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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将宣德武,此人极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仗着自己是提督大人护卫营的参将,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可一世。只见他迈着方步,抬眼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又看了看马大嫂和秀娘,眼神里透着狡诈虚伪的目光。
这时,一名清兵跑上前来,展开盖有大红官印的军令一张,大声宣道:“征兵剿匪,匹夫有责,凡是符合应征条件的成年男子均须服临时兵役,抗击外匪,违令者杀无赦。”
马大嫂心里咯噔一下子,家里的那口子老实巴交的,要是真的被抓去当兵剿匪,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马大嫂心里发怵,表面上却异常镇静,她不慌不忙的解下围裙,面『露』笑容,缓步来到宣德武的面前,回道:“大人,为朝廷效力,保百姓平安,这个道理奴家我懂。可是家中只有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哪里有成年男人啊!要是有的话,一定会让他跟大人一起去为朝廷效力的。”
宣德武不屑地看了马大嫂一眼,用他手里的马鞭将她推到了一旁,令道:“少罗嗦,给我搜!”一声令下,清兵们立即四下散去,院里院外,屋里屋外,墙角旮旯,翻箱倒柜,知道的是在征兵,不知道的,以为是官府带兵来抄家来了呢!
马大嫂心想:只要他们搜不到人,就算把房子拆了,自己也认了。
折腾了半天也没搜到人,清兵们纷纷返回来报道:“报告参将大人,没有搜到壮丁。”
“没有?”宣德武满怀狐疑,根本不相信这个结果,转身斜睨了马大嫂几眼,厉声道:“窝藏壮丁,罪加一等。还不快说,人藏到哪里去了?”
一听清兵们没搜到人,马大嫂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故装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回道:“大人,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家的确没有男人啊。”
宣德武围着马大嫂踱了一圈,哼哼冷笑了起来,突然顿住,破口骂道:“你个死老娘们,嘴还挺能白话的,你家里若是没有男人的话,这娃是谁跟你生的啊!”
“这……”马大嫂被宣德武猛地一问,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付。
宣德武阴着的脸更加难看,质问道:“怎么啦!没话说了吧,今天如果不把人给我交出来,我就定你个妨碍公务罪,来人啊!带回去查办。”
“喳!”清兵们得令后,齐声应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孩子的爹难道去江南做买卖,也犯法吗?”正这时,秀娘怀抱着婴儿,愤然冲了过去,挡在马大嫂的身前,面无惧『色』地喝止道。
“啧啧,小丫头片子,嘴还挺厉害嘛!你就不怕我把你也一块带到衙门去吗?”宣德武咂了咂嘴,恐吓道。
“国有国法,容不得你们胡来。你们仗势欺压民女,算什么父母官?”秀娘不卑不亢,反唇相讥。
“哼,公然违抗朝廷军令,罪不可赦。全都给我带走。”宣德武勃然大怒,立即命道。
清兵‘哗啦’一声,亮出铁制的刑具锁,正欲动手,拿人交差。此锁是衙门专用的刑具,一般在抓捕犯人时,用铁链条套住犯人的脖子,然后用此锁在胸前锁住铁链,将其带回衙门受审。
“住手。”骤闻一声断喝,刘铭祺已经赫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藏在地窖里的刘铭祺耳闻宣德武不依不饶,不但要带秀娘和王大嫂去衙门,还要治她们的罪,手段实在是阴险。刘铭祺担心秀娘和王大嫂的安危,不得不从地窖里出来。
宣德武瞥了一眼刘铭祺,冷笑道:“终于出来了吧!”
刘铭祺赶忙快步来到宣德武的面前,心里早盘算好了应对之策,假惺惺地笑着拱手施礼道:“宣大人息怒息怒,刚才我只不过是去了趟茅房,家里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家妻一时愚昧,请宣大人多多海涵。能为朝廷尽忠,本是百姓的荣耀,我愿意追随大人,誓死效忠朝廷。不过,我家里人丁单薄,只有我和娘子,还有一位相依为命的妹妹在此居住。麻烦大人就不要惊扰我的家人啦。”
宣德武冷笑几声,低哼道:“哼,早该如此,就不必费这么多的工夫了,我们走”
“喳!”
刘铭祺在几个清兵的带领下离开家门,身后却传来秀娘那一声比一声悲恸哀凄的哭唤声:“相公……相公……”
刘铭祺顿住脚步,转身大声安慰道:“秀娘,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保佑相公的。”说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安慰秀娘而已,刘铭祺跟老天爷又不熟,人家凭什么单保佑他一个人啊!
清兵将刘铭祺带走后,『政府』按例丢下十两银子,算作军饷。登名造册的名单上同时也写上了秀娘和马大嫂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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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铭祺穿上清兵的衣服后,上下看了看,除了袖子长了点外,其他的还蛮合身的,衣服的胸前背后分别绣上一个大大的“勇”字,刘铭祺一脸不屑,不禁心里暗暗自嘲道:“勇个屁,鸡都没杀过一只,何谈勇也。 ”
。史载“兵“是清代国家的常备武装力量,包括八旗军和绿营军。八旗军为满兵,绿营兵则是为弥补满军的不足又建立的汉人组成的汉兵。这种军队以绿旗为标志,以营为建制单位,故称绿营兵,也叫绿旗兵,简称营兵。八旗军同绿营兵虽然使命相同,都是保家卫国,但主次不同,朝廷倚重不同。按定制:八旗兵大部分卫戌京师,为国家精锐部队,掌管京师安全;绿营兵则遍布全国各地,数量要比八旗兵多几倍乃至几十倍。通常影视剧上浩浩『荡』『荡』的大军都是绿营兵。
。史载“勇“也是兵的一种。雍正,乾隆朝后遇有战事,若八旗和绿营兵不足用,则就地取材临时招募的军队,战事完了后立即解散,不是国家正式的军队,即就是战事有功的也不久留久用。
。“集合。”随着一声哨响,一位千总穿着的人站在帐门口高声吼道。刚换好军服的壮丁们忙忙慌慌地一个跟着一个的往外跑,壮丁们的心理大都是抱着听天由命的打算,『摸』着石头过河,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后面的那个酸秀才,说你呢,快点,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似的。”千总一脸的冷气,指着手忙脚『乱』的刘铭祺催骂道。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在刘铭祺的面前吆五喝六的,今朝不同往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刘铭祺从未当过兵,也不懂兵营里的规矩,从古至今,当兵人所必须具备的令行禁止、雷厉风行的作风,在他的身上一点都没有。这几年,大清兵虽然懒散涣散,作风稀烂惯了,不过这次匪寇来袭,清兵个个如同投进沸水里的青蛙一般,顿时肃整了军风军纪。谁都知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个理,说白了就是平时不严酷训练,战时就难免死翘翘。
刘铭祺戴上锅盖帽,拎着长矛,急忙跑到帐门前的地点集合,学者老兵的模样,昂首挺胸,目视前方,挺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千总抬眼扫了一圈刚刚集合起来的队伍,(约有三四百人的样子)扯着公鸭嗓子吼道:“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然后,躬身向队伍一侧走去,刘铭祺在队伍后面踮着脚,伸长脖子,望了望,原来队伍的一侧还站着几位大人,虽然他对清朝的军队编制一毫不懂,但能猜到的是,肯定都比千总大得多的大官,其中一位大人满脸威严,派头十足的样子,估计官职不小。
千总恭恭敬敬地走到那位大人的面前,微言道:“总兵大人,兑字营刚招募来的新兵集合完毕,请您训话。”
总兵大人微微的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新兵『操』练,任务艰巨,看士兵们『操』练的频繁程度取决于战场上胜败,赢得剿灭匪寇的最后胜利。赵千总,辛苦你了。”
赵千总立即颔首回道:“谢大人关心,小人不辛苦,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在赵千总的陪同下,总兵大人迈着方步检阅起这些精神面貌并不饱满的队伍。时不时地停下脚步,伸手扶正壮丁们顶在头上的帽子,理一理满是皱折的军服,充满了人情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抓壮丁时的野蛮,壮丁们傻傻地望着眼前这位和蔼的总兵大人,不由得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好一个总兵大人,竟懂得收买军心,从这一点上,那个赵千总要想爬到他这个位置,恐怕这辈子都够呛。
总兵大人和赵千总两人走到队伍前方的位置停了下来,赵千总干咳了两声,仰着头喊道:“你们都给我听好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兑字营中的兵啦,我们要奋勇杀敌,效忠朝廷,效忠皇上,将这帮蓄谋造反的匪寇一网打尽,有来无回。下面,请孙大人训话。”看赵千总那劲头,拿五做六的德行,无非是想在上级领导面前表现表现,留个好印象,以后有机会时,领导会优先提拔他也说不定。
“哈哈……”总兵大人话未出口,先是一阵大笑,接着说道:“训话就不必了,我今天是来和大家拉拉家常的,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世长,是咱们兑字营的总兵,加上旁边那几位副将大人、都司大人、守备大人一起,咱们都成了共患难的生死兄弟……此次匪寇来袭,非同小可啊,唯有用我们的鲜血和头颅来换取我大清子民的太平,只要『荡』平匪寇,重致太平,剿匪告捷之后,我保证让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天天有肉吃,天天有酒喝……”
听着王总兵没完没了地在那吐唾沫星子,站在队伍后面的刘铭祺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长时间的语言轰炸,就跟一只苍蝇,不,是一群苍蝇在你耳边嗡嗡嗡的叫个不停,让刘铭祺一忍再忍最后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刘铭祺在队伍里开始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完全不理会总兵大人的战时动员报告。
望着望着,刘铭祺不由得噗哧笑了起来,只见身边的壮丁们,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年龄上也是大大小小,简直可称之为史上最牛的杂牌军,这要放在后世恐怕连预备役都比不过。
刘铭祺东一眼西一眼的在那里打发时间,正当他无所事事,憋得难受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突然发现离他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小宝!”刘铭祺意外之下,竟叫出声来。
那人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偷偷回头张望,同样感到极为意外,当即惊诧道:“刘公子?你……你怎么也被抓来了呀?”那人正是前几日在老槐树下一别,多日不见了的张小宝。
“一言难尽啊。”刘铭祺皱着眉头,苦着脸回道:
“公子你怕不怕啊?”小宝压低声音问道。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刘铭祺说的洒脱,做出很无所谓的表情,同时也希望能感染到小宝,懂得生死有命的道理。洒脱其实是一种人生态度;一种超然于结果;超然与一帮物质;超然于普通人的态度。用一种平和的心态看待世间。
“刘公子都不怕死,自己的命又值几个钱!”小宝略显心安,接着又忍不住大倒苦水起来:“公子,跟你说啊,我已经被抓来两天了,这里面苦着呢?除了吃饭睡觉,每天都要『操』练……”
正这时,队伍前面的赵千总一声威怒,“此有此理,是谁在队伍后头窃窃私语啊?”小宝话说半截,噎在那,吓得脸『色』都变了。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藐视军纪,触犯军规,搞不好要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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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铭祺怔了一怔,尔后随机应变地指着小宝大声道:“报告千总大人,是张小宝在说话?”善于随机应变,往往会使事情逢凶化吉。
小宝哭丧着脸,偷偷望了刘铭祺一眼,心想:公子呦,您不关照我就算了,您乍把我说卖就卖了呢?
赵千总闻听过后,断然挥手道:“总兵大人在训话,尔等胆敢在下面窃窃私语,把张小宝拉出去,痛打二十大板。”
“报告大人,为什么要打板子呢?难道他背下里说总兵大人的话,说错了不成?”刘铭祺声音洪亮地问道。
“你……”赵千总正欲发作,一旁的总兵大人抬一抬手,让他不必多言,暗示意他要沉着冷静,不要遇事那么武断霸道。
“你说说看,张小宝都说我什么啦?”总兵大人给刘铭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报告总兵大人,他说总兵大人您英明神武,气宇轩昂,体贴士兵,胜似亲人,将来跟着总兵大人一定会光宗耀祖,出人头地。报告完毕。”刘铭祺当场从容不迫地编词造句恭维奉承的功夫堪称一绝。
“说得很好嘛!这样会说话的兵也要被打板子,岂不冤枉了他了吗?我看啊!应该赏他才对嘛!”总兵大人笑着褒奖道。
“是、是、是,”赵千总连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