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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来请安的九姨娘凉凉的瞥了一眼余辛夷道:“怎么,大小姐,你没听到么?”自从上次跟余辛夷结了梁子后,九姨娘便处心积虑的想报复,但是奈何一见了余辛夷就浑身发抖,现下终于找着机会挤兑她。
“昨晚我院子里很安静,睡得极熟,并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呢。想来,俊儿弟弟始终待我极好,不忍心打扰我睡眠呢,九姨娘,您说是不是?”余辛夷朝着九姨娘淡淡一瞥,虽是带着笑意的,却生生把九姨娘吓得忙住了嘴。
九姨娘浑身一抖,畏惧的低下头去,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像被一头猛虎盯住了,随时会被撕碎,而她就是那只自寻死路,胆敢在老虎面前威风的小花猫!
张氏冷笑一声道:“是么?大小姐倒是极幸运的,只不过,现在府里下人都在传,大少爷魂魄不散,是来找你报仇的呢,”张氏特意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亲手害死了他!”
“行了!”老夫人本就头疼,还见张氏在一旁不依不饶,气得脸色发青,呵斥道,“竹心,去跟全府所有人说一声,谁再敢在府里浑说半句,立刻张嘴四十,赶出余府!另外,今晚派人给我再各个院子里都好好守着,我倒要看看这装神弄鬼的混货,到底是什么东西!”
被老夫人狠狠瞪了,张氏一噎,张氏的女儿余彩佩忙拉拉她母亲的袖子,拉着她一起告退。
张氏、九姨娘并其他几个姨娘都走了,屋子里清静下来,老夫人招招手让余辛夷过去,目光犀利道:“大丫头,我知道俊儿的死错不在你,你别把那事儿放在心上,至于温氏那里,有人守着,你放心。管她真疯假疯,真病假病,横竖都害不到你头上!”
不得不说,老夫人是余府里极少数真正精明睿智的人物,而这份睿智当即让余辛夷心里暖了暖,感激道:“谢谢奶奶。”
今天是余子俊头七,按照习俗请了道士们来做法事,超度余子俊。余惜月被暂时放出柴房,只见余惜月一身缟素走到余怀远面前,脸色有些白,眼中散发着深深的哀痛,“父亲……”两个字才唤出来,两行清泪已经流满了脸颊。
原本艳丽过分的面容,因着这身素而显得清丽,这一哭,当即让余怀远心软了几分,想起已经去世的儿子,不论如何死者为大,至于生前那些错处都是可以原谅的。余怀远人到中年,曾有过三个儿子,现下死得一个不剩,看着女儿哭,内心悲痛被勾出来,他眼圈也忍不住红了红。
却见余惜月突然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余怀远面前,眼泪不停的掉:“父亲,请您允许女儿在家带发修行吧……”
余怀远当即惊讶的瞪大眼睛:“你这是说什么胡话!”
余惜月的泪水一波一波的涌出眼眶,眼中满是伤痛与后悔:“自弟弟去了,看着您满脸哀伤,母亲又因悲伤过度病了,女儿幡然醒悟,之前都是女儿不孝,总是惹您生气,全都是女儿的错。今后您打我也好罚我也好,女儿这辈子不嫁了,就在府里替弟弟伺候您,伺候母亲……请您成全女儿吧……”
余惜月连磕三个头,说得动情动心,果然余怀远脸上松动了些。
余辛夷心底冷冷一笑,被关进柴房半个月,余惜月不知什么时候竟也修炼出道行来了,趁着余子俊刚死,余怀远正悲伤心软之时,赶紧装孝心,想方设法从柴房里出来。她这好妹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
余辛夷使了个眼色,二夫人柳氏当即上前,将余惜月扶起道:“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今天大少爷头七,你父亲本就伤心,你又何必这样故意勾起你父亲的伤心事,至于带发修行,再不嫁人,这话更别乱说,不然让别人误会了,还以为大伯待你多苛刻,竟不许你嫁人呢。”
这话余辛夷不能说,说了绝对会引起余怀远的戒备与疑心,但是二夫人一说,余怀远脸上的动容立即僵住,眼睛微微眯起望着地上跪着的二女儿。
余惜月脸色一白,连忙在地上狠狠磕头道:“父亲,我绝没有那意思,女儿只是想替弟弟尽那未尽完的孝心,再没有其他的,请您务必相信女儿啊……”她心里恨得简直要发疯,她明明刚才就要成功了!该死的余辛夷竟然联合柳氏又害她!贱人!贱人!一群贱人!
连磕九个头,每次都狠狠砸在地上,直到余辛夷额头都砸破,滴出血来,余怀远脸上的怀疑才消减,叹了一声,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弟弟才去,你现在又想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之前那些话不许再说了,你只需再老实些反省,待过些时日,看在你弟弟份上,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过些时日……到底要过多久时日才算反省完!她的算盘,失败了!余惜月心里已经失控尖叫,几乎崩溃,面上却还要维持着哀痛的样子,违心的再磕一个头:“多谢父亲……”袖子底下,手指几乎要将衣服抓破。
待余怀远走后,余惜月目光狠狠的瞪向余辛夷,牙齿咬紧得,似乎恨不得把余辛夷整个撕扯,咬碎,咬得鲜血淋淋:“余辛夷,你会有报应的,我发誓!”
余辛夷弯起唇,浅浅一笑:“那我就等着吧。”
余惜月一双发红的眼睛,愤恨的瞪着她,然而余辛夷却双目清朗,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余惜月朝着她冷冷哼了一声,露出一道冰冷阴沉的微笑,重重撞过她,走了开去!
余惜月一走,余辛夷朝着柳氏轻轻一点头,多谢她刚才的帮忙。柳氏也回以一抹浅笑,走了开去,她帮余辛夷并不是无偿的,之前余辛夷开口求了老夫人,余明珠才得以放出来,这个人情,她得报。
至傍晚的时候,法事开始,温氏一身缟素撑着病在丫鬟的搀扶下,也出席了。只短短几日,温氏消瘦了不止十斤,原本丰腴的身子立刻空下来,特别是脸颊上,皮肤松弛的挂着,而鬓边竟然已经出现了白丝,任任何人都看不出:她才三十有三。
温氏仍是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但也不像之前那么疯癫,目光在余辛夷身上扫过的时候,眼中划过一丝冷意,随即落在道士法坛上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上,透过她的侧脸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诡异。
只见三名道士们举着桃木剑,在院子里开坛做法,一口烈酒喷在剑上,猛地吐出一口大火,随即再是一口,三道大火将整个院子都照得明亮如白昼。而道士们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念着超度亡魂的祭咒。
然而,突然道士们手中的桃木剑猛地跳出手中,明明剑上没碰到火,剑身上却突然涌起熊熊烈火,并且大火不止,而桃木剑上特制的辟邪的符咒,竟然被烧得焦黑。道士们连忙放出十二道黄符,然而每一道都被烧着,最后成为一摊黑色粉末,而那些黑色粉末,竟在地上摆出一个隐隐的大字凶!
道士们猛地脸色一变,倒抽一口气,惊恐道:“贵府有恶鬼,并且手里犯了人命!”
顿时,阖府人面色都白了,脸上充满惊恐。府里有……恶鬼?并且手里还犯了……人命……特别是昨天刚见识了大少爷还魂,飘白影之事的丫鬟婆子,都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难道是指……
刚从房里放出来,已经收敛几分的余明珠,这时也吓得惊惧道:“难道是昨晚的白影……”还没说完,柳氏忙拉住她,示意她闭嘴,老夫人最不喜人谈论昨晚的事,都下了禁口令了。
然而余明珠的口一开,其他人的口就再收不住,九姨娘看着地上那大大的凶字,漂亮年轻的脸孔有些发抖,畏畏缩缩道:“……那恶鬼难道是指大少爷?”
九姨娘话音一落,立刻招来余惜月憎恨的眼神,九姨娘立马把头往下一缩没,这样议论死者在风俗上可是大不敬。
“并不是指的贵府大少爷,”为首的道士捏了个阴阳诀,脸色越来越凝重,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突然停留在某个方向,陡然铁青,甚至带着一丝畏惧,“那恶鬼披着人的皮,却做害人的事,贵府的大少爷,就是被那恶鬼害死的!她是来索命的恶鬼,来寻前世的仇,所有她接触过的人,都会被拖进地狱,全都害死!”
道士声音越提越高,脸上竟带满了惊恐,像见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而那目光盯着的方向,竟然是余辛夷!
所有人都望向余辛夷,同时畏惧的往旁边躲了躲,尽可能离余辛夷远一点,再远一点!而只有余辛夷面色如常,一双月光般清冷的眸子望向法坛,微微眯了眼睛。然而余辛夷越是没有反应,众人就越是惊恐,那些目光,简直像在看一个真真的恶鬼!
余怀远跟老夫人对视一眼,立刻肃容道:“道长,请不要危言耸听!我余家决不信那套鬼神之事!”
为首的道士手抱阴阳,一副忠言逆耳道:“贫道等绝无危言耸听,贵府的大少爷之死,以及大夫人的病都乃此恶鬼所为,余尚书若不信,贫道等再不多言,告辞。”
法事中途告终,整个余府全陷入一种莫名的惶恐之中,无论余辛夷走到哪里,那些丫鬟下人们都低下头退避三舍,甚至在陪老夫人、余怀远用晚膳的时候,一个丫鬟给余辛夷盛汤的时候,竟然打碎了碗。那丫鬟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在余辛夷面前,哭求道:“大小姐,您别杀了我,求您饶了奴婢吧……”
老夫人的脸色当即非常难看,把一双银筷用力拍在桌上,呵斥道:“浑说些什么!竹心,把这满嘴胡言的丫鬟给我拉出去耳光伺候!”
然而刚处罚了一个,另一个丫鬟又犯了事,把漱口的茶水洒了一地,老夫人气得头越发痛了,扶着竹心就回了房休息。
桌上其他两位夫人,并另一张小桌子上吃饭的几位姨娘,都面面相觑,手里的碗筷不知该拿该放,但所有人看向余辛夷的目光,都万分敬畏。
余辛夷放下碗筷,朝着余怀远福了福身道:“父亲,女儿先告退了。”
余怀远脸色也极不好看,看向这个女儿的目光也有些莫测,点点头允了。
余辛夷带着白芷回海棠苑的路上,便听到几个丫鬟聚在园子角落里围在一起,颇为紧张的在议论,脸上全是恐惧紧张:“知道吗?大小姐就是恶鬼啊,听道长说,大少爷就是她害死的!”
“怪不得昨晚大少爷的冤魂回府,原来是找害他的人报仇来了……”
“可不是!上次香附的死,说不定也是大小姐害的,而且我听说,老夫人今儿个也头疼,去召太医去了,阿弥陀佛,你们说大小姐会不会真的把我们全都害死啊……”
第54章 打错算盘()
白芷气愤的想上前教训那几个丫鬟,却被余辛夷拦住。白芷不服道:“小姐,那些贱蹄子敢枉议主子,败坏您的名声,本就该罚,让我去教训她们!”
余辛夷浅浅一笑道:“教训了三两个就有用了?现在全府都在传呢。”若是教训了这几个丫鬟,只会传得更加厉害!从昨晚的“余子俊返魂诉冤”,再到今天的道士做法,整个余府人人都在传,大小姐是恶鬼,会害死所有人的恶鬼!
白芷着急道:“大小姐,咱们得做些什么,不然您的名声就要被彻底败坏了!”鎏国是最重理法的国家,一个背负着恶鬼之名的女子是为大不祥,在有些封闭不化的城镇,甚至还有被沉湖溺死的先例,虽然这是尚书府,但也不得不防啊!
余辛夷勾唇一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做些什么?那些人费尽心力,先是闹鬼,再是道士做法,最后又阖府散播谣言,目标可不仅仅只为坏了她的名声!恐怕,接下来会有更精彩的等着她!
海棠苑。
余辛夷坐在上首,手上端着一只雨后初晴的青花茶碗,轻轻撇开一层茶叶,轻抿了一口,抬头便见寒紫压着一个被打晕的婆子进来。
望着地上跟软虾一样倒着的婆子,余辛夷冷冷笑了下,手中那碗滚烫的茶水猛地泼过去,将那婆子一下烫醒,那婆子烫得哇哇大叫,脸上身上通红一片,见到余辛夷时表情立刻紧绷起来,看了看旁边儿冷着脸的寒紫,浑身一抖,刚才突然把她打晕的,就是这个人!
那婆子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跪着,想看又不敢看余辛夷道:“大小姐,您找奴才来有什么吩咐?”自周瑞家的离了府,温氏后补进几个妈妈,而这个宋妈妈就是其中之一。
余辛夷又端起一碗茶,静静品道:“不过是问你一句:府里那些传言,是谁派你散播的。”
宋妈妈脸色一变,道:“大小姐您在说什么,奴才听不懂。”端的是个嘴巴紧闭的老蚌,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
白芷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老东西,我问了府里不少丫鬟,都说是你开始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