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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草纲目拾遗》中记载的紫藤,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紫藤,花揉碎拭酒醋白腐坏;子作角,其中仁熬令香,著酒中令不败,酒败者用之亦正。四月生紫花可爱,人亦种之,江东呼为招豆藤,皮著树,从心重重有皮。”
紫藤用于药,可以治疗腹痛、蛲虫病,但是,紫藤的豆荚、种子和茎皮有毒,虽然毒性不大,但不可长期服用。
影壁和大门相对,构成了狭长的前院,院中,五间“倒座”的南房,是府内佣人居住的地方,整洁干净的院子里,一棵老槐树盘根错节,树枝虬龙般浮云而上,仿佛随时都可以为人间行云布雨一般。
北平城中的四合院,大门一般不开在正中,而是开在整座四合院的东南角上,这是建筑四合院的规矩,“坎宅巽门”,取意吉祥。
大门斜对着的垂花门,倒是建在整个四合院的中轴线上,连接着前院和后院。两道磨砖对缝的砖墙,簇拥着华丽精美的垂花门。门外,伸出墙面的屋顶被做成了清水脊,而门内的屋顶则是卷棚顶,屈伸程度不一样的屋顶,能够让雨水很快的从屋顶上流走,还能防止雨水对垂花门和阶石的侵蚀。伸出门外的祥云梁头下,有一对倒悬的短柱,朝下的柱头上怒放着娇俏完美的花萼云,颜色艳丽,油漆考究。
垂花门内是一道无砖无瓦无字的影壁,六块平遥推光漆器相拼而成的影壁上,用素底描金的手法,彩绘着神农尝百草,李时珍高山寻药,药王孙思邈著《千金方》,神医华佗创五禽戏,悬壶济世的故事,虎守杏林的故事,栩栩如生,有血有肉,仿佛一个从远古而来的老人,在诉说着那段传奇。
影壁后,就是于府的后宅,后宅的东、西两侧各七间厢房,迎面是五间朝北的正房,互相之间被抄手游廊连接着,并汇合在垂花门,形成了一个整齐的四边形。天井中,砖石铺成的“十”字形甬道,通向各处所有的门。山墙之外是后建的花园和跨院。
基本上,于府是一所中规中矩的四合院,没有任何的无奇特之处,但是,因为主人参与了房屋的建设,所有从宅子各处的陈列、摆设、装饰、装潢上,一眼便可以看出宅子主人的志向和职业了。
于家的人口比较简单,祖母于陈氏,早年守寡,含辛茹苦养大了独生子,就是我的公公于子谦,如今,居住在宅子后面的跨院里,颐养天年。家中诸事都交给了我的婆母于王氏打理。公公、婆母的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于逢春,是个翩翩君子,身材修长挺拔,为人清朗而毫无心机。如今,于府外是大哥于逢春主事,于府内是大嫂李淑媛当家,男外女内,琴瑟和鸣。于逢春夫妇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于修和,虎头虎脑、活泼可爱。
公公和婆母的小儿子于逢源,就是我的丈夫,自幼体弱多病,在我们成亲的当天晚上,便撒手西去。现在,我的丈夫对于我,只是床头摆放的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还有堂屋中写着他名字的牌位,和一天三次燃上的香烛。而我能够触摸到的印象是在拜堂时,盖头下的一双黑皮鞋,和在人声鼎沸之中,那一声声无法抑制的咳嗽。
于府的院落中,随处可见各种的药草,阵阵药香总是伴着微风飘起。我知道,又是我想家的时候啦!
于府的黑漆大门闪着油亮的光,闪得玉无痕眯起了眼睛,微微的退了一步。她不愿意来到这里,是因为她不愿意想起那个梦,那个一生中唯一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梦。可是,为了玉玲珑她只能来,只能让曾经的梦在心中,百转千回。
自从守寡之后,玉无痕一直深居简出,从来没有主动上门拜访过哪一家。所以,当于子谦听见府里的佣人禀报“玉府姑奶奶来访。”的时候,他压根儿就没敢信,觉得一定是佣人不识人,误报了。
“于大夫,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直到神情冷漠,语气清冷的玉无痕,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于子谦依然觉得恍若梦境。他梦游一般的和玉无痕说着话,
“真的是你,你怎么、不是、您怎么……您里面请。”
于子谦神思恍惚的望着玉无痕,她竟然一点都没变,和他在梦里见到的一样,纯净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仙子。
“谢谢!”
玉无痕的嘴角嘲讽的向上一翘,转身走进正堂中,自顾自的坐下之后,轻轻的端起茶盏,若无其事的喝着。好不容易回过神的于子谦,赶紧跟着玉无痕进了正堂,他不知所措的正襟危坐着。玉无痕看似随意的打破沉默,语气中没有任何感**彩,
“老夫人近来的身体可好?”
“劳您惦记,家母一切都好。”
“于大夫,今日我是否能见见老夫人?”
“不知姑奶奶要见家母,所为何事?”
“为玲珑。”
玉无痕一直没有正眼看于子谦,没有温度的神情和声音仿佛一道透明而坚硬的屏障,隔开了尘世,以及尘世中的于子谦。可是,这一切在于子谦的心里却掀起了巨浪滔天,他不愿意被隔离开,最少,此时此刻,他想离她近一点。
“无痕,我、你、你是想……”
第457章 :记下()
用过晚膳,我叫越女将小书箱找出来。 书箱是我的丈夫于逢源,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打开过,也不想打开,可是,今天我忐忑的打开了它。书箱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叠一叠的文稿,在文稿的最上面有一封信,信封上用工整娟秀的楷书写着,妻玉玲珑亲启。
“于大夫,您称呼我什么?”
玉无痕冰一般的声音,切断了于子谦的话,她调高右边的眉毛,一双晶亮的长眼睛斜视着于子谦。于子谦张着嘴,费力的换了一口气,
“我、好吧……来人啊!”
一个面目清秀,打扮齐整的丫鬟应声而入,“老爷,您吩咐。”
“去禀报老夫人,玉府姑奶奶求见。”
“是。”
丫鬟领命而去,屋内的两个人,重新陷入沉默。
于子谦偷眼看着一动不动的玉无痕,她依旧是一尊白玉观音,只是,给人的感觉更加清冷孤傲了。于子谦的心里一直觉得,他欠她一个解释一句道歉,只是他没有勇气,更找不到机会开口。现在,机会静悄悄的来了,或许是这辈子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了。
于子谦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终于,说了出来,
“无痕,请你原谅我,好吗?那时候,我太年轻了!”
玉无痕原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更显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她慢慢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停下。无边的沉默占据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一呼一吸的声音里,于子谦听到玉无痕在说,
“善待她吧!她就是我!”
于子谦不置可否的走到玉无痕的身后,呆呆的看着她的耳垂,那儿挂着一副晶莹剔透的滴水白玉耳坠,他认识,是他送的。玉无痕在空气中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她知道,是他的。
玉无痕的梦里习惯性的弥漫着他的气息,而今天,如此熟悉亲切的气息,猝不及防的挤进她的鼻腔,让她感到束手无措的同时,心底里莫名的愤怒被狠狠的揪了出来,她忽然提高了声音,说,
“是的,她就是我,她的男孩也没有带她走,就如同……当年的你!”
玉无痕猛然转过身体,依然黑白分明的亮眼睛直视着于子谦的眼睛,于子谦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可是,他的眼睛始终无法移开视线,如同被磁石牢牢吸引的磁铁一般,慌乱的情绪之中,于子谦伸出手想要去牵她的手。玉无痕没有躲避,于子谦还是没有牵到她的手,因为,门外丫鬟禀报,
“老爷,姑奶奶,老夫人有请。”
看到于子谦僵在半空中的手,玉无痕无奈而柔和的笑了。她和他,永远都是如此,想必这一生,也只能如此了。咫尺天涯,遥遥相对,往事无法追忆,岁月不能轮回,她和他之间虽然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一步就是海角天涯。隔开了悠悠岁月,隔开了星辰日月,隔开了沧海桑田。
“子谦,忘了吧!”
于子谦在她的声音里听到了,若隐若现的温柔,哦!无痕,我的无痕!你的心底可有不舍?可有留恋?
“无痕,我不愿意忘记!”
玉无痕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若有若无的火焰,哦!子谦,我的子谦!在你的心底我是什么样子?我可曾老去?
只是刹那间,岁月已经流转过千年,生活是一直向前的,生活不会假设,不会如果。他和她已经离开了相遇的地方,回不去了。纵使再次相逢,彼此还能认识对方几分?
玉无痕带着恍惚而释怀的心情,在见过于家老夫人之后,又来到玉玲珑居住的东厢房。冲出屋子迎接她的越女,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
“姑奶奶,真的是您啊!姑奶奶,您快里面坐。姑奶奶,奴婢这就去禀报小姐。姑奶奶,您能来,真好!”
玉无痕柔和的笑着,温和的接受了越女嘴里一连串的“姑奶奶”。她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置身的这间堂屋,整间屋子的色调是苍白的,墙壁、桌子、地面都干净得让人心里发空,没有字画,也没有任何的饰物,玉无痕的心里暗暗叹息,这儿,真的是玲珑的房间吗?
玉无痕的眼前浮现出玉玲珑出嫁前的闺房,粉红色的床幔上,缀着一颗颗手工刺绣的蓝色小星星;浅粉色的床铺里,长年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房间里,所有柜子把手上,都垂着勾绣出来的各样小动物。干净整洁的书桌上铺着淡粉色的桌布,桌布的四角缀着四个小荷包,荷包里是晒干的花瓣。墙上挂着各种笔体的,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词句。梳妆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盛着干花的瓶子。屋子里,永远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姑母!”
我一头扎进了正在愣神的无痕姑母怀中,泪水湿透了她的衣服。从去年回门之后,我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无痕姑母了。无痕姑母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随我任性的哭着,她轻轻的摇着我,仿佛摇着襁褓中的小婴儿。渐渐的,我止住了哭泣,无痕姑母帮我擦干净眼泪鼻涕,我不好意思的说,
“姑母,对不起,又把您的衣服弄脏了。”
“从小到大,你弄脏过我多少件衣服呀!现在才想起来说对不起啊!”
无痕姑母轻轻的整理着我额前的头发,望着她脸上柔和的笑,我仿佛回到了无忧而美好的童年时光。我深深的倚进无痕姑母的怀里,对她说,
“姑母,我好想您!”
我拉着无痕姑母手,不住口的念叨着,“家里都好吗?您好吗?父亲好吗?三叔父好吗?二婶母、三婶母、四婶母好吗?大哥、二哥、三哥好吗?三姐好吗?大嫂、二嫂、好吗?还有我的花圃好吗?莫言好吗?还有、还有……”
无痕姑母把我的双手合在她的掌心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静静的听着我的絮絮叨叨,
“家里一切都好,你的大嫂和二嫂,给你添了两个小侄子呢,还有,你的五叔有信回来了!”
“真的,太好了!我还没见过五叔呢!”
“信上说他很好,有了个儿子,取名玉明,今年已经快六岁了。只是没说什么时候能回家。你三哥,已经东渡日本求学去了。家里面其他人都很好,也,都想你!”
“姑母,我想家了,我想回家啊!”
无痕姑母攥紧了我的手,对我承诺着,“玲珑,总有一天,姑母会亲自接你回家的。”
“真的吗?姑母,我怕。”
“玲珑,不怕,姑母在!”
无痕姑母那日离开后,我的精神恢复了许多,不再顾影自怜、自怨自怜的。天气好的时候,我就把从家里带来的花种,种满了我的房前屋后。
“我的小姐,您怎么又不盘发穿旗袍呀!回头让夫人看见了,又要挨说了!”
“越女,你看,这些花儿开得多好啊!”
我直起身子,掸掉衣服上的灰尘,把搭在胸前的麻花辫甩到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这条裤子是承祖大哥请京城里的洋裁缝做的,不同款式,不同面料的,一共做了三条,出嫁时,我偷偷的带了出来。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裤装就不能穿?在家里的时候,我都是这么穿的,从来都没人说个“不”字。
“让你去要紫藤花的种子,你要来没有啊?”
“回小姐,管家说,往年都是给大少奶奶的,今年,大少奶奶没说,也不知道小姐您要,所以一部分给老爷入药了,一部分就荒了,看来得等明年了。”
“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