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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的君王公卿,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听两个小人物指点江山,除非他们闯出名声。
可如果得不到上层重用,又怎么能在这英雄豪杰辈出的世上崭露头角?
这是个死循环。
所以正常情况下,只有在一国山穷水尽的地步,两人才能得到重用,他们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气,这场关于吴国盛衰之辨,亦是一展所学。
眼见他们如孔雀开屏,争相斗艳,顾承笑吟吟地听完:“我非吴越之人,两位大才,可愿入我国都,一展所学?”
范蠡面色如常,品了口清茶,文种心头一跳,期盼地道:“不知公子来自哪国?”
顾承微笑:“姜国。”
第三十一章 统统带走(求订阅!)()
“姜国!”
文种脸颊微微一抽,他的城府显然还没有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越已经是小国,但至少临海偏居,还有发展前途,姜国疆域更小,几乎是诸侯列国中垫底的存在,且四周都有强国环绕。
早知是小小姜国的王族,何必表现半天,简直白费力气。
范蠡目光一闪,却在观察顾承的表情,见他对文种的失望没有丝毫不悦之色,才发问道:“公子邀请我等,自是为壮大姜国,然姜国的人口不到越国的一半,兵力更是不足五万,无力进取各国,计将安出?”
此世是仙武,人族寿数漫长,如晋、齐、楚都有百万兵力,次一级的宋、鲁、郑、秦则有五十万常备军力,相比起来,姜国整个国家的人口都不及这个数。
正如之前所言,这是硬伤,无论怎样发展,人口不达标,整个国家的国力就上不去,甚至打了胜仗,都不足以吃下对方的疆域。
而且一旦姜队连连胜利,展现獠牙,必然遭各方压制打击。
你这数万兵马,对上人家数十万大军,又是四方合围,没有地利可守,拿什么去赢?
唯有大幅度扩军!
想要扩军,这就又回到了人口问题。
在范蠡看来,姜国的处境,无疑和他们一样,陷入了死循环中。
兔死狐悲是没有的,他们宁愿在越国蹉跎,争取渺茫的机会,也不愿意入毫无希望的姜国。
不过既然这位王族提出了招揽,范蠡也想听一听,区区弹丸小国,有什么崛起的办法。
顾承微微一笑:“如今的姜国,很富有。”
直白的说,就是我有钱。
这不是虚言。
行商不比强国,主要限制就是本钱和渠道,这点姜国都不缺,在鲁国自顾不暇之际,已经完全打开了商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所以顾承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对钱不感兴趣,但是我很有钱。
范蠡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非福也!”
有钱有什么用?
军队打过来,灭了你的国家,都是别人的。
顾承道:“有钱,就可以买粮。”
文种忍不住道:“公子之意,是让姜国百姓人人有灵粮吃,籍此强身健体,然后以区区数万之军,横扫四方?”
这个世界的粮食,分为灵粮和杂粮。
文种在院中种的就是灵粮,常人服用都能强壮筋骨,益寿延年,贵族世子配合锤炼之法,更可改变根骨,变得神力无穷,冯虚御风。
这种灵粮的原形,是昔日地皇神农坐化时,所留的五谷。
但神农创造兽族,五谷对应兽族的体质,人族并不能直接拿来食用,是用五谷之种进行培育,整个过程对环境要求极为严格,每一步都要一丝不苟,容不得半点差错。
文种院中虽是区区半亩灵田,但价值已经不菲,足够他和范蠡日常开销,甚至四处游说,找寻晋升的阶梯。
有鉴于此,灵粮一向有价无市,寻常国家的公卿贵族,都无法顿顿灵粮,想要大规模购买,非得攀上晋齐楚三国的路子不成。
姜国再是富有,也只是相对小国而言,想要以灵粮兴国,简直是笑话。
然而顾承摇了摇头:“不买灵粮,只收杂粮。”
文种怔住。
杂粮又称凡食,基本就是给老百姓糊口,全为填饱肚子。
姜国既然富有,为什么要收杂粮呢?
迎着不解的眼神,顾承微笑:“贵极反贱,贱极反贵!”
文种皱起眉头,不知其意,范蠡细细品味,却大是赞叹:“此至理名言也!”
物极必反,浅显易懂,但话虽如此,又有几人能洞察其中的玄机,掌握合适的火候呢?
范蠡对于商道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已是明白:“陈、杨、蔡、徐,姜国周边的四个国家,近年来都在征战,因战事误了农耕,往年尚有余粮,看不出什么困境,但如果这些粮食被公子收走,必然造成粮荒,寻常低贱的杂粮,也成了宝贵之物。”
他目光熠熠:“到那时,姜国若能开仓放粮,不仅可得善名,更能吸引各国难民主动投入,不费一兵一卒,不占一城一地,便能解决最大的难题。”
文种一点就透,眼睛也是一亮。
诸侯列国的惯性思维,想要增加人口,要么就是通过战争,掠夺其他国家的土地,那些土地上生活的百姓,自然也就新的人口,要么则通过开荒赐田,招贤纳士,吸引列国移民。
现在姜国走上第三条路,不请自来。
趁着诸侯列国纷争不休,通过大肆购入杂粮,来吸引难民。
各国都有吃不饱肚子的难民吧?
对于那些强盛国家而言,这些难民都是累赘,可对于姜国而言,则是宝贵的财富。
仙武世界都是地广人稀,寻常的土地利用率不高,姜国再小,容纳数十万人口也是没有问题。
待得徐徐侵袭,慢慢消化,再扩军雄起,此消彼长之下,恐怕真能在四国环绕之间,杀出一条血路!
文种细想,忍不住连连点头,范蠡品茶,看似面色如常,身体却紧绷起来。
祸从口出。
他刚刚一时忘形,道破天机,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得时无怠,时不再来!”
顾承似笑非笑地看了范蠡一眼,挥手道:“我们还会在此处停留一夜,请!”
清风拂过,范蠡文种只觉得身体一轻,就这么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耳边埙音缭缭,他们面色阴晴不定,半响之后,文种来到自己的半亩灵田面前,突然开始取种。
此举无疑是下定决心。
范蠡看着天穹乌云散尽,也展颜一笑。
贱极反贵,杂粮难民,只是大局中的一环。
能构思出如此强国之法的雄主,那里还会有怎样的精彩?
“最弱小的姜国么?且去一试吧!”
……
……
却说勾践回了府邸,一夜未眠,耳边总是萦绕着那轻渺的埙音。
第二日一早,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拜访。
但当他来到院外,发现已是空空如也,连几只老母鸡都被抱走。
侍从去对面的院落询问,那里同样人去楼空。
勾践默立片刻,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第三十二章 兵圣孙武(求订阅!)()
“庆忌不死,实乃我吴国心腹大患!”
伯嚭(pi)立于山头,眺望着远方的楚地,目现忌惮。
这位未来的吴国宰辅,在历史上可是大大的奸佞,害死了伍子胥,又被勾践收买,直接导致吴国的灭亡。
但年轻时期的伯嚭体健而威武,眉宇间满是战意与仇恨,和伍子胥颇为相似。
他确实与伍子胥同病相怜,都是家族势力过于庞大,危及了君权,被楚王灭了满门。
伍家先亡,伍子胥历经艰辛,在吴国有了立足之地,伯嚭家破人亡后,也逃到吴国,得到伍子胥的保荐,有了兵权。
不过现在他还不是在和楚军交锋,而是和公子掩余、公子烛庸交战。
这两位与吴王僚一母同胞,也就是庆忌的亲叔叔,在吴国久掌兵权,素有人望。
吴王僚被刺时,庆忌当机立断,率亲兵突出重围,他们则陷于军中,干脆投降了楚国。
楚国也乐意接纳,让他们带兵与新的吴王部下交锋。
如果庆忌死了,这两人倒也翻不起风浪,可就在数日前,庆忌再度出现在吴国边境时,双方再做呼应,伯嚭大为忌惮,直接退兵,不敢再启战端。
“将军,伍相国到了军前!”
正在这时,一名亲卫上前禀告。
“走!”
伯嚭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大营,披挂整齐,向辕门外迎去。
吴国常年战事不断,军容肃整,伯嚭出营,三军已然集合完毕,军阵严整,杀气森然,透出不可撼动的强大气势,数位将领更是跟在他身后,只是距离较远,显然并不服伯嚭管束。
不多时,迎面出现一支车队,遥遥可见伍子胥立于战车之上,一袭暗黑深衣,白发如银,目光跃过军营,死死地看向远方的楚国疆域,许久后才转了过来,看向伯嚭,露出不满。
伯嚭不敢与其对视,却又好奇,看了眼伍子胥身侧的一位男子身上。
因为这两人,竟然并肩而立。
伍子胥曾经在街头,靠吹萧乞食活命,但那是大丈夫忍辱负重,他内心的骄傲,伯嚭早在楚国时就很了解,如今更是相国之尊,什么人能得如此看重?
“相国请上座!”
心中存了丝不妙的预感,众人见礼。
进了大帐,伍子胥在主帅案后坐下,大袖一拂,直接质问道:“伯嚭,战事如何?”
“相国恕罪!”
伯嚭立刻半跪:“楚国地域宽广,山川河流复杂,掩余烛庸借之掩护,不正面迎战,庆忌之军神出鬼没,难以探清虚实,楚人大军又以大别山和颖水为屏障,对我军虎视耽耽,末将实在不敢妄动……”
此言合情合理,但伍子胥显然不愿接受,目光中寒光凛冽:“楚王昏馈,奸臣当道,只知争权夺利,应变缓慢,我命你以雷霆之势,迅而击之,为何不从?”
“请相国恕罪”
伯嚭唯有再度重复,声音里满是恳切。
每位将领的用兵之法都有不同,他虽然也想为全家老小报仇雪恨,却生性谨慎,再者刚刚在吴国立足,胜利捞不到多少功绩,一旦打了败仗,必然万劫不复,岂会愿意冒险?
“你畏首畏尾,坐失军机,无力领军了!”
伍子胥不管这些,看向身侧的男子道:“长卿,你看我军可否一战胜之?”
表字长卿的男子,迎着一位位面色有异的将领注视,开口道:“兵者,勇武之道,谋略之法,死生之地,无计不可用,无法不可施,伯嚭将军重不败,并无不对……”
伯嚭一怔,就听男子接着道:“然兵贵胜,不贵久,用兵之法,当以全国为上,破军次之,上兵伐谋,将军若能以逸待劳,以实击虚,知己知彼,自可百战不殆!”
伯嚭身体一颤。
这看似是为他说话,实际上他出于楚国,不正是知己知彼?
守而不进,还是私心之故!
他当然不会承认,冷声道:“说易行难,叛军得楚之助,避而不战,我又能奈何?”
男子指着地图,划出几条行军路线:“只需伪装叛军,攻此战线,楚军自危,必逼掩余烛庸与我军正面开战,攻守逆转,以逸待劳,岂有不胜之理?”
众将顺着他的路线看去,思索片刻,顿时惊为天人。
原本听伍子胥之意,竟是要阵前换帅,心中难免不满。
伍子胥本就是外人,若不是助吴王篡位,哪里能有此时的地位?
他上位后竟还要安插亲信,这是要将吴国的高层,全部换成别国人?
然而此人一开口,就连自视甚高的伯嚭,都有种振聋发聩之感。
不攻叛军,而是直击楚军,令楚国逼迫叛军,与吴军交锋。
这种攻守之间的转换,将一切都考虑得极致完美,更未有人从全局的战略角度,对战争进行如此细微周到的分析。
诸侯列国,战事从未停下过,军事确实是国之第一等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但用兵不贵久战,贵速战速决,谋略之道,可无所不用其极,不必顾忌法理,这就把兵摘了出去,独立一家。
而且接下来,此人还指出,战争没有常胜之法,只有不败之道。
名将之所以能创下一个个战争奇迹,不是掌握了胜利法门,而是掌握了如何不去打败仗的诀窍。
常胜遇上不败,不败者胜。
这完全颠覆了攻守之间的关系,以往将领都以攻为荣,以守为耻,但此刻就连复仇心切的伍子胥都不得不承认,上兵伐谋,按照男子之法,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