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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佣兵顺从地走到队伍前方,脸上带着少许疑惑。其中包含两个卡玛尔人——一名中年女性和一个青年,一名艾尔纳男性,和一个略胖的女性伊特人。他们穿着陈旧的皮甲或锁子甲,脚上的鞋子也有些磨损,看起来和那些混得不太如意的佣兵没什么两样。
巴拉克一言不发地打量着那几个人,尤菲觉得空气有些滞涩,她拉着阿尔冯斯退开几步,距离男人稍远,才感觉好了一些。
“将军,请问……”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由那名中年女性开口,“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做?”
“我问你们。”巴拉克沉下目光,“你们信奉的神祗为何?”
佣兵的队伍中传来一阵低声议论,尤菲轻轻吸了一口气。
站在人群之外的四名佣兵僵在原地,目光起初有些慌乱,但逐渐化为坚固的利刃。他们几乎同时抬起头,直视着仅有不足十步远的那名男人。
“将军。”中年女性将五指并拢放在胸口,向下、右上、水平向左、然后回到原点——那图案仿佛一个倾斜的沙漏。“我永远追随我敬爱的,温柔的母亲。她赐予我们热烈的生命,又带给我们甜美的死亡。正如我们在白天清醒,而于夜间陷入安睡。她是光,亦是影。在她面前,万物尽皆平等。”
女性平静地叙述着,脸上带着庄严的神色。佣兵们一阵喧哗,却没有更多的行动。
因为巴拉克并未下达命令。他只是缓缓拔出剑,指向对面的四名‘佣兵’——
女性迎上巴拉克的目光,低声颂唱,其余几人紧跟着她开口。周围的喧哗奇异般平静下来,让尤菲得以听清他们的颂词。
“有生有灭,无灭无生。生无所厌,灭无所惧——”
那是玛尔的祷言,是《黑鸦骑士团》的战士们前往战场之前,经常会吟咏的圣歌。那祷言带给他们勇气,让他们不再畏惧死亡。
“时如长河,一往无回。进可有路,停即迷失。”
四人合声祈祷,语气坚定,神色从容。
“莫胆怯,莫退缩,莫踌躇。贪生则死,决死则生!”
“为了黑鸦,前进——!”
(二十二)信仰(尤菲·斯坦米兹,下)()
佣兵——不,黑鸦的骑士们向两侧散开,抽出各自的武器,呈倒三角形奔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们将左手擎于胸前,短促而有力地祈祷。暗紫色的幽光凭空而生,仿若一团凝实的雾气,笼罩在他们手上。幽光缓缓明灭,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
尤菲辨认出,那是掌管着「消亡」的神祗玛尔,赋予其信徒的神术。它可以将接触到的任何物质,化为一缕毫无价值的灰尘。
骑士们从三个方向包围而至,利刃闪着寒芒,分别攻向男人的脖颈、右肋和左腿。那名卡玛尔青年并未加入战斗。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快步绕过手持重剑的男人,径直往要塞奔去。
尽管身陷包围,巴拉克丝毫不为所动。他微微下蹲,扭身,踏步,右臂挥出。即便在不通剑术的尤菲眼里,男人的身躯,手臂和重剑也仿佛完美地融为一体。剑即是他,而他即是剑——
一剑平扫。
重剑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毫无阻滞地切开最左边那名男性的身躯,然后是中间和右侧的二人。他们的目光带着惊异和少许不甘,手臂仍然努力探向前方,却终归无法碰触到巴拉克的身体。
尤菲迅速回过头,望向正全力奔跑的那名青年。短短几秒间,他已经跑出三十多公尺,还不时转头向后探看。她看到青年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身体尽力向一侧倾斜——
但什么东西破开空气,深深斩入他的脖颈。
那是一柄锐利的手斧。青年用双手捂住伤口,却根本起不到任何效用。他尝试继续向前奔跑,但喷涌而出的血液带走了他最后的体力。尤菲看着他俯卧在四十公尺外的地面上,直至临死,右手仍然指着城堡的方向。
她听到背后传来佣兵们的喧哗,以及巴拉克的命令。
“继续训练。”男人平静地说,仿佛刚才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缺少队长的小队,自己选定一名队员接任。那么,各分队听令——”
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然后传达命令的呼喝依次响起,盖过了隐约的议论声。
似乎有人在她肩头拍了拍,她回过头,发现莉莉不知什么时候贴了过来。贝尔和她不在一起,大概是自告奋勇地参与到了训练当中——认真说来,在莉莉诺诺团里,对于巴拉克的名声最为崇敬的,其实正是这个看似神经粗大的贝隆人。
“这就是战争吗,莉莉诺诺。”身旁传来阿尔冯斯的疑问。
“大概,是吧?”女佣兵舔了舔嘴唇,“杀戮、掠夺和欺骗——这种时候,任何手段都是可以被接受的呗?”
“可是,为什么会有战争。”机关人似乎仍未明白,“大家都在一起,和和气气,不是很好吗。”
“那咱就不知道了。”莉莉摊了摊手,“这种问题,汝应该去问尤菲才对呗?”
少女感觉到机关人向她投来的视线,但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向阿尔冯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垂下目光。
“说起来……尤菲,汝觉得,他真的有办法攻下这儿呗?”女佣兵似乎感受到她有些低落的情绪,尝试着换了个话题——虽然换得不怎么样。尤菲明白对方的好意,她微微抿了抿嘴角,回答莉莉的话。
“我不清楚。”她摇摇头,指了山坡上的沟渠和障碍,又看向正在训练的佣兵们,“然而,艾因哈特先生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和对方在野外战斗。”
“他们之前演练的战术,显然是为了在城堡内部交战。但我猜不到,他要如何将这些士兵送进城内。”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疑虑,“如果是科伦斯院长,即使无法进行传送,他也可以用强大的法术摧毁这一道城墙。可艾因哈特先生……毕竟只是一名剑士。”
“但他肯定有办法的呗?”
“我想是的。”尤菲确定地说。她相信「牧狼者」绝不会做无用之功,但不知为何,对于不久后的胜负,她忽然有些提不起兴趣。
她拉住莉莉的手,两人沿着树林的边缘漫步。
“我有些不好的感觉……有时候我会想,或许我们并不应该参与到这一场战争当中。”走了一段时间后,尤菲轻声说道。
她并不认为巴拉克做的有任何错误,更不是为那些死去的黑鸦骑士难过——他们和她一点儿都不熟。她只是有一种隐约的预感,似乎事情的发展会和她预想中的有些不同。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然而这一次,她竟然有些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
因为那预感告诉她,这次的事件只是一个开端,而它的后续,或许将影响到整个帝国,乃至艾尔大陆的全部。至于那究竟是充满光明的未来,血与火的变革,或者是最深远的黑暗——她无法看清。
“别想太多就好了呗?”莉莉拍了拍她的背,“我们是佣兵。虽然佣兵也会讲究委托的正当性,可这种事情,本来就没什么对错可言的呐。”
“也许吧。”尤菲轻轻咬住下唇,抬起头,眺望着远方耸立在山坡顶端的堡垒。冬青堡伫立于此足有一百七十余年,由于神术的加护和团员们的精心保养,尽管历经几场战火,至今仍没有任何明显的损伤。城堡南侧墙壁上生长着翠绿的爬山虎,覆盖住整面城壁的一半,让这座孤立于世的堡垒多了一份自然气息。
她闭上眼睛,将它的样子记在脑海当中。
城堡中居住着所谓的‘邪教徒’——那不过是对异教徒的另一种称呼罢了。尤菲不信奉任何神祗,这个称呼自然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未曾近距离接触过黑鸦骑士团的成员——刚才那几个不算。从之前听到的传闻来说,骑士团并非全是恶人,至少不像委托中所说的那样残暴不仁。他们也是人类,或许和她一样有着亲友,有开心和难过的记忆,有喜欢和讨厌的事物。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具备信仰,而她不然。
信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尤菲在心中默默思索着。
(二十三)反击(肖恩·坦布尔,上)()
不久之前,城外树林中发生的那场骚动,并未逃过巡逻骑士的双眼。
但显然,发现者根本没将它放在心上。向军团长皮尔斯的汇报中,那名年轻骑士将其描述成一场杂牌军的内讧。他觉得这是敌人即将丧失信心的征兆,并认为著名的「牧狼者」也不过如此。
“用杀人来稳定士气,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年轻人如此说道,“这样下去,逃跑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干脆让他把所有人都杀光算了!”
当天晚上,皮尔斯向肖恩转述今日白天的巡逻成果时,顺带提到了这件事。与那名骑士和皮尔斯不同,肖恩果断地意识到,事实可能不如他们认为的那样美妙。
与皮尔斯会面完毕后,他立刻派人将那名骑士,以及主管情报的佩恩喊了过来。根据他的命令,年轻骑士详细复述了他所看到的每一个细节。他没能看清当事人的面容,但体型、性别加上大致年龄,已经足够让房间中的另一人做出判断。
随着年轻人的叙述,佩恩的脸色愈发阴沉,几乎都要滴出水来。当对方讲述完毕,告退离开后,这名平时向来古井不波的褐发高瘦男子,咬着牙一拳用力锤在桌子上。
“可恶……简直见鬼!”佩恩喘着粗气,气急败坏地说道,“他们是老练的外勤人员,在那几个佣兵团中,也具备三年以上的资历。没想到,居然被一起揪了出来——”
所谓外勤人员,是指不在骑士团的产业或据点就任,而做着其他工作,从各个方面为骑士团提供帮助的成员。他们通常隐藏着黑鸦骑士的身份,除了少数核心人员,和因为某些任务需要与他们接触的成员外,大部分骑士并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情况。
他们所涉及的行业范围极广。佣兵、商人、酒馆老板、工匠、乃至城镇的大小官员中,都可能存在他们的身影。这一次,他们也作为敌人队伍中的暗线,为骑士团提供了不少情报。
“我们还有多少外勤人员在敌方阵营中?”肖恩问道。如果还有剩下的人,说不定让他们提前离开比较好,他想。
佩恩再次重重给了桌子一拳。“没有了。”他的声音满是愤恨,“那几个人都是精英——都是绝对忠于骑士团的成员!居然就这个样子被——”
“所以,现在我们失去了敌军的具体动向。”肖恩打断情报主管的话,神色也变得严肃,“要么是我们当中出现了内奸……要么,就是「牧狼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他十指交叉握拳,平放在桌面上,“其他据点的回应如何?”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佩恩回答道,“没有一个据点遭受攻击,也没有帝国军团接近的动静。有情报提到,帝国最近似乎在进行动员,但具体目的不明。”他沉默了一会儿,“需要让他们进行支援吗,团长?”
肖恩紧抿着嘴唇,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还没有必要。”他注视着佩恩的眼睛,“不过,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巴拉克显然想让那些佣兵在城堡内作战。我不知道他打算怎么把他们送进要塞,但我知道另一件事。”
肖恩将额前的金发拨到脑后,微微仰起头,露出自信的笑容,“无论他期望着什么,我都不会如他所愿。”
他让佩恩退下,又将皮尔斯和古斯坦因叫到书房,命令他们做好出击准备。两人领命而去,肖恩感受到他们对于战斗的隐隐兴奋,心中的石头再次落下了些。
然后他离开书房,前往位于城堡中层的祈祷室。
祭司长穆尔正端坐在祈祷室侧面的准备间中,手里握着一卷帝国的史书。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老人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肖恩,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来。
“祭司长。”对于这位将一生奉献给骑士团的老人,肖恩一直充满尊敬,“我打算给那些佣兵和帝国军一个教训。为此,我需要您的帮助。”
老人点点头,已然明白了肖恩的目的,“请给我一些时间进行准备,大概明早可以完成。”
“我会将行动定在明日中午。”肖恩微微向老人鞠躬,“辛苦您了。”
……
淅淅沥沥的秋雨从昨夜一直下到今日清晨。此时已近正午,但太阳仍未拨开厚厚的云层,只是努力从乌云背后透出一抹昏暗的视线。堡垒外壁的爬山虎倒是被这一阵雨洗刷干净,绿意盎然,仿佛要将整面城墙吞没在那深沉的绿色当中。
肖恩漫步在南侧的城墙顶端,抬头看着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