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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们在扯着嘶哑的嗓子拼命地喊叫,挥舞着手枪阻止士兵逃跑,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联军部队的士兵攻城开始了,一架架云梯竖了起来,战士们拼命的往上爬,城上的士兵用叉子推,用砖头、瓦块往下砸,但是英勇顽强的联军士兵,掉下一个又上一个。到了两点钟左右,东城门已有二十余处被联军攻破,城墙上开始了白刃战。双方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用刺刀捅,用枪托砸,只听到粗重的喘气声、刺刀捅进肉体的“咔嚓”声、枪托砸在身上的“扑通”声和人临死前的惨叫声。
刺刀弯了就用枪托砸,枪砸断了,两个人就搂在一起,你抓我的头发,我掐你的脖子,用牙咬、用头撞,伤兵们趴在地上搂住对方的大腿,用嘴咬住肉就不放。战场上的人都疯啦,疯得像一头头狂怒的野兽。人在不断倒下,血在不断流。58师的阵地接连失守,士兵们纷纷往城下跑。
开战前,在全师军官的军事会议上,赵杰宣布了临阵“五杀”的严明军纪,军官们回去后也向士兵们做了传达。但是,在东北民主联军战士一次次拼命的猛攻下,这“五杀”军纪已经不起作用。后来死总比马上死强,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怎么死,畏惧和害怕占据了头脑。“两军对阵勇者胜。”在双方都没有弹药的情况下,东北民主联军战士的英勇战胜了58师士兵,58师开始全线溃退。警卫连最先撤回师部,王家善急眼了拨出手枪要枪毙王连长,赵杰他们说:“他也是为了师座的安全,才撤了回来。”王家善这才把手枪插回腰间。
清晨四点多钟,面对频危战况,王家善第三次向港口部队求援,港口部队的回答还是老话:“抽不出兵力。”
张作宪对王家善说:“师座,52军这帮王八蛋没安好心。他们海上有军舰,看事不好能坐军舰跑。可咱们呢,这样死挺着就是个全军覆灭。现在是时候了,咱按原来合计的办吧,要不咱58师可就彻底完啦!”
赵杰他们也都说:“师座下决心吧,要不然就晚啦!”
王家善在屋地下来回走了两趟后说:“好吧,他们不仁,咱也不义。通知加强营放弃东南方所有阵地,把部队全部撤回三线!”
传令兵出去以后,赵杰到作战处把我叫了出去,小声说:“喜山哪,情况不好,就现在的局势来讲,就是52军老蛮子部队出手也够呛。你马上回去带着玉莲躲起来等打完仗赶快回家!”
“那你呢?”
“我没办法,师长待我恩重如山,死活都得跟着他!”
说完他催我赶快走,我只好说:“你要多加保重。”然后离开师部向赵杰家跑去。
东南方向的加强营和三团接到后撤命令后,官兵们撒开鸭子拼命往回跑,整个东南方向开了一道大口子,联军部队像潮水般地涌向了军事重地港口,其它的地方仍在激战。
在我从师部出来往赵杰家跑的途中,港口方向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几乎全是老蛮子部队美式冲锋枪发出的“突突”声。
到了赵杰的家,玉莲正拿着皮包站在门口焦急地往外瞅,看到我后急忙问:“仗打得怎么样了?”
“八路快打进来了,六哥叫咱们猫起来,等打完仗赶快往家跑!”
“那六哥呢?”
“六哥说他不能走,死活得陪着师长。”
“那你赶快换上衣服,八路进来你穿这身衣服还有好?”
说完后从包里拿出长袍,我刚换好衣服,就听胡同里有人群奔跑的声音。玉莲说:“不好了,八路打进来啦!”我把大门拉开道缝往外边一瞅,只见从港口方向跑来一伙老蛮子部队的人,看样子大约有两个排,直向东城门跑去。随之而来,营口的大街小巷,三面城墙上响起了激烈的冲锋枪声。枪声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在清晨六点多钟枪声才完全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师部警卫连的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我:“赵副官叫我来告诉你们,不用跑了,八路叫老蛮子部队打没影啦!”
“真的吗?”
他用袖头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这还有假?八路没子弹了,老蛮子从军舰上又下来400多人,清一色冲锋枪,没费多大事就把八路打没影了。”
我心想,这么勇敢顽强的队伍,在没有子弹的情况下,也架不住这美式冲锋枪的扫射。看来打仗光有拼命精神也不行,武器还是关键。
我脱下长袍告诉玉莲:“你先在这等着,我到师部看看。”
房东老太太说:“这仗可打完啦!我这心哪,一直就这么悬着,咱们已经三天多没吃顿热乎饭啦。我做点饭,你们也在这吃,晚上还住我这吧,我自己怪害怕的。”
“可也行,我快去快回。”
到了师部大院一看,院里院外横躺竖卧的到处都是军官和士兵,有的坐在地上搭拉着脑袋,有的已经鼾声如雷。在靠墙的旮旯,我找到了我的四个把兄弟,他们之中有三个不同程度受了点轻伤,只有侯殿春虽然也满脸是血,却没有受一点伤。后来我才知道他脸上的血是自己抹上的。大哥告诉我:“老四打仗没正溜,拿着枪净瞎放。”哥四个看到我后都特别高兴,老四说:“等消停消停,咱哥几个得上二哥家喝酒,打这么大的仗,哥几个还都活着,这可是件不容易的事。”
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户,我看到师长办公室里王家善搭拉个脑袋坐在椅子上,“五虎将”们也都斜靠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寻思什么。赵杰在屋里看到我,走到窗前小声问我:“玉莲没啥事吧?”
“没啥事,只不过是吓得够呛。”
他打了个唉声说:“好悬哪!”
王家善抬起头瞅了瞅他说:“这怎么还不开饭?”
赵杰说:“师座已经两天多水米没搭牙了,我到伙房看看去。”
说完后走出屋奔后院伙房去了,我也赶紧回家吃饭。
第 九十八 章 战后创伤
回到家我匆忙的吃了几口饭,然后就到师部去上班,师部大院已经被士兵们收拾干净。窗户上虽然没换上玻璃,但都糊上了报纸,作战处的军官们正在统计士兵伤亡情况。营口这一仗,光58师就伤亡了将近七千余人,有的营打得只剩下几个人。
上午九点半左右,师部的一些军官们随王家善到战场上视察,我也跟了去。
我们首先来到东城墙,这里的战斗打得最为激烈。新修的土围墙已经变成了一溜大土堆,双方士兵的尸体横躺竖卧,断肢残体随处可见。到处都散发着血腥气,成群的绿豆蝇嗡嗡叫着。在被炸塌的缺口前,联军士兵的尸体堆得有一人来高,被手榴弹炸得已分不出模样。城墙外每一架倒地的云梯周围,都有一堆血肉之躯。
王家善走到一对抱在一起的士兵跟前,这是一个联军的士兵抱着一个58师的少尉,用嘴死死地咬着少尉的喉咙,脸已被少尉挠得不成样子,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匕首。王家善叹了口气说:“把他们分开。”几个士兵上前,怎么拽也拽不开。士兵们把他紧抱着少尉的手指扳断,才把身体分开。但是,他咬着少尉喉咙的嘴却怎么也扳不开,士兵们一使劲,少尉的喉管被拽了出来,士兵们没有办法,只好割断了少尉的喉管才把两个人分开,联军士兵的嘴还叨着少尉的喉管。
在城墙的一个垛子旁,我见到了周营长,他仰倒在墙垛子上。英俊的脸已没了模样,肚子上插着一把刺刀,一个联军的士兵,肚子已被手榴弹炸开,肠子当啷挺长,瞪着一双大眼睛把周营长用刺刀钉在了垛子上,两个人都没有倒下。从身体的形状和残破军服上的少校肩章我认出这个人就是周营长。我喊了声:“周营长在这呢!”王家善他们赶忙过了来,一个上尉上前用脚踹了一下联军的士兵,他居然没有被踹倒。王家善说:“轻点。”两个士兵上前抱着联军士兵使劲一拽,才把刺刀拔了出来。王家善上前拉住周营长的手,泪如雨下,直点头,这个周营长是王家善的把兄弟。
从城墙上下来走到一线阵地,那情景更是触目惊心。破碎的枪支和残缺的肢体布满了战壕,各种姿势的尸体叫你惨不忍睹。有的互相掐着脖子,呲牙咧嘴瞪着溜圆的眼睛;有的倒在地上,后背上插着刺刀,还用手死死抱住对方的大腿,嘴里叼着一块大腿肉。原来被作战参谋们称为坚不可摧的明堡、暗堡已经变得扬二翻天。残破的水泥块、裸露的钢筋不知吞食了多少生命。
出了战壕往远处一瞅,那情景更是叫人心惊肉跳。原野上灰蒙蒙一片,联军战士的尸体就像高梁个子一样,遍地都是。头朝的方向几乎全是朝着一线阵地。在一个小壕沟里齐刷刷趴着十二个联军士兵,有一个士兵背着一个小挎包,子弹把包打了两个洞。赵杰走下沟,把包打开,里边除了几件生活用品外,还有一个小本子。赵杰打开一看,里边记着十一个人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和当兵日期,从名册来看这个班里大多都是新兵,而这个人看样子是个班长。这下大伙都明白了,这十二个人整整一个班,全部死在壕沟里。
联军部队伤亡最惨重的地方是港口,从阵亡士兵身上没有一发子弹的情况看,联军部队打到这里已经没有弹药了。人一面子一面子地倒在地上,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三四个枪眼,老蛮子部队以美式装备的武器来打这些没有弹药的联军确实捡了个大便宜。看着这些头都朝着进攻方向士兵的尸体,王家善说:“这样顽强的部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其他的军官也都议论纷纷说:“这八路打仗可真造一阵子,不管火力多猛死拉的硬上。”
在这尸山肉海、血流成河的战场上,王家善和师部军官们踩着被鲜血染红的土地,瞅着那一幕幕悲壮的情景,闻着那刺鼻的尸体臭味,都紧锁着眉头,脸上充满悲哀。王家善摘下帽子,向战场上死亡的将士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在这敌我双方混在一起的战场上,他这一躬是什么意思,是悼念阵亡的58师将士,还是为在他左一道死守、右一道死守命令下造成成千上万人的死亡而悔恨?在场的军官们都猜不透。
在即将离开战场的时候,王家善命令工兵营长:“把尸体好好掩埋。”
“八路的尸体也埋吗?”
王家善恼怒了:“我告诉你是尸体,没告诉你什么人的!”
赵杰说:“这你还听不明白吗?凡是尸体都要埋。”
工兵营长一脸不高兴的神色,小声嘟哝说:“打死咱们这么多人,还埋他们干啥!”
王家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赵杰急忙把他推走。
营口的这场战役以双方死亡了成千上万的官兵而告终,而营口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经过炮火的洗劫已经变得千疮百孔。许多民房被炸、古迹被毁,就连闻名中外的西炮台也未幸免于难,仅剩下几间守炮台士兵住的营房。营口的老城墙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变成了一堵土墙。
在从城外回到师部的时候,营口市内的大街上,倒塌的房屋还在冒着余烟,残墙断壁下坐着哭哭泣泣的大人、小孩。人们戴着孝,眼睛哭得通红,很多人家院里都躺着蒙着布单的死尸。大街的胡同旮旯里,还有许多没人管的死尸。缺胳膊断腿的人随处可见,痛苦的呻吟声连成一片,王家善师长看到这种情况,当着师部军官们的面流下了眼泪。
晚上下班回到赵杰的家,玉莲高兴的说:“这仗可打完了,马瑞芳想叫我死,我福大命大,没死了。等她回来我非得好好和她算算帐!”我说:“拉倒吧,有六哥这面和她一般见识干啥,咱俩抓紧吃点饭,然后回家看看。”
赵杰家的房东老太太是个热心人,早已把饭做好,我们简单地吃了点,然后回到筷子厂。
筷子厂已没有了模样,竹子堆还在冒着缕缕青烟。“胖头鱼”和我们住的西屋已被洗劫一空,衣服被褥全被拿走,就连玉莲穿的旧鞋都不见了踪影。
筷子厂原来的几个工人在倒蹋的东下屋翻找着东西。我问他们:“看到老板娘和那两个孩子吗?”一个叫顺子的说:“枪炮一响,我们就都跑回了家,今天上午才过来,不知道她们三个哪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伙计“妈呀”一声从倒蹋的房架上跳了下来,用手指着被他扒开的砖瓦堆结结巴巴地说:“一只脚。”我蹬上了砖瓦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在一根檩子的底下果然露出了一只血糊糊的脚。把砖瓦一扒拉露出了一双大腿,从大腿的花格裤子来看肯定是“胖头鱼”了。我急忙招呼伙计赶快过来扒人,伙计们一听围上来捡破砖烂瓦。忙活了一阵后,底下的身体露了出来,大伙一看都傻眼啦,玉莲“呜呜”地哭了起来。只见“胖头鱼”的脑袋已被炸飞,肚子鼓得挺大,一只手拽着小女孩。小男孩在她们的身后,这两小孩也都没了模样。看看她们倒下的位置正是屋门口,我明白了,这是她在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