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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百草娘子煞白了脸:“君上……这……这……”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归溯耐着性子劝她宽心,“我绝不会跟你计较。”
“是……是……”百草娘子咬着牙打着颤,“君上应该是有孕了。”
“什么!!!”
那年夏天,北海之上发生了海啸。
第200章 满城茉莉()
“师父?师父……”耳边温柔的呼唤声就像裹着蜜糖,足够妩媚却又不会显得轻浮。
“哦,是兰若啊……我刚才是睡着了吧。”法渡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从模糊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是啊,也难得看见师父困倦,大家也就没过来吵你。”面前的女子说话的时候总是含羞带笑,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说不尽的风情。
“现在是什么时辰?”
兰若慢慢捻着灯芯点亮了灯火:“已经过了子时了。”
法渡扭头望向外面,窗外的茉莉长成了层层叠叠的绿影,白色的花朵零零星星的铺开,雨点摔打着叶片和花瓣,温柔的香气便裹在水里慢慢氤氲。
兰若小心的燃了熏香端到案几上:“师父,方才我看见你笑了,是否做了什么好梦?”
“好梦吗?”法渡苦笑一声,终究还是归于无声。
远处的亭台楼阁都在烟雨中缓缓化开,一重山水一重楼。
“对了,陛下酉时来过。我们看您睡着,就让陛下回去了。”
“他没为难你们?”法渡问道,“我以为按宝殊的性子,肯定会在外面大吵大闹一番。”
“陛下确是不高兴了。”兰若掩着嘴微笑,“我与他说再闹下去只怕师父醒来生气再也不理他,他也就乖乖的回宫去了。”
“如今当平的乱党首领已经伏诛,朝中暂时不会再起事端,就让宝殊少来找我吧。”法渡点点头,“夜已深了,你先去休息吧。”
“是。”兰若点点头,起身掩门出去了。
法渡闭上眼睛,沉檀的味道缭绕在鼻端却怎么也盖不过沉在雨里的茉莉香气,恰似今夜的心乱如麻。
五年了。
被小白推出修神宗的幻界之后法渡便到了这里,到如今已经整整五年了。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不过是恰好落在了什么外景基地,他只想找到生死门,只想重新回到小白身边。疯狂奔走十多天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已经跨越了千年的时空,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那时候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每每想到那个正在被抹去的世界和小白微笑的脸,他就急得要发疯。
或许是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小唐的死并不在法渡意料之外,或许死对小唐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而小白的离去则来得太过突然,小白那一推,并不是把法渡推出了那个世界,而是活生生在他心上撕裂出一个入口,然后深深的住了进去。
在水边遇见的那个少年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口口声声喊着要拜他为师。那时候快急疯了法渡哪里有心思去应付他的纠缠,直到少年哭喊着说自己肚子饿,法渡才忽然间从极度混乱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眼前的少年浑身污渍,早已不复初见时的光鲜。
明明已经是十多岁的模样,他却骄纵的坐在地上蹬着腿,哭得像个超龄的婴儿。
法渡也被他哭傻了,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来抚慰他。
“你吃桃吗?”
“桃?哪里有桃?只有一个桃核……”少年惊诧的望着那个枯朽的桃核里冒出嫩芽,抽枝长叶繁花满树,最后挂满了累累的硕果。
法渡站在桃树下,周身笼罩着淡淡金芒,就像把天上的阳光穿在了身上:“别哭了,吃吧。”
“哇!”少年毫无征兆的扑到他身上,抹了他一身的眼泪鼻涕:“我就知道老天不会这么对我,你是来救我的!你就是来救我的!”
到后来法渡才知道那是梁国的王子萧勤业,小名宝殊。
和所有争权夺位的宫廷故事一样,宝殊是宫中最受宠的德妃所出,自己也聪明伶俐深得老皇帝喜欢,由此引来了皇后的嫉恨,勾结外臣构陷德妃,最后母子俩便得了个被逐出帝京的下场。
其实老皇帝也还仁义,好歹封了宝殊一个扈州王,大小也还是个王爷,吃穿用度也按月供给。大概也是受了人指使,外遣路上随行便开始慢待母子俩,缺衣少食又以赶路为名不让求医。到了扈州德妃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全城上下却没有一家医馆敢去救治。
宝殊求告无门,听说南山化生池的湖神有求必应,于是趁着半夜爬墙出来想去拜神。就在他迷路迷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法渡就这么从天而降站在了水面上。
宝殊生拉硬拽着法渡回去救母,然而在他离开的日子德妃就已经静静的去了,连儿子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
后面老皇帝忽然驾崩,皇长子即位之后沉迷声色,不到两年的工夫就忽然暴毙。没有了名正言顺的国君,每一股势力都想扶植自己的势力趁机做大,所以随后推上皇位的几个娃娃皇帝全都在权力征伐中丧命,最短的一个在位时间不过16天。
直到这时候才有人想起来早就被流放的扈州王。
宝殊回到帝京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在城里种满了茉莉。
细雨纷纷扬扬撒满全城,就像铺天盖地的茉莉雨。
“易勋……你知道吗……我母妃在生的时候最爱的就是茉莉……”宝殊拼命克制着眼眶里的眼泪,“在这个世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依靠。”
初始那时宝殊才十三岁,法渡推辞不肯做他师父,他只好口口声声喊着易勋哥哥。
法渡偶尔想起相逢那天互相通报姓名的时候为什么会回答是易勋,或许就像宝殊宁愿通报小名而不愿称自己为萧勤业一样,都是一段并不想承载的过去。
回到帝都那年宝殊已经十七岁,站在城门顶上望着已经属于他的万里江山,忽然把哥哥两个字给省去了。
宝殊一字一顿的说着:“那些害过我的,伤过我的,欠着我的,从今往后我都会一一讨还。”
法渡从他脸上读到的除了悲戚,还多了一份凌厉的杀气。
法渡不愿意住在宫里,宝殊就安排他住在就近的护国寺里。法渡不肯接任住持之位,宝殊就赐他个清闲侍奉,来去随意不受管束,皇家的斋戒祭祀都可以想来就来想免就免。
谁都知道梁敬帝十分倚仗那个住在护国寺的和尚,有时候法渡一句话,远胜过满朝文武苦口婆心以死相谏。
先前新帝登基政局不稳,跟着就是当平之乱。战乱之下还暂时没人去理会法渡的存在,可等到战乱平息,就开始有人为法渡的特权而感到担忧。
谁都不知道法渡根本就不愿意卷入那些你争我夺的纷争,他心里唯一的愿望不过是找到生死门,重新回到小白身边而已。他刻意疏远宝殊,为的不过是能求得一方安宁,也免得落人口实。如今看似风光无限,谁又知道他心里的凄惶无助。
小白……
法渡凝神看着摇曳的灯火,唯有苦笑连连。
五年了,每每想到这个时间轴他就会觉得无比的绝望。
这五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生死门的下落,可始终没有头绪。生死相合之下华光毕现,任谁捡到都会当做异宝珍藏,哪怕挨门挨户搜索也很难找到线索。
时间流逝得越久,法渡就会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兰若是在战乱中捡到的孤儿,捡到她的时候她也不过就是十四岁,如今早过了出嫁的年纪,却还寄住在这护国寺里照顾法渡的饮食起居。
说是照顾饮食起居,其实也没多少好照顾的,因为法渡根本不用喝水进食,之所以让兰若每天端进端出,不过是不想被当成怪物而已。
法渡几次想让宝殊安排给兰若找个好人家,兰若总是推托不肯答应,法渡到底也不是个八卦的人,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兰若终究是女子,她在护国寺进进出出,还是惹来了不少风言风语,牵涉到的不仅仅是法渡,还有与法渡来往甚密的宝殊。
除了兰若,法渡身边还有个叫雪休的孤儿,这孩子在大雪天里被扔到庙门外,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僵了。法渡犹豫再三还是给救活了,后来就成了法渡身边的随侍。不过这孩子有自己的脾性,对寺里收藏的文献典籍十分感兴趣,就能待上好几天,法渡也没什么办法,最后还是只能差遣兰若去办事。
屋外的雨下得格外绵长,法渡无事可做,也只好铺开棋子和自己对弈。这个年代无聊得很,平常的消遣也就是看书下棋,外加听兰若抚琴,几年下来别的没什么进展,棋艺倒是提高不少。
僧人的脚步声从廊外匆匆而过,虽然放得极轻,可在法渡耳里听来却清晰无比。
“你可听说城东出了怪事?”
“说是从河里捞到两具尸首,身体里的血都被吸干了,就剩了皮包骨头。”
“……那可是出了什么妖孽?”
“可不正是,其中一个死者正是中郎将王大人的儿子,今日便送了拜帖过来,求住持大师前去收妖替儿子报仇呢。”
法渡的棋子在棋盘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这么些年月过去,他早已经习惯了不再去多管闲事。他人的生死原本与他无关,只是寺里老住持年事已高,平时也常和他一起下棋解闷,到底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涉险啊。
第201章 为君之道()
法渡本想一大早先去城东看看,没想到雪休却先推门进来:“师父,陛下又来了,您是见还是不见?”
法渡皱皱眉头,看这时辰,宝殊多半是朝都没上完就跑出来了。
“师父?”
法渡略一沉吟:“就说我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让陛下先回去吧。”
雪休应命去了,过一阵子又转了回来:“陛下说找到一块特别的玉珏,想邀师父一观。”
法渡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去了会客舍。
“朕就知道,提起那玉珏,易勋就是病着也一定会来。”宝殊面露得色,十八岁正是少年最叛逆的年纪,而现在的宝殊神色里除了狡黠和得意,还多了一份乖戾和凌厉。
法渡慢慢坐下:“陛下找我何事?”
宝殊把随侍全部遣了下去,亲手斟了一杯茶送到易勋面前:“没事就不可以来找你吗?”
法渡望了一眼面前清澈的茶汤:“上朝议事未毕就跑出来,实在不是为君之道。”
“哈哈哈……”宝殊笑得前仰后合,“江山是我的,你反倒比我还操心。”
法渡微微蹙眉,还没等他开口宝殊却先亲昵的凑上来:“这不是有人跑来献宝吗?我想着你这些年找得这么着急,所以就先给你送来了。你看看,这是也不是?”
法渡望了一眼宝殊手心里的玉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生死门不可能这么轻易找回来,甚至在老远的地方他就能感应到那是不是生死门,可每次宝殊捧着东西来给他看的时候,他却还忍不住怀着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又不是啊?”宝殊狠狠的把玉珏摔在墙边,“等我回去把那献宝的杀了。”
法渡皱眉看他:“宝殊……”
“哈哈,朕和你逗着玩呢。”宝殊抿着嘴,“朕真正杀了人,才不会让你知道。”
法渡什么都没说,枉死的人总是有深深的怨念,短短一年之间宝殊身上缠绕的怨气便越来越重,根本不需要说什么,法渡自然知道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宝殊忽然开口:“易勋啊,前几日陈妃产下一位皇子,不如你择日进宫替小皇子做个祈福法事吧。”
法渡答道:“无须进宫,我自会保宫中平安无虞。”
古时候的人成家立业极早,更何况还是出身皇家,宝殊虽然只有十八岁,已经有了王后和数十位妃嫔。法渡从来都认不全,也不想费心思去辨认每位嫔妃的模样,宝殊这么一说他也就这么一答。反正皇宫离这里不远,要想保宫中平安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朕就知道……你真的是神仙。”宝殊笑道,“从你让桃核里结出桃子那时候开始朕就知道。”
“那是你看错了。”法渡一直后悔曾在他面前表现过神力,如今偶尔用起来也会格外小心避过所有人。如今的宝殊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孩童,他并不会觉得那是变戏法,而他所想要的也不再是一个能填饱肚子的鲜桃。
神力之于法渡和宝殊,或许都不是一件好事。
宝殊微微一笑,也不和他争辩,只是和小时候一样倾下身子枕在法渡腿上。
“陛下……”
“朕累了……让朕靠一会儿……”宝殊闭着眼,脸上的笑意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