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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互相算计的狗男女,便这样达成了表面的互信。
……
穿好衣服,洗漱收拾完毕,钱惟昱重新披挂好铠甲,走出大帐,准备处理正事。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彻底信任了杨云娥:虽然那个试婚的侍女确实被毒死了,他也确实亲眼见到杨云娥与那女子吃的是完全一样的药丸,而且没有记号,是那女子先取得。但是,既然绝情蛊是杨云娥自己提供的,谁知道她是否有可能有解药呢?
用,还是要利用的,不过这番打下越南、灭了吴昌文和一群不服的使君之后,还是要先把杨云娥带回吴越去一段时间,然后寻找些合适的监视保护之人,下次陪着杨云娥一起回交州。而且那个护卫杨云娥来的人,应该要有能耐执掌届时静海军节度使的宫廷侍卫,才好隔绝监视杨云娥和别的男人私下接触的可能性。
“不对,如果派个将领来,以杨云娥的狠毒和拿得起放得下,百般计略勾引之下,难保不会变成肘腋之患。难道,还要想办法寻一些得用的‘姬武士’不成?真是伤脑筋啊……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想想怎么灭了吴昌文,剩下的事情,从长计议吧。”
把烦心事儿抛诸脑后,恢复一个神清气爽的姿态,钱惟昱重新召见了丁部领。不过时隔一天,丁部领重新见到钱惟昱的时候,一望钱惟昱神色,便知道钱惟昱对杨云娥这件礼物非常满意。
“殿下辛苦了,昨日杨小姐,定然将这交州之地,各方使君实力虚实,尽数与殿下细说了吧。”
“那是自然——十二使君之中,吴昌文的死忠不过四家,另有五家名义上臣服,实则谁强便跟谁,只求自保固有领地。你们丁、陈二部,以及北边的矫公罕,则是反吴昌文的。孤打算沿红河两岸,逐步夹江扎营,破除贼军部署的江中暗礁、以掘土堰塞低洼;另一边,让后续船队周转运粮,不过五日,便可在这华闾州沿江数砦积贮大军两三个月所需军食。到时候,直趋交州府城便是。吴昌文若是肯以为我军此刻立足未稳,主动来攻,那便更好了。”
“殿下所谋,果然稳妥,以臣之见,殿下登陆已有两日,此地虽然是我丁部所辖华闾州,但是消息传播还是没法堵塞的。听说殿下在白藤江口的绿水湾也曾击灭吴贼水师一部,吴贼必然警觉。想来这两日,定然有交州府出击而来的大军,想要试探殿下虚实,还望殿下早作准备。”
“那便最好不过了,孤有的是办法让吴昌文有来无回。”
“天军骁勇,谁人不知?不过吴昌文有战象数百头,还望殿下小心。而且我交州士卒,纵跃山林之间,行军如飞;沿江泅渡,水性亦是不凡,皆不可不防啊。”
“战象?丁使君或许不知,孤在南汉,是如何对付战象的吧。”
。。。
。。。
第273章教科书式的歼灭
丁部领所料不差,就在钱惟昱收了杨云娥次日的晚些时候,华闾州丁氏的斥候就快马前来报信,说是发现了从交州府城和白藤江口方向,各自出兵向吴越大军驻扎的红河口华闾州一带而来——
很显然,这些部队原本是打算趁着吴越水师被诱入白藤江、并且被锁江暗礁暗算之后,合围上来把失去战船的吴越军队一鼓作气击败的。但是在绿水湾钱惟昱因为潘崇彻的指点而没有中计,所以吴昌文很紧张,各处侦测吴越军队究竟去了哪里寻找登陆场。然后,便发现了吴越人迂回到了南面的带路党丁部领、陈览二使君的地盘上登陆。
当然,侦查的时间。加上信息往返传递的延误,等到吴昌文连连组织军队战略转移组织出击,钱惟昱已经在红河口扎营两天、站稳了脚跟。交州府城的位置,就在后世的越南首都河内,距离红河入海口大约200里,距离华闾州北部、如今钱惟昱扎营的地方则只有150里。也就是说,如果吴昌文不怕大军疲劳,连夜强行军的话,最快明天午前就能赶到——毕竟,丁部领的斥候回报消息也是需要时间的,丁部领的斥候赶到华闾州的时候,吴昌文的大军已经上路走了小半天了。
……
中军大帐,钱惟昱召集了林仁肇、孙显忠、申屠令坚、顾长风和萨达姆等将领,召开战前的部署。反而没让作为地头蛇的丁部领参加——当然了,主要是钱惟昱不想让丁部领这个越南人接近吴越人的猛火油和土手雷等兵器。
“诸位,孤以为这点时间足够了。和伪汉刘氏作战的时候,对付象军,我军哪一次不是只有一两个时辰的战场准备准备时间?如今能够在主动挑选的主场作战,而且有大半天的时间进行工事准备,吴昌文完全没有机会的。”
众将纷纷称善,对于钱惟昱的定调丝毫没有异议。孙显忠在诸将之中,曾经负责军器监和后勤工作的时间比较长,看事也比较谨慎细心,略略提醒钱惟昱说:“殿下,吴昌文不足为虑不假。不过这两日来,根据对这交州的天候地理观察,这里比之两广时的作战环境,也有一些额外对我军更加不利的地方,不得不注意。”
“显忠尽管畅所欲言便是。”
“是,殿下。末将这两日来整顿营务守备,发现一来交州气候比两广更加潮湿许多,纵然如今已经入冬,依然是几乎每日略有小雨。我军火器已经尽可能用石灰吸潮存放,但仍然不能保证全部干燥稳定。
二来,当初惠州一战,我军步步为营,相持多日,这才筹备了大批石砲床弩等物,如今在此安营不过两日。除非拆卸战舰上的石砲等物临时使用,否则后续随军所用的轻型石砲都还在钦州待运,是绝对来不及部署的。为了避免泥泞潮湿,我军又没有沿着红河口海岸扎营,也不能如东莞水寨之战那样用战舰弩炮援护马步军,如此一来,要想对付吴昌文象军的手段,便少了许多。”
“原来显忠是在顾虑这些小事,此事不必多虑。原本孤怕的,只是吴昌文的主力不敢来,如今看来,既然吴昌文钻出来了,下场无非上中下三种情况。最好的状态,就是被我军在华闾州战场上彻底歼灭其来犯主力,这样我军尾随直趋交州城时,便要少许多阻碍。
其次,便是击溃吴昌文主力但无力全歼,那样的话,被吓怕的吴昌文躲进交州城,咱还要费一番手脚攻城血战。
最差的结果,则是吴昌文不敌之后,向南边山区转移,放弃交州府城,离开红河平原,到山里丛林中和我军打游击——然后一旦我军无法在交州长期驻扎,他便趁着我驻军空虚,重新出来袭扰。”
钱惟昱完全没有担心如何击败吴昌文,只是担心击败吴昌文后不能彻底全歼其主力。这股自信,让孙显忠不得不提醒一下:
“殿下,吴昌文以及其麾下各路使君的实力相加,不在此前刘鋹之下,不可轻视啊。南汉国土中,汉人聚居不过24州,而越南之地,也有交州等13州。这13州汉人户口不下20万户,壮、侬、黎及越南土人,更是不下30万户。根据丁部领提供的情报,吴昌文如果集结倾国之力,也是可以调动七八万兵马、三四百战象的。
何况刘鋹当初被我军轻易击败,不过因为刘鋹所倚仗的也是汉人,与我吴越同文同种之下,以刘鋹的倒行逆施,自然军心不振。吴昌文军中,土人占据大半,这些土人当初对杨廷艺杨节帅的认同都不如对吴、丁等土人部族。我吴越军跨海万里来袭,只怕更会导致吴昌文军心可用、同仇敌忾。”
“好了,孤知道轻重,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显忠恰才所说的几项劣势,我军确实应该重视,并且调整战术。诸将听令……”
……
两三万吴越士卒几乎大半夜没睡,轮番在营前七八里选定的来日决战战场上进行连夜的秘密土工作业。三道道横长数里地、纵深一两丈、深浅不足一尺的狭长堑壕被临时挖了出来——因为深浅很浅,所以挖这么三道堑壕的施工量也就差不多相当于挖掘一道环大营一周、防止敌军穴地而进的深堑。加上不需要加固壕壁,所以一夜之间,完全是有可能草草完成的。
约摸价值数十万贯钱财的猛火油——基本上也是这两年钱惟昱通过和大食人贸易积攒下来的全部猛火油存量了——被提前部署,往壕沟里浅浅倒了数寸深浅,然后上面用枯枝烂叶薄薄覆盖一层,形成一道陷阱。堑壕背后,依然是临时砍伐的少数树木,搭建一些稀稀拉拉看似不成体系的拒马,以填补某些地质坚硬、下面恰好有岩石不易挖掘的缺口。
不过,也不是所有缺口,统统都堵上了。这些壕沟,每层都选在地质坚硬之处,留出了两个豁口甬道,不但没有进行挖土作业,反而要用周边挖出的土来加固、确保地面夯实——至少要夯实到足够支撑骑兵大军冲锋的程度。这两条甬道宽阔数十丈,地面上只是在浅表薄薄洒了一层猛火油,一旦点火之后,最多烧半盏茶的时间就会熄火,然后骑兵就可以趁着敌军大乱从这两个口子里迂回冲出去。
这场战役,注定在资金成本上靡费众多,钱惟昱略略算过一笔账,哪怕此战吴越军一个人都不死,一两银子的抚恤都不用出,光是损耗掉的猛火油和各种作战物资,加起来就是数十万贯了,这些钱要是拿出来给如今还在江西苦哈哈的十叔钱弘亿花,起码可以再修一次兰溪江通航工程。但是,如今不是省钱的时候。为了让越南这块地方长治久安,毕其功于一役,哪怕用银子堆出一场胜利,也是值得的。
三万多吴越军人轮番作业,平均也就睡了三个时辰,一切初具规模之后,也已经是次日辰时末刻了,根据丁部领派出的斥候越来越急促的回报,吴昌文从交州城派出、沿着红河溯流行军的大军,已经要赶到了。
按照最新的情报,吴昌文的大军在行军途中,一开始依靠水路船只的协助,除战象之外的其他步军人马以水陆并进的形态行了近百里,然后才登岸步行行军、途中夜宿一次,而——很显然,按照吴昌文军队的动向可以逆推出,从交州城溯流而下的最初百里河段,是没有暗礁铁锥等部署的,越南人只在红河河口设置了阻拦工事。
半个时辰之后,两阵对圆,越南人凑出了六万兵马,四百战象,在吴越军选定的主场对面排开阵势,从人数上来看,吴越军起码比越南人少了一半,而且还没有战象的优势。但是经过平灭南汉的两场硬仗之后,所有吴越军将校士卒,对于拥有战象部队的敌军都已经形成了爆棚的心里优势。
在吴越士兵们看来,在殿下的火器运用之下,战象这种东西,就是给吴越人打免费先锋的自干五一般的存在,不管什么手段,一通火放下去,这些战象就会在越南人阵中自相践踏。
而且,到了实战的时候,这种信心就更加爆棚了——因为吴越士兵们都看到,越南人用的战象,比之南汉国曾经用过的战象还要弱势不少——虽然越南战象生活在气候更加炎热、丛林更加密布的热带雨林里,体型比南汉战象还要大一圈。但是,越南人的兵器打造技术和金属锻冶技术,显然是不可能与汉人比拟的;所以越南战象没有任何金属装甲,也没有绑在象牙上用于增强冲锋杀伤力的五尺大铁锥。
越南人冲锋,吴越人放箭。五千柄神臂弓,一万五千柄反曲复合弓抛射出弥天箭雨,给因为潮湿而缺乏弓弩的越南人进行了轮番的洗礼。数以千计的越南战士被箭雨放倒;与南汉交战时,南汉战象因为铁甲的保护,鲜少有被神臂弓攒射直接毙命的,而越南人的战象在这一点上明显劣势,不过冲过百步,已经有五十头战象直接被神臂弓活活射死。每一头死象身上,都有上百根入肉逾尺的利刃。
然后,便是教科书式的放火——而且,这一次是分段式的放火。也就是说,在南汉象军冲到吴越人最后一道猛火油壕沟屏障之前、距离壕沟还有三四十步的时候,吴越人就提前开始点火。利用动物的怕火本能把乱冲的战象硬生生顶住、徘徊不敢上前、失去提前积累起来的冲击力;然后,再是第二道、第三道猛火油壕沟从后往前依次用火箭点着,形成一个逐步逼退的引导性效果。
越南人的象群被教科书式地打疯,然后吴昌文不得不即刻壮士断腕,让所有御象者即刻从象背上斩杀所有战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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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吴昌文授首
不得不说,吴昌文作为复位的一国雄主,在心狠手辣当机立断方面,还是颇有可圈可点之处的。至少,越南军队在遇到吴越人用新兵器和计略,把他们的象军彻底打疯的时候,吴昌文下令象兵自杀的军令,比当初吴珣和潘崇彻都要果断得多。
或许,这也和越南人对象军的投入不是太多有莫大的关系——如果越南人也和南汉军一样,给每一头战象披挂量身打造的全身铁甲、给战象制作城楼一样护甲的象轿、象牙上的铁锥,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