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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意识的甩手想要放开那个小鬼,它却哀声叫着,反过来死死拽住了法渡。
它的力量如此可怕,法渡竟然挣脱不了,想到曾经试图把他拽进水库的那个小鬼,忍不住惊呼起来:“小白,怎么办?”
小白一脸嫌弃:“你自己惹上的事,自己想办法解决。”
法渡只觉得小鬼的指甲正在慢慢的刺入皮肉,忍不住怒吼:“小白!如果它吸食了我的血液,变异成怪物不是更难对付吗!小白!”
小白咬着棒棒糖,显然很不情愿:“如果你真想一了百了,那就下定决心甩开它,满心只想着要让他灰飞烟灭。”
法渡觉察到手上传来的刺痛:“别开玩笑了行吗!”
“我没有开玩笑,你还记不记得,在玄济寺地穴之下,你曾经以自己的血引燃火焰焚伤我。连我的修为也会为你所制,这只小鬼又怎会是你的对手。”
法渡忽然明白过来,难怪那次在玄济寺地穴他能把小白伤成那样,而后却只能任小白鱼肉,那是因为在地穴那次自己是真的动了杀心。
法渡集中精神望着小鬼,那小鬼陡然尖叫起来,嘴上喉咙里沾染到法渡血液的部分就像被泼了酸,皮肉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瞬间烧得能看见骨头。它的身形原本就不大,此刻更像是一支正在燃烧的蜡烛,渐渐的连人类的形体都消失了。
小白静静的看着法渡处置小鬼,就像在旁观一出乏味的电视剧。
忽然间,小鬼身上冒出了黑烟和不断鼓起的水泡都停止了。
法渡望着脚下不住哀鸣的小鬼,轻声说道:“小家伙你听着,只要你不再纠缠我,我可以饶你一命。”
小白皱着眉头,似乎是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放过它?”
“它身上没有人血的气味,我想它应该从来也没害过人。毕竟是我先去招惹它的,哪怕它动了吃我的心思,也用不着让他魂飞魄散吧?”
听完法渡的话,小白居然完全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你果然对自己所做的事毫无自觉。你把一个地缚灵从束缚地硬生生扯离,它的魂魄便再也没有凭依,只能是魂飞魄散的结局。所以哪怕他自身并不愿意,从今往后也只能跟着你。”
法渡彻底傻眼了:“一辈子都跟着我?”
“那倒也未必。”小白说了一半却不肯再说下去。
法渡看他吞吞吐吐,越等越急:“说啊!你还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白一扬手,手里那根棒棒糖棍划着完美的弧线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晚上我要吃牛。”
法渡顿时一脸黑线:“牛排?”
“烤全牛。”
法渡:……
看到法渡一脸崩溃,小白就当他是无条件妥协了,一字一句的回答:“只要你找到这只小鬼的生平死处,替他完成未完的夙愿,就能够化解执念超度往生。”
法渡低头看着脚下那滩黑糊糊的事物,重重叹了一口气:“在替你超度往生之前,我就叫你糊糊吧。”
糊糊是那种标准的地缚灵,它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依照生前最后的记忆永远被束缚在某个地方。你说它只是一段脑电波吧,似乎又不尽然,它和其他的鬼魂并不相同,它有简单的思想,还懂得察言观色。其实根本不用小白吐槽,直到六七天以后,法渡醒来看到那滩无以名状的东西还是会被吓个半死。
糊糊果然还是小孩子的脾气,被法渡解放之后它的活动范围也宽了许多,这一整栋公寓都成了它的乐园。它会大半夜里发出各种怪声引人出来看,会在不刮风的时候把别人阳台上的树摇得哗啦啦乱响,会趁人洗澡的时候故意把水阀拧来拧去,也会把东西从这里移动到那里,虽然都是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是很快这栋房子闹鬼的消息就传得远近皆知,住客纷纷搬走,房租也是一落千丈。法渡对房东多少还有那么点抱歉,小白却很高兴在他化为蛇身晒太阳的时候再也不用拉着一层纱帘怕被人看见了。
糊糊平常在家里肆虐小白是不会管的,只有在糊糊惊扰了他的睡眠时,他才会带着无限的起床气一个扫尾把糊糊拍飞在墙上。
每逢这个时候,法渡的心里完全是崩溃的。
除了寻找虞天的线索,法渡同时也在寻找化生寺的渊源。从网上几百万条相关或者不相关的记录里和图书馆浩如烟海的书籍里寻找自己需要的信息实在是不容易,更何况那么多年以来化生寺好像根本无意在史书上留下痕迹,偶尔找到也不过是只字片语,根本无从追寻。但那些零散的记录全都拼凑起来,他反而更觉得困惑。随着时光推移,似乎四个分支之间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在那些晦涩难懂的叙述里,化生寺以各种不同的形象存在着,仁者、智者、疯子、恶棍、野心家、弄臣、出世者,它们并不像唐家那样集中在一起凝成一股力量,而是各自开始按照自己的方式前进。
现在除了虞天和化生寺,法渡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寻找糊糊的生平死处。最初他以为这比寻找虞天的下落和探寻化生寺要来得简单,可事实上却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法渡以为糊糊既然被束缚在那个路口,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在路口玩耍时发生了意外。糊糊这么大的孩子发生了意外,在当地肯定是一出不小的新闻,哪怕那里发生过几十上百起事故,也总会有迹可循。当他从这这个方面着手查询资料的时候才奇怪的发现,那个路口原本就很偏僻,前面路况又很糟糕,来往的车速度都不快,发生事故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而在那些有限的记录里,根本没有和糊糊相关的记录。
线索莫名其妙的断了,这让法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这一天早晨,法渡一睁眼,又被黏在枕边上的糊糊吓了个半死。同样盘踞在床上的小白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把身子深深的埋进了被子。
法渡捂着脑袋哭笑不得,跟一条蛇和一只小鬼同床共枕,这到底算是什么生活!
小白显然没有领会到他抓狂的本意,于是说出了令一件令他更抓狂的事:“你既然那么害怕糊糊的模样,为什么不把它还原成最初的样子?”
“什么?糊糊的模样还能还原?”
“它早已经失去了**,现在的模样不过是它并不知道该维持什么样的样貌而已。你把它烧成这样,那它就维持这样的状态。它此刻大概还以为你是喜欢它这样呢。”
法渡悔恨得差点把床给掀了。
糊糊恢复原状之后,法渡总算告别了每天醒来都要受到惊吓的日子,虽然糊糊整个身体呈现半透明状而且可以随心所欲的穿墙飘浮,好歹比之前火化了一半没化完的样子好多了。可是关于糊糊的来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交通事故,走失儿童,或者是在那附近发生的其他意外,都是一样的没有结果。
看到法渡焦头烂额的模样,小白破天荒的开了口:“你想追查糊糊的来历,其实还有个更加简便的方法。地缚灵并不是完全没有记忆,而是无法整合那些记忆的碎片,也不知道那些碎片对自己的意义。你只需要以五感六识与糊糊结合,就可以通过它搜寻到与它生平相关的痕迹。”
法渡望着小白一脸黑线:“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种做法十分凶险,如果它还是一具尸体,你去探寻之时不过是读取他生前的记忆,多半没什么危险,而现在他已经是冥界的生物,你直接从灵魂侵入,无异于是干涉了冥界的事情窥探了冥界的秘密。所以你探寻的时候只能浅尝辄止,万万不可过于深入,一旦被冥界感知,你的魂魄就有可能被强行囚禁再也无法回归。”
法渡愣了愣:“囚禁?难道真有十殿阎罗、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吗?!”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白冷笑一声,“你们不是时常做法事超度亡魂吗?你信世上有佛,为什么不信这世上也有冥界鬼神存在?”
法渡无言以对,最初只是为了逃避相亲而遁入空门,半年的清修到底只图了个清净,这世上有没有佛他不敢说,只不过他认识佛,佛却未必认识他。
“我不是不信,只是觉得说不通啊。现在的科学技术那么发达,如果真有阴曹地府,哪怕真的建在地底恐怕都早就被发现了。”
“不必觉得荒诞虚妄,人类生存了那么多年,其未知的领域还多得很。冥界的存在,用你们的说法应该是叫做多维空间吧。它与人类生活的存在完全重叠在一起,但又互不干涉,如同表里。偶尔有人看见异状,有时是在冥界控制之外的游魂野鬼,有时却是两界偶尔发生交错而生。你说的十殿阎罗牛头马面,其实也不过是另一个空间的生命形式而已。”
法渡越听越觉得玄乎,大半天缓不过劲来。
“除此之外,哪怕你不被发现,幽冥之界错综复杂瞬息万变,一不小心你就会迷失,再也无法回归人间。”
法渡思索片刻:“既然你跟冥界那么熟,要不你去?”
“冥界对于外力侵入十分敏感,我若是进去了,就像是掀起一场海啸,整个冥界都会察觉。”
法渡低下头细细思索:“小白,你觉得我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我觉得十有**能成。”
法渡大喜:“你对我那么有信心啊!”
小白毫无顾忌的在他心头补了一刀:“你进了冥界,效果大概跟飞进一只蛾子差不多,只要你行事谨慎些,或许冥界即使察觉到了也根本懒得理会你。”
法渡:……
第49章 七只小鬼()
“准备好了吗?”法渡干巴巴的问了一句,结果遭受了两记白眼。小白当然不用准备什么,而糊糊就更不用准备什么了,唯一需要做好心理建设的只有法渡自己。
小白叮嘱道:“你是在太弱,无法直接从糊糊的双眼入梦,只能借助镜子才行。你看着镜子里的景物,一旦映出了不属于这里的景致你就大步朝前走。”
法渡傻乎乎的追问:“走到哪儿去?”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小白总是这么遮遮掩掩说话只说半句,法渡纵然是火冒三丈,可对小白偏偏又无可奈何。
法渡抱着糊糊望定了镜子,半透明的糊糊在镜子里根本没有影像,他就像是做了一个滑稽的抱着空气的假动作,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镜子面前。
十多分钟过去,镜子还是那面镜子,糊糊就跟睡着了似的没有反应,法渡坐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连他都觉得自己此刻傻得要命。
“小白,这方法行不通……”法渡一扭头,这才发现周围的景物似乎都淹没在水里,随着波光水影不断动荡扭曲。
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就已经进去了。
法渡连忙站起来茫然四顾,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浪费了多少时间。
就在此刻,他看到不远处有一片白花花的亮光,而糊糊就和初见时那样,穿着蓝色的小雨衣,握着变形金刚在路边玩耍。
他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他该去的地方。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糊糊已经站起身来,径直跑到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面前。糊糊的表现亲热中带着埋怨,似乎是怪她让自己等了太久,而那个女人并没有一般母亲安抚孩子的表现,只是牵着他的小手朝前走。
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糊糊的妈妈?
这只不过是一段记忆,所以法渡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存在,放心的大步跟在他们身后。
两个人走了很久,连法渡都感觉乏味了。这段毫无意义的路程却被记得那么清楚,它对于糊糊而言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意义?
法渡走神的那么一瞬间,身边的景致忽然变了。
四周都是黑漆漆碎了玻璃的窗户,荒烟蔓草,断壁残垣,似乎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小村庄。
法渡焦急的走着,却始终看不到糊糊的身影。
连在冥界里也能把人跟丢,法渡对于自己的追踪本领也给了一个大大的差评。
“糊糊?糊糊你在哪?”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行为才算是惊扰了冥界,只敢小声的呼唤着糊糊,一路朝前行进。
前面是一间破落的瓦房,门口用胳膊粗的铁链紧紧锁住,门口是一处鹅塘,因为废弃多年,池水已经长满蓝藻,绿得像是一池油漆。
他朝前走了两步,忽然踢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那是一个圆形的镜头盖,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
法渡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于是顺手把它塞进了裤兜里。
砰砰砰!
法渡忽然听到捶打大门的声音,骤然扭头四顾,可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