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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已经三四天了,宋军的火炮纵然不如吴越同行的犀利,然对付军工更烂、基本没造出火炮的北汉人就绰绰有余了,隆州城墙被轰得七零八落,眼看再有一两日定然可以破城巷战。城门原本早就应该破了,却是因为北汉军对被攻击的城门内部填塞巨石夯土,堆砌封死,才避免了更早破城。然而夯死城门的下场也很明显,那就是绝对无法再从这处城门突围或者奇袭宋人。
城内的北汉军守将也算不得什么名将,史上籍籍无名,这一日傍晚,正想着是否要从北门,也就是宋军唯一还没有炮轰过的城门突围而走——宋人不轰北门,显然也是希望守城军队在围三缺一的情况下肯自己撤走,免得强攻巷战,人人狗急跳墙死战到底,反而增加宋军伤亡——这时,西门守城部队,却在打扫战场、回收攻城宋军射上城来的神臂弓弩箭时,从城楼柱子上拔下了一根绑着书信的箭矢。守门军官不敢自专,立刻将密信箭矢交给了城中最高守将。
那汉将得书,惊疑不定,展开看时,内中却大书百余字,并地图一张。大意是:“若我大军全力攻城,今日已然破城。然赵炅弑君杀兄,人神共愤,先帝旧将,多不愿为其用。今愿献上大军扎营图,若今夜突围袭营,西营当虚其外……”
书末没有任何落款印信,着实让人难以相信。然而书中所言细细思来却是实情——隆州守将今日自忖宋军完全是有能力结束战斗的,如今这般留手却是为何?而且不管是否采信,明日宋军继续攻城,定然是十死无生的结局,已经杀伤宋人不少的情况下,投降也不一定有效,而且能够被放到隆州城守位置上的将领,多少也是刘家的嫡系将领,宁死不降也是常态。既然如此,若是一边准备突围,一边分出一股偏师,以死士构成,今夜自西袭宋营,倒是一种死前拉几个垫背的搏命之法。
却说那汉将自去筹备突围与夜袭人马不提,到了两更时分,隆州北门大开,数千人马衔枚勒口悄悄出城,部分骑兵与全部牛骡车驾往北逃亡,一些有家眷在太原城内做人质、并且承诺抚恤喂饱的死士则策马迂回,试图朝宋军大营夜袭。
……
赵德昭和西营诸多守将,当夜便被中军随军的赵普以王命召走了,说是陛下召见有要事相商,然而到了地头,却被通知说因为他们来得慢了,恰才北影禀报有事故,陛下亲自去巡查探视了,且请在中军稍待。赵德昭虽然心中惴惴,犹然不敢乱动。却不想仅仅约莫一刻多钟,西边便有嘈杂厮杀声起,居然是北汉骑军迂回而出,连夜踹营。
西营主要将领都被召走了,加上连日局势大好,自然巡夜戒备会松弛不少。汉军纵然钱粮兵器不如南朝,终究是燕代之地,骑军彪悍,有了带路党秘示的部署缺憾之后,居然真个杀入了宋营深处,不过盏茶的功夫就斩杀数百级,踹破数座营寨,还顺风放起火来。
“不好啦!汉贼往中军靠北的石节帅大营去啦!陛下正在那里巡视!诸军速速前去救援!”一群群宋人骑兵探马在中军大营中往复报讯,责令骑军全速披挂上马,前去厮杀救驾。赵普正陪着赵德昭,也是拱手施礼说:“殿下身处嫌疑之地,当此时自当奋勇救驾,否则只怕日后……”
“赵相所言有理,德昭自当以随身本部骑卒护着赵相一同前去救驾。”说着,赵德昭也不敢回营带更多人马,唯恐将来落得个故意拖延耽误救驾的罪名,只带了随身两百骑军和赵普一起往北边石守信营寨奔去——据说赵炅正在那里视察。赵德昭敢于如此轻率,倒不是说他真个不惧刀兵,而是他实在不觉得北汉骑兵狗急跳墙的袭营真能威胁到赵炅,所以他自己及时赶去也只是求个政治姿态正确罢了。
然而情况的发展似乎颇为出乎意料。赵德昭赶到石守信大营时,似乎喊杀声渐渐止息,北汉劫营人马当夜总共付出了一千多骑兵的性命,另有数百骑鸟兽散逃走,对宋兵的杀伤约莫也就是此数而已。然而,赵普见到石守信的时候,石守信却说汉军劫营人马杀到之前,皇上已经巡视完离开了,并不在他营中。
“那陛下竟在何处?总不能在乱军中走脱吧……不好!还不速速派出探马寻找!”赵普故作大急之状,命人四处寻找。然而整整找到四更天尽都没有找到。
赵普、石守信装模作样找赵炅的同时,人心却开始活泛起来了。殿前司禁军将领们在当初赵匡胤暴毙、赵炅登位时,也不是个个心服的。尤其赵德昭乃是先帝嫡长子,心向于他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当下,随着寻找赵炅未得的时间越来越久,便陆续有人谋议立赵德昭为皇帝,以安军心。
“殿下乃先帝嫡子,先帝弃世时走的突兀,不明不白,今日汉贼踹营,神器或易,殿下何不早作打算?”一个个单独隐秘劝进之人私下和赵德昭表忠,赵德昭心中也是惊惶与期待交织,唯有正色请前来秘议接洽的数名将领缄口莫言,不可造次,却也不肯出首告密伤了人心——这个点儿敢来劝进的,多少都是军中彻底心向赵匡胤一系的死忠了,赵德昭就算这个点儿不敢,也绝不愿把这些自己的天然臂助全部害死。
然而,赵德昭优柔寡断不敢动,却不代表祸端真会远离。五更时分,赵德昭的姑父高怀德从赵德昭私帐中离开时,便被一伙皇帝亲卫侍从揪住捆了,然后搜出一封试图“拥立”赵德昭为天子的联名状——便形如当初汉献帝给董国舅讨贼衣带诏,然后给刘备马腾等人签名画押的物件一般。只是如今所搜出来的名状上,除了高怀德之外,还有寥寥数人签名,都是夜里偷偷见了赵德昭的武将。
“贼子敢尔!居然陷害忠良!”高怀德被逮住的时候,自然是怒不可遏,因为他虽然见了赵德昭,这份投名状却绝不是他写的,他也不可能蠢到留下这种字迹书证。
高怀德暴怒之间,那群拿住他的侍卫身后阴阴转出赵普来,旁边也还有别的随军将领被吸引过来,赵普阴恻恻地问道:“高点检,若非阁下所书,当此神器不明之时,为何私行来见武功郡王!状上其余诸人,也被探查昨夜有私访至此!”
“某自愿与侄儿商谈寻找陛下事端,却又有何不可!此书字迹并非某之字迹,便是真个官司打到陛下面前,某家也自有分说。赵普小贼,先帝便以你奸狡,只是念及你旧功,当时仅黜落你为河阳节度使,如今纵然暴得复了高位,便目中无人放肆攀咬构陷了么?何况如今陛下还不在,你难不成便要滥用私刑不成?某家劝你还是早积阴德……”
高怀德话音刚落,这处营门外便是一阵嘈杂,随后一彪人马策马而入,当先之人冷着脸说:“谁人说朕不在的!哼哼,朕昨夜不过是乱军之中猝然遭遇一些变故,趋走避险而已。想不到仅仅离开几个时辰,便有人生出那么多心眼。”
众人闻声望去,正是皇帝赵炅,一行人赶紧跪下口称万岁,只剩下高怀德呆若木鸡被当场逮住。
……
当日,高怀德为首的总计七八个禁军将领,凡是前夜赵炅失踪的那几个时辰里去私下见过赵德昭的,都被严刑拷打串联出口供,说是高怀德组织,试图等赵炅真的失踪的小喜鹊人口,便拥立赵德昭为天子、赚一个从龙拥立之功的。这些人毫无意外地统统被拿下,以谋反罪斩于军中。
因为没有抓到赵德昭答应这些将领拥立的证据,而且根据高怀德始终坚持的“武功郡王不曾与谋。某家找到武功郡王说出想法时,武功郡王尚且申斥某二心”的供词,着实攀咬不到赵德昭身上。于是赵德昭便被赵炅无罪开释,好生安抚了一番。
谁曾想,赵德昭回到自己营中,却是越想越怕,明明赵炅已经害怕他自杀,让看守赵德昭的侍卫把兵刃都搜走了,还时刻注意其动静。然而依然被赵德昭逮到了一个机会回内帐后闭门上闩,寻一把水果刀自杀了。
赵炅闻讯后大惊,到了现场也不由分说,便把那两个负责看守赵德昭的卫兵以监护不力之罪斩了,随后抚尸痛哭说:“痴儿何必如此!”哭了半晌,收起眼泪后下诏,追赠赵德昭中书令衔,追武功郡王爵位为魏王,谥魏懿王,算是让赵德昭极尽哀荣了。
赵德昭就这样被自杀了,高怀德为首的禁军中心向赵匡胤一脉的最后残余分子也被赵炅彻底肃清。宋军主力一鼓拿下隆州,随后兵逼太原。在另一头,吴越军队也在几乎差不多的时候开始准备渡淮,攻打淮北宿州、泗州。
。。。
第465章北汉灭国
赵德昭如同预设的剧本那般被自杀了,禁军中心向赵匡胤一脉的将领也通过了这场水到渠成的大清洗彻底解决了;吴越人也在宋军攻打隆州的时候开始渡河北进,按说,按照原本设定的剧本,赵炅到了这一刻就该直接回军南下了。然而,计划总归赶不上变化。
三月中旬,宋军拿下隆州之后,因为发现北汉军队如今的战力似乎下降明显,而且确实兵无战心,辽国也因为恰好在皇权更迭的当口,自宋人出兵讨伐北汉以来,大半个月都毫无动静,丝毫没有增援北汉的意思,很明显其内部洗牌的问题还没彻底解决——于是,赵炅心中产生了一种幻想,他原本趁丧讨伐北汉是打着故意在南线示大明以虚、试图引诱钱惟昱的大明军队深入淮北,最后陷入远离江河沿海、水军无用武之地的平原决战中。现在一看北汉居然一推就倒,浑不似多年前他皇兄在位时那般彪悍了,自然生出是否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把太原一鼓拿下……
想着就算吧大明军队放入淮北,一两个月内也糜烂不了多少范围,赵炅咬了咬牙,让赵普重新筹划修正方略,把大军北征所调度的钱粮军械重新筹备补足。大军从三月中旬开始继续北进,十五日时经过两次微不足道的斥候战、骚扰战,居然真个打到了太原城下。因为太原城坚固宏大,赵炅也不打算彻底全歼北汉军队,只要北汉肯投降或者逃跑都是欢迎的,所以宋军只是围攻东南两面,把西北两侧彻底放开,丝毫不以兵马围困。
不得不说,火炮的出现,让还在依托坚城死守的军队多多少少都落后于时代了。虽然还没有开花弹,虽然宋人的火炮如今最多只能发射四五斤重的铁球、射五六百步,但是对于包砖石的城墙来说,已经是足够了。在夯土与三合土混成浇筑、以重力坝形态存在的棱堡星堡出现之前,能够扛住实心铁球铅弹长时间反复轰击的城墙还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宋军炮击地道并用,还用坚固冲车改作在城墙城门根下掘洞埋药的工具,每每拼死靠上城根,砸出一个大洞后用黑火药填满夯实,而后撤走起爆。这样的攻击往往一次埋药就能让城墙轰塌一块数尺深浅、一丈直径的大洞,外围的条石城砖也会整片整片炸飞揭掉。宋人这样百般攻城的同时,城内北汉守军自然也不甘等死,他们虽然还没有大炮,但是火药这种东西经过原本吴越人十几年的发扬光大,以北汉的实力也是弄的出来的了。然后北汉军就用土法的导火线手雷配合滚木擂石燕尾炬麻油柜打击宋军的挖洞埋药战车。往往一整车一整车的宋军作业士兵会被一堆火器与巨石合击杀死,而城头反击的士兵也在被炮弹击中后飞溅的城砖碎片中切割杀戮,或因为神臂弓和复合弓的火力覆盖死伤惨重。
这毕竟是北汉帝国的最后一战了,烂船还有三斤钉,何况是在五代时期曾经建立过后唐、后晋、后汉三个正统朝代的河东强兵呢?沙陀人最终的血性在激战中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与宋人死战不休,仗着城墙的依托、短时间内守城物资的充足,给予了宋军一批又一批的杀伤。还好赵炅也知道攻城战这种战事对部队的技战术水平与军事素质要求不高,所以没让殿前司禁军做太多消耗。每次有靠近城墙填壕挖洞埋**之类的活计都让厢军先上,尤其是从关中地区招募来的厢军,那些士兵多是赵德昭在山南西道节度使任上时征募编练的,这些人死得多一些赵炅也不心疼。这种情况下,要杀死一个北汉的嫡系精兵,反而有时候宋军的厢军士兵要死伤两三个。
靠着反复的消耗,宋军坚定地步步啃噬,以每日两军各自死伤千人的节奏持续压迫攻城,到了三月底的一天,因为太原城南侧两处城墙被彻底轰塌成断面可以直接冲进去,而且缺口宽达近十丈,北汉人再是如何紧急堵口都已经没有用了——在此之前,城墙其实已经被轰破好几处了,只是在两军的高烈度对抗中,宋人一边轰北汉人也在一边修。开始是拿大石头堵口,后来完全是在城墙破口后面夯土抵挡。也正是如此的顽强,才让太原城在炮火下撑了近二十日。
城墙彻底烂到可以徒步冲进去的程度之后,赵炅让五千厢军炮灰用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