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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她那样的好人也逃不过去。谁让她那天正好在场呢?在场的人都被关了起来,为了证明自己无罪,互相检举揭发。有些人想保护好朋友,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阿曼达就是她的丈夫亨利检举的,他为了和她撇清关系。现在那个男人被六芒星学校解雇,名声都臭了。”酒店老板指向角落里一个肮脏邋遢的酒鬼,“天天来我这里喝酒,最近连女人首饰都拿了出来。”他一指吧台桌上的一条猫眼石项链,又叹一口气,用抹布擦拭着酒具,不再说话。
晚上,酒店打烊了。多罗利安湖边,亨利醉步踉跄,喃喃道:“阿曼达,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很怕……真的……他们用刑逼我,要我告发你,如果我不那么做,他们就要杀了我……”他将酒瓶子狠狠砸在地上,俯身看着湖里自己的倒影。这几天,他受到良心的谴责,又被众人议论,觉得实在没有脸面活下去,可是又不甘心这样去死,只有用酒精麻醉自己,浑浑噩噩地度日。
“你觉得对不起阿曼达,那你当初为什么娶她?”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亨利回转身来,看见身材高大的骑士站在面前,浅灰的眼睛里布满了愤怒的血丝。他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啊,你就是在我们结婚仪式上送她戒指的那个人!”亨利想了起来,大声说。在他和阿曼达的结婚仪式上,他们正在红毯上漫步,接受来宾的祝福,花童们把芳香的花瓣撒在他们脚下。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人丛中走出,径直走向阿曼达,问她是否愿意跟他一起走。所有人都惊骇无比,结婚仪式上有这样的人出现更像是来抢亲,一些男方的亲属甚至拔出剑来。但那个人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仿佛眼里只有一个阿曼达。阿曼达微笑着摇头:“对不起,我不能。”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那对浅灰的眼睛里充满了忧伤。他拿出一个金戒指交给阿曼达,说:“这是送给你的,我从前一直没有勇气把它拿出来。”然后他转身分开人群。等到反应过来的人想追上他暴打一顿时,他已经跨上了一匹青色的老马绝尘而去。
就是这个人啊。亨利的后脊窜过一阵凉气,酒醒了一大半。“你想干什么?阿曼达不是我杀的!是哈维的人要诬陷她!”他一边后退,一边从手上拿下金戒指扔过去:“这个还给你!你的财富,都给你!不要来找我!我什么都没做!”
高大的男人步步进逼,影子像山一样压过来。亨利双腿早软了,再也跑不动。男人拎起他,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丢进了湖里,湖水平静地淹没了亨利微弱的叫喊。酒店老板在楼上看见这一幕,拉下了窗帘。
亨利的尸体第二天在湖里被发现,治安官经过一番调查,发现最后看见亨利的人是酒店的老板。“他那晚喝得太多了,一直到打烊,走时像一只软脚虾。”酒店老板淡淡地说。治安官不想往下追究,只判定他失足落水。但在百姓中间,也有人认为他是受良心谴责而投水自尽,还有人认为他是被杀的,因为那天夜里有人看见一个披斗篷的高大黑影在西门附近的湖畔亨利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徘徊。还有人说,那个披斗篷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死神。
“肯?你来了?”该隐老宅门口,卢西弗吃惊地把他拉到暗处,“爸爸说要派人来,没想到会是你。不过通缉你的风头好像早就过了,时间太久了。现在城里正为了国王遇刺一事人人自危呢!”
“西里斯伯爵出海了,他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肯说。
“什么?”卢西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这么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他留下话来,有什么事情就由你和弗雷密应付。家族里的一切资源也随你们调动。”
卢西弗叹一口气,虽然父亲早说过有朝一日由她来接掌鹰岩山庄,但是可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快,而且老爸溜得这么干净利落。“这里有蹊跷!”卢西弗挑了挑细眉,“别骗我,究竟怎么了?”肯拿出一封信:“他们说,要是不相信,就让你看这封信,有他的亲笔签名和私章。”卢西弗草草读完了信,父亲的字,烧成灰她也认识。果然和肯说的一样。
好像一夜之间,就被迫从孩子长成大人。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阿曼达……”卢西弗显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对肯讲这件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杀了亨利,替她报了仇。”肯平静地说。
“亨利也死了?阿曼达的女儿怎么办?做事之前先用脑子想想啊!”卢西弗恨不得抽肯一个耳光。
“她有女儿?”肯比卢西弗还要吃惊。他远在亚述森林,与世隔绝已经太久。
卢西弗马上反应过来:“你把她带走吧。我们一起去,安认识我。阿曼达还有一个外祖母,很可怜,你也带上她。”
卢西弗带着肯来到阿曼达的住处,从她疯癫的外祖母那里带走了阿曼达的女儿安。自从阿曼达的外祖父普路透斯被杀,外祖母就疯了。她坐在屋里不停地织布,织机的嗡嗡声中她唱歌一样哀诉:“你们杀了我丈夫,你们杀了我女儿,你们杀了我外孙女……你们这群吃人的魔鬼……愿地狱的烈火烧死你们……”他们想把外祖母也带走,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并威胁说如果他想碰她,她就会抱着织机撞死,他们只好作罢,给了管家一大笔钱,让他照顾好老人。
肯带着安在阿曼达墓前献上一束百合,低声说:“我又来晚了,对不起,我总是迟到……”阿曼达的老祖母坐在织机前不眠不休,在无尽的诅咒中织出了一幅乱世画卷,她就那样坐在织机前死了,死时也保持坐着的姿势,蛆虫在她身上爬来爬去,苍蝇舔着她腐烂的**,最后,她成了一具坐在织机前的骷髅。小屋里所有家具,包括那匹预言布,都被厚厚的灰尘覆盖。
“艾丽娜,我也要走了。”卢西弗向艾丽娜告别。“我要和肯一起走,带着安,保护她回到鹰岩山庄。反正我们已经毕业,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我还要留在这里,我要继续母亲的调查。她的生命不能够白白牺牲。”艾丽娜固执地说,眼睛里是坚定的神情,“根据阿曼达留给我的普路透斯的预言,我一定会查出母亲要寻找的秘密。”
“我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只能在这路口分手,互道珍重。”卢西弗神情黯然,“艾丽娜,这里太危险,我本来以为你会和我一起回去的。”
“我留下来可以给你打听消息。”艾丽娜的笑容有些勉强,“卢西弗,不然你远在西疆,如何准确得知这里的消息呢?我会不定期送信给你。”
卢西弗抿了抿嘴唇,不好勉强。她辞别了艾丽娜,和肯、安一起踏上返回西泽原的旅程。
“卢西弗!等一等!”小路上,汤姆骑着小红马追上来。
“怎么了?”卢西弗有点吃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还在学校念书么?”
“艾丽娜被抓起来了!”汤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她让我出来找你,她说跟着纸鹤的方向走。”他的马头上用细线拴着一只纸鹤,正是卢西弗折给艾丽娜的。
卢西弗脸色变得雪白,对肯说:“你带安先走,我随后就回鹰岩山庄。”
“我们也一起去!”安在肯的怀中叫道。
“乖,你不能去。”卢西弗摸了摸安的脸蛋,“肯,保护好她。我有办法救艾丽娜出来。”她一扯马缰,转回来路。汤姆跳下小红马:“你的马不行,咱们换马,你快些回去,迟了怕来不及。”他又递过来一个盒子:“我做的两重面具。你最好不要在他们面前露脸。”“好!”卢西弗跨上汤姆的马,飞驰而去。
艾丽娜抱膝坐在牢房一角,地上长满了苔藓,湿气从裙子下面透上来,使她的关节隐隐作痛。这里甚至连草铺都没有,只能躺在冰冷的砖地上睡。大小便也只能在牢里就地解决,艾丽娜只能尽力离那个被当成厕所的角落远些,可是还是有臭气钻进鼻孔。她的衣服已经一星期没有洗了,头发也像稻草一样打着结。一夜之间从王子的座上宾沦为大祭司的阶下囚,命运简直像一本悬疑故事书,翻开一页就露出了残酷的一面。
说来都是文森特和伊丽莎白害的她。文森特和伊丽莎白每日给国王请安,国王始终躺在床上,只能转动眼睛,却无法说话。文森特来找艾丽娜,对她说:“艾丽娜,上课时我觉得你很通医理,请务必帮我父王看一看有没有合适的治疗方法。我看御医根本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你可以找医学老师,我恐怕不行。”艾丽娜推辞道。她心想老国王遇刺中间不知道有什么哈维搞的猫腻,要是我被无辜地卷了进去,想保全自身都难。可是她架不住文森特一而再、再而三地央求,只好答应悄悄溜进去看上一眼。
“不要指望我有什么建设性意见。”她化装成使女,用头巾包住显眼的一头橙色头发,随文森特前往国王寝宫。中途遇上伊丽莎白,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在六芒星学校的同班同学。听文森特说明来意,也要同去。于是三个人一起来到詹姆斯国王的床榻之前。
艾丽娜伸手摸了摸国王的额头,感觉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黑暗魔法力量,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遇上过。“哈维大人说,陛下没有被魔法伤害,是吗?”她问。
“是的。哈维大人说父王只是被剑刺伤过重所致,医生也这么说的。而且当天只是侍卫刺杀,虽然后来也有尸体暴起伤人,可是并没有魔法直接作用在父王身上。”
艾丽娜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国王陛下已经驾崩了……现在你们所见,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文森特和伊丽莎白同时愣住。“不可能!”伊丽莎白抬手要打艾丽娜耳光,艾丽娜躲闪过去,伊丽莎白长长的指甲还是擦过她的脸颊,刮出一道血痕。
“父王没有死!没有……”伊丽莎白哭了起来。
“闭嘴!”有人挑开帘子,从外间走进来,“是谁出此不吉之言?”艾丽娜躲避不及,立在当地。高个子的黑黛安娜公主大步来到国王床前,斜睨一眼艾丽娜:“你是谁?胆敢踏入王宫禁地?”
“是我带她来的。她有好医术,我想也许她能治……”文森特抢在艾丽娜前面说。
黑黛安娜冷笑两声:“好医术?对重伤在身的父王下此言灵诅咒,恐怕她是一个黑魔法师吧?来人!抓起来!”
身后两个王宫侍卫上前抓住艾丽娜的胳膊。
“住手!”文森特大声阻止,“她是我请来的客人,有谁敢动她?”侍卫们看见文森特认真的眼神,不禁停了下来。黑黛安娜虽然御下严格,毕竟是公主,地位不如王子尊崇。“姐姐,请尊重我的客人!”文森特厉声说完,拉着艾丽娜从黑黛安娜身边走了出去。伊丽莎白看了黑黛安娜一眼,也追了出去。
“文森特,你不是喜欢她吗?我就要你好看!”黑黛安娜冷冷一笑,“以她为饵,换取你的生命,这样我得到国王的继承权就顺理成章!”她戴了黑曜石戒指的手缓缓握紧。
不久,艾丽娜便被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告发有黑法师的嫌疑,进了监狱,并且被判处火刑。
她本来可以用魔法的力量逃出去,但是她根本没有用。她不能流露出自己法术高强的迹象,至少现在还不能,这样会引起哈维和黑黛安娜的警觉。如果全国贴上画有她头像的通缉令,以后在雅玛城打探消息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另外,她也想知道,文森特是否真的关心她。
奥斯温王国的律法规定,被判处火刑的黑魔法师,在执行前如果有骑士肯为魔法师的清白作出决斗申请,就可以和代表审判方的圣殿骑士决斗,决斗的输赢被认为是星神的意旨。如果代表魔法师一方的骑士胜了,法师就可以被无罪释放。
她让罗宾去找卢西弗,只是作为万一的后备策略。她更希望文森特能够为自己挺身而出。虽然他从来没有当面向自己表白过,只是对着变成小白兔的自己倾诉爱慕之情,可是只有爱慕之情是远远不够的。她要看这个人是否有担当,是否肯为自己做出牺牲,这样才能判断是否值得和他在一起。
“有人愿意为这位魔法师决斗,证明他的清白吗?”行刑官在广场上高声发问。
艾丽娜被绑在火刑柱上,脚下堆满了柴薪。她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一件处决前犯人穿的白袍,宽大的领口处露出姣好的肌肤。她向人丛中望去,看见罗宾站在一辆小贩的货车上,推车人是一个高大的红发少年,想必就是罗宾常常提起的他的弟弟慕洛利。而艾德丽莉和玛丽安在一间酒馆的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