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引入竞争是好的,但是这也要分情况,尤其是这个时代没有专利,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新发明的技术一下子就被人山寨了去,所以有新颖性的生产技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听蒋洁茹说得有理,钱惟昱也就不再做拆分盐田生意引入竞争的打算了,只是告诫蒋洁茹将来来澎湖运盐的商船也要掌控好。
一来尽量用蒋家自己的船,二来就算将来生意扩大到蒋家运不过来的程度,那也该在远离盐田的所在另外开辟大型的码头货栈,不要让运盐商人可以直接就近窥伺到晒盐的生产方式。这些都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建议,蒋洁茹立刻全盘记下,等有机会再转告家中长辈。
船队沿着平湖岛的内湾沿岸大略地兜了个圈子,检视了一下盐田的面积和蒋洁茹说的大致相同,随后船队也就在海湾最西南端的湾口处寻了栈桥泊靠。
与大琉球岛上有两万多户民户、两百万亩开发出来的熟地不同。平湖岛上可供耕种的农地不过万亩而已,而除了盐场和货栈,能够住人的民户屋宇也不过千余座,岛上民户至今不满三千户,每一户都要出一个人受雇为盐工,其余次要劳力才是耕种或者出海打鱼为生。
考虑到岛子上的规模,所以钱惟昱的几百人马如果上岛去过夜难免扰民。所幸港湾内水势非常平稳,环状的岛子又形成了天然的防波堤,所以住在船上对付一夜也丝毫没有问题。
船队停稳了之后,钱惟昱带着些许从人上岸闲逛,顺便也就近看一下这些盐场如何生产。蒋洁茹把钱惟昱领着走了没两里地,就进了一个蒋家族中人自己打理的盐田。只见这盐田乃是如同古代的井田制那般划出了九宫格的许多小池子。周边一圈八块大池,正中间一处小池。
钱惟昱心中隐约记得后世的晒盐技术也是要分几道盐池的工序的,当初他第一次来平湖的时候也就粗略地给蒋衮解释过一番,一些细节还是后来蒋衮自己摸索着改良、或者找了心腹匠人们完善的。所以,如今钱惟昱亲眼看到了他当初定策开发的盐田,反而是颇有几分好奇。
幸好蒋洁茹对于家族的生意基本上是门清的,当下也就款款地解释给钱惟昱听。每组九宫格的盐田占地约摸一顷,长宽各半里地。
这外面一圈的八个格子大盐池是粗晒池,当初修建的时候只是把底部的腐泥黑沙淘腾干净,用碎的白珊瑚砂铺底便算是修好了。这些池子的修建成本较低,无非就是一些开挖和回填、平整的体力活儿,挖一块池子也就几两银子的工费。
不过这些池子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底部相对疏松,在盐要晒干的时候盐粒很容易附着到珊瑚沙的空隙里面,很难收盐。所以要想直接晒出食盐来,还必须分两道池子。
这第二道的精晒池就是九宫格正中的小池子,这个池不过长宽各八十步,但是落差深度要比周围的深上那么两三尺,所以开挖工作量也大。最关键的是,这个池子的池底和赤壁是用夯陶土伴着明矾、糯米汁和反复蒸煮后的糯米胶等物,与原本多孔隙易渗漏的白珊瑚砂混合筑成。这玩意儿有点像当时修筑夯土包砖的城墙时拿明矾糯米汁夯城墙的工艺,只不过把夯土的主体改成了珊瑚砂,所以在防止刮落磨损方面比糯米汁的城墙更优异,也解决了珊瑚砂渗漏的问题。
到了晒盐的时候,每次在大池子里放进水,水深一两尺,晒了数日之后,水分晒去七八成、含盐浓度也从2~3个百分点上升到20个点。这时再把粗晒池和精晒池之间的水闸打开,把所有的浓盐卤汇流进精晒池子结晶。因为精晒池的防渗漏做得更好,而且表面光滑,所以出盐的时候收盐比较方便、高效、浪费少。
同时,把粗晒池的浓盐卤放进精晒池之后,粗晒池本身就空出来了。这时候就能把粗晒池和外面海湾之间的闸门打开,重新趁着涨潮引入海水,开始第一阶段的工序,两类池子交替流水作业,一批批海盐也就源源不断生产出来了。
在南唐当人质的时候,钱惟昱也是了解过南唐的盐政行情的。南唐也在海州、泰州一带晒浓盐卤、随后用浓卤熬煮法产盐。那样的一亩盐田一年大约可以产出五六石粗盐,南唐一方也有大约10万亩这样的粗晒盐田,全年产量约摸在六十万石上下。
这样的产量可以保障南唐本国的食盐供应——按照当时官府的统计,一般一石粗盐可以供3户民户一年的耗费,吞并马楚之前的南唐就已经是一百三十万户户口的大国,六十万石盐的年产量可以在保障本国之后还有三成多的出口额度用来赚银子。
如今,钱惟昱算了一下两国工艺上的差距带来的产量和效率差。首先,南唐在海州泰州一代晒盐,因为是典型的大陆型气候,海陆风会导致沿海夜间湿气重、露水重,所以南唐那边基本上是每天涨潮的时候只往盐池里放几寸深的水,暴晒一天之后就把浓卤收起来熬煮;
而平湖因为是海洋气候,四处大风肆虐无依,昼夜都非常干燥,也没有露水,所以可以敞开了晒好几天都没问题,再加上阳光暴烈,每次放两尺水晒到三寸深时在汇流精晒都没问题。如此一来人工和产量都得到了改善。
其他还有许多影响因素,实在不足一一赘述……
反正,最终钱惟昱看到的结果,就是在平湖晒盐的盐田,每年可以在初秋到仲春之间的大半年收盐三十次,每次可以扫出一石以上的食盐,全年产量达20余石,是南唐在海州、泰州一代盐田单产的四倍。平湖如今的600顷盐田,已经可以生产食盐一百二十万石以上……
也就是说,这个数据已经是南唐全国产盐量的两倍,三个吴越国的人口对食盐的消耗速度才能赶得上平湖这边的产量。按照唐末《食货志》记载的官盐定价:一石食盐抽税800钱、平准两斗实物。再加上产盐的本钱的话,大约到了民户那里每石盐需要2贯钱。即使按照这个价格,平湖盐场的食盐如果全部可以销售出去的话,一年也是200万两以上的盐税获利。
“一艘四百料福船,需银一千两;一千料大福船,作价2000两;两千料……”
钱惟昱掰着指头算计,原本他还担心开春去苏州赴任之后,还需要积攒一些银子才能开始自己的新式海军计划。现在看来,虽然战船肯定要比商船贵很多、上面的装备和人员开支也要靡费数倍。但是只要蒋衮送给自己的生意不出问题,一年下饺子上百条新锐大战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当然,前期是,自己的水师也要尽快组织起护航的队伍,让平湖的食盐可以行销到后周和辽国的地盘上——北方不便制盐,后周和契丹一直都是食盐进口国,也只有这样的大国,才能把吴越人日渐膨胀的食盐产能消化掉。
。。。
。。。
第80章占城稻
腊月十六这天,在东海上逡巡了二十余日、视察完了大琉球和平湖的钱惟昱终于带着自己的船队回到了杭州,准备在杭州陪王叔过完年后就去苏州赴任。
年前的日子清闲而又无聊,钱惟昱在葛岭的庄园才动工一个月,不过是刚刚起了个底子,所以也没法把钱惟昱的亲兵扈从都驻扎进去。至于钱惟昱从蒋衮那里弄来的工匠材料开活字印刷坊的事情,因为保密的需要,在庄园建好之前钱惟昱也不打算在不够保密的地方贸然开工。
就这么百无聊赖的过了七八天,一直到了年关将近的时候,他总算是等来了一个好消息——每日去蒋家打探消息的亲兵前来报告,说是蒋衮的船队已经到了杭州。几十艘大福船直接停靠在候潮门外,贩运了数千石的占城稻回来。
钱惟昱闻讯大喜,立刻策马进城去蒋府了解情况,到的时候正赶上蒋衮安顿好一切回府。
蒋衮在府门前见到钱惟昱,自然是立刻让进府中招待。他眼见自己的女儿也跟着小王爷背后戴着面纱、骑着一头大青驴缓缓跟随,而小王爷也不因为坐骑迅疾当先快跑、而是鞍辔控制速度,心下不由得有三分窃喜——看来小王爷着实是怜香惜玉之人啊。
进了府中,分宾主坐定、上了茶点。当下蒋衮也不多客套,开门见山就说起了正事儿。
“小王爷真是先知先觉啊!卑职在交趾国探访了不过旬日,按照小王爷口授的占城稻形态、播种收获的季节、时令等特征,找当地人查访,总算是不辱使命。不过那物事在交趾国当地并不称作占城稻,想来是因为我中土之人因其出产于占城,方才如此取名的,幸好节气和生长期都不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蒋衮一边说着,一边命家中仆人拿上来两口粮袋,一口是已经碾了谷壳的白米,另一袋还是带着米糠的谷粒,分别抓出一把来让钱惟昱辨识。
钱惟昱只不过是听说过占城稻的大名,实物哪里有认得这么清楚?不过当下他也知道可以用排除法。因为在占城稻引入中国之前,中国的水稻似乎只能种粳米不能种籼米,占城稻的种植季节属于早稻,想来定然是属于籼米了。
于是钱惟昱又让蒋府的下人把平常的粳米和稻谷都拿一袋来对比,明显可以看出籼米和粳米之间的区别,当下也就不在疑惑,确认蒋衮弄到的确实是占城稻了。
“不知蒋舶主这次一共带回了多少占城稻?小王也好着人安排。”
“小王爷亲命,卑职怎敢不尽力——这次着实弄回了一万五千石占城稻,其中三千石运到了杭州,有一半是稻谷,一半是精米,这样既可以试种,又可以散给民间或官仓试吃,看看口味等方面和咱汉人常吃的稻米可有差异。另外一万两千石还留在明州,年后小王爷去苏州府上任之后,也好在苏州、明州等地推广试种。
那交趾国气候终年潮润炎热,一年之间不分冬夏、可种植数遍占城稻。又雨水丰沛,无灌溉之苦,故而粮价颇低,斗米十几钱都可收得到。卑职想将来如是海船运力有暇的话,单单是从交趾购粮运到登莱之地、卖给朝廷商人的话,至少也可转手斗米四五十钱。不过刨掉运费和损耗的话,倒也过一倍的利润,只能说是粮价高企的荒年时节补贴用不错。”
“这个安排地不错,一亩水田所需稻种不过三升,一万两千石的稻种,足可种植四五十万亩的土地了。不过小王也曾听说稻种初次异地播种之后,数年之间也有可能会‘化橘为枳’,此后每年,还需蒋舶主再接再厉,每年多运几次占城稻来,也好便于选种育种、弄出适合两浙天时气候的新式占城稻种来。”
“此事卑职自然省得。”
蒋衮拍着胸脯打包票地满口答应,随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让府上的下人又托了两个盖着绸布的盘子端上来,放在钱惟昱面前。
“卑职得知小王爷颇爱钻研海外奇物,尤其是于民生大有裨益的粮秣菜蔬、禽畜等物。此次去交趾寻占城稻的时候,也沿途留心、每到一处皆重金寻访华夏所无的物种,虽然不得其法,倒也颇寻得几样物件,还望小王爷鉴定可有用处。”
钱惟昱一听,心中顿时来了兴趣,一个人的见识终归是有限的。靠着他当初穿越之前那些知识积累,能够做到如今这一步已经颇为难得,剩下的难免都是挂一漏万。如今看蒋家的人被自己此前的几次利诱变得思维开阔起来、知道自行探索的好处了,不由得有些欣慰。
揭开绸布一看,第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根红彤彤黄澄澄的细长果品,钱惟昱几乎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喊出了那玩意的名字:“胡萝卜?”
胡萝卜这东西实在是不起眼,钱惟昱凭着前世的知识也不知道此物是什么年代传入中国的、如今有没有。现在细细想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四年了,好像确实没有吃到过胡萝卜。
他本人毕竟上辈子在语言文学上的素养就不错,这个时代又有不少原本的文化底蕴、这几年还客串了一把“新晋词人”。所以对于汉语构词的了解着实深厚。
在中国古代,不同朝代传入的作物,往往在命名的时候用的前缀字是不一样的,比如“胡萝卜”、“番茄”、“洋芋”等等前面的胡、番、洋等字眼。用了胡字,可以看出胡萝卜确实不是中国古已有之的东西,而且也不是后来明清两朝才传入的美洲作物,这样推算下来,历史上胡萝卜也许就是应该宋元两朝才传入的吧。
钱惟昱回忆了一下胡萝卜的价值,无非也就是可以作为一种高营养价值的蔬菜、补充到人们的饮食之中,胡萝卜素对于保护视力和增强人的夜视能力有点帮助。这么看来,这玩意儿可以局部种植、以后光供给给自己麾下的军队和士人食用。至于其营养价值,一来也没必要广为宣传了,二来贩售的利润也不大,就不往北朝推广了。
看完了胡萝卜之后,钱惟昱又揭开了第二个盘子,这时候他几乎感到一阵搞笑的崩溃:自己今天是不是和萝卜结缘太深了,刚看过蒋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