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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凯洛颔首,然后展开纸张,依次仔细阅读。大约数分钟后,他重新折起全部纸卷,将它们交还给安。
“第一个方案有多少把握?”他问道。
安轻轻吐了口气,提起笔,翻开本子。「几乎为零。」
凯洛嗯了一声,显得毫不意外。“第二个呢。”
「根据战场的局势,在一成与两成之间。」她握笔的手有些僵硬。
“第三个方案……”凯洛微微皱起眉,“没问题吗?”
安抓住艾利奥的手,从那里传来令她安心的温度。她认真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帝国的智将张开五指,按住长桌上的地图,“「她」已经决定了吧?”
艾利奥帮忙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她说……有债应还。”
“这样就好。”凯洛沉吟片刻,望向桌旁空无一人之处,“那么,请您现身吧,维斯女士。”
议事厅内一阵骚动——仅限教国众人,以及‘黑鸦’的诸位骑士。安随着凯洛的目光转过脸,看到那名传说中的‘女士’,正随着象征性的,仿若流动水银的黑色长裙,自空气中缓缓凝为实体。
——缇娅娜·维斯·玛尔。赋予消亡的「地之主」。
房间里的大多数人脸色都有些发白,吵嚷着的也全部都合上了嘴。莉莉‘夺取’埃达的权位,仅是教会的一面之辞;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存在了数百年,具备强大力量,与众多信徒的「神祗」本人。
女性胸前仍然插着那枚湛蓝的水晶碎片,却丝毫无损于她的威严。她缓慢地抬起目光,环过整座大厅,然后开口。
“不必在意那名伪神。我能杀掉亚历克斯,同样可以杀掉她。”
“可是,玛尔大人……”法兰克子爵踌躇着开了口,“您不是……”
一团昏暗的光芒笼罩住他。子爵没来得及说完那句话,甚至没能再发出任何声音,便化为一捧黑色尘雾,顷刻消散无踪。
“别质疑你们不理解的领域。”缇娅娜冷冷地说,“无知可以得到原谅,而愚蠢不会。”
黑袍的女性合上眼睛。那一刹那,安仿佛看到了自己——乃至这里所有人的死。她扶住艾利奥的手臂,感觉全身浸满冷汗;而初次见到缇亚娜。玛尔的众人,已经有一小半跪倒在地。
幻象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让大厅中彻底鸦雀无声。
“好了,现在最困难的问题解决了,我们与对手又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凯洛适时地打破沉寂,“当两方势均力敌,决定成败的不仅是事前的准备,还有每一名将士的斗志与信念。”他停顿了片刻,“在这里的诸位,有谁真的期待战死沙场?”
无人应答。
“很好,这说明你们是人类,而非失去感情的机器。因为我们怕死,面对着全人类,乃至全大陆的存亡,我们才必须做些什么。”凯洛平静地说,“告诉你们自己,以及你们的部下,这肯定会牺牲许多人,但至少我们是站着死去,而非蜷缩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灭亡。”
“我有个问题。”艾尔莎·科恩开了口——她是玛尔的骑士,也是坚定的「抵抗派」,“费米尔·斯塔克……和莉莉到底想做什么。您知道么,玛尔大人?”
“我不清楚。”黑色的女性望向艾尔莎,“我只知道,自从半年前,他就通过「黑鸦」的信徒,尝试研究我的力量……以及杀死我的方法。”
“他想要……”艾尔莎瞪大眼睛。
“关于这一点,你们可以去问莱昂诺斯。”缇娅娜抬起手,从胸前轻轻抚过,“或许他打算成为唯一的神祗。‘父亲’不容许这样的传承,但名为费米尔的那个人类,已经无法用常理判断。而站在我——以及你们「光之主」大人的立场上,唯有尽力阻止它的发生。”
“等下,那然后呢,他又想干什么?”另一名女性黑鸦骑士难以置信地问,“费那么大力气成了神,总不能只是为了毁灭世界吧!那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他可能做任何事,当然,也可能不做任何事。白塔巫师曾对他的父母见死不救,他因此而憎恨人类也说不定。”凯洛敲了敲桌子,“有萨奇人、白塔、以及联合会的例子在前,你们愿意将自己的命运,赌在费米尔的怜悯上么?”
“当然不会。说实话,为了莱昂诺斯大人,我不在乎我这条性命。”海克托尔走出人群,站到凯洛面前,“但我想知道,你们准备了什么计划?”
凯洛认真地看着他。
“因为显而易见的理由,我无法在这里说明整个方案。我可以保证,在战斗开始前,你们每个人都将得到适合的任务。而计划的成功率……”他站直身体,语气平静而自信,“接近百分之百。”
“为了所有智慧生灵的生命和自由,以及艾尔大陆的存续,请诸位相信我,相信安,以及缇娅娜·维斯·玛尔女士。”
四周的纷杂逐渐归于沉寂。即使只想保命的人也明白,眼下不适合提出任何反驳言论——如果他们还想活着走出这座大厅的话。
至于那之后,安并不在意。哪怕那些人选择当逃兵,甚至投敌也好,对于她的「第三个方案」都毫无影响。
“我发誓。”凯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这将是你们一生里,直至风烛残年,也绝不会后悔的一次决定。你们将亲手保卫眼前的一切,你们中的每一人,都是整个大陆的英雄。”
“现在,回到你们的营地,养精蓄锐,保持健康,等待时刻来临。我宣布,这一场战役的名称是——”
安合上眼睛,将双手放在胸口。她知道凯洛将要说的话,并在心中与其一同默念。
“——神殒。让我们结束战争吧。”
第348章 (一三一)对局(莉莉·诺诺)()
莉莉盘膝坐在一株巨榕顶端。
这株植物高约四十公尺,庞大的树冠层层叠叠,绵延伸展数里之遥,形同一座浓绿的山丘。自出生起,它已经历经几百年岁,或许比「九月」还要年长许多。
它位于微风森林深处,距离金穗城仅有数里之遥。然而众多顶尖的艾尔纳哨卫从脚下来来去去,还有自然使者直接从头顶飞过,却没有一人发现得了她。
通过遍布大陆的神术网络,她将意识化作众多分身,融入每一个由她选定的个体。她用那些人的眼睛去看,耳朵去听,并且分享少许浮于表层的思绪。她知道仅需一闪念,她便能够夺取任意一人的生命,或是用凡人无法理解的信息,令他们陷入暂时或永久的疯癫。
这即是「神使」的权能——只属于埃达,也是属于她的力量。
……
哈库姆凝视着北方。
风顺着荒原南下,漫天尘沙遮蔽视线,令他无法看清家园的方向。
两个月前,他半被迫地接受「那个女人」——吉尔·风语的命令,向荒原东方举族迁移。他们离开已经不再安全的故乡,穿越气候严苛的沙漠,前往数百年间无人居住的旷野。
即便有着来自帝国的助力,仍有超过两成的老弱与病患,将遗骨永远留在了这段旅途之中。
开荒的头一个月艰苦而遍地险阻。萨奇人早就适应了荒原的酷热与严寒,以及昼伏夜行的旅行方式,但食物则成了第一个难题。不熟悉的环境和生物,令采集与捕猎都困难重重;在种下的沙薯结实之前,他们不得不捕捉昆虫用以充饥。
水源是更大的麻烦,「那个女人」帮忙找到了几条地下水路,但供应所有部族仍然捉襟见肘。而最糟糕的——一种原因不明的热病曾忽然从男性间蔓延开来,在得到控制和治愈之前,便杀死了部族超过一成的青壮年劳力,包括哈库姆的一个儿子在内。
他们按照「那个女人」的指引开掘矿物,与教国签订协约,换取布匹、食物,种子和其他必需品,建立起足以容纳上万人据点。而一切刚刚安顿下来,对方又带来了新的——或者说,最初约定的指令。
于是他召集起半数的年轻族人,与其他萨奇人部族一同南下,对抗他们死去的同胞,以及引发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
金岩城距离北境不远。空气中传来熟悉的干燥味道,混杂着隐约的死亡气息……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哈库姆握紧手中弯刀,感觉汗液从掌心不断渗出,浸透缠裹着刀柄的粗砺布条。
“哼,你在发抖啊,胆小鬼。”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怕了么?”
“别告诉我你不怕,古尔顿。那些可是死人。”亡者复甦,生者倾覆,那是最坏的预言之一。或许萨奇人的末日就在今天,哈库姆心想。“你如果死了,可别指望我帮你收尸。”
被他直呼其名的男性将斧枪拄在地面,缓缓活动着肩膀。他赤裸的上身与哈库姆一般健壮,面容刚硬而凶戾,一道暗褐色的狰狞伤疤横过前胸,直至肋下。
两年前的一次搏斗中,哈库姆几乎取了对方的性命,那则是当时留下的痕迹。
物产贫瘠的荒原上,沙蝎与火蜥两个部族争战了少说数十年,死于另一方手中的族人无以计数。哈库姆梦见过很多次对方的消亡,却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和他们的族长——乃至整个部族——共同作战的一刻。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古尔顿低声嗤笑,然后重重吐了口气,“萨奇人已经倒了血霉,就别管他妈的预言了。再怎么说,死在战场上,总好过死在狼嘴里。”
“随便你吧。”哈库姆皱起眉头,用力握了握拳头,“大首领呢,这种时候,她哪儿去了?”
“别问我。”古尔顿摇头,“说不定有更麻烦的什么要她对付,那跟老子无关。我说啊,哈库姆——”他咧开嘴角,擎起斧枪,猛力一挥,在地面留下一道极深的沟壑,“要是看不到你的死,就算变成亡灵……我也没法合上眼睛啊!”
哈库姆还想说些什么,但前方的气息陡然变得压抑,身后则霎时间归于寂静。他回头望去,族人们纷纷提起武器,目光中混杂着恐惧与兴奋。
作为一名猎人,哈库姆明白,它们来了。
瘦削的群影从尘雾中浮现,手握利斧,寂静无声。那是他们的同族……曾经殁于「神明」之手,如今化作死者重归。正因如此,这场战斗将没有休止,亦无法投降——若不将对方歼灭,就只能等待灭亡。
他抬起左掌,右手一挥,将锐利的弯刀深深切入掌心。血液涌出伤口,攀覆刀身,点燃红芒,仿若熊熊烈焰。身旁的族人们依样而行。古尔顿的部族,洛克里的部族,还有位于战场的每一名萨奇人战士一同效仿,然后高举武器。
红焰升腾,笼罩军阵,犹如万千灯火。
这并非萨奇人的巫祝之术。不久以前,大统领带来的一名蓝发女孩,将整整数车带着奇异香气的药草,和这个简单并粗野的手段教给了他们。而那个女孩当时所说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我用朋友留下的知识所改良的,教会秘传的药物。它可以将意志化为力量,溶入到你们的血与肉当中。萨奇人的信仰禁止死者复生,因此,如果是你们的血,应当可以克制那些……不怕刀斧的亡灵吧。”
眨眼间敌军已至。哈库姆甩开一切多余的念头,发足疾奔,全力挥下手臂。利刃切开空气,发出哀鸣,将正面扑来的两名死者一刀两断。它们翻倒在地,挣扎着向他匍匐,但红焰从断口瞬间蔓延至尸骸全身,最终将其彻底吞没,仅余一捧飞灰。
一击过后,弯刀归于黯淡,敌人仍源源不绝。
密集的军阵很快开始散乱。萨奇人擅长混战,敌军同样毫无阵法可言,让战场顿时成了一团乱麻。哈库姆努力搜寻着族人和家人的身影,然而在数千人的战场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危险的本能忽然令他心中一跳。他下意识地横过兵刃,挡下两柄迎面而来的斧头,随之双手握刀横斩,将臂膊连同武器一并切断。但失去手臂的尸骸径直撞向他,力道大得令他难以置信。他踉跄着后退,脚踝又被什么抓住,眼看着另一具死者逼近,利斧闪着寒光,直奔他的头颅——
长柄斧枪呼啸而至,带来沉闷的撞击,乃至骨骼崩裂的脆响。尸骸仿佛被千斤重锤击中,裹着红焰飞出十余公尺,坠落在‘敌人’的战团当中。红焰同时蔓延至那些身躯,点燃熊熊烈火,将之化为灰烬。
古尔顿收回斧枪,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冲向前方。
一股不甘与羞愧忽然攫住哈库姆,短暂地抹除了他的恐惧。他眯起眼睛,环顾四周——战吼响彻荒野,与金属碰撞的锐响,鲜血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