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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狗郁闷的看着王欢,只见他数了两遍,一直到马贼赶着车子消失在谷口,他还犹自用手指点着马屁股认真数数,等到再也没法看清,王欢才长吐了一口气,欣然自语道:“进谷的骑兵两百五十人,守在两端谷口的各有五十,一共差不多三百五十人左右,这帮子清兵胆子真大啊。”
陈二狗听得莫名其妙,两眼发直,正想出声发问,却被王欢跳起来一扯,招呼众人冒着腰朝树林深处跑了进去。
一直差不多跑到山坡另一边,从这里几乎都看不到谷地中的火光了,王欢才停下来,站在一片林间空地中间。
陈二狗等人跟着他跑了这么远,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马贼都已经走了,我们还跑什么啊?直接等会就能下去了。
然而众人借着月光星芒,却看到站在众人面前的王欢,表情无比严肃,面沉似水,那目光里的寒光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一点也没有平时那个瘦弱的小师弟的样子,虽然大家都知道他聪明机智,但这副认真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连他那瘦小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都高大了几倍,气势逼人,隐然有李廷玉一般的压迫感,小和尚们不由自主的站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围成一圈,不敢作声的看着他。
“各位师兄弟,今天晚上,李廷玉大人就会发动反正,杀光随行的清军,回归SC王欢开门见山,一张嘴就丢了个炸弹。
“啊!”不约而同的一阵惊呼乍起,在场的人全都呆住了,嘴巴张开就合不上来,眼睛睁得溜圆,看着王欢,几乎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嘴里发出的声音差不多,脸上的表情就有所不同了,有人吃惊,有人害怕,有人兴奋。
“好!”率先说话的胡大海,这位身高高出众人一头的大个子首先叫了起来:“李大人真是血性汉子,不愧是一方豪杰,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反正杀鞑子报血仇!”
“可是,会不会太冒险了?清兵有很多啊。”说这话的是一个叫圆福的小和尚,有些胆怯的问道。
剩下的人都不说话,看着王欢,这时候大家都把他当做了主心骨,自然要听听他说什么。
王欢静静的扫视着众人的表情,慢慢的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大家,今晚上冲进山谷抢劫杀人的,是清兵假扮的,他们为了抢劫家属队的钱财,故意装作马贼,为的就是图财害命,还让人认不出来是谁做的。他们抢了东西就走,而且必定不会再回来了,今天晚上,这座山谷中的清兵,不会超过两百人,李大人有五百精锐,肯定不会失手。”
众人又是一阵寂静,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太刺激了,需要时间消化接受。
这回是陈二狗先开口了,他踏前一步,梗着脖子叫道:“我不管了,王欢,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吧,这世道没法活了,我就听你的,跟着你才有活路!”
许狗蛋被陈二狗感染,满面激动,跳了出来也想说点什么,却被胡大海后发先至,一个大步把他挤到一边去了,胡大海站出来和陈二狗并肩而立,扬眉道:“对,我和二狗一样,王欢,今后你就是我们的头领,你带着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们听你的!”
王欢这时候也感到热血上涌,头上一阵眩晕,精神振奋起来,双手拍在二人肩上,激动的说道:“好!其实我早已经和李大人有过计划,今晚他动手之时,就是我加入他的队伍之日,实不相瞒,李大人对我信任有加,已经任命我为他军中参议,今后将随军议事、共同作战。如果大家愿意,也可以随我一同加入,我们兄弟十四人今后患难与共,祸福同享。”
众人一听,王欢居然在明军中当官了,这可更不得了了,以和尚身份当上军队参议的,从古到今恐怕没几个人吧,大家更加激动了,一齐叫道:“患难与共、祸福同享!”
胡大海几乎留下泪来,这大个子弯下身子,把王欢抬了起来,扛在自己肩膀上,振臂高呼:“这世道,大家都别做这和尚了,跟着王欢,一起豁出去奔条活路来!”
王华坐在胡大海的肩头,看着十几双热烈的眼睛透着强烈的信任望向自己,十几只手臂朝着自己舞动,那一声声“王欢王欢!”的欢呼,他深深的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他有了自己的第一支铁杆队伍,虽然这只有十几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却将是最为可靠、将来发展壮大的根基。
王欢扬起了自己的右手,高高举向天空,欢呼声更加热烈了。
山谷中,马贼带来的混乱已经渐渐平息,人们燃起篝火,收拾尸体,安抚伤者。死者的家属在痛哭,伤者在呻吟,指挥们粗粗统计,在这一场劫难中,竟然有五百多人死亡,无数人受伤,因天黑夜深,伤者数量无法统计,而那五百多死者中,只有一百多人是被马贼所杀和清兵射死,剩下的,都是在黑暗中相互踩踏致死。
各营指挥们本人也大多带伤,个别倒霉的,甚至直接死在了混乱之中。他们聚集在一起,商量如何处理这个烂摊子。
“老李,你是大人的旧将,快拿个主意吧,万一那帮马贼又来一次,我们可怎么办?”一个指挥头上裹着白布,布上渗透了斑斑点点的血渍,有气无力的冲一个另一个高大的指挥叫道。
被喊的指挥眉头深皱,没好气的道:“能怎么办,清兵根本不管我们,就我们这几个人,丢到外面人堆里泡都不会冒一个,乖乖等到天亮吧!”
(本章完)
第23章 洪泽湖()
指挥们无奈的叹口气,一齐抬头望望山坡上那处军营,营寨辕门口,两处熊熊的营火将军营照的通明,目力所见,军营中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刚刚传令的清兵说得很清楚,今天晚上敌情不明,大军不便下来,各营指挥自行守卫。建州清兵摆明了不管,他们找上去也是自找没趣,说不定还会吃一顿鞭子,没奈何,只得安排队长、伍长,将人群尽可能的聚在一起,多点篝火,惴惴不安的度过长夜。
清军营帐中,和指挥们在山下观望到的一样,的确没有什么动静,连轮值的哨兵都不见一个。
每一个帐篷里,都是一片狼藉,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兵士,要么昏昏沉沉的倒在地上打着呼噜,要么有气无力的靠在一边低声呻吟,兵器丢在一边,地上到处都是呕吐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烈酒混杂着胃酸的恶臭味,闻之几欲让人昏厥。
中军帐中,图海和几个亲信同样倒在厚厚的羊毛毡上,嘴角留着口水,翻着白眼说不出话来,哼哼唧唧的叫唤着,拼命想起身,却连身子都抬不起来。
帐外星光璀璨,明月高挂,一群黑影借着月光,悄无声息的从营帐腹地中踹倒隔离的粗木栅栏,如鬼魅般涌入清兵帐篷间,在领头人物的指挥下,分头摸进各个营帐。
图海的神智还有几分清明,头脑昏昏之际已经明白自己吃的东西不对,可惜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肚子痛的几欲撕裂,身体像橡木一样沉重,脑子里一片混沌,就连爬动这样的动作,也做不出来。
他心中焦急啊,这情况无论如何都不对头,一定是刚刚吃的牛肉有问题,那个李廷玉,必定是他搞的鬼,肉食是他送来的,这些明军降军,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得赶快到帐外叫人,砍了那帮王八蛋。
图海努力挣扎着,喉咙中呵呵有声,却根本叫不出来,说话那就更不用想了,舌头像是一截木头一样不能动弹,塞在嘴巴里让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正在这时,帐中的灯火突然一暗,似乎有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吹歪了蜡烛的火苗,图海心中一喜,太好了,门口站岗的哨兵终于发现中军帐中不对头了。
图海极力伸长脖子,他想转一转头,对进来的亲兵下达命令,马上去杀了李廷玉等人。如果亲兵够聪明,还应该立刻熬点粪水来给自己灌下去,这肉食中不知道下的是什么药,太他妈难受了。
门口进来的人黑影重重,似乎不止一个,图海因药效的原因,两眼发花,看出去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略略瞧出是几个高大的人影,至于是谁,长什么样都无法看清。
“哈哈,这曼陀罗花所制的迷药效果真是太好了,你们看,这些畜生都成什么样了。”一个声音响起,充满着喜悦,说这话的人似乎就蹲在他身边,还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那是自然,我看这些家伙都成猪了!”又有声音哈哈笑着附和道。
有人没有笑,沉稳有力的说道:“别啰嗦,时间很紧,赶快动手!”
图海拼命张大眼睛,抵抗着身体的麻木,可惜看出去仍然是一片黑白的混沌,他大张着嘴巴,想要怒吼着痛骂几句,却只是从嘴里流出了一串口水。
“咦?这家伙吐口水!好恶心!”蹲在他身边的人叫道,边叫边摸出图海腰间的短刀,毫不犹豫的从图海张开的充满腥臭味的大嘴中捅了进去。
在每一个帐篷中,都上演着这样的戏码,血光飞溅,刀影闪动,一百多人的留守清兵,像瘫倒的猪狗一样被杀了个干净,偶尔有个别吃喝较少的,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拿刀,被白杆兵们笑呵呵的按倒在地,直接抹了脖子。
一刻钟后,一队一百多人的清兵整装从军营中开出,押着三百多人的明军降卒,驾着银车,他们没有惊动山谷中的辎重营家属队,走的是山坡另外一侧,悄悄的离开了山谷。
王欢带着小和尚们,等在这里,汇合了李廷玉大队。
李廷玉穿着图海的盔甲,走在前头,一见到王欢,这个络腮胡子大汉眉毛一扬,几个大步迈过去,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抢先笑道:“参议,大计成了,大计成了啊!”
王欢身躯一颠,忍着肩膀上的压力,微笑道:“恭喜大人,事情顺利吗?”
李廷玉连胡子都在笑,每一根胡须都翘了起来,不住口的道:“顺利顺利,太顺利了,就那么一百来个兵,还瘫成一堆泥,比杀猪还轻松,哈哈哈,如果把这么多鞑子头颅上交兵部,我起码可以弄个总兵当当,说不定还能当上总督呢,哈哈哈,太可惜了!”
他的话语间说的可惜,语气里却连一点遗憾都没有,只是不住口的大笑,连身体都跟着抖了起来,脑袋左右摇晃,脑后垂着的一根长辫子一不留神,晃到了身前来。
李廷玉一皱眉头,厌恶的把辫子丢回脑后,抱怨道:“就是这根老鼠尾巴太讨厌了,参议,我们一定要粘上这根毛茸茸的东西吗?”
王欢依然微笑道:“当然,大人,我们是要装扮成清兵,没有这根辫子,那也不像啊。”
李廷玉把辫子在脑后甩来甩去,像一根鞭子般扫到后面的人脸上,身后的人急忙躲开,唯恐被波及,李廷玉一见,咬牙道:“你娘的,真不知道建州鞑子怎么想的,怎么会在脑袋后拖着这么一个累赘,活得累不累?等有一天老子攻下盛京,一定要他们全都把这根老鼠尾巴剃了,当作裤腰带用,然后顶着光头过日子!”
王欢和他并肩前行,听他这么一说,将笑脸一收,肃容道:“只要大人有此宏远,王欢必定肝胆涂地,参赞左右,扬我汉家威武!”
李廷玉大步向前,哈哈大笑道:“军中不妄言,小和尚,我可听见了记清了,你小子今后休想半路逃跑啊!”
王欢紧跟在后,同样大笑道:“君子言而有信,王欢不敢称君子,但就算当个小人,也必定追随大人,不敢食言,今晚我等以明月为证,愿当那龙城飞将,驱逐鞑虏,复我大明江山!”
这一席话如浩荡江河,慷慨激昂,说得左右一行人激情澎湃,纷纷以炙热的眼神看向走在前头的这两个人,这时候就算让他们去陷阵万军丛中,也不会眨一下眼皮。
李廷玉回头深深的看向王欢,目光中神采闪动,似有亮晶晶的东西在眼角深处若隐若现,瞪视良久,却又不发一言,转过头去,只是脚下迈向前方的步伐,越发大步起来。
夜色深沉中,数百人的车队,沿着通往淮安的官道走了一程,在中途向左一拐,踏上了另外一条路。
天亮时分,虎啸谷中终于盼来了太阳,各个营头提心吊胆的度过了难眠的一夜,在生命威胁跟前,没人敢合眼,所有的人都在各营指挥的安排下,松松散散的聚在了一起,当太阳升起后,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去谷口瞭望了一番,回来报告了好消息:马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指挥们松了一口气,类似这么庞大的队伍,还有军队押送,马贼们只能借着深夜没有防备的时候来肆虐一通,在白天光天化日之下,一般是不会来骚扰的,这时候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