据着高地和疏林,所以,当象阵回返的时候,不顾地形强行展开大阵的南汉步军便倒霉了。
无当飞军前阵之间留出的各个甬道,此刻都被谢贯所部步军给堵死了,南汉步军每每从三个方向对着无当飞军一个个鸳鸯阵进行围攻,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危机的来临。
“不好,疯象往回冲啦!快跑啊!”“混蛋,往哪里跑!后队还有人堵着呢!”
回答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语的,这时候便该是前军南汉步卒的砍刀了——既然后队的战友不肯退,还堵死自己后退的道路,那便只有拿刀子开路了,毕竟谁都不愿意被疯象踩死。
“不许乱!不许乱!妄动践踏者斩!”谢贯手拿横刀,疯狂砍杀着溃退的己方士兵,一边徒劳地嘶吼,“枪阵结阵!只要长枪密集列阵,便可以重新把疯象逼回去践踏吴越贼!不许乱!乱了就全完了!”
谢贯武艺还算高强,至少南汉步军大多算不上精兵,都是形同团练的人马,横刀翻飞之下,居然也被谢贯连连砍杀了十几个溃兵。也有溃兵刀斧临头时不愿束手就毙的,提刀挺枪对谢贯进行反击,不过都无一例外武艺低劣被谢贯斩杀了。
正在谢贯满心愤懑,杀得形如疯魔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他面前,他依然不管不顾地一刀斩去,噗嗤一声斩断一条人腿粗细的巨物,粘稠的血浆喷射开来,糊了他一脸。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被他斩落的东西是一段象鼻,便被绑在象牙上的五尺铁锥狠狠捅进了胸腹——可以想象一下,一头有江铃皮卡轻重的动物、以开四十码的速度撞上人、而且撞上的部位是一个铁打的尖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谢贯胸腹之间,被捅出了个将近一尺粗细的窟窿,铁锥从背后透出三尺多长,然后便如同一面破烂的旗帜一样,被凌空挑在铁锥上。
“谢都帅死啦!谢都帅被捅死啦!”谢贯被挑在象牙铁锥上的尸身,一下子让周边百步之内的南汉军士卒彻底震惊、愕然、随后崩溃。主帅战死的情况下,他们没有丝毫战胜的希望和信心。
“瞄准那些回冲的战象!后阵弓手火箭抛射!”林仁肇和申屠令坚等纷纷下令,让后阵中那些随着敌军后退而腾出手来的士卒重新取下背负的弓箭,从伙兵背负的物资中取出浸过猛火油的棉团插在箭头上,随后用火折子引燃纷纷抛射出去。
火箭的这点火力,在平时还不至于可以直接把象群惊吓到暴走状态,不过在象群已经发狂、而且掉头转向的情况下,这些从背后射过去的爆橘火箭便可以起到推波助澜的效果,就如同火牛阵战术中、牛尾上的点火的油浸稻草一样。
几十条肉泥铺就的血路,在南汉步军阵中被象群开凿出来,密集队形的步军在溃退之中、被数十头疯象从背后践踏,那种效果没有亲眼目睹的人都是无法想象的。南汉军另一名主要将领吴珣,见了如此惨状,也知道今日已经难有幸理了,只能是心如刀绞长叹一声,下令各军收兵,分散逃跑——
如果是被敌军追杀,撤退时溃散无疑是致命的,但是在被战象这种没脑子的畜生追赶的时候,唯有让队伍尽可能溃散到化整为零,才能减少伤亡。只不过以南汉如今的统治,以及军队的士气,这些溃散后的士卒有多少能够回营、多少会趁机当逃兵,吴珣就不敢去想了。不过,让士卒为了尽忠君上而白白送死,还不如让他们逃回家去务农求生呢,或许吴珣心中,便是如此考虑的吧。
见到敌军彻底溃退,林仁肇挥军追杀了不过一两里地,也就果断收兵了,毕竟敌军中混杂着不少疯象,如果追杀得狠了把这些无脑畜生的仇恨值重新拉回来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这场血战从未时开打,如今已然是酉时初刻,日头西沉。无当飞军虽然战力精锐,训练有素、配合严谨,也依然少不了被战象践踏冲撞而战死数百人、肉搏投枪厮杀之间伤亡一千余人。整个伤亡总数,也占到了兵力的两成,虽不能说是强弩之末,却也该见好就收了。
林仁肇带着兵马向揭阳江徐徐而退,在那里有水师的平底江船在那里逡巡接应。大军渡江回到揭阳县北的大寨,立刻开始安顿士卒,把上千名轻重伤兵精心安排调治。毕竟血战一场后,任何一名劫后余生的老兵都是非常珍贵的。
出征之前,钱惟昱便知道岭南气候炎热潮湿,受伤士兵如果不能尽快诊治的话,很容易就会在恶劣气候下感染。所以给林仁肇随军携带的金疮药膏、大理田七、黄莲、蒲公英、鱼腥草那都是敞开了足量供应。相比之下,南汉军吴珣部即使逃得回去普宁县城的,只怕也要忍受缺医少药带来的二次减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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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时间差的艺术
谢贯与吴珣各领一军,其中一人战死这种大事,自然是不能自专的了,溃军回到普宁县城的当夜,吴珣便亲笔写了一道加急战报,让信使送回惠州潘崇彻处请罪。当然,名为请罪的同时,也少不得请示一番后续处置。战报当中,自然也是写明三万大军经此一役,折损了两万之多,而一百五十多头战象也全数覆没,这些覆没的战象也不尽都是被杀死的,还有许多是发狂后重新逃回山林野外,成了野象。
此后三四天,吴珣因为兵力大损,只能是谨守普宁县城,不敢出动。对面的林仁肇因为也遭受了两成伤亡,自然也派不出全军出击,只能是每每分出一两个指挥规模的小股人马沿着山路机动,骚扰吴珣两翼,或抄掠村落补给,或袭扰吴珣粮道。吴珣害怕这是林仁肇的诱敌之计,一概坚守不出,还被林仁肇烧劫了两笔粮草。
第五日上,吴珣终于接到了潘崇彻的明确军令回文:放弃普宁县城,一路退到惠州城东的惠东县城,与惠州成掎角之势固守。
从普宁到惠东,约摸有两百里的路程,也就是说,这一退便相当于放弃了两百里的战略纵深。如果在中原地区交战的话,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潘崇彻要是敢下这样的军令,肯定会被君主重责。但是在岭南的话,情况又不一样了,从普宁到惠东二百里地,其实也找不出几千户民户人家,实在是荒凉得紧。
“潘大帅可有交代为何要后撤么?末将并非不遵军令,然则若是贸然放弃城池……只怕陛下将来责备,潘大帅也不好交代啊。”
吴珣看着潘崇彻的书信,一边依然不愿相信地询问着潘崇彻派来的信使。
“吴节帅,我家大帅说了。今番越贼南来,时日颇为恶毒,正是六月末夏粮将收时挑动战事。大军动员征发又要时日,今夏粮秣征集大受影响,百姓团练被强征入伍、耽误农时者甚众。普宁之地直至惠东,数百里地不足万户民户,此前屯驻三万大军,军粮从何而来,吴节帅也是清楚的。
如今既然越贼掌握了依托山势地形大破象军的战法,我军继续死守此处已无意义,不如退兵到惠州一带,依托东江平原广袤之处,再寻机与越贼决战——这些都是潘大帅的原话,标下不过转述而已。”
东江便是珠江三大支流当中,最东边的那一条了,那江发源于赣州和梅州之间的大庾岭中,沿着梅州、惠州至兴王府汇入珠江主流。因为东江水势浩大,所以惠州地区方圆两三百里倒也可以寻得岭南少见的大片平原地带,一直阡陌连绵直达兴王府,是岭南最为富庶之地。
潘崇彻的意思很明白: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此前揭阳江一战,南汉军的象阵是如何输的,吴越军是如何依托地形优势,因势利导废掉了南汉军象阵冲锋优势的。那么,换一个战场,避开吴越人如鱼得水的山地战,把战场拉到惠州平原上来,拉到一个可以彻底发挥象群集团冲锋的地方,不就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了么?
这就好比后世一支装甲部队和一支山地战部队交战,山地战部队肯定希望在山地丛林乃至城市战地形作战,而装甲兵部队自然希望大平原决战。如今拥有象群的一方,就好比是站在了装甲兵部队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只不过,要想发挥这个自主选取主场的优势,必须放弃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外围领土,仅此而已。
至于潘崇彻说的第二点理由,诸位看官一开始可能看不明白,这里便需要说明一个情况——岭南刘晟、刘鋹父子二代都是穷奢极欲之人,地方府库积藏时常紧张,更没有建立过类似于北朝的“常平仓”制度,所以到了每年夏粮、秋粮征税之前的时候,府库钱粮都已经比较紧张了。
以岭南的炎热气候,其实原本正月里下种水稻,也是可以正常成长的,但是奈何如今南汉人口中的大多数,都是唐末年间迁徙来的,不是岭南本地人——因为870年代的时候,黄巢大军路过岭南的时候,光是在广州就杀了、吃了20多万人,整个岭南为之一空。如今岭南的人口,多是黄巢离去后、大唐灭亡前者30年因为中原战乱重新迁徙过来的。
所以几十年来,这些两湖而来的普通农人也不懂得改良农时,提前下钟,依然按照两湖地区的农时耕种收割、种植一种二收的稻米——事实上,普通的农人能够有口饭吃,饿不死便算不错了,谁敢拿一年的收成开玩笑,去搞什么“技术革新”呢?万一种早了颗粒无收,岂不是一家人都要活活饿死?
这一切,导致如今岭南的夏粮,也就是头茬儿收割的水稻,依然要在六七月份收割,而第二茬的秋粮,则在九十月间收割——这个夏粮的收割季节,比吴越人已经大规模引种的占城稻,要晚一两个月的时间。
钱惟昱出兵的时候,选择的这个时间差,便非常重要。吴越一方大规模征发民夫运粮、征发团练兵戍守的时候,占城稻已经收割入库了,所以吴越一方的农忙时节并没有被耽误。而吴越军开始骚扰南汉的时候,南汉地区的一种二熟稻却还没开始收割,情况紧张之下,南汉应对性地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