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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两岸有行动?会稽还有兵吗,他们的兵不是都困在各个县城里么?”
“主公,你忘了那些大姓了?”
许驹一惊,脸色严肃起来。他毕竟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当然知道这附近的大姓分布情况。这些人单独来看,实力也许一般,可是如果集结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提醒余凉将军了吗?”
“我提醒他了,他不肯听,坚持要从浙江走。无奈之下,我只得来请主公去说服他。主公,水道的确比较方便,可太危险了,冬季水浅,一旦被困在中间,进退不得…”
许驹惊惧不安。他知道桓玄说的没错,真要是被人困在浙江中,他们就麻烦大了。别说船上的战利品,能不能活着回到东冶都说不定。在陆地上,可以根据需要变换阵形,在船上可没那么方便。
“我去对余凉将军,建议他从陆地撤离。”
“主公,不可。”房慷站了起来,拦住了许驹。他严肃的说道:“我觉得余凉将军的选择更妥当。从陆地撤离,不仅速度慢,而且可能受到追击。会稽兵不足虑,万一东瓯仆从军和吴郡楼船水师在浙江列阵,挡住我军的退路,奈何?”
许驹犹豫了,眨着眼睛,看看房慷,又看看桓玄。
桓玄沉下了脸:“房将军,我军有万余精锐,东瓯土著才有多少人?只需派千人赶到江边立阵,东瓯能奈我何。过了浙江便是山林,我们就安全了。若是困在浙江之中,那该怎么办?再上岸步行,横穿整个郡南大山?”
“由诸暨到浙江,不过二百余里,借溪河而下,昼夜行船,两日可至,而且不劳体力,难道不比穿山越林好?此次用将军之计,深入会稽,虽说未能攻克山阴、鄞县,毕竟也夺了一些财物。如果陆行,难道要将这些收获也一概放弃吗?”
一提到财物,许驹底气更不足了。他现在日子过得紧,还指望这些战利品过一段日子呢。如果走陆路,肯定要放弃一部分,这和割肉差不多。
桓玄一看许驹扭屈的脸,心顿时凉了半截。
房慷笑了一声,又阴恻恻的说道:“再说了,我们乘船而来,如今却走陆路回去,难道要将这些船留给敌人?桓将军,这就是你当初的计划吗?”
桓玄大怒:“如果按我的计划,我们现在早就回到东冶了,你们父子也不会阴阳两隔,人鬼殊途…”
一听到儿子,房慷立刻炸了。他拔出剑,直指桓玄面门,怒吼道:“桓玄,你还敢跟我提这件事!”
许驹大惊,连忙上前抱住房慷,连连给桓玄使眼色:“桓君,你先出去,我再思量思量。”
桓玄气得以杖击地,连礼都没有行,转身就走。房慷拜倒在地,泣不成声:“主公,这厮如此无礼,他的眼里还有主公吗?和那什么周澈眉来眼去的,主公,小心卧虎在侧啊。”
许驹尴尬不已。仅有的两个大将互相诋毁,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
山阴县,太守府。太守徐圭居中而坐,朱治坐在他对面,侃侃而谈。
“君理,你怎么能肯定越贼会从浙江、甬江走?冬季水浅,行船不便,余凉、许驹岂能不知?再说了,就算他们不知道,桓玄能不知道?他可是周君的师门,周澈知道的道理,他会不知道?”
朱治顿了顿道:“府君啊!据某在鄞县、诸暨的见闻,那个桓玄似乎不受许逆重用?当然了,府君所言也有道理。因此,我才建议君做两手准备。主力留在山阴县,静待时机,征发附近的百姓守护家园,反击越贼,岂不更妙?若能及时做好准备,就算越贼从陆路逃走,也能得到剡溪、上虞江、舜江、东小江以及甬江里的船。万一他们是从水路逃走,我们有备无患,也不用担心他们漏网。”
徐圭转头看看其他官员:“诸君以为如何?”
这时其中一个官员嘴角歪了歪,眼神不屑:“计是好计,不过,若侥幸得手,这战利品该怎么分啊?府君,征召百姓作战,若无赏赐,恐怕于府君清誉有碍啊。”
朱治一声不吭,眼中闪过一抹愤怒。不过,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静静的看着徐圭。
徐圭很为难。朱治其实代表周澈,周澈是朝廷派来的使者,刚才那个发言的官员是会稽本地大姓代表,他哪个都不能得罪。他想了想,笑道:“二位所言,皆有道理。这样吧,大军坐镇山阴县,确保山阴县不失,君理去征召百姓,配合作战。不管怎么说,先将越贼赶走再说。新年将近,总得让百姓过个安生年吧。”
朱治躬身领命,转身就走。
……
周澈前掌踩着马镫,双腿夹着马腹,稳稳地坐在马鞍上,拉开了弓,对准百步外的一群山越士卒。那些士卒一见,连忙停下脚步,举起盾牌,小心翼翼的护住自己的要害。面对周澈这位后羿营桓都尉同个师门的弟子,即使是百步外,也没人敢大意。
周澈微微一笑,撒手松弦。
“嗖!”箭羽急驰而去,一箭命中一个士卒的脚面。山越士卒大多穿草鞋,有的甚至没有鞋,光着脚丫子,一箭射穿。不得不说,山越士卒虽然凶悍好斗,却谈不上精锐——他们的装备太差了。
那士卒痛得扔了盾牌,抱着脚,惨叫出声。他刚叫了两声,又是一箭飞至,正中他的胸口。他看了一眼远处持弓微笑的周澈,慢慢的倒在地上,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
(本章完)
第286章 豪强私兵()
周澈缓缓收弓,打量着那些山越士卒,叹了一口气。
利用战马的速度,他们人数虽少,却牢牢的把控着主动权。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抽冷子冲上去就杀,骑士们将这种游击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斩获颇多。即使是骑术最差的他,一个上午也骑射杀了超过二十人。
而他们付出的代价却极小,只有几人受了轻伤。一方面是有速度优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装备优势,骑士们都装备有铁甲,山越军却极少有强弩,他们手中的竹弓竹弩很难对骑士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归根到底,还是综合实力的差距。
不过,周澈本人对这种一边倒的杀戮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在他的潜意识里,闽越、山越人与匈奴、鲜卑人不同,他们并不是外人。从秦朝起,闽越、山越、南越就已经并入中国的疆域,不久之后,他们又重归大汉,成为大汉的一部分。这场战事充其量只是一场小小的内战,不值得大加渲染。
当然了,这种想法,周澈没有对任何人说,此时的汉人还没什么民族观念,山越就是敌人;对山越来说也是如此,他们杀起会稽本地的百姓时也是毫不手软的。
要想有机会表示仁慈,先得把他们打服再说。这是一个悖论,周澈也解决不了。
所以,他一边毫不留情的射杀山越士卒,一边为他们超渡。
这种心情在看到桓玄的时候达到了纠结的顶点。在李钟和禹黎等人的陪同下,桓玄坐着一辆轺车,带着后羿营,缓缓来到了周澈的面前。
周澈抬起手,做了个手势,骑士们大声叫嚷起来,互相招呼着,聚拢到周澈身边。周仓和孙信从不同的方向奔来,齐声说道:“主公,小心有诈。”
周澈点点头,他轻踢绿螭骢,缓缓向前走去。
“桓君,别来无恙?”
桓玄看着马背上躬身行礼的周澈,心情很复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起初得到周澈的信息……很惊讶。竟然是受黄忠教授过箭术的,因为黄忠很少教外人武艺;虽然汉升和周澈没有师徒之名,但对于桓玄来说毕竟是同个师门。因为好奇,所以他到虎蹲山伏击,出手袭击周澈等人。周澈立刻予以回击,一箭射中了他的肩膀。当时他还觉得很骄傲,黄忠收了个好徒弟,不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射击速度,都是明显的精湛,因此他不仅没有生气,还夸了周澈一句。
然而,随着周澈的表现越来越精采,他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特别是当他得知周澈射死了房廷的时候。
原本这是他最应该感到骄傲的地方,五十步外,隔着帐篷,周澈两箭射杀房廷。即使有运气的成份,这一次突袭也可圈可点。
可是房廷的死将他和房慷的矛盾推到了明处。丧子之痛让房慷失去了理智,无处不与他针锋相对,房慷仅有的一点智慧也被周澈那两箭射得精光。否则,以房慷的经验,不可能看不出沿浙江撤退的危险。
现在,他眼睁睁的看着大军走向败亡,却无计可施。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这位得意师门弟子。
他是该夸他,还是该骂他?
在决定出营与周澈对阵之前,桓玄做了很多预想,可是事到临头,他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摇摇头:“不好。”
“桓君可知为何不好?”
“不知。”
“那是因为你的选择错了。”周澈抖了抖缰绳,向桓玄走近了些。不过,他没有走到桓玄的车边。离战车还有三十步远。他就停下了。并且拨转马头,侧对着桓玄等人,随时准备撤退:“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一旦选错了方向,你越是努力,离目标越远。”
见周澈停在三十步外,桓玄的心里却发酸楚。周澈不肯近前,是因为他对他的信任不足。周澈敢靠得这么近,是因为李钟已经被周澈说动,不会出手。否则,即使相隔三十步,李钟依然有机会生擒周澈。
一个是最得意的师门弟子,一个是最忠诚的部下,两个人都离心离德,难道真是我错了。
我不该选择许驹?
“桓君…”
“你不用多说了。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论道的。”桓玄抬起手,打断了周澈,再说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动摇,会被周澈说服:“我要和你论射。”
周澈眉毛一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和我论射?”
桓玄有些尴尬,板着脸,一声不吭。
周澈伏下身子,趴在马鞍上,笑盈盈的看着桓玄:“君是前辈,我很想知道,桓君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怎么,你认输了?”
“你是我前辈,我怎么能赢你。”周澈撇了撇嘴:“别说我现在还没这实力,就算有,我也当礼让三分。你说是不是?”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那就离开吧。不要再在大营旁游荡,免得坏了自己的性命。”
“就这个?”
“就这个。”桓玄咳嗽了一声:“若不听我良言相劝,就莫怪我不顾师门之谊了。”
周澈直起了身子,举起手,拨了拨弓弦,笑了:“那我不跟你比。”
“什么?”桓玄一时愣住了。
“我说我不跟你比。”周澈提高了声音:“你的条件,我不接受。”他一边说着,一边拨马而走,扬扬手,朗声大笑:“你想取我的性命,就来吧,先追上我再说。”
桓玄无语,眼睁睁的看着周澈等人纵马而去,消失在大路尽头。周澈不接他的茬,比试无疾而终。要他去追周澈,无疑是自取其辱。他忽然间觉得,面对周澈这个师门,他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将军,怎么办?”李钟假咳了一声,提醒道。
“将后羿营分成两队,你我各领一队,分别保护主公和余凉将军”桓玄轻叹一声:“万万不可有失。”
……
周澈纵马轻驰,周澈与他并肩而行:“桓君说什么?”
“他要和我比试。”
后面的小肃很意外:“主公!真的?”
“嗯,看起来他的日子不太好过,想利用他的射艺逼我做君子之盟,离他们的大营远一些。”周澈轻声笑了起来:“这正说明我们的骚乱给他们的压力很大,许驹大概睡不好觉了,只好出此下策。”
急忙跟上的孙信眼珠一转,笑了起来:“主公,恐怕不仅是许驹,他们大营里的任何一个将领都睡不好。有主公这个射声箭士在侧,谁能安睡啊。有价值的目标数以十计,可桓君却只有一个,防不胜防啊。”
“是啊,桓君只有一个,可我们却有三四十骑。”周澈看看孙信:“没有我,你们一样能完成任务。对面没有桓君……嘿嘿,可惜了桓君那样的人才,居然成了亲卫,这许驹真是瞎了眼。他不死,谁死?”
孙信洋洋得意,旁边的骑士们也齐声大笑,就连周澈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这种以少胜多还能游刃有余的感觉太好了。医匠混在人群里,被骑士们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眉开眼笑。
(本章完)
第287章 浙江围堵()
周澈和桓玄短暂会晤后,他们决定回白杜里补充给养。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白杜里。”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