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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这个问题只怕他永远也解决不了吧?除非他花比秦皇修直道、隋炀开运河更大的代价,在武夷山区开凿一条贯通闽北赣南的通衢!他文徽也配么!
而我吴越之地和闽地一衣带水,两国本来就分别以东海、南洋海商贸易见长,只要互通有无、互相师法长处,只怕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如今我大军已经击破文徽、全取福州城。自古首义者赏、末降者杀,小王亲自前来劝说,也足见我吴越诚意,如此千载良机,陈将军难道还看不明白么。”
按照历史的本来轨迹,整整三十年之后,陈洪进会为了避免本乡本土无谓遭遇兵戈,率两州十一县土地纳土归宋、投降赵光义。可见陈洪进这人不是啥拼死了都不愿意投降的主。钱惟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洪进也不由得动摇起来。倒不是纯因为钱惟昱口才了得,实在是钱惟昱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问题。同时吴越人如今这个当口在军事上也争气,获取了连续两场决定性的大捷,就算他陈洪进不投降死磕到底,留从效肯定是蹦不了了,到时候吴越人无非是多费一番手脚多死一些人,还是可以彻底拿下漳、泉,既然如此,不如好好谈谈条件呢。
“吴越王有子如此,真乃吴越大幸,或许,东南半壁的天下,即将有破局的大变了吧如果我愿意受命于吴越,世子可以替大王许诺什么条件?”
“泉州刺史、防御使自然是由我吴越命官。但指挥使以下武官、观察使以下文官,愿意任用闽人担任。漳州防御使仍然由陈将军自领,但我王要派遣流官为刺史,只理民政,不涉漳州军事。
此外,漳州、泉州各自免除税赋5年,5年之后,于泉州设市舶司,除每年押解七成市舶司商税去杭州充入国帑,其余三成市舶司商税留于闽地养兵养民,至于本地田赋丁税,一律当地留用,绝不用于两浙。”
如今的泉州,海贸已经发端,但是还没有市舶司这个官署,毕竟对于留从效来说,基本上他地盘的全部都是要展开海贸的,所以也就没必要和那些一国当中只有一两个州府有海外贸易的国家那样设置这个衙门了。陈洪进也知道海外贸易的利润丰厚、抽税甚多,只是如今泉州海贸的规模还没起来,自然也看不出将来这笔钱会比这两个州府的田赋丁税还多好多倍。
“此言当真?小王爷这次出使,应该是便宜行事吧,不曾受过吴越王明令,如此轻易答应,如果日后做不到,又当如何?”
“我自然会力陈其利,让父王明令确认的,何况,漳州防御使一直是陈将军,就算陈将军来归,我们也不会在漳州安插戍卒,将军还有什么顾虑呢?到时候,如果做不到刚才的承诺,该担心的应该是小王才对。”
陈洪进一想也是,刚才钱惟昱说了不派吴越兵入驻漳州,如果他们派了,自己随时反了就是,虽然到时候肯定是力战而亡,但情况也不能比现在就力战而亡更糟糕。如果吴越人在不派兵换防的问题上做到了承诺,将来只是没有做到税赋上的优惠的话,自己再和他们交涉就是了,至不济到时候再动武,也一样不能更糟。
“最后,小王还有一个保证除非陈将军自愿,否则只要我父王在位、或者小王我继位,那么我们永不强招陈将军去杭州觐见。而且只要漳州上下文职职官换做流官、查清漳州田亩户口之后,我就愿放回陈将军家眷当然了,将军的小女十八娘聪慧可爱,小王倒觉颇为可心,留在身边做一辈子侍女,陈将军不介意吧。”
陈洪进闻言,一开始渐渐放松了警惕,最后听钱惟昱提到了十八娘这个称呼,不由得还是“咯噔”了一下,心说这小子调查地还真是清楚,句句话有的放矢。这陈十八娘是陈洪进最宠爱的女儿,如今不过七岁年纪而已,在陈洪进所有子女当中包括收的干儿子排行第十八,本名叫做陈玑,在陈洪进的女儿当中最是聪慧可爱、美丽娴静,因此最受宠爱。
钱惟昱打进泉州城的时候,十八娘自然也是在泉州城内被俘虏了的。千百年后,福建人本土种植的桂圆、荔枝当中,都还各有一种品种被乡民称作“十八娘”,最是圆润水灵,其实就是纪念这个女子的,只不过如今陈玑还只是一个七岁小萝莉而已,那妖娆水灵的美人胚子还没长开。
但是钱惟昱都开口了,还有什么办法呢,看来对方也是为了互相取信,让自己一辈子有人质在对方手中了。
“本帅……臣,愿听从小王爷调遣!”面色数变,踌躇半晌,陈洪进还是豁然站起,一拂面前的帅案,随后绕到钱惟昱面前,推金山、倒玉柱地单膝点地,拱手参拜。
“快快请起!我不喜得漳州,但喜”
钱惟昱的声音略微一顿,其实也就零点几秒的时间,不注意根本不会察觉,但是这点时间差也足够正全神贯注听着的陈洪进思考了,他一度以为钱惟昱会说出那句“我不喜得漳州、喜得将军耳”的俗套笼络言语,却不知钱惟昱话锋微微一转
“但喜不恶陈氏而得漳州!”
原来,人家根本不是担心拿不下漳州,也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将才,而是希望漳州在陈氏一门的淳朴捏合下继续长治久安下去,说到底,对方是真的以民为重啊。这个时代的福建汉化开发不算长久,福建人其实还是非常被大部分中原人看不起的。哪怕同是南方人,貌似除了两广的人之外,其他江浙江西、两湖、蜀地的人也都拿福建人当“南蛮子”看待。
钱惟昱一句顺其自然而又出乎意料的话,把他对福建人的态度表达的水到渠成,击碎了陈洪进心中最后的一丝狐疑,使他不由得有些眼眶湿润,随后又重重地一拱到底。
钱惟昱知道,陈洪进这才算是彻底真心归降了。
“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如今便有一幢大功,不知将军可愿即刻为国效力留从效大军屯于莆田,既已知晓泉州失守,只怕不日就会立刻回师南下,以留从效兵力,要想强攻夺回泉州城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王慈悲,不愿多造杀孽。如果陈将军愿意率领一支偏师迂回夹击也不用陈将军真与故主死战,只要让留从效遭遇奇袭之后知晓将军已经归降我国、漳州也已夺下,留从效自然军心瓦解,不能再战,如此,也可少在闽人中再造万余杀孽。”
“某,愿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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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穷途末路
留从效的主力连夜赶路回援,从莆田到泉州不过200里远近,只是因为闽军缺乏战马、多为步卒,在兼顾士卒体力的情况下,留从效的兵马走了两天一夜才算是回到泉州城北。
隆冬时节,田无野谷,郊无荒草,人马到了城下还得花一天时间休整扎营、赶造飞梯壕桥等简易的攻城器械——毕竟这一次留从效的兵马北上莆田荻芦溪只是防御钱仁俊的进攻的,本身没有攻坚需要,又怎么可能预备攻城武器呢?
如此一番耽搁下来,等到留从效亲自整备好兵马到泉州城外观测敌情、并且喊城上守军答话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十六清晨,距离吴越军队偷城得手已经有四天四夜了,城内的不安定因素也早已被吴越人消弭;破损的城墙城门、望橹敌楼也都基本修葺,再无破绽。
看着泉州城那一丈八尺高的城墙,留从效舌苔发苦,暗暗失神。泉州城的城墙原本只是一个土坯,一丈高度都不到——在闽国存续期间,泉州只是福州的陪衬,而且泉州地处闽国腹地,根本没有强敌,因此财政紧张的闽国统治者一直没有重点修筑过泉州城。
如今的城墙,正是三年前,留从效亲自主政泉州城、自称清源军节度使之后建的,城墙围拢的城池面积比此前的旧城扩大了七倍,城墙高度加高了一倍。只是没想到,如此苦心经营的城池铸成之后,它阻挡的第一个敌人,竟然是其建造者,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节帅,此战,只怕我军……”
“既已至此,断无怯懦之理——就算我屈膝投降,难道吴越人就会放过我们么?绍其、绍兹都被吴越乱兵斩杀,我留从效已经年近五旬,只怕是从此绝后了,吴越人欺人太甚,我不能不死战求生。诸位跟我至少也有数年了,一直忠心事主,如今我此战九死一生,不愿相随的,我留从效不会强求。”
这种话说出来,谁敢在这个当口说不?就算开口后不被翻脸砍了,至少一辈子名声都臭了啊,毕竟背主投降这种事情,就算要做也是偷偷做的,哪有大庭广众大军面前当场做的。
……
没的说,一群泉州军当中的低级将校无不捏着鼻子表示愿意为留从效死战。当天午后,留从效派出了四千兵马试探性进攻泉州城,他倒也明白,没做一鼓作气就打回泉州城的打算,只是把兵力分成三股,
西门距离留从效来路最远,他就分了四个指挥、两千人马主攻,攻城器械集中了大批飞梯和军中造成的全部壕桥车,甚至还有2辆赶工出来的撞门冲车;另外东面、北面三座城门,他分布了另外四个指挥、两千人的兵马佯攻,这些人马只有少量飞梯和撞木、门板用来爬墙和对付城门、护城河。
这样的布置,目的是试探出城内这批前来偷袭的吴越军究竟有多少兵力,因为当初张汉思败死的时候,泉州军实在是输的太窝囊了,逃去莆田给留从效报信的信使一直连吴越人有多少兵马规模、战力如何都分辨不清。他只好如今自己再来试探一下。
攻城的泉州军以指挥为单位轮番攻击,先是抬着门板、板桥的士卒把板桥一物二用地顶在前面碎步冲刺着靠近护城河,随后数以百计的弓箭手跟在这些人马背后,借着这些大木板的掩护对着城头放箭掩护。城上的吴越军弓弩手早已严阵以待,在泉州兵冲进射程之后也齐射放箭,一些刁钻的箭矢从板桥的间隙里射进去,带走几条冲锋的泉州兵的生命。当然,双方更多的箭矢则是密密匝匝地插在了板桥上,抑或是射在城墙的女墙垛堞上弹开。
西门城头上正是水丘昭券亲自督战,作为此战参战的吴越军中最为老辣的将领,一见泉州兵居然对于防御箭矢有所准备,立刻下令让城头的吴越弓弩手从直瞄射击改为抛射覆盖,一排排吴越军弓箭手把弓箭高高仰起到约摸五六十度的高角度,然后对着城下大角度抛射,很快射击的效率就得到了很大提高,虽然不像直接瞄准那样精准,但是泉州兵扛在前面挡箭的遮蔽物完全失去了效果。
西门的泉州军刚刚把板桥车放下去,堪堪踏着板桥冲过护城河。还没把飞梯全部架起来,就已经遭遇了一两百人的战死,士气遭遇了重挫。随着蚁附攻城开始,城头滚木礌石噼里啪啦地往下丢,把爬梯的士卒砸得头破血流纷纷倒毙。
更有几组吴越军以七八人为一队,合力手持几丈长、用大海碗粗细的坚韧老竹捆成、头上枝杈穿了横铁的推叉,对着泉州兵飞梯搭在城头的部位猛力推刺。这种器械坚固,操持的士兵也多,推力非常巨大,足以把爬满了士兵、重逾五六百斤的飞梯直接推出去翻倒在地。
随着十几条飞梯被直挺挺地整个推倒,又有百余名蚁附的泉州兵用最为干脆利落地自由落体结束了这次的使命。幸好泉州城墙不过一丈八尺、换算过来才5米5高,相当于后世的二层楼楼顶,所以被推倒的飞梯上攀附的士兵还不至于直接摔死,但是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已经是必然的了。
西门的攻城战就随着吴越人祭出了巨竹推叉这个利器之后草草结束了——因为这些器械原本泉州兵自己都没有准备过,可见不是吴越人夺取泉州时缴获的,而是吴越人这几天筹备守城的结果,既然试出了吴越人的兵力多寡、战力深浅、准备充分程度,那么在明知不可能得手的情况下,泉州军指挥攻击的那几个指挥使也不会白白多耗士兵的生命。
东门和北门的战斗,比西门结束更早,半个上午的攻击下来,留从效下属的人马总计战死了三四百人,受伤的更多,伤亡总计超过千人。与伤亡相比,更大的损失来自于士气受挫,毕竟原本泉州兵还有一些侥幸心理,试图匆忙赶回趁偷袭之敌立足未稳重新夺回老巢,发现敌人准备充分、兵力充足之后,自然是士气大泄。
……
留从效收兵回营,对于下一步的进退踟蹰不定。如今他手下直接掌控的州府一座也没有,县城也只有一座莆田县比较大,是他此前在北线抗拒钱仁俊的前沿,还有一部分屯粮辎重,其余泉州北部的两座小县基本上是一穷二白,啥都没有。
强攻,目前已经证明是攻不下来了的,退的话,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拖得越久,敌人愈强、而自己消耗越大。
中军大帐里,留从效的行军司马钱为民看着在那儿喝闷酒仰天长叹的留从效,只好乍着胆子提议:“节帅,如今之计,只怕力攻泉州不是办法啊,不如要么暂时回军固守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