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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韩副区长,我和赵杰坐上马车往回赶。
在车上赵杰问我:“喜山,你来得挺快呀!”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着急吗?”
“这事准是死‘二溜达’干的,他还记着那年他偷烟的仇。不过我赵杰福大命大,你说这事多凑巧,我怎么就赶上了韩瘸子值班。”
“他就是你那年救下的瘸子?”
“正是。”
然后滔滔不绝地对我讲起了走后的经过。
“喜山哪,这共产党咱没接触过,但从这件事上我看出来啦,这共产党、八路军是个仁义之师。咋讲呢,像我这种情况如果叫中央军的人抓到,不扒层皮也差不多。可抓我这四个人对我还挺好,怕绳子勒坏我,半道上给我松了两次,既没骂我也没打我。到了区政府,把我带到一个屋,我迷迷登登地也没看清桌子后边坐着什么人。只听带我的人说:‘韩区长,李区长叫我们抓的人我们抓来啦!’他低头问:‘啥事抓他?’那个人说:‘有人报告他有枪,在他的身上真的有把枪。’然后把枪放在了桌子上。他放下手中正写着什么的笔抬头一瞅说:‘哎呀,这不是赵杰吗?’我说:‘你咋认识我?’他说:‘你怎么连我也忘了,那年你救的瘸子就是我。’我仔细一瞅,还真就是他。他站起来,给我松开了绑,告诉那几个人说:‘你们可以回去啦,这事交给我处理。’看到那几个人走后,他关上门问我:‘你在哪呢,日本人倒台后你干啥呢,咋有枪呢?你实话告诉我没关系,咱俩谁和谁。’我说:‘日本人倒台后,我干起了老本行在长春当教员。这枪是我捡的。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枪,从打捡到这把枪,我就没离身,这次带回来没想惹这么大个事!’他说:‘你是碰到我了,要是李区长在,你这麻烦可就真大啦!他是个老高赖,不开面。再说这一阵子中央军老往这边派探子,煽动财主、胡子们造反,头两天咱就抓住一个。你是咋回事,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也不问了。这样吧,枪我留下,给李区长好交差。你呢可以回家了,以后少摆弄枪这玩艺。现在国共两党的军队正来回拉锯,叫哪伙抓到你都够喝一壶的!’我说:‘我信你话,以后不摆弄这玩艺了。’我问他:‘你怎么当上区长啦?’他说:‘啥区长不区长的,管点事。从打那回事以后,我信了你的话,再也没干倒洋布的买卖。东北光复以后,我也没啥干的。八路军过来后,我一看这是咱穷人的军队呀,于是就要求参加八路军。部队上的人说,你腿脚不好不能当兵,到地方政府工作吧。正好法特区政府成立缺人,我这不就干上了。’我说:‘这倒挺好,管咋地有个正事。’”
一路上我俩唠着客,马车回到了黄鱼圈。
当马车到了赵四爷家的门口,屋里的人听到了动静后都跑了出来。看到赵杰平安无事的样子,老两口都掉下了眼泪。
回到了屋里赵杰说了事情的经过,大伙都说“好悬哪”,老爷子坐在八仙桌旁理着胡子说:“这人哪,就得做好事、善事,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话一点也不假。”大家都唠得热热呼呼,单独不见了马瑞芳。出去一找原来她正在“二溜达”家大门口骂大街,大伙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了回来。不过这“二溜达”从此和赵四爷家的仇就结下了。后来土改的时候,“二溜达”鼓动农会的人差点把赵四爷定成了地主。
第二天的晚上赵杰来到我的屋,坐在炕沿上说:“喜山哪,明天我想回长春。”
“你干啥这么着忙的?”
“这人心难测啊,今天出来个‘二溜达’,明天保不准出来个‘二瞎猫’,谁知道在这屯咱都得罪谁了,不一定谁再给我捅了出去,我还得惹麻烦,叫二老担心。再说,我这么提心吊胆在家呆着还不如回长春呢!”
“那可也好。”
“以前咱哥俩一直没细唠过,在这回事上我看你这个人挺实惠。按理说咱俩现在是敌人,你不该去帮我,但是你拖着病身子赶到法特。帮上没帮上忙咱别说,单凭你这份心,你这个妹夫我认啦!”
听了他这句话,我的心头一热。说句实在的话,在老赵家无论从哪一方面我的地位都是最低的,他们瞧不起我,我也从来不往他们跟前凑和。我总觉得咱人穷志不能穷,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咱不能腆着脸找没趣。
赵杰看我吃惊的瞅着他,解释说道:“不是说以前我不认你这个妹夫,说实在话我是有点瞧不起你,总觉得我妹妹找了你这样的人家太委屈了她。现在我想通了,只要是人心眼好,有进取心这就足矣。今天晚上我过来,就是想和你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六哥,你想和我谈什么呢?”
“谈什么都行,个人的经历、对时局的看法、今后的打算呀咱别定框框随便。”
“那好六哥,难得你瞧得起我。”于是就把我的经历和他讲了一遍。
“你可真不易呀,我和你的情况不同,我从小家庭生活富裕。从懂事起就开始读书,长春国民高等学校毕业后,我先到前郭镇当了一年的小学教员。后来我总觉得这小学教员没有什么出息,正好长春士官学校招生,我就报了名,没想到真的考上了。毕业以后因为我学的是军事指挥,被分配到新京司令部参谋部工作。光复后没啥事干,我们几个士官学校的老同学凑在一起一合计,咱干别的也不行,还得当兵。可那个时候除了苏联红军,东北这块也没有什么正规部队,正好,王家善在长春招兵买马扩大队伍,我们就投奔了他。王家善原来是巴颜县抗日游击队的副司令。后来,明投日本、暗做反满抗日工作。因他是日本陆军大学的毕业生,他看我也是军校毕业,就把我留在身边当了贴身副官。八路军进东北的时候,有些人想投奔八路的队伍,由于受正统观念的影响,王家善在满洲国的时候就已经和国民党挂上钩。因此他没有同意,一直等到国民党的接收大员来了后,王家善说:‘国民党部队是正牌军,咱们投奔他们吧!’于是就被国民党收编为东北保安第四总队,王家善仍然是司令。我呢还是贴身副官,只不过是有了官衔。王家善是少将,我是少校。这国民党的部队有美国人支持,装备好、武器好。八路军的部队我也见过,二大棉袄小步枪,穷了八嗖。我就琢磨不透,这样的装备凭啥和国民党部队争天下?后来我琢磨出来啦,凭啥呀,国民党凭的是精良的装备,共产党凭的是民心。现在我也看出来,这国民党部队是富人的部队。就拿我们那个部队来讲,王家善后来收编的人很多人都是满洲国时的警察、宪兵、国兵。这些人造害老百姓有两下子,打起仗来都是贪生怕死。这八路军就不同了,都是穷人,打起仗来于心无挂敢玩命。这共产党我也挺佩服,走到哪,穷人都拥护。”
“六哥,你知道穷人为什么拥护共产党、欢迎八路军吗?”
“我今天晚上就是想问一下你这个问题,因为你是共产党的人哪!”
“八路军刚进来时,老百姓不欢迎他们,我们工作队进屯老乡都不搭理我们。后来开始打土豪分浮财,这穷人才知道共产党八路军好啊,到哪都能给穷人分东西,过上好日子。这谁家捞到好处谁不乐意,能不拥护吗?这就是共产党八路军取得民心的秘诀。别的政府、别的军队有这么干的吗?恐怕连老百姓的骨头渣子都要榨几遍,老百姓能拥护他们吗?这共产党用阿玛话讲是要成大气候的,因为现在的穷人太多。”
“你这话有道理,不过我看这中央军也不是好打的,将来的天下是谁的很难说啊。现在你我各为其主都好自为之吧!你的身体不好,实在不行上我那,我给你找个好大夫好好瞧瞧。”
第二天早上赵杰回了长春,我仍在黄鱼圈养病。
第 五十六 章 思想迷茫
一九四六年六月沈小丑队长调到法特担任区长,到任的第二天他就专程到黄鱼圈来看我。看到我的病情大有好转以后挺高兴,但他没好意思直接说叫我上班工作,只说了句:“喜山哪,抓紧养病,咱区里的人手不够。”但我知道他的意思,原来的区政府工作人员有些是从部队抽调下来临时帮忙的,而这些老八路的同志大都是南方人,语言不通,风俗习惯也不同,老百姓都管他们叫“老蛮子”,不愿和他们来往。因此,他们的工作很难开展。当时的中共舒兰县委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就决定从本乡本土的人中挑选区政府的工作人员。但那个时候,有钱的人家的人不愿意给共产党做事,穷苦的老百姓都又是大老粗。这政府工作和打仗不同,需要有觉悟又有文化的人来做,因此当时的区政府非常的缺人。
我知道沈小丑来看我的原因就在这,于是对他说:“沈队长,不,现在应该叫区长了,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可以了,拄着棒子我已经能四处溜达了。我想到区里参加工作,你看行不?”
这下他连甭都没打,也没说再叫我养一段病之类的客气话,乐呵呵地说:“行啦喜山,位置我都给你准备好啦,你就做咱们区的工作组长,全区的打土豪巩固农会的工作全部由你负责。”这沈队长比我还着急,临走的时候告诉我,“明天我就叫车来接你,房子呢你们就住在区政府大院,工作起来方便。”
沈区长走后,老赵家的人都不愿意了。
老太太说:“这病刚有点起色又瞎折腾啥?”
玉莲也说:“你给他们挣命干,累犯病了他们也不给你拿钱治,还得我遭罪,原来说给地给补贴,到现在啥也没见着,图啥呢?”
“这政府才成立多长时间,他们哪有这个余钱哪?以后都会给的。”
“我看你这是叫花子捡了个狗头金——不知咋地好了!这共产党不就是给你家分了张破桌子和碗架子吗?瞧把你们都乐掂馅(高兴)了。再说人家是官越做越大,可你这官却越做越小,原来是班长,现在成了组长,我看咱别给他们干啦,还是教学去吧!”
“你知道个啥!啥事不能光看眼前,哪朝哪代打江山那么容易?成吉思汗一个败落家族的牧人最后成为一代天骄,朱元璋一个放牛娃历尽千辛万苦最后当上了皇帝,努尔哈赤南征北战最后征服了中原建立了大清。他们哪个不是都经历了各种苦难?”
“人家是啥人物,你是啥人物,和人家比啥?”
“我不是比是说这个理,再说这共产党的主张挺对我的心思,我就是想跟他们走!”
“没人管你,你爱咋整咋整,再犯病没人管你!”玉莲气得把头一扭。
第二天上午,法特区政府的马车来了,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就把家搬到了法特,住在区政府大院的下屋。
那时候,国共两党的军队正在拉锯,东北的战局没有平稳下来。但是在松花江以北的八路军占领区,一场史无前例的土改斗争正在酝酿之中。当地有罪恶的土豪恶霸基本打完,剩下一些有钱的大财主们成为斗争的对象。我们搬到法特后的第二天,我就赶到了区工作队所在的地方东杨木林子屯。
东杨木林子屯伪满时候我在这当过小学校长,屯里的人都挺熟。看我来到后,这个请那个请。尤其是屯里几个有钱的大户人家纷纷向我诉苦。
大地主范老闷说:“王校长(屯里的人仍然管我叫校长),你在咱这呆过,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这偌大的家业可不是横行霸道得来的,那是我们祖祖辈辈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你们工作队的人说我这是剥削得来的,我这个老实人剥削谁呀?种我的地给我租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的地也不能叫人白种啊!不吃租子我们全家人吃啥?年成好涨租子这也是正常的事,你打的粮多我多收点,年头不好我也减租子,这是两厢情愿的事,这怎么能叫剥削呢?再说我不租给他们地,他们吃啥呀!从这方面讲这佃户得感激我才对,凭啥要斗争我分我的浮财?这和胡子有什么区别?”
其他的几个人也争着抢着说:“王校长啊,我们可都是本份的过日子人家,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对于这些人的话我当时确实是难以解答。说句心里话我也觉得这事有点不讲理,但这是共产党的政策,我一个小区的工作组长能做得了什么主?
为了全面了解一下老百姓的真实想法,我专门到屯里走访了一下贫苦人家征求他们对斗争范老闷这样财主的想法。在调查中,多数人说:“这范老闷是本乡本土的大财主,你听他这个外号就是闷头憋盖(不爱说话)的一杠子压不出个屁,他没有什么弯着转着的心眼。他家的财产咱可都知道那可真是口省肚勒攒出来的。日本人、胡子的气他也没少受,这样的人你们不能斗他。斗了他,他一急眼地不租了,这屯中一半的人都没有生活出路,这日子咋过呀?”少数的人说:“这范老闷人挺老实,心黑了点,租子太重。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