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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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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两银子比御史属一个月的俸禄都要多了,白雄当下脸上自然而然就漫上欢欣来。

    而且比赏赐更重要的是,这还代表着女公子的肯定。

    他欢欢喜喜地谢了又谢,并没有半点推脱。

    这样爽利痛快的性子和羽年倒真是一样,郭圣通便笑着叫羽年送白雄出去。

    一去这么久,羽年也担心坏了,只怕是一肚子的话等着问她长兄呢。

    郭圣通今日不用进学,将近正午时,便往锦棠院中去和母亲及弟弟用午饭。

    郭况得着了商队带回来的许多新鲜玩意,匆匆用了一碗饭便急着去玩了。

    刘旻同郭圣通无奈笑笑,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饭。

    用罢午饭漱嘴过后,便要歇午了。

    郭圣通想着问母亲二舅的婚事和天下情势,便撒娇要在母亲这歇。

    母亲自然应好。

    母女俩并头躺下后,郭圣通见母亲也没什么倦意,便先说起二舅的事来。

    “大舅为二舅相看了常安城中就新公平晏的幼女——平婉华,二舅却连相看都不懒得相看,大舅气的不轻,二舅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郭圣通侧过身子,目露疑惑。

    “外祖在时就盼着二舅早日成婚生子,结果二舅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阿母,二舅到底为什么不成婚啊?”

    她见母亲听着是平婉华后目光了然,心下不解更甚。

    刘旻笑笑,感慨道:“时光飞逝,多少年没听着人说起婉华了。”

    郭圣通问道:“阿母这么亲密地叫她,是认得她吗?”

    刘旻道:“何止是认识啊,她差点就成了你二舅母。

    只是我也不知为何,后来你二舅莫名其妙地就不和人家来往了。

    于是,婚事也就黄了。

    估摸着这次你大舅是想着,会不会你二舅还念着人家,才想着试一试。”

    原来是前未婚妻啊,现下又想破镜重圆。

    估摸着大舅便是不想叫人嚼舌根,才说是新打听着的。

    郭圣通叹了口气,心说看来这个平婉华也是没戏了,大舅又是白忙活一场。

    刘旻见她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下又温暖又好笑,“你啊,别替你二舅舅担心。他都而立之年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郭圣通点头,继续追问道:“您还是没告诉我,二舅为什么不肯成婚啊?”

    刘旻叹气道:“我也不知道啊,你二舅那人,犯起犟来谁也说服不了他。

    就说不想成婚,一个人好生自在。

    还说如果家里敢给他胡乱定亲,他就离家出走。”

    啊?

    二舅竟然能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来。

    不过,还真是像二舅说的话。

    郭圣通叹气,真的是觉得一个人自在吗?那为什么二舅脸上要露出那样孤寂痛苦的表情?

    看来母亲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二舅的婚事,继续悬着吧。

    她挪了挪身子,抱住母亲的胳膊,佯装委屈地说起白雄骗她的事来。

    “您为什么要瞒着我?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刘旻一愣,旋即笑道:“你这鬼机灵”

    她拍拍郭圣通的手解释道:“阿母是不想那些乱糟糟的事吓着你,你还小,不需要管这些,只要平安康健地长大就好。”

    大概为母者都是这样,只想叫儿女无忧无虑地长大。

    郭圣通心中涌过阵阵暖流,她抱紧了母亲,没有说话。

    刘旻无奈笑着,连说“好了好了”。

    嘴上这般似是嫌弃的样子,但心里却着实为女儿的亲近欢喜的很,到底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摸着郭圣通的如云长发。

    “你大舅前段日子才叮嘱过我,这几年天下都不太平的很,叫我不要纵了你和况儿出去。

    只要留在真定国,任他外面天翻地覆的,也无妨。”

    “这么说,外面的情况很不好?”郭圣通问道。

    刘旻本无意和她多说,但见着她眸子中浓到化不开的忧愁,只得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当今天子还未称帝前,一面大封亲信,一面又大肆废黜刘氏宗族诸侯王、王子侯,自然而然便就引来了汉室的反抗。

    居摄二年时,东郡太守翟义便奉严乡侯刘信为天子,三辅二十三县十余万人起而响应。

    转年才镇压下去。

    居摄三年,期门郎张充等六人又密谋劫杀王莽,拥立楚王,事发后被诛杀。

    诸如此类的反抗,再加上当今天子临朝以来推行的改革不顺,便使得天下动荡更甚。”

    她一点点地顺完郭圣通的头发,安慰她道:“你大舅是真定王,咱们只要待在真定国内,外面的那些纷乱就都和我们没关系,你只管安心念书就是。”

    郭圣通当即便忍不住回道:“阿母,怎么会和我们没关系?

    覆巢之下,复有完卵?”

第43章 国相() 
母亲是真定国中的翁主,自幼被外祖捧在手心里长大,多多少少也该耳濡目染地知道些诸如先有国后有家的道理才是,怎么会这么天真呢?

    一旦大乱,群雄四起,真定国又如何能作壁上观?

    还不是在波涛汹涌中身不由己地被卷着从这边拍打到那边。

    不如早做打算,免得到头来不知所措。

    郭圣通心下急得火烧火燎,把这番道理和母亲说了个痛彻,希望母亲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谁知道母亲听完后,却噗嗤笑出声来,她拍拍郭圣通的手安慰地道:“哪就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天下是那么好大乱的吗?这些年反出些声势的也不在少数,还不是被平定了。时日越久,天子的帝位就越稳,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搅出名堂来的。”

    见郭圣通还一脸不服,要开口争辩,便抢先止住:“好了,好了,再说下去还睡不睡了?”

    她缓缓阖上双眼,“不说了啊,起来再说。”

    郭圣通眼见着母亲横竖没当回事的样子,知道说再多也是白搭,便也只得按捺下了心中急切,挨着母亲睡去。

    午后起身后,母亲便开始处理府中里里外外的大小杂事。

    到快用晚膳时,郭圣通才又找着了机会和母亲说话。

    母亲见她如此担心,便屏退左右,肃然起来。

    “桐儿,有什么好心焦的?

    真定四郡物产丰饶,繁荣富庶,你大舅麾下又有十万雄兵。

    退可守,进可攻。

    纵便真到了最糟最坏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心焦的。”

    她微微低头,直视向郭圣通,目光中满是叫人安心的力量。

    “你什么心都不用操,只管好好长大就行了。

    你大舅难道是个傻子吗?半点都不知道未雨绸缪?”

    郭圣通抓住母亲的话问道:“那这么说,大舅早有准备?”

    母亲被她弄得啼笑皆非,笑着伸手打了她一下。

    “你只要知道你大舅自有分寸就是了,要用晚饭了,去叫了况儿来洗手净面。”

    盛夏天炎热非常,虽临近黄昏,但温度却不减。

    郭圣通刚从放着冰山凉气怡人的屋子里出来,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打得微微透不上气来。

    青玉石阶在明晃晃的太阳泛着刺眼的白光,朱红色的廊柱被晒的滚热。

    哪怕是走在游廊中,郭圣通没一会也被热得额头上冒出一层汗来。

    到了书房中,郭况正在闭目背书,听着人来的动静也没有睁眼。

    郭圣通便守在一旁,等着他背完书。

    弟弟稚嫩清脆的声音中,冰山的凉气慢慢透过来,凉爽不已。

    郭圣通心下不禁又浮起母亲方才的话来,母亲的意思是大舅已有应对之策。

    想想也是,天下陷入大动荡必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大舅为一国藩王,又岂能不早做打算。

    原来天下情势早就不好,倒显得她一番担心有些白费了。

    可是,大舅预料到了局面会动荡到一发不可收拾吗?

    郭圣通心中又陷入了新的忐忑中,是,诚如母亲所说,这都不是她该担心的事情。

    她也该相信大舅能应对自如,可这是一步不慎满盘皆输的选择,她如何又能若无其事呢?

    郭况摇头晃脑地背完了书,睁眼就见郭圣通来了,当下就丢了书上前来,“姊姊——”

    郭圣通笑着应了一声,道:“要用晚膳了,母亲让我来唤极。”

    姐弟俩出了门,顶着暑热走了回去。

    一进门,郭况就嚷热,喝了两杯凉饮才消停下来。

    用罢晚膳后,太阳一点点地落下去,风再吹来终于添了几丝凉意。

    郭况便叫开了轩窗,他要把窗前养的茉莉花画下来。

    天际边满布着丝丝缕缕绚丽的晚霞,映得茉莉花上都满是红光。

    霞光越来越淡时,暮色也不知不觉爬上了窗棂。

    屋里已然点了灯。

    母亲叫郭况住了笔,又抽走了郭圣通手中的书:“要看明个儿白天里再看。”

    郭圣通其实也没看进去多少,只是放在手里胡乱翻着好叫自己安心。

    闻言便柔顺地抬起头来,灯下的母亲眉目温柔,唇畔含着淡淡的笑意,宛如夏夜中恬静美好的睡莲。

    那边郭况丢了笔,嘴里还嘟囔着个不停,引得母亲侧目相向方才止住。

    笑意自然而然地爬上郭圣通的脸。

    她想,为了母亲和弟弟,她如何都不能把命运交付给未知的未来。

    她想去问大舅。

    可是才从王宫回来,总得有个理由吧。

    最近还有什么节日吗?

    就在郭圣通微微犯愁时,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

    真定国新任国相到了,大舅在王宫中设宴款待,大舅母请母亲和郭圣通、郭况也一起过去。

    前朝为藩王居封地者,王国内重要职位均由朝廷任命,以便掌控。

    孝武帝时,淮南王刘安谋发,便设计欲先杀国相以免其向朝廷通风报信。

    国相,管王国内的民事,其职权相当于郡之太守。

    郭圣通读《太史公记》时,便见着了不少以国相之威压得藩王喘不过来气的。

    今次来的国相甄邯来头着实不小,或者说是他的岳丈光芒实在太耀眼。

    甄邯的岳丈是简烈侯孔光,这个辅佐过前朝成帝、哀帝、平帝三个皇帝的老臣在朝中实在是德高望重之极,两次任御史大夫、丞相,又历经大司徒、太傅、太师,人臣之巅峰莫过如此。

    王莽拉拢不了他,便转而拉拢其婿甄邯。

    甄邯在哀帝时为斄令,平帝时进侍中奉车都尉,封承阳侯,拜光禄勋。

    等到王莽摄政之初便为太保后承,代汉建新后拜大司马,封承新公,实在是风光显耀不已。

    这样的心腹大臣派到真定国来,郭圣通想只怕不单单是因为重视吧。

    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趁此机会,也正好揣摩一下建兴帝其人心性。

    赴宴这天,郭圣通和弟弟郭况一早便随着母亲出了门。

    新任国相上任,王宫正门大开迎宾,热闹非凡。

    郭圣通同母亲及弟弟到得用作会客的齐辉正殿时,已然是宾客满堂。

    大舅母见得他们来了,忙起身相迎。

    又同坐在身旁的陌生贵妇介绍道:“这是小妹一家。”

    贵妇点点头,满面春风,“翁主安好。”

第44章 美白() 
贵妇身量高挑,明眸善睐,端地是个美人。

    唯一的美中不足只怕就是她肤色不够白,哪怕她脸上敷了一层粉,但仔细看去仍能发现肤色黯淡不够白皙。

    既要李昭宁亲自作陪,那就不用多问,是承新公夫人孔曼无疑了。

    刘旻笑盈盈地走上去,“国相夫人安好。”

    孔曼出身曲阜孔氏,父亲是孔子的十四世孙,家教人品自然没得说,各自落座后,两三句话下来便是跪坐在一旁的郭圣通都觉得如沐春风。

    长辈们寒暄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叫自家孩子出来见礼。

    孔曼只有一女,名唤甄璇,比郭圣通大一岁。

    仪态大方,举止从容。

    刘旻一见就很有好感,和孔曼赞说真不愧是长安城中出来的贵女。

    孔曼便笑着又夸起郭圣通姐弟俩。

    长辈间说话就是这么没趣,看着说得花团锦簇好不热闹的,其实翻来覆去地都是在重复那几句没用的。

    郭况没一会就不耐烦起来,倾过身来轻轻地拽刘旻的衣襟。

    李昭宁看见了,便笑着对刘旻和孔曼说:“我们说着话,孩子们在旁边挺无趣的,不如让他们出去自玩去吧。”

    孔曼觉得让女儿迅速融入真定王室有百利而无一害,当即便点点头,回身柔声叮嘱甄璇道:“你最大,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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