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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工程师-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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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拜陈先生为师后,我才发现,原来学习可以如此奇妙,能把我这样的小乞儿,同样教导成才,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为大哥独当一面,尽一份绵薄微力,而且陈先生,当真惊世大才,其心中韬略,如大海浩瀚,无边无际。”

    “我在他门下,每日里如饥似渴,学习知识,深恐资质愚钝,有负陈先生期望,幸而经年来,虽学海无涯,但终有所成,如今的许铁柱,已然不是扬州城里那个惶恐如蝼蚁、无知似白丁的小和尚,虽然及不上大哥万一,却尚可称得上初通文理、胸有乾坤,日后将这川北一隅,定能经营得让大哥满意!”

    许铁柱的述说,如流水潺潺,自然平淡,一双眼神似秋水不惊,却暗藏火热的情感,将兄弟情谊,表达得清清楚楚。

    王欢骑在马上,心情随马儿起伏,既高兴又欣慰,如今陈相活跃在暗线上,权掌密探细作队伍,成为夔州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许铁柱年轻尚轻,本不想让他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打天下,留在安全的后方像马崇明一样做个太平官儿,享乐一生,却不料他能自发的求学精进,拜了陈奇瑜这大神为师,要为王欢的事业贡献力量,这份情感,何其重也。

    “陈先生大才,你即有幸入门,当珍惜时光,勤奋努力,不负先生所教。”王欢勉励道,他深知如陈奇瑜这类人物,并不是轻易肯收纳学生的,许铁柱一定不知求教了多少次,才有了这般机缘,当然不要浪费了良机:“对了,陈先生何在?”

    “先生从上个月起,身体每况愈下,这几天竟然已无法下床,水米不进,我派人四处寻医问药,求良医无数,却苦于药石无用,都言先生阳寿将尽,天数轮回,无药可救。”许铁柱神情顿时黯然起来,皱眉摇头道:“我将他安顿在知府衙门后院的雅苑静室里,大哥如此番有空,可去探视。”

    王欢闻言一惊,想一想又有无可奈何的释然,历史上的陈奇瑜,早在前年就病死了,如今能拖到现在才卧床不起,已经是极大的意外,叹一口气,轻声道:“要去的,要去的,如果不是他力敌何腾蛟,我夔州基业,说不定已经易手,他功莫大焉,当然要去。”

    “是的,去年何腾蛟遣湖广兵数万顺长江来攻,全靠大哥请陈先生到夔州府镇守,才将其逼退,否则,小弟万万不能守住夔门。”许铁柱深有感触的道:“他创立的火器营,比起大哥的夔州军,有异曲同工之妙,仅凭精兵两千五百人,就将数万湖广兵击退,大哥的义母秦太君听闻了战报,都赞叹不已,说陈先生果然不愧是差点逼死李自成的人物。”

    “火器营?”王欢眉毛一挑,陈奇瑜善使火器,天下皆知,这个火器营倒是值得问问:“什么样的火器营?”

    (本章完)

第307章 陈奇瑜之死() 
许铁柱答道:“以火器为主要装备的营头。陈先生说,天下兵器,以远程为上,但凡两军摆阵对圆,无不先以远射程兵器对射,后才厮杀肉搏,所以射得远一丈就强一分,而诸般军器,以火器为远,强军组建,当以火器为先,故而先生组建了火器营。”

    两人骑在马上摇摇摆摆,王欢越听越有兴趣,许铁柱说的陈奇瑜建军思想,非常接近近代军制,所以他忍不住催促道:“然后呢?这个火器营究竟怎么个规制?”

    许铁柱见王欢似乎很投入,将陈奇瑜教导自己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陈先生说,营分三类,一类骑兵,来去如风,进退自如,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掩护机动,都是不可或缺的力量;二类车兵,行军时为辎重,上阵时为屏障,有了车兵,如有移动城墙也,旷野大漠中箱车首尾相连,间以火炮劲弩,任你千军万马不能近身,坚守以待,耗尽敌军精力,等其疲惫时一涌而出,败之如反掌耳;三类步卒,堂堂军阵,步卒填之。骑兵为矛,步卒为盾,陈先生的火器营,就建立在步卒的基础上。”

    “陈先生说,一般火器长大,使用繁琐,故而骑兵只能使用三眼统之类简单的火器,鸟统火炮唯有步卒能用,所以火器营就是步卒营,按他的意思,夔州府战兵两千五百人,分为三营,其中骑兵五百人,车营一千两百人,步卒火器营八百人。”

    “骑兵五百,用的都是川马,不过四川兵灾严重,马匹稀少,这五百匹马,靠马崇明大人从贵州云南想了不少办法才凑齐;车营一千两百人,装备偏厢车共计二百四十辆,五人一车,设车长一名,装备鸟统一杆,戍卒四人,每人长枪一根、摧山弩一具,车上平时装载军器火药,战时放下车板就是屏障;火器营八百人,清一色的鸟统一杆、月牙斧一柄。”

    “所有兵卒,以石柱本地人居多,间或少许外地逃难至此定居的流民,联户作保,家世干净,彼此沾亲带故,凝聚力强,颇有战力。”

    说到此处,王欢做个手势打断了许铁柱谈兴正浓的叙述,开口奇道:“偏厢车?可是孙传庭的秦军使用的传自戚继光的偏厢车?”

    许铁柱点头:“正是,不过陈先生做了改动,厚实了不少,外裹了牛皮防火,更为坚固。”

    “这么说来,你的人马,相当于天雄军的规制加上秦军车营,合二为一,取两者长处互补短处,如此成军,倒是极为巧妙。”王欢沉吟道,心中暗暗佩服陈奇瑜,在短短的时间里因地制宜,用现成的武器人手,组建起一支堪用的队伍来,非常了不起。

    “是!”许铁柱道:“陈先生说,大哥的夔州军以奇异火器称雄,无法复制,我们只能博众家所长,建立适合夔州府地形地貌的军队,还别说,真管用。”

    他嘴皮子翻翻,说到了高兴处不禁眉飞色舞:“何腾蛟遣手下十三镇总兵中的马士秀、王允成两镇,联袂而来,企图袭击石柱,夺我银矿。小弟正彷徨间,陈先生到了,于半月间组建成军,一边请秦太君派秦翼明、秦拱明两位总兵练兵,一边征集民壮,在夔门险要处拉起三道铁索,横江拦道,又在铁索后筑起水寨数座,由火船防范,彻底封死了水路,逼得马、王两将不得不弃舟登岸。”

    “上了旱道,陈先生更不会让他们得逞了,川北多山,道路狭窄,除了官道其他都是无法行走的鸟道。而夔门官道本就不宽,几辆偏厢车一拦,摧山弩乱射,任你英雄好汉都闯不过去,大哥命李怀恩赶制的鸟统又接二连三的到来,排枪一放,就能打死拥挤在一起的湖广兵几十个人,湖广兵无可奈何,逗留了大半个月,洗了附近几个城池,自行退去了。”

    这些战报,王欢早已看过,不过此刻从许铁柱嘴里绘声绘色的说出来,更添加了几分生动,听得王欢忍不住都有些神往,心中对陈奇瑜的怀着的感激,愈发的强烈。

    必须要当面道谢,没有他,夔州不保。

    王欢于是停住许铁柱的叨叨,催促他快马加鞭,直奔奉节而去。

    奉节府城经过整修,相比以前更加规整有序,城墙的破损处都被条石新砌、青砖包裹,地面黄土洒道、坚实平坦,穿城门、过长街,入目所见,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街道两侧商铺林立、旗幡招摇,叫卖声议价声不绝于耳,喧嚣声隔城数里都能听到,挑担儿的货郎摇着手鼓,卖力气的脚夫扛着货包,大腹便便的商贾摇着折扇,穿着儒衫的文人度着方步,逗留在胭脂水粉店的女子挑着腮红,各色人等行走在青石板大街上,熙熙攘攘,仿佛让人恍若身处成都这般大城一样的错觉。

    街道拥挤,王欢又不喜大棒开道,于是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到得知府衙门,下马进门,王欢在许铁柱的带领下,直奔后院。

    陈奇瑜的居室,在后进一间小院里,院子不大,却有竹有水,清静自然,虽处夏日,但人心自凉。

    有仆役守候在门口,认得王欢,躬身施礼,转身轻轻的将房门推开。

    王欢疾走几步,抢在前面走进门内,一股子浓烈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房内不大,一张踏步床就占去了大半面积,室内没有旁人,陈琨红着眼睛,正蹲在屋内角落里守着一个小土炉熬着一只瓦罐,罐内汁液沸腾,正在煮着中药。

    听见门响,陈琨回头,见是王欢到来,吃了一惊,赶紧的作势要起身迎接。

    王欢摆摆手,示意无须如此,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床上。

    一位面容枯瘦、满面死灰色的老者,正闭目躺在床上,虽值盛夏,屋内又有火炉熬药,温度很高,守在炉子前的陈琨一身短打,依然热得汗流浃背,流下的汗水打湿了衣裳,可是床上的老者,却盖着一床缎面棉被。

    “先生畏寒,昏迷中一直低声念着冷,所以盖着棉被。”许铁柱跟在王欢身后,轻声解释道。

    王欢一言不发,缓步走到床边,在一张凳子上坐下,看着沉睡的陈奇瑜,神情复杂。

    名满天下的阁臣,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如一位寻常农家老者,静静的躺着,谁也想不到,这位行将就木的人,当年曾经差点改变大明朝的命运,一双往日里能刺透人心的眼神已然暗淡无光,精神炯炯的面容如枯萎的老树,失去了生机,那曾经傲然挺立于百万雄兵之前的身躯,再没有了似青松般挺拔的姿态,被包裹在棉被里,一动不动。

    王欢闭上眼,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慢慢伸出手去,捏住了陈奇瑜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

    手瘦而无肉,仿佛就是骨头包着一层皮。

    王欢紧紧捏着,感受着那只手上淡淡的体温。

    身后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抽泣,那是陈琨,他蹲在炉子边上,边哭边熬药。

    手中的脉搏,跳动的节奏几不可闻,王欢尽力去感应,才能察觉到一丝丝微不足道的颤动,这颤动如此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再也无法恢复。

    无人说话,心意自通。

    王欢握着陈奇瑜的手,如入定的老僧,坐了许久。

    室内的中药味如檀香绕梁,一重接着一重,染了王欢一身。

    陈琨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擦擦眼泪,走过来轻声对王欢道:“大人,总督大人已经昏迷了好几天,这会儿不会醒的,大人且先忙碌,如有苏醒迹象,下官马上通知大人罢。”

    许铁柱也附和道:“大人百事缠身,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就交给陈琨和我,大人先走吧。”

    两人说得恳切,发自肺腑,王欢发了一会呆,觉得说得不错,正欲抽身,却突然觉得,捏着的陈奇瑜的手,紧了一紧。

    王欢大吃一惊,忙看向陈奇瑜的眼睛,却发现他两眼仍然紧闭,没有丝毫睁开的迹象。

    紧接着,那只手吃力的颤抖着把王欢的手慢慢移动,挪到了陈奇瑜的心窝子上面。

    站在后面的陈琨和许铁柱又惊又喜,悲声连呼。

    陈奇瑜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面色死灰,除了那只手,全身没有一处动弹。

    王欢的手任由陈奇瑜牵动着,在他的心脏处听了下来。

    心脏微弱的跳动,隔着棉被,隐隐的撼动着王欢的手。

    接着,陈奇瑜的手松开王欢,颤抖着抬起,指了一个方向。

    他指的很吃力,吃力得王欢不得不用手轻轻的托住,才能让它不至于掉下来。

    一滴清泪,从陈奇瑜紧闭着的双眼角上慢慢流出,沿着密密的皱纹纹路,滴到了枕头上。

    王欢抬起头来,顺着陈奇瑜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床的另一端,除了白色的蚊帐,什么都没有。

    但王欢知道,那是北方。

    北京所在的方向。

    (本章完)

第308章 姜瓖反了() 
陈奇瑜的手,被王欢托着,僵在空中,一直不肯放下去,手指无力却又倔犟的犹自颤抖着指向前方,像一根风中摇摆的芦苇。

    “哐啷”一声,陈琨碰翻了药罐,口中大叫着:“大夫、大夫!大人动了!”一边跌跌撞撞的,闯出门外寻郎中去了。

    许铁柱站在王欢身后,语带哽咽的悲声道:“陈先生一定是知道大人来了,所以才恢复了一点意识,之前无论我们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反应,连药都是撬开嘴灌下去的。”

    他又道:“陈先生能抬手都是奇迹,昏迷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动过哪怕一根手指头。”

    王欢端坐凳上,神情悲戚,看着陈奇瑜五味杂全,这个手势,他懂。

    陈奇瑜的心里,仍然挂念着大明江山,他拉着王欢的手放在心口,然后又指着北方,用意不言而喻。

    这是要拉着王欢托孤啊。

    这个孤,不是陈奇瑜的儿孙子辈,而是他心中装着的那一颗忠于明廷、报效国家的忠心。

    他要王欢继承他的遗志,今后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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