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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王欢继承他的遗志,今后永远身为大明臣子,为明朝江山奋战一生。
王欢托着陈奇瑜的手,掌心里感受着那一丝微弱的脉搏,不禁长叹,这位被崇祯狠狠从五省总督宝座上赶下来流放千里的名臣,到了烛光暮年,不但不心怀怨恨、徒叹冷暖,反而依然怀着偏执的忠胆,即使在重病之中弥留之际还想着为大明把自己牢牢拴住,王欢的重要,别人不知道,陈奇瑜可是清楚得很。
陈奇瑜的果然快要油尽灯枯,抬手这么一个小动作,纵然在王欢的帮衬下也坚持不了多久,不一会就无力疲软,王欢轻轻把他的手放下来时,仍然能感觉到陈奇瑜还在强撑着想要继续抬手,不过力量实在微不足道,不认真感受,真的觉察不到。
这是不甘心啊,王欢不答应,他就死不瞑目。
王欢轻轻拍拍他的手,低下头去,靠近陈奇瑜的耳边,缓缓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你且放心,我王欢发誓,身为汉人,死为汉鬼,一生断然不会做那附庸异族的败类!”
陈奇瑜的眼皮跳了几下,手指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话,梗在喉咙里。
然后他的胸膛深深的起伏,好似一声叹息,无声的他胸间响起。
恰在此时,房门被猛地推开,刚刚冲出去的陈琨,领着一个白胡子郎中风风火火的回来了,那郎中被陈琨拖着手,似被牵着一般半走半跑,衣衫上全是泥泞,狼狈不堪。
王欢从凳子上站起来,把位子让给郎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两眼紧闭的陈奇瑜一眼,转身走开,迈步到屋外小院中。
院子里西侧种有一丛翠竹,绿意盎然,一座用石头精心堆砌的鱼池修筑在竹子旁边,假山居中,竹叶映衬下的池水里,水波涟涟,有鱼儿游荡,不时浮出水面,溅起涟漪阵阵,灵动的鱼与恬静的竹相映成趣,构成一幅极为怡心的画卷。
空气有些沉闷,王欢抬起头,看了看天。
烈日被一片突如其来的乌云遮蔽,天色昏暗,天上连一丝风也没有,树上的知了在拼了命的鸣叫,隐隐有雷声在远处翻滚。
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啊。
身上闷得很不舒服,王欢扯了扯领口,长吐了一口气。
刚才对陈奇瑜的话,他是斟酌之后,才开口说的。
忠于汉家而不是朱家,收复河山为的是苍生而不是明廷,是王欢的底线,他不可能对一个垂死之人撒谎,也不可能昧着自己的本意发下不切实际的誓言。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看着天上漂浮的黑云,王欢只觉心头堵得慌,有什么东西咯在心头,很不舒服。
明末的书生,平日里吵吵得厉害,看什么都不顺眼,为了一些鸡毛蒜皮般的事情可以将朝堂变成菜市场,把皇帝不当回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文臣坏事、不知兵事非要装周瑜的恶习发挥得淋漓尽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说别人时什么都懂,自己上阵时什么都不懂,大事不会做小事不屑做,所以崇祯临死前痛呼:“文臣皆可杀!”
但又有一些书生,事到临头关键时刻,却表现得无比坚贞,宁死不屈,如何腾蛟如此小肚鸡肠,多次与堵胤锡闹个人矛盾导致大局败坏,可谓能臣也是妄臣,却在兵败被俘后坚决不投降,死在了屠刀下;又如刘宗周,东林党的代表人物,为人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正直得连清廷都佩服,却因政见不合而不顾大局,上疏弹劾领兵大将拖后腿,同样在明亡后绝食而死。
这些人,不是栋梁之才却是大义之人,甘愿为国家献出生命,让人又爱又恨。
追求心中的正道和不顾一切的愚忠,是这类人的两大特点。
陈奇瑜同样是这类人物。
王欢的心里,觉得匪夷所思,政见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了心中所谓正道而不顾存亡大局,人家外敌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内讧不休,这样的正道,与自我灭亡何异?
摇摇头,王欢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就听屋中一声哭喊声骤然响起。
“大人!”
“陈先生!”
这是陈琨和许铁柱的声音。
整个院落的气氛随着哭喊顿时无比悲痛起来,王欢心中一颠,立刻明白,陈奇瑜死了。
他挺着一口气,是要见王欢一面,托付自己放不下的心事。
雷声滚到了头顶,乌云压顶的天空,顿时电闪霹雳,绿豆大小的雨滴,说来就来。
噼里啪啦的雨声中,王欢闭上眼睛,站在雨地里,感受着雨滴的冲击,仿佛那一颗颗水滴,能冲去心里的烦恼和悲凉,洗去乱世的铅华。
与陈奇瑜相见的一幕幕,电影回放般在他的脑海中闪现,明末一代奇人,就此如流星滑落。
陈奇瑜是卢象升的老师,跟名传后世的袁承焕、孙传庭、洪承畴、乃至学生卢象升比起来,他是一个并不那么出彩的悲剧人物,车厢峡是他一辈子抹不去的阴霾,与人笑柄,但客观的说,此人一身本事,进士出身跻身武将,能文能武,并不比任何明末名臣差。
能得到他的辅佐,实属幸事,故而他的死去,王欢深深感到失落和痛心。
(本章完)
第309章 北地催人归()
陈奇瑜的丧事,是许铁柱操办的,风光而隆重,夔州府与石柱宣慰使司但凡有点身份的人物,尽数到场,秦良玉也差人送来了奠仪,就连长平公主得知后,也送来了挽幛。
他的家乡在山西保德州,道路遥远,而且是清廷的控制范围,要想回归祖坟,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早在陈奇瑜病危的时候,许铁柱就找了风水师,在奉节境内寻了一处背山面水的吉祥地,抓紧修筑了陵墓,将尸身用上好棺木装了,厚葬于此。
王欢穿麻衣束白带,在灵堂上和许铁柱、陈琨等人守了七天,以弟子之礼尽了孝心,发丧当日,更是亲自扶棺,步行随灵车出城,走在送葬队伍头前,身后的陈琨、许铁柱两人充作子侄辈,抱着灵牌拿着孝丈棍,一路嚎啕大哭,悲悲戚戚,因陈奇瑜保卫夔州有功,世人皆知,满城百姓自发的跟随在后面,拖了长长的一列,蜿蜒数里。人人带泪、个个生悲,见者莫不掩面。
送棺入土,在坟前烧了香叩了头,王欢站在仍然跪在墓碑前哭泣的陈琨和许铁柱身后,想到同样风烛残年的秦良玉,心头仿佛被一根铁锥狠狠刺了一样,悲伤莫名。
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像陈奇瑜这般,虽胸有大才却落得个流放乡里,太过可惜,徒叹命运残酷。而自己两世为人,何其幸运,如不能珍惜时光,抓紧少年时日,扭转历史车轮,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生命?
前世是矿业工程师,这一世,就要当筑起新时代的“工程师”。
这是王欢在武昌道上石头山下,面对埋葬十余个小和尚的共冢时,发下的誓言。
密林孤坟,断崖血仇,王欢每每午夜梦回,想起火工和尚胡大海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就会猛然惊醒,然后披衣而起,一宿一宿的无法入眠。
他在思考,思考造成明末乱世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思考终结这一切的方法是什么,思考无比渺小的自己,能做什么。
王欢性格外柔内刚,好似一根质地优良的弹簧,外界的压力越大,被压得越狠,反弹的决心和力量也越大。
一个个伙伴的离去,让王欢在悲痛中无比坚定改变世道的决心,同时,脑海中关于结束乱世的路线图,也渐渐越发的清晰起来。
见他定定的看着墓碑发呆,沉默的护在他身后的李定国已经等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才缓步上前,在王欢身边轻声说道:“军门,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王欢闭上眼睛,朝天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摇头叹道:“花开自有花落,生死自有定数,我懂的。我所叹息的,不是陈先生的死,而是叹我失去了一位良师,一位战友,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今陈先生走了,让我如何不痛惜?”
李定国看看高大的墓碑,碑是整块青石造就,高达两丈,碑前神道上,有成对的石羊、石马和石虎,并立两侧。碑身正面,刻有“五省总督陈公奇瑜之墓”几个正楷阳上黑字。
他向墓碑鞠了一躬,然后轻声道:“大人,北面有八百里急报来,信使候在衙门里,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末将让他再等等?”
王欢闻言,眉头一皱,八百里加急,是夔州军中紧急传递军情时才用的办法,一路驿站换马不换人,确保所送的竹筒火漆军报不会有失,说明北面一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不可!李廷玉非天大的事情不会动用八百里加急,此事必定有关我等生死存亡,走!随我回去!”王欢断然道,他向随行跟在身边的亲卫交待几句,让他们在许铁柱等人叩头完毕后告诉他们赶紧回知府衙门去,然后跳上李定国牵来的马匹,直奔奉节城而去。
进城到了衙门,王欢抬步入大堂,就看到一名满身尘土的军中百夫长,正坐在一张凳子上喝水。
百夫长认得王欢,见他进来,连忙起身,单膝跪地行礼道:“末将见过军门!”
王欢大刀金马的在堂上坐定,摆手道:“免了!信呢?”
百夫长从背后背负的竹筒中,抽出一个内套的小竹筒来,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王欢,口中说道:“这是李将军亲自上的火漆,请军门验看。”
王欢接过,仔细看了看,却见到火漆居然有两层,头一层是夔州密探队陈相的印戳,第二层才是李廷玉的印。
看来李廷玉接到竹筒信后,封都没有拆,直接加盖了自己的火漆,就送到夔州府来了。
这更说明事情紧急,王欢眉头一挑,想到陈相远在西安,在那里布置细作网、刺探清廷消息,他送来的急报,定然跟清廷有关了。
心里如此想,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揭开火漆封印,从竹筒中倒出一卷纸来。
展信一观,王欢只觉太阳穴都跳了起来。
信上简单的重复着一句话:“大同姜瓖反!大同姜瓖反!大同姜瓖反!”
连说三遍。
王欢面露肃容,捏着信纸,扶额沉思起来。
清廷大同总兵姜瓖,拥兵十万,管辖整个山西,虽然名义上清廷封的山西镇恭顺侯吴惟华的权势在他之上,但实际上,作为父子三代深耕山西的土著,姜瓖在大同的力量,远远非南方人吴惟华能比拟的。
他反清,是历史必然,王欢是知道的,但是那是明年一月间的事情,现在提前了。
姜瓖反,是因为清廷对他不满,不满他在李自成倒台的时候,被满清所打的为崇祯帝报仇的招牌所迷惑,误以为满清不过像以前一样,进关洗掠一番就会退回去,却不想皇太极要的是花花江山,急急忙忙的上赶推出一位明朝宗室为帝,想当那拥戴有功的权臣,触了清廷大忌,被清廷反复敲打,多次威胁要除了他的爵位,夺他兵权,让姜瓖精神高度紧张。
今年年末,蒙古喀尔喀部犯边,多尔衮命英亲王阿济格领兵到大同布防,成了压垮姜瓖脆弱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满清大兵云集身边,自己会有好下场吗?
但是王欢的蝴蝶效应,让喀尔喀部犯边提前了,相应的,阿济格到大同也提前了,最后导致,姜瓖反清提前了。
(本章完)
第310章 一城一堡、一民一兵()
沉思良久,王欢才抬起头来,向李定国说了这件事。
“什么?”李定国大吃一惊,眼珠子都瞪圆了:“姜瓖大同重将,竟然反正了?”
“这并不出奇。”王欢淡淡的道:“此人反复无常,先是大明的总兵,降了李自成成了大顺朝的大同总兵,再后来看鞑子来了,摇身一变又成了鞑子的人,如此没有气节底线,做什么都不奇怪。”
李定国想了一想,赞同道:“不错,姜瓖的确小人,不过此人家世代武将,镇山西数十载,人脉广泛,底蕴悠长,他一旦反正,对朝廷是大大的利好啊。”
王欢点头道:“的确如此,别的不说,至少汉中当面,西安的陕西总督孟乔芳要头大了,姜瓖的军力何止比我们多十倍,我们在西姜瓖在东,他夹在中间,无异于架在火上烧烤,难受之极。”
李定国思想活络,片刻间就把北方态势考虑了个遍,又想到了一点,若有所思的说道:“但是,大同靠近北直隶,鞑子重兵云集京浦,姜瓖兵虽多,却难敌鞑子八旗精兵围剿,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王欢站起身来,将信折好,放进衣袋,挥手让百夫长下去休息,然后在屋内度步,来回走了几圈,一边走一边自语般说道:“多尔衮派去征讨的,是阿济格等几个亲王郡王,领的兵