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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旦起了争霸天下的心,这条路上就会有更多更多的人为我流血为我而死,我能回报他们的依然只有成功。
我并不否认这原本是一场纯粹处于利益的联姻,但是对象换成了你,于我来说性质就完全变了。
你可能不相信,也可能觉得很荒唐很可笑。
但是——”
他看向郭圣通,眸中有火焰在跳动,灼的她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短暂的寂静后,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
“还在常安时,我便思慕于你。
如今情形对我来说,倒真是求之不得。
我娶你,虽起于利益联盟,但却是真心实意地求娶……”
第一百五十八章 等着()
刘秀的声音虽轻,落在郭圣通耳朵里却真是平地惊雷一般。
她被震的浑身发麻,一片混沌的脑子木然一片已经忘记了思考。
她楞楞地望向他,似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等着她反应过来时,就见刘秀不知何时伸手折下身旁的树枝一断为二。
“我若言不由衷,便如此枝。”
那树枝尖上新绿点点,弥漫着蓬勃生机。
“你——”郭圣通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嗫嚅了半天方才喃喃道:“可是,我并不喜欢你。
婚姻之事,不是要两厢情愿吗?”
其实她喜不喜欢他,她都还是要嫁给他。
这个事实,她知道,他也知道。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竟鬼使神差地……
话刚落音,她就止不住地后悔起来。
明明这联姻是死局,她为什么还要在这委屈矫情呢?
难不成,刘秀还能因为这个去和大舅反悔?
她尴尬不已,刚想开口描补一二,就正对上一双微微发红却仍是光彩溢目的双眸。
他缓缓开口,“那你讨厌我吗?”
她讨厌他吗?
应该是不讨厌的。
她甚至还……
她深吸了口气,轻轻摇头。
可是她心底对未来的惶恐不安太多太多,已经压的她快直不起腰来了。
“可——”
她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刘秀打断她的欲语还休,他的唇边绽开欣然的笑意。
“不用可是了,不讨厌就行了。
你以后会喜欢上我的,或早或晚。”
他微微挑眉,双眸熠熠生辉。
“我会等着的。”
郭圣通望着他丰神俊朗的脸,再一次失神。
他的话就像一把火,烧的她好不容易清醒冷静下来的大脑再次茫然混乱。
那火迅速蔓延全身,火势熊熊中她被烤的又热又渴。
她就像是一条被搁浅的游鱼,在火势中迅速浑身无力,已经张不开嘴说话了。
她的心跳的极快,震的她耳膜都微微发颤。
她明知道他听不到,但是她仍然莫名有些慌张心虚。
她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他。
“回去吧。”他轻轻道。
她仰头看他。
他轻轻一笑,解释道:“想和你说的话都说完了。”
“哦——”她下意识地应了一下。
她残留不多的理智告诉她,她现在最好马上转身回去。
她提起裙摆转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忽又听得身后微微嘶哑的嗓音响起。
“其实我没想说起我大哥他们的,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再说起,我以为这些伤痛我会独自一个人在深夜中舔舐。
只是……只是……可能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我也到了一个承受的极限……”
他顿了顿,长出了口气,语气中萧瑟凄凉渐渐淡去,多了些明媚轻快。
“如今一口气全说出来,真是痛快极了。
谢谢你——”
谁都没有说是吗?
只和她说是吗?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对他真的很特别?
他还说早就思慕她——
郭圣通顿住脚闭上眼睛。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炸开。
这感觉就好像是元宵节时那漫天烟火全在她心底轰然燃起一般,她眼前心底全都是五光徘徊,十色陆离。
可这形容还不够准确——
因为她被炸的浑身发麻,几乎快挪不动脚。
美丽的烟火没有这么大的威势。
心绪混乱间,她听见自己微微变了调的声音轻轻泼洒出去:“不用……”
她心叫不好,微微蹙起眉来。
她生怕再露出更多异样来,不等身后人有反应便提起裙摆疾步而去。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后人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她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小跑起来。
出了春影堂,常夏迎上来。
郭圣通什么都不想多说,只叫快走。
等上了马车往家走时,她急乱的心跳方才微微放缓。
可是,脑子中仍是一片混沌,满满的都是刘秀那张俊逸的脸。
她推开车窗,任由冰寒凛冽的寒风一倾而入。
她深吸了口气,总算觉得清醒了一些。
她颓然无力地放下车窗,倚在靠枕上痛苦地阖上双眸。
她为什么还是这样?
为什么还是和前世一样对刘秀一见倾心?
她不能这样。
她明明知道嫁给刘秀后就是她悲剧的开始,为什么就不能抑制住她的心弦呢?
既然联姻无法避免,那么始终保持清醒为她自己和真定国获取更多的利益才是她的安身立命之道。
唯有这样,才能在那悲剧重蹈覆辙时她能求得一线生机。
也唯有这样,她不至于在将来被伤的缓不过来气。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不争气?
为什么?
她眉头紧蹙,有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自眼眶中滚落下来。
…………
郭圣通回到家中时,已是迟暮。
橘黄色的夜灯照亮她晚归的身影,她的影子被照的细长高大。
寒风拂来,裹着冷梅清香。
郭圣通下了车后,心乱如麻,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像往常一样先去锦棠院还是直接躲回漆里舍。
大舅既已决定和刘秀结盟,那他们的婚期自然会尽快定下。
只怕今天大舅已经和母亲透了口风,那她回来后母亲肯定会问她的意愿。
她怎么说?
说愿意?
想到那个写满了哀怨的未来,她似乎并不是那么愿意。
说不愿意?
如今情势哪容得她不愿意?
而且她对刘秀……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又不忍叫母亲为她担心忧愁。
郭圣通站在府门口,举步维艰。
“女公子……”常夏轻声唤她,“外面冷……”
郭圣通不待她说完,便鼓起勇气下了决定:“走吧,去锦棠院。”
再有不到半月,她就及笄了。
她应该要学着像个大人一样遇着事了便想法去应对,而不是逃避。
今天逃,明天避,可总是要面对,总是要决断的,不是吗?
一旦决定下来,她心中反倒不那么彷徨惶恐了。
她脚步轻快地去了锦棠院。
母亲似乎料到了她会来,她一进院门红玉便迎上来说母亲在书房等她。
书房吗?
郭圣通没来由地便又有些心慌。
她点点头,去了书房。
书房门口没有伺候的人,估计是被母亲遣走了。
她轻轻推开门,门吱呀了一声,引得母亲回过头来。
母亲并不像往常一般见着她回来脸上就露出宠爱心疼来,而是神情淡然地冲她点了点头,“回来了啊?”
郭圣通点头,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按捺不住地忐忑起来。
母亲问过这句后,便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过身去继续写字。
郭圣通的心立时往下沉去,母亲知道了!
母亲在烦心焦躁的时候都会写字,但她一般都是就在起居间写。
只有在碰着有决断不定的大事时才会来书房中写字。
因为,父亲在这。
第一百五十九章 跪下()
父亲在时爱书如命,这间书房中珍藏了不少父亲苦心寻来的世间罕见孤本。
母亲一直相信父亲的魂魄始终在暗中守护他们,所以她相信父亲会时不时地回到这书房中。
郭圣通轻轻掩上门,走到南窗下的苇席上跪坐下来。
母亲仍在全神贯注地写字,郭圣通不敢出声打扰,她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整间书房。
十三年了,这里还是一点都没变。
鼎炉中燃着炭火,热气一点点地往外渲染。
琴案上摆着一把九霄环佩琴,母亲很少弹,但保养的很好。
郭圣通偶尔拨弄一下琴弦,音色仍旧悦耳悠长。
绿釉白莲陶瓶中插着几枝梅花,在青烟缕缕中红的如梦似幻。
她深吸了口气,那股梅花香味立时便往心下钻。
真是奇怪。
明明这屋里这么暖,梅花的香味却仍是冷的。
偌大的书案上依次摆着笔、墨、纸、砚、笔屏、笔筒、笔洗、水中丞镇纸、压尺、秘阁、贝光、书灯等等。
母亲在书案前坐的笔直,凝神写字。
明亮温馨的光影照在母亲脸上,把她侧脸的弧度勾勒的优美而柔和。
灯下看美人本就越看越美,何况时光待她格外宽容。
母亲今年三十四岁了,可哪怕是白日里凑近了看,母亲眼角也是没有细纹的。
只是,母亲如今紧抿着双唇,脸上神情与其说是平淡还不如说是冷漠。
母亲好像是生气了?
可是母亲为什么生气呢?
郭圣通还以为进来后母亲就会和她说起联姻的事,却不想母亲始终在写字。
而且,母亲怎么像是在生她的气呢?
郭圣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母亲把她叫到了书房来。
以前郭况因为调皮顽劣而气走了好几个讲席后,母亲生恐他将来长歪了,把他叫到了书房中让他跪下,让他当着父亲的面悔过。
虽然那个时候,郭况不明白父亲在哪。
毕竟,书房中是没有牌位的。
但母亲那般严肃的样子叫郭况有疑问也不敢问,他只好硬着头皮在脑海中想象着祠堂中父亲的牌位然后对着空气认错。
他后来跟郭圣通说,母亲说跪下时声音明明不大,但还是把他吓的膝盖一软立时就痛快跪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形容那时的感觉。
“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忆到此,郭圣通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望向母亲,“阿——”
“跪下!”
仿佛是为了和郭圣通的回忆唱和,郭圣通的“母”字还哽在喉咙里,就被母亲的轻声断喝打断。
她头皮一麻,心下一颤,和郭况当初一样极其痛快跪下了。
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纠结,就这么扑通一声跪下了。
幸好因着是冬天,书房中铺了厚厚的毛毯,她的膝盖还算不上太疼。
虽然,还是有些发麻……
更准确的说,她的心被这猛烈的一跪吓的忘跳了半拍,而后便是发麻。
母亲说完“跪下”后仍然继续在书案前写着字。
郭圣通偷瞄了母亲好几次,见母亲脸沉如水,总算明白郭况口中暴风雨前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了。
可是,母亲为什么生她的气呢?
总不能是母亲发现了她重生的秘密吧?
郭圣通在心中猛烈地摇头,不可能!
她刚从那场怪烧后醒来后,是变了许多。
母亲也觉察到了,但郭圣通想母亲应该只是以为她长大了。
就像郭况,从前那么不爱念书,如今不也变得和父亲一般爱书如命了?
可话是这么说,郭圣通心下仍是止不住的发慌。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母亲为什么生气?
为联姻的事生气?
那应该气大舅啊。
可是,母亲绝不是那般不知顾全大局的人,她即便不能接受也会理解大舅的难处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母亲到底为什么事生气啊?
郭圣通蹙起眉头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小心翼翼地望向母亲,试探地准备张嘴询问。
母亲就像心有所感一般,冷冷地瞥过一眼来。
母亲的眸中燃着怒火,只不过她在极力遏制着。
郭圣通吞咽了一下口水,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她长这么大,母亲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
哪怕从前她不能理解父亲把家财全让给叔叔时,母亲也没有这么生气过,她只是不再和郭圣通说起父亲。
郭圣通这么想着,头皮又微麻起来。
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